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哥来打酱油
“对不住,我不是有意要听到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杨玉瑶先是一惊,既而一喜,她有些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少年的身影在黑暗中挺直如松,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五郎!”
女子爬起身,不顾一切地扑进了他的怀抱,刘稷手足无措地将她抱住,轻轻地拍着后背。
“想哭就哭出来吧。”
“奴已经哭过了。”杨玉瑶仰起头,月光下的那张俏脸,满是泪渍,红唇微微撅起,令人一看便心生怜意。
“五郎,要我。”女子环抱着他的头,吐气如兰。
刘稷俯下身,两人迅速地挨在了一块,一个深吻之后,双双倒在了锦软宽大的榻上。
一室如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汗湿的身体才分开,杨玉瑶伏在他的胸膛上,手指在一条疤痕上轻轻滑动。
“五郎,奴对不住你。”
“怎么说。”刘稷闭着眼睛,脑海里还在回味着那一丝余韵。
“奴本以为是件小事,于是便去了一趟宗正寺,谁知道李彻那个老儿,咬死了不肯给我看玉碟,奴便进宫去寻至尊,结果至尊也是避而不见,方才将我二人叫入宫,劈头就是一番训斥,奴还从未见他这么生气,一时间竟然忘了那事,到此刻才想起,岂不是对不住你?”
刘稷听她这么一说,反而愣住了。
“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杨玉瑶转过头,一双妙目在黑暗中闪着晶亮的光。
“封中丞已经拒了太子的求聘,此事没有相干了。”
“啊。”杨玉瑶垂下头:“那也是奴的不是,答应你的事,未能做到。”
“都说了不相干,我答应你的事,不也没做到。”
或许是想到之前的一刻,杨玉瑶沉默了下来,神色有些黯然,刘稷拍拍她的手。
“不瞒你说,之前还有几分犹豫,这会子,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帮你除去那个畜牲。”
“若是太难,就算了吧。”
“君子一言,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还有两天,后日之前,我保证,他再也不会来骚扰你。”
杨玉瑶咬着下唇,低低地“嗯”了一声。
“舍不得么?”
她摇摇头:“奴怕,为了他,把你搭进去,不值当。”
“不会的,我的本事,你不是都看到了?”
“那奴还要帮你一事,无论是什么,你说吧。”
“不着急,春宵苦短,咱们细细说来。”
刘稷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闻言低下头去,咬着她的耳垂,双手在她滑腻的香躯上不停游走,慢慢地挑动着她的情欲。
“唔。”
女子闷哼一声,迎合着他的动作,毫无保留地献出了一切。
盛唐余烬 第二百零八章 危机(二十)
上一次受邀入宫,是什么时候的事,李亨已经不记得了。
在他的身后,是三个成年的儿子,长子广平王李俶、次子南阳王李儋、三子建宁王李倓,为什么会这样,他隐隐猜到了几分,因为被邀的人里头,还有封常清。
李亨不敢怠慢,早早地就进了兴庆宫,这既是礼数,又是一种本能,宴饮之前,先去给父亲请个安,聆听一番教诲,否则他的内心都不会安宁。
因为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让他觉得胆战心惊,感觉很是不托底。
接到通报,高力士亲自将他们父子四人迎入了后殿,宴饮定在花锷相辉楼的二层大殿,李隆基此刻却在寝宫还未起身。
“是我到得早了,高公千万莫要为难,我等在偏殿等候便是。”
“殿下这话说得,老奴有什么为难的,太子至孝,几位大王至亲,一心想着大家,老奴只有欢喜的,偏殿没有生火,就在这里呆会吧,最多两刻,大家就会起的。”
在天子的寝殿外,李亨也不好过多争执,闻言一拱手谢道。
“那就有劳高公了。”
高力士命人为他们搬来锦垫等物,却不敢送上吃食,因为那样有些不敬,自己却站在一旁,陪着他们说话。
“今日是家宴,除了几位殿下之外,还有三位国夫人、杨府两位郎君以及杨大夫,大家的意思,冬日里吃羊肉,有温补滋养之效,又兼之得了新方子,故而与诸位同乐,最好只述家常,旁的事情,能不提就莫提,太子看成不成?”
