悠然山居:世子妃的繁花田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西河西
说着顿住脚步,他抬手在后颈处摸了下,随即笑着向祖母的院子大步走去。
两天后蒋宜深便离家去了白鹤书院,走时还多带了两个小厮,成济和成才。
码头上,一身锦蓝的蒋宜深如茂林中一株挺拔的修竹,引得或近或远的小媳妇大姑娘频频偷看。
旁边一个撑着小船的渔翁忍不住多嘴道:“今日寒风不停,少爷只穿这一件单薄外衣别冻坏了,若是不嫌弃,到我这船舱里避一会儿风。”
“多谢老丈”,蒋宜深礼貌回答,“我穿着家里小妹做的保暖里衣,并不冷。”
那老丈就点头,“原来如此。”心里却想也不知大户人家是用什么好东西做的衣服,看起来和春衫一样竟也说不冷!
“兄台不是白鹤书院甲班的蒋宜深吗”这时不远处一个同样在等船的衣着谈不上多好也说不上差的,看起来比蒋宜深还要大一两岁的青年男子凑过来搭话,“你怎么不过了元宵节再回书院”
蒋宜深客气道:“年前耽误了半个月的课,早点回去补一补。”
“蒋学友家世不凡却还能如此刻苦,实在让我等惭愧啊”,这人满脸感慨,又话题一转道:“对了,你现在是没舍友的吧,也不知开了学先生会给你分一个怎样的舍友。”
待坐上通往贺州的大船,这人还在说年前发生在书院里的那件杀人案,“据说那位杨学友被判了两年监禁,举人功名被革除了,白鹤书院也放出话以后不会再收他,为一个妓子落到这步田地,可真够倒霉的。幸好那时蒋学友你不在,否则只怕也会名誉受损而被书院逐出来。”
蒋宜深笑了笑,没说什么。
“对了,说这么多,还没通报姓名呢”,这人喝了口茶,说道:“在下姓章名全,还未取字,蒋学友直接称我章全便好。”
蒋宜深拱拳道:“章学友,客气了。”
章全笑起来,“蒋学友看着比我还小,也未取字吧。”
时人大部分是二十弱冠取字,但也有例外的。
蒋宜深道:“并未”,却没有再多说的意思。
章全丝毫没有感觉到尴尬,很是热情地就字这个话题说了半晌,然后十分自然地过渡到了蒋宜深的衣服上:“船行这么久,并不见蒋学友有半分冻寒之色,可想而知你之前对那船翁说的很对,令妹给你做的衣服真是保暖之衣,还是这样薄的衣服,令妹可真是心思灵巧之人。”
蒋宜深看了章全一眼,“章学友过奖了。”
“哪里哪里”章全忙摆手,“在下听说蒋学友只有两个庶妹,不知是哪位蒋小姐做的我着实羡慕你这好衣服,可否让家里母亲到府上跟令妹学一学”
听到此处,蒋宜深才算摸到这个章全的脉了,原来拐弯抹角说这么长时间,是意在跟他家结亲
家里的庶妹能嫁给章全这样还未弱冠便已中举且在白鹤书院求学之人,实则并不算低嫁,只这个章全说的话,却着实让他不喜。
“这件衣服并不是我家中庶妹所做,恐怕不能应你所请”,蒋宜深放下茶杯,面无表情,“失陪一下。”
说着便起身走了。
章全呵呵笑了下,却碍于蒋宜深带的下人还在,不敢说什么,过了会儿也站起来,让身后的小厮看着他的东西,说是去隔壁的船舱买些吃的,一出来,却忍不住低声牢骚道:“这么看不起人,怪不得姓杨的杀了人就想陷害这姓蒋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知府门第,竟然还看不起我焉知两年以后,我不能高中。”
船到贺州,是第二天傍晚,蒋宜深没有立即去书院,带着三个小厮住在了家里给他在贺州买的小院子处,跑了两天联系好铺子以及做小纽扣的匠人,又留下他自己画的几幅纽扣式样,他才在元宵后回了书院。
蒋宜深做这些只是想用轻轻做扣子的那个巧思,开一个他名下的小铺面,等以后有了收益,再跟他们几个四六分,这样一来,他给他们东西,谁都不能说他们是撞了大运。
毕竟不是看到轻轻给他的衣服上的竹扣子,他也想不出这么个生意不是。
