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哥来打酱油
可是没想到,刘稷走到他的案前,拿起一根棒子骨,冷冷地说道:“羊是你杀的?”
不领情,荔非元礼也沉下了脸:“是又怎样,赔你几个羊钱?”
“那倒不必了。”刘稷笑了笑:“老子打你一顿,再赔几个钱,可好?”
说完,将那根棒子骨扔过去,就在对方手忙脚乱的当儿,一脚踢在几案上,上面的杯盏连同盆子里的羊肉汤水,一齐淋向荔非元礼的身上。
“动手!”
他大喝一声,飞身扑了过去。
盛唐余烬 第四十八章 打斗
葱岭守捉归疏勒镇管辖,荔非元礼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守捉使人选,他能脱颖而出,当然不光是蕃人的缘故,手底下还是有真功夫的。
问题是,刘稷就没打算同他公平决斗,一上来先用菜肴碗碟打乱了他的视线,紧接着又冲上来饱以老拳,等他回过神来,身上不知道中了几下,只觉得浑身都在疼,怒火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敢来老子的营地闹事,给我打,打完了再说,死伤,老子来赔。”
其实用不着他喊话,从营地到他的帐子,已经打成了一团,张无价和许光景带着几个队副,将帐中其他的人挡下,他们带来的一百人围着大帐,将闻讯赶来的荔非元礼部下拦住,一时间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说完了?说完了就受死吧,啖狗屎的胡儿,老子的羊也敢抢。”
“竖子,拿命来。”
或许是汉化太深,荔非元礼骂人的花样还不如刘稷多,骂不过就开打,谁知对方远比他要灵活,一眨眼,人就到了眼前。
刘稷右手勾拳打在他的小腹上,左手一个冲天擂,重重地击在胸膛,荔非元礼身形晃动了一下,竟然一步都没有退,伸手捉住他的手踝,向两边一分,同时右腿上曲,铁一般的膝盖直直顶向他的下颌,这一下如果撞实了,只怕牙齿都要碎上一半。
这个胡人的扛打击能力,如此之强!
刘稷不退反进,手掌同对方的手抓在一起,借势而起,躲过那一撞的同时,身体猛然弹起,一个凌空翻,一下子过了荔非元礼的头顶,下落的当儿,他的双膝已经夹住了对方的头颈,腰上发力,朝着边上一扭。
如果是一般人,这么大力的绞杀,很可能颈骨都会被折断,刘稷并不是想要杀人,因为他已经试出来,这个家伙极为壮实,能把他扭翻在地就不错了。
16岁的身体,在没有着甲的情况下,也就一百来斤重,被他用全身的重量压在头颈上,荔非元礼顿时感觉到呼吸不畅,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拉得他身体侧倒,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此刻,如果刘稷想要杀他,只需要再翻身过去就行了,可是他不是来杀人的,同这个家伙也没有那么大的仇,于是放开手,一拳打在对方头上,这一击,终于让荔非元礼眼冒金星,痛不堪言。
“狗日的,叫你抢老子的羊,吃了多少都给老子吐出来。”
他一拳拳地不停击出,雨点般地落到对方的小腹、背上,都是伤痛而不致命的地方,等到张无价等人看到不对,纷纷上前将他拉开时,荔非元礼已经蜷缩在地上,不住地呕吐,可怜他根本就没吃上几口肉,却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
“护住镇将!”
两边的人都拥了上来,各自站在一边,荔非元礼被他的手下扶起来,一手按着胸腹,一只手颤抖地想要伸出去。
“你......”
他的话没能说出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进来,他的营地周边被全身披甲的骑兵团团围住,其中一队手执长枪,直接冲进了营中。
“司马有令,不得生事,违令者斩!”
“司马有令,不得生事,违令者斩!”
......
一声声叫喊压过了喧嚣,正在打斗的两边军士全都停了手,全都抱头蹲在了地上,谁不知道,这个时候再有什么动作,就是长枪贯身的下场。
那可是节度使的牙兵!