李亨赶紧答道:“高公所言极是,我等无不依从。”
高力士谦逊地笑了笑:“老奴只是随口一提,这位便是建宁王殿下吧。”
“正是府上第三子,男倓。”
李亨暗暗地给了李倓一个眼色,后者起身拱手答道:“见过高公。”
“客气了,殿下果然生得一表人材。”高力士笑咪咪地说道:“呆会还有两位客人要来,你们不妨认识一下。”
话说到这里,李亨顿时明白过来,这是提醒自己,不要寻封常清的晦气呢,他不由得盯了一眼身旁的李俶,那才是事情的始作俑者。
几个人随便扯了些闲篇,让高力士有些奇怪的是,往常话语极多,性子也活络的李俶,变成了个闷嘴葫芦,几乎没什么话,就连表情也是硬硬地。
没过多久,李隆基就从寝宫走出来,头发披散着,脚上踏着一双木芨,身上只披了件袍子,看到这些人一个个忙不迭地要起身行礼,随意地摆摆手。
“都说了家宴,别来这些虚礼了,你们不自在,朕也不自在,还不如不来呢。”
众人讪笑着站在那里,反而更不自在了,李隆基自己寻了个垫子坐下,高力士赶紧命上前为他梳妆,几个人陪笑着坐在周围,做着最寻常不过的问答游戏,几句话问下来,就连李隆也发现了李俶的异常,不过什么也没说。
“他们也该到了,李俶。”
李俶慌忙答道:“孙儿在。”
“带着你的兄弟,替你父亲去迎一迎。”
“孙儿等遵命。”
三人一齐执手应下,李隆基一摆手,高力士将服侍的宫人全都遣下去,自己也退出了寝宫门外。
李亨的心跳得很快,父子单独相对,对他来说已经是个极久远的记忆了,哪怕此刻父亲的目光十分温和,都让他无端端地生出了一阵寒意,手脚似乎不听话地颤抖起来。
“你这身子骨,是有多久没有动弹了。”
陡然听到问话,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低头执手答道:“回至尊的话,去岁感染了风寒,在府里卧病良久,到今年仲夏方才全愈,宫中奉御嘱咐臣要静养,故而一直未曾出府,望陛下恕罪。”
李隆基被他的动作一惊,愕然地看着这个事实上的长子,满头花白,一张脸形销见骨,身子比寻常宫人还要显瘦,两条腿在不住地颤抖着,让人担心是不是下一刻就会倒下。
“坐下。”
“是。”
李亨跪坐在锦垫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膝上,身体微微前倾,神情恭敬地样子,让他有心说几句家常,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李隆基暗自叹了口气,十几年的太子做下来,就是这般模样?
大唐有史以来几个有为的君主,太宗皇帝只做了几个月的太子,而他自己,也没到一年,储君储君,一储十几年,什么事物都闷坏了,何况是人。
“听闻你打了李俶?”
“臣不敢,只是说了他几句。”李亨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他那个性子啊,是该教训,你的儿子,打也好骂也好,都是应当的,朕要同你说的是,他为你求来的这个差使,是朕的主意,封常清为何不应你,是因为他聪明,和你现在的心思是一样的,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敢想,这份谨慎,朕取之,今天他也来了,不要闹意气,把事情说开,这没什么不好。”
“臣遵旨。”
李隆基知道他不会改变态度了,这是十多年的压抑造成的,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也不勉强,叫着他的名字站起来。
“李亨。”
“臣在。”
“你要记住,玉不琢不成器,朕从前那样做,是不希望你为他人所左右,这是君王的大忌,女人也好,亲信也好,都只能用之、听之、信之,而不是随之,朕可以容许李林甫构陷的你的左右,但不会让他伤到你,这个道理你还想不明白吗?”
李亨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更没想到这话是从他敬若神明的父亲嘴里说出来,而这话背后的意思,更是让他惊疑不定,父亲在教自己为君之道!
他猛地抬起头来,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说话变得语无伦次。
“臣......臣......无知,辜负了至尊。”
“朕是有些失望,还不至于恼怒,你的性子虽然软了些,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听说你让那个李辅国,去看了杜氏?”