安排好这些,蒋宜深心情轻松地回了书院,却没想到好友一见面就打趣他:“怎么才回书院来你的情妹妹做的保暖衣给咱们看看,是怎么样的好衣服,只穿一件外衣就不冷了。”
“情妹妹”蒋宜深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书箱都没放好,就问好友,“这话是谁传的章全”
想起小丫头那一双忽灵灵的大眼,蒋宜深就觉得那三个字狠狠地亵渎了她,也不用好友回答,转身就出去了。
第二天是正式开课的日子,鼻青脸肿的章全在山长讲完新年开课辞后,走上去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吐字不清道:“真(今)天,在师长和学友们的见证下,我郑重地为前几天的话向蒋宜深学友道歉……”
此时,在同一片温暖阳光下的乐轻悠正在和秋果草儿晾羽绒被,这天是正月十八,镇里私塾开课的日子,三个哥哥吃过早饭,便背着她昨天就帮忙收拾好的书箱,在光海的陪同下去镇上的私塾去了。
清一又开始了出去送卦的日子,根生一个人去了山里整地,家里只剩下乐轻悠和秋果、草儿三人。
晒好被子,她们又回厨房搬出一个大竹筐子出来,竹筐子里是一窝鹅黄的肥嘟嘟小鸡仔儿,这一个筐里有五十只,厨屋还有一个竹筐子,里面同样是五十只,都是过完年后相继啄破蛋壳出来的。
当时乐轻悠在炕上放了一百二十多只鸡蛋,最后共孵出一百只,喂了这么几天,小鸡仔儿们一个个都非常活泼,没有不吃东西或者因为瘦弱而死亡的,这成活率很是不错。
将两只大竹筐并排放在太阳光下,乐轻悠将烫熟的小米给它们拨到绑在竹筐出的小食槽内,小鸡仔儿们便啾啾着挤过去吃了起来。
“小姐,水来了”,秋果和草儿一人端着一个浅口的黑瓷缸过来,“放进去吧。”
“等会儿,让它们吃得差不多了再放水”,乐轻悠说道。
鸡还没喂好,光海推开篱笆门进来了,乐轻悠忙站起来问:“光伯,哥哥他们的私塾怎么样”
第104章 离开
一路回乐家时,小丫鬟都在设想,她该怎么样把这些闲话传出去,直到前面传来暄闹声,她抬头一看,才发现已经快到家门口了。
“小姐呢”这个小丫鬟抬头看没了小姐,忙快跑两步,追上前面比她高半个头的丫鬟,“还有,这是怎么了”
“我刚才看到,咱家的四夫人”,更高些的丫鬟咽了口唾沫,“四夫人她在揪着一个穿着碎花衣服的姑娘在打…”
话没说话,就听旁边过去两个急匆匆地妇人,她们边小跑边大声说:“快点儿快点儿,听我那口子说,显宗家的可是把人家那姑娘的衣服都扒了,直说人家勾引了她那口子,可真是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虽然这事怨那姑娘,可也怨她男人啊。”
说着就跑远了,高个的丫鬟对同伴道:“清丽,咱们快回去帮着小姐吧,否则又要挨打了。”
这话一说,清丽的眼眶中都涌出了泪花,“清雅,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啊,想待在一个和家中差不多的人家,却来到了这么一个到处都是事端的家。”
“还好吧”,清雅敷衍地说了句,就拉住清丽,“快去帮小姐。”
其实她并不觉得这样的家有什么不好,只要家里读书的少爷以后有出息,那么小姐就会嫁到不错的人家,那么她应该也会有一个不错的前程吧。
这些,现下里清雅是不敢深想的,拉着清丽挤过人群跑到家,就见小姐正扶着夫人哭,而另一边老爷正扶着一个面容秀丽的姑娘,那姑娘强忍着泪花,瑟瑟发抖地躲在老爷怀中。
不用问,只要一看就知道,小姐和夫人是处在下风的。
“小姐”,清雅忙拉着清丽跑过去,将夫人和小姐扶了起来。