营啸,是所有的主帅最为忌惮的一件事,无论事实如何,首先要做的就是毫不留情地弹压,分对错,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全身戎装,一脸肃穆的封常清,在都虞侯段秀实、镇守使李嗣业等人的簇拥下,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沿途所见的情形,全都是抱着头,蹲在地上的军士,一个个鼻清脸肿,衣衫撕裂,可见当初的战况有多么激烈,唯一让他欣慰的就是。
没有动刀枪。
一旦动了兵器,死伤就不是能控制的了,那样的话,小事变成了大事,他这个摄节度事,也未必能压下来。
走入荔非元礼的帐中,看着两边泾渭分明的人群,封常清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都长本事了?公然在军营斗殴,是欺本官之刀不利,斩不得你二人的头颅否?”
此言一出,别人倒还罢了,段秀实的眉头不经意地一皱,这话看似公允,实则偏心已极,事情发生在荔非元礼的营中,明显就是刘稷带人前来闹事的,他可倒好,直接先定了性,这让后头的人怎么说?
果然,荔非元礼先忍不住了,推开手下,跌跌撞撞地走上前,连军礼都没敬,不是他不想,而是疼痛难忍,做不出来了。
“司马,是那刘稷挑衅在先,属下们不得已才还得手。”
封常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嘴里一言不发,段秀实眼见不对,暗地里拉了一下身边的李嗣业,这里说倒底也是他的军营。
“刘稷,你怎么说?”李嗣业面上有些阴沉,不是因为事情出在他的地盘,而是看结果,明显是刘稷的一方占了上风。
刘稷只是个戍主,手下不过一百人,荔非元礼以镇将实际当着守捉使,手下足有五百人之多,可是很明显,他的人倒在地上的,比对方要多得多,在自己家里被揍上了门,一点便宜占不到,他哪里会有好脸色。
这个废物!
“有什么可说的,这厮抢了我的羊,还打了我的人,他既然开了头,就不能怪人家来收尾,事情是我带人做的,可谁让他先惹得我。”刘稷毫不隐瞒,大大咧咧地说道。
“抢你一只羊,就要打上门,你疯了么?”荔非元礼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实诚。
“你他娘的才疯了,抢老子的事物,打老子的人,老子就要打回去,乾坑戍,就是这样的规矩,你不服,咱们再来打一场,打不服你,老子就不叫‘枭五郎’。”
“打就打,方才不是你使诈,某会着你的道?”
“来来来......”
两人都是掳衣扒袖,跃跃欲试,就连面无表情的封常清,都忍不住嘴角一抽,眼见他们又要撞到一块儿,他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够了,看看你们,像个什么样子?”
然后侧过头,朝段秀实问了一句。
“成公,你掌着军纪,此事,该如何收拾?”
盛唐余烬 第四十九章 受刑
段秀实沉吟了片刻,封常清的意思很明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赶紧收拾后事,尽快了结。
可若是照着对方的意思办,军中只怕以后就会有样学样,像这种你拿了我一只羊,我抢了你一匹马的破事,营中几乎天天发生,谁都这么不管不顾地打上一顿架,军纪就成了笑话,他还怎么去管?
可如果照军法来办,肇事的人是刘稷,这一点,他自己亲口承认了,不管荔非元礼之前先做了什么,也断断没有打上门的道理,事情难办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封常清有心化解,李嗣业再是欣赏刘稷,自己的人吃了亏,他最多不说话,当着这么多的军士,段秀实思忖再三,还是面朝着刘稷,沉声说道。
“刘稷,你可知,军中斗殴,已经干犯了军纪?”
此话一出,刘稷还没什么表示,荔非元礼的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封常清有意压下,段秀实虽然没有做得那么明显,却把罪名给降到了最低,明明是上营挑衅,怎么就成了普通斗殴?
他打算申辩一句,却被自己的上官,镇守使李嗣业的眼色打消了。
“属下知错。”刘谡的反应也不慢。
“一营之兵,公然于军中斗殴,若是毫无所查,军中纲纪何在,人是你们带来的,普通军士也就罢了,几个为首的军校,须得严惩。”封常清回过味来,就坡下驴,认可了段秀实的做法。
“谨遵司马之命。”段秀实心里有了底,更不多话,直接宣布了处理结果:“戍主刘谡、戍副张无价、许光景、队副等六人,各杖五下,以儆效由。”
这已经是最轻的责罚了,他说完便一招手,自己带来的军法材官各执军棍,上前就准备拉人。
“且慢。”刘稷叫了一声,封常清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心说,五下板子,这些人肯定不会下重手,还要计较?