“臣该死!”李亨想要下跪,被一只手臂拦住了。
“朕知道,她与你情深意笃,因父兄之过,受了无妄之灾,只能寄身佛寺,你心中不忍,在李林甫的眼皮子底下,还能想着去看她,朕很欣慰,但是要劝你一句,有些事,不必现在做,容易授人以柄,忍一忍,等到心愿达成,什么样的补偿没有?”
“陛下恕罪,臣知错了,可臣万万不敢有那种妄念啊。”
杜氏是他的前妻杜良娣,因父亲被李林甫构陷而和离,此女与他如今的妻子张氏一样,都是遭逢大变时陪在他身边的人,称得上患难夫妻,故而感情不一样。
“妄念?”李隆基笑了:“子承父业是妄念么,不是,那是期许,太子想登基成为帝王,不也是应当应份的么,难不成,你想让朕再挑一个?”
李亨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直白,毫无修饰的话,更糟的是,从这些话里,他根本揣摩不出父亲的本意,从而做不出合适的应对,难道真得推掉这个太子?
李隆基见他哑口无言,这才揭晓了迷底。
“李林甫使人报上来,让朕给压住了,李辅国如今已死,事情再也不会有人提起。昨日,颜真卿上了弹章,朕已经训诫了裴徽,他也认了错,朕罚他在府中禁足三个月,这样的处置,太子满意否?”
盛唐余烬 第二百零九章 危机(二十一)
走下肩與,虫娘看着那座高大的宫门,微微有些发怔,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是那样的陌生,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在记忆里过。
“傻了么?”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将她从失神中惊醒。
“八娘,我有些害怕。”
陪她进宫的是宁亲公主李采玉,天子第八女,下降名相张说的次子,太常卿张垍,比虫娘足足大了十五岁,几乎是两代人。
“自家的宫苑,怕甚么,二十五娘,每个女子都有这一遭的,当年我又何尝不是。”
李采玉挽着她的手臂,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缓步走入宫门,她们这些女子,自然不是前来宴饮的,越是往前走,虫娘的羞意越甚,面上不自觉得发起烧来。
看着那张迥异于众姐妹的面容,李采玉暗暗叹了一口气,她们这些女儿,最迟也是七、八岁上就封了公主,只有这个最小的妹妹,自幼就被送出宫,放到了姨母玉真公主的道观里,名为修行,实则就是眼不见心不烦,就连每年的正旦祭祖,阖家团圆的日子,也从不会接回来,如今就要及笄了,巴巴地叫来,不就是打发一个人家,了此一生么。
“二十五娘,你也莫要着慌,大家让你看看,没说一定就是他,好与不好,此时不说,日后再来后悔,可就晚了,这是女儿家一生的大事,可千万要记在心里。”
被八姐这么一提醒,虫娘的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地没底,很显然,对方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人,语气虽然委婉,但她又不蠢,如何听不出,那人一定有着不堪的往事。
“阿姊。”虫娘低低地叫了一声,泪水已经在眼中打转。
“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的心不定,还说这些做甚么,没得让你烦恼。”李采玉拗不过她那企求的眼神,还是一狠心,贴着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我也是从家夫那里听来的,这位小郎君年方十六,出生京兆人氏,家中倒是不俗,父亲是天宝二年进士科的魁首,本在安西幕下,去年才调回京城,前日里蒙至尊加恩,升任了文部员外郎。”
说到这里,看她的面色稍霁,忍不住继续说道:“你是不是以为他是个书香子弟,诗书文章必是极好的?”
“难道不是?”虫娘一愣,闪着异彩的瞳子美得就像宝石一般,让李采玉都不禁多看了一眼。
“那是他兄长,自承家训,诗书都是极好的,可惜早就婚聘了,这个次子倒也怪了,没有分毫家学幼庭,自小就喜欢舞枪弄棍,弓马骑射样样出采,他父亲无法,又兼之母亲溺爱,只得随他去了,小小年纪,便离家去了安西万里之地,十五岁那年首次从军出征大食,几乎就没有回来。”
“啊。”虫娘掩着嘴,惊呼了一声。
“好不容易生还,这性子竟是全然变了,整日里在城中惹事生非,闹得鸡飞狗跳,被百姓称作四害,听听,这是什么好名声?”