乐轻玲拉住她的手,神情焦急道:“快去找我哥哥来”,又对清丽道,“你到屋里去叫祖母。”
看着涌到院子里劝架的妇人把整个院子都吵得闹哄哄的,但奶奶在屋里却连说一句话都没有,她不由地咬住下唇。
“她四婶”,一个胖胖的妇人过来关切的扶住小米氏,“你可不能再生气了,你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
小米氏闻言,突然抱着肚子大哭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乐显宗,你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我闺女才挣几个钱,你就这么作,你快把这个小婊子送走,要不然咱家谁都别想安安生生的。”
乐显宗本来看见妻子抱住了肚子,就想过去,毕竟这是他娶到家十几年的女人,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但是一听到后面这些话,脚步便顿了顿。
“都是凤儿不好,知道爷您今天要搬家,担心您忘了我,就不知天高地厚地从我家跑了过来”,半倚在乐显宗怀中的女人满脸悲戚地说道,“您快去看看夫人吧。我这便回家去,是被我爹卖给那五十岁的老头子,还是怎么,我都随天命了。”
话未说完,便狠狠地抽泣一声,低声道:“凤儿就是这种贱命,能遇见爷,和您有那一…我便知足了。”
说着就要挣开乐显宗的怀抱走,乐显宗忙一把将她紧紧困住,“凤儿别胡说,那天借宿在你家,正是我们两个天定的缘分啊,你不要这么贬低自己。”
这些日子,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带着女儿跟时家谈妥生意后,未到镇子上,天便黑了,他不想赶夜路,就敲开了路边一户人家的门,后来他便认识了凤儿,到今日已是生死相许,他心里的幸福便抑制不住。
想起凤儿已把干净的身子交给了自己,乐显宗心里那点对妻子和未出生孩子的顾忌,便消失了个大半,当即扶住凤儿的肩膀,一脸严肃郑重地对那边依旧大哭不止的小米氏道:“不管你怎么闹,凤儿我必定是要用花轿抬进门做二房的。”
小米氏气得浑身发颤,指着那个缩在她丈夫怀里的狐狸精连连大骂不要脸贱货。
“爹”,乐轻玲始终不见奶奶出来,她娘又闹得这样难看,忙上前两步,仰着一张满是泪的小脸,“你不能这样对我娘,咱们说好了一家人到县里继续好好挣钱,然后把奶奶和爷爷接过去的啊。”
“玲玲,好闺女,你懂事啊”,乐显宗满脸欣慰感慨,伸手虚扶了扶女儿,“快过去劝劝你娘,咱们这忙着搬家呢,不能再闹了,耽误咱家的事啊。”
乐轻玲听见这话,差点把眼泪气回去,第一次发现,她这个爹的脑子竟然这么不清楚。
今日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跑过来找到家门口,已经把全家人的脸都丢尽了,爹不说把那个女人赶出去,竟然还让她劝娘
难道她费这么多心思挣钱就是为了让她爹养小妾吗
见女儿只哭着不说话,乐显宗一时头疼,看着女儿语重心长道:“玲玲,你一向是最懂事的,快去劝着你娘回屋去。”
乐轻玲眨掉一个泪花,清晰的视线中却看到那个倚在她爹身边的女人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旁人看来是讨好的笑,在她看来却是嘲讽十足。
那天晚上,这个女人再三地过来端茶,自己就该猜出来,她不怀好意。
不过她显然是料错了,在自家,能挣钱的,不是那个看见女人哭就不会动脑子的爹。
“娘,咱们回屋去”,乐轻玲深吸口气,转身扶住犹在又骂又诉苦的小米氏,“把东西收拾好了,快点去县里吧,什么都不想,也得为大哥想想。”