“你有何话说。”段秀实也以为他是不满。
“人是我带来的,他们都是我的部属,上官有命不得不遵,虞侯要行军法,属下无话可说,可罪不及他人,有什么责罚,我一人担着就是。”
说完,他昂然走到营地的一边,双手分别抓住两根栅栏,两腿分开。
“就照他说的,行刑吧。”
段秀实一呶嘴,两个材官走过去,一左一右,举起军棍,对准下身,“啪啪”地开始打起来。
“一”
“二”
“三”
......
事情到了这一步,封常清等人怎么会看不出,刘稷的真正用意,不得不说,这一手实在是太漂亮了,军士最敬重的,就是有担当的上官,今天打了一场痛快的架,他又一个人担下所有的责罚,看看周围那些军士的表情,已经恨不得替他去死!
正好段秀实的视线转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笑,都是摇摇头,又让这小子得逞了。
六个人的份量,一人五下,也就是三十下,开始还不觉得,等到了十多下之后,身体渐渐变得麻木了,刘稷的头上满是大汗,精赤的上身如同被水浇过,湿淋淋地一片,还不能喊出来,不一会儿,牙齿就被他咬得“嘎嘎”直响。
这逼装得,太他娘痛了。
其实人家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否则不需要十棍就能将一个人活生生打死,不过,再怎么掌握好轻重,三十下也是寻常难以忍受的,到了差不多二十下的样子,张无价等人互相看了看,都是一齐单膝跪地,抱拳执礼。
“属下等愿替戍主受刑,请上官开恩。”
“小的们皆愿受刑,请上官开恩。”
整个乾坑戍一百多号人,就这么跪倒,黑压压的一片。
两个材官立刻停了手,等待封常清等人的意思,现在还站着的,除了那些牙兵,就剩下了荔非元礼的人,李嗣业见他毫无动作,不得不恨恨地一连盯了好几眼。
荔非元礼总算明白过来了,他朝着众人一抱拳:“刘果毅已经受刑,属下同部属,皆愿请司马、虞侯开恩,念在他旧伤方愈,免去他余下的责罚。”
“说得不错,都是同僚,将来上了战场,还要守望相助,些许冲突,不可放在心上,此事就到此为止吧,抬上你们的戍主,回营去。”这才像话,封常清赶紧接过了话头。
他的话音刚落,张无价等人就赶紧起身,带着一众军士,七手八脚地将刘稷抬了起来,哪里像是受了军法,就像是打了胜仗一般。
“且慢。”痛得直抽气的刘稷突然出声,众人心里都是一凛,生怕他又要出什么夭蛾子,抬着他的军士也停下了脚步。
“那厮......还欠咱们......两只羊呢。”
封常清再也繃不住了,低下头拼命忍住笑,不停地挥手:“快抬走,快抬走。”
李嗣业恨恨地踢了荔非元礼一脚,打输了不说,还输得这么丢脸,这事之后,田麻子那厮又多了一综说嘴的事,太他娘丢人了。
“你是蠢的吗?为了两只羊去惹他,真犯起浑来,某家也保不住你,一会儿去买两只羊,不,十只,送去他们营中。”
“属下这就去。”
荔非元礼虽然是个胡人,又不是蠢人,今天只打了刘稷,放过了他们,就是提醒他们不要记什么仇,否则还有后帐算,他哪里敢再怠慢。
不过几只羊而已,能值几个钱,得罪了枭五郎,才是大事情,今天他才知道,对方是真的什么都不怕。
被手下抬回营中,刘稷享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为了达到这个目地,付出一点代价,也是值得的。
“直娘贼,下手这么重,早知道如此,就该多打那厮几下,亏了,太亏了。”
打在屁股上,只能这么趴着,早有军中大夫为他敷药,那药凉丝丝地,稍稍缓解了一点疼痛。
“戍主何必要撑着,让咱们分担一点,怎么着也会好得快些。”许光景的话,代表了大部分的心思,只有他才敢当面说出来。
“你懂个屁,把你们几个都打了,明日谁带着他们去操练?老子就偷懒,歇上几日,你同张折冲,多担戴些吧。”
原来如此,几个人面面相觑,感情戍主主动受刑,不是全为了收拢军心啊。
想了想,他又对张无价说道:“你记得,明日去后营看看,咱们做的那些事物,是不是妥当了。”
“属下知道了。”
张无价点头应下,面上的冷