“那......那必是,历经了风险,无处发泄。”
李采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还没过门呢,就先护上了,果然是女生外相,诚不我欺。
“就是算他是发泄,可也没得,见个相貌端正的小娘子,不管人家愿不愿,就强抢入府的吧。”
强抢民女?虫娘的脑子一时间停止了转动,那些变文里的故事,竟然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还是自己未来的夫君,相守一生的良人,这怎么可能。
李采玉见她的脸色变得苍白,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二十五娘,男子好色,这原本也没什么,可他委实也太过了些,听闻安西府上,抢的、买的、送的加一块儿,足有数十人,可着这长安城,你打听打听,哪家郎君在他这个岁数,如此生猛无忌的?”
许是知道这个词有些内涵,李采玉不厚道地笑了,虫娘先是有些莫名其妙,紧接着,面色飞起一片红霞,在她那张雪白的脸上,有如白玉染霜,看得李采玉都忍不住愣了神,单论颜色,二十多个姐妹当中,倒属这个生得最好。
就是基因太过显隐性了些。
两人一路说一路走,转过一条甬道,很快就看到了对峙而立的两座高楼,李采玉远远地瞧见,花锷相辉楼下,站着许多人,心知多半是杨氏的人到了,有意放慢了脚步,没想到,迎面走来一群彩衣侍女,被她们簇拥在当中的,是一个极妖媚的女子,人还未到,笑声先闻。
“这不是八娘么,你家夫君呢?”
“见过虢国夫人。”
对于天子以姨呼之的杨家姐妹,李采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才算合理,不得已只能叫她的封号,同时拉了虫娘一把,后者还沉浸在自己的患得患失当中,猛地被她一拉,顿时抬起头来。
杨玉瑶上下打量一番这个身穿一袭道袍的女冠,心里暗暗赞了一声,满眼堆笑地走上前去,伸出手指,抬起了她了下巴。
“哟,这是谁家小娘子啊,出落得这般标致。”
自幼生在道观那种封闭之所,虫娘哪曾见过她的做派,若是个男子,早就恼羞成怒了,可对方偏生是个极美的女子,又有着特殊的身份,一时间,她只觉得手足无措,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这是至尊第二十五女,小名虫娘的便是。”还是李采玉帮她解围。
杨玉瑶妙目一转,白了她一眼:“你不去迎夫君么,听闻张太常也要陪宴呢。”
“啊?”李采玉的确不知道,闻言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这位的名声,可比那个刘小郎君还要不堪得多,她不知道该不该扔下虫娘一人。
“你怕我吃了她?”杨玉瑶笑着挽起虫娘的手:“本夫人一见就欢喜,至尊那里,我去说,怎么,还要劳动公主殿下么?”
“奴不敢,既然国夫人相邀,二十五娘,你就听夫人的吧,我先去了,晚些时候再来接你。”
李采玉没有办法,只能带着自己的侍女匆匆离去,她相信虢国夫人不会用这么容易揭穿的小伎俩来骗她,再说了,骗她有什么好处?
等她一走,杨玉瑶就掩嘴笑出了声,哪有半分端庄的仪态。
“你这八姐,对你倒是着紧得很,本夫人又没有未成亲的儿子,她紧张个甚啊。”
虫娘被她拉着手,又听到这样的话,一时间更是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杨玉瑶将她往自己身边一拖,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虫娘是吧,想不想会一会未来的夫君,亲眼看一看,总比旁人说嘴要可靠些吧,这可是一生一世的事。”
她的话,让虫娘的心里,犹如被注入了一汪沸水,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
盛唐余烬 第二百一十章 危机(二十二)
刘稷明白自己今天是配角,无论是封常清还是便宜老爹,都不会再让他像第一次那样自由发挥,他本身也不想再表现什么,一个公主就够麻烦了。
第二次进入这座后世不怎么有名的宫殿,他真正地做到了目不斜视,哪怕见到了京城中权势滔天的杨氏五门,也是一样。
所谓杨氏一族,是指的杨玉环的三个姐姐韩国、虢国、秦国夫人,以及两个从兄杨铦和杨锜,后两位是她的叔父杨玄珪之子,因为她自小寄养在叔父家中,故而视二者为兄,比姐妹间的感情还要好些。
要知道,当初她与李隆基闹别扭,玩离宫出走的时候,寄住的就是从兄杨铦的府上,而不是任何一个姐姐的府邸。