小米氏透过不停冒出的眼泪,看向这个贴心的女儿,哽咽一声,点了点头。
乐轻玲让那扶着她娘与其说是劝人不如说是在看笑话的妇人道:“大娘,你不用管了,我回屋好好劝劝我娘。”
“是啊,好好劝劝你娘”,妇人赞同地点头,“听说你们在县里的宅子都安置好了,我们还说去恭贺乔迁之喜呢。”
乐轻玲勉强笑了声,让站在一旁的清丽清雅扶住她娘,走在前面回屋去了。
一到屋里,关上屋门,乐轻玲就问清丽,“我奶奶怎么说”
清丽小声回道:“老夫人说她现在腿疼动不了,小姐和夫人都是有成算的,让你们自己处理。”
甚至还说,让他们早点走,太吵闹,影响她养病。
但这些,她是不敢说的。
“好啊好啊”,乐轻玲一边笑一边点头,这些亲人,竟然都还有另一副嘴脸,“我们这就走。”
看向小米氏,她说道:“娘,上次卖麻将那些钱,给你和爹的那些,你都收着吗”
在县里买了宅子添了家具,还剩一百二十两,她自己收着六十两,另外的六十两是给了小米氏的。
小米氏闻言却咬牙切齿道:“过个年,已经被你爹要的不剩多少了,如果我知道他拿钱是养女人,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他。”
“爹要钱,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乐轻玲暗骂小米氏蠢,也不听她的回答,转头对清雅道:“我哥不是从昨天已经不用去学堂了吗怎么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见他来,你出去找找。”
清雅答应一声出去了,将乐岑找来是,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彼时乐轻玲已经让人装好了车,准备往县里去呢。
乐显宗又跑到镇上重新雇了一辆车,把那个凤儿安排到那辆车上。
乐轻玲虽然看着那女人的做派恶心不已,却只能干看着,这时见大哥不急不缓地走回来,手上还沾着泥,满心里都是恨铁不成钢。
“你去哪儿了”她上前问道,看到他裤腿上的泥点子,眼中更是流露出嫌弃的情绪,“今天不用去私塾,你就不能看会儿书。家里出这么大的事,你作为长子,也不管”
乐岑搓着手上的泥,声音有些闷闷道:“我出门时跟娘说了,家里会吵架,我也不知道。”
路上,清雅已经把家里的事情跟他说过了,但都是爹娘的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乐轻玲厌烦地看了眼这个憨地不透气儿的大哥,说道:“车不够,你跑着去县里吧。”
如今看来,这个大哥根本指不上,她只能期望娘肚子里的,是个聪明懂事的弟弟了。
……
“小姐小姐”,秋果跑着过来,“那一家人都坐着车往县里去了,有个女人缠上了乐家的四老爷,他们在村里可是好一通闹呢,看样子没闲工夫找我们的麻烦。”
乐轻悠闻言点点头,又交代她:“这段时间你常去村里跑着玩玩,听到什么不好听的话,尤其是和我三个哥哥相关的,一定要告诉我。”
想来,乐轻玲跟他们过不去,很大可能是从正在读书的三个哥哥那里下手,她一个没人手没钱财的小姑娘,下手也只能是传些个不堪入耳的流言。
秋果应了声好,又说:“小姐放心,那家人兴不起什么风浪的。”
“我不担心”,乐轻悠笑道,“只是该防着的人就提前防着,免得被人钻了什么空子罢了。”
秋果不由赞道:“小姐就是小姐,想得比我们周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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