这五门再加上杨国忠这个远亲,就构成了闻名长安城的杨氏一族,今日,算是一次性见齐了。
“封中丞,刘员外,好好。”
杨国忠笑着同他们打了个招呼,眼睛里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
显然,他们这三人,并没有在这些正当红之人的眼中,更不必说刘稷这个小小的戍主了,人家连正眼都没一个,一个接一个地扬长而去,将他们三人甩在了后头。
结果到了花锷相辉楼前,又碰上了熟人,刘稷看着那个打自己不过,又想打未过门妻子的主意,的男子,露出一个阴冷的表情,让李倓顿感不适,那种眼神,很像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
好在没过多久,正主儿就出现了,首先是那位倒了十多年霉的太子李亨,乍一出现,着实让刘稷吃了一惊,因为其本人看上去比李隆基还要老,难怪,父子俩最后死在同一年,看样子,如果李隆基不是因为安史之乱,连续失去权力和女人两样最重要的东西,陷入了抑郁当中,他肯定比儿子活得还要长久。
紧接着,便是一身便服的李隆基,刘稷的眼光,全在被他牵着的女子身上,他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华夏古代四大美女。
之一。
杨玉环一身盛装款款而行,绾成高髻的秀发上插着一支明晃晃的百鸟朝凤金钗,一身淡黄色的拖地宫装正是那种典型的中唐形制,露出整个颈项和胸前大片的雪白,眉心点着梅花钿,挺直的鼻梁恰到好处地撑起面部的曲线,略成蛋形的脸庞肌肤有如凝脂般娇嫩,一双明亮的凤眼格外动人,丰腴的身体被精致无比的绵缎裹着,美好的体形毕露无疑。
大唐的服饰,真是令人眼福大饱啊。
或许是感受到一束灼热的目光,她略一转头,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当中那身形挺拔的少年郎,不禁宛尔一笑。
这个笑容,令刘稷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回眸一笑百媚生”。
凭心而论,杨氏四姐妹当中,大姐端庄,三姐妖绕,八姐妩媚,而这位小妹,有种说不出的气质,或许是后世的名声加成的缘故,再加上她那扑朔迷离的经历,以及高贵不可攀折的身份,更让人一望而生奇异的瑕思。
单论相貌,杨玉瑶更符合后世的美女标准,却总让他感觉缺了点什么。
“臣等见过至尊、娘子。”
由于被高力士特意嘱咐过,花锷相辉楼二层大殿上的所有人都以家礼相见,李隆基四下里一看,露出一个家长式的笑意,随意地摆摆手。
“坐、都坐,高力士,把锅子摆上来吧。”
“是,来人,摆膳。”
高力士发出一个略有些阴柔的长音,很快就从门外进来一群宫女和内侍,一个个的铜锅子端在内侍的手中,宫女们则捧着一个个地盘子,如穿花蝴蝶般地在席间走动着,除了上菜,还兼有指导用餐的作用。
美食加上美女,简直让人食欲大开,刘稷昨夜里就没怎么吃好,等到身前几案上的东西摆上来,马上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家宴嘛,还矜持个什么劲。
他这么一干,一旁的宫女顿时手足无措,心说你把活儿都干了,我干嘛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一时间,刘稷顿时感到,好几束目光齐嗖嗖地看过来,除了好奇的杨玉环、不解的杨玉瑶、一张讥讽脸的杨氏三男,还有李隆基。
“他便是刘家五郎,玉环以为如何?”
“倒是不生怯,只不知性情怎样,三娘适才带了虫娘上来,与奴说,想让他们二人见一面呢。”杨玉环一边看着少年在那里摆弄,一边俺嘴说道。
“说得不错,朕从未看到,第一次面君,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要人提醒才知礼数之人,不过朕相信,他的性子简单直拗,不像他人那样百转千绕,配与虫娘,当是合适的。”
“那也得女儿家自己愿意啊,三郎可就这一个孩子了。”
李隆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拍拍她的手背。
“这些年委实慢待了她,也罢,就如你们所愿吧,不过,她不能以本来面目示人,朕的孩子,岂容他人挑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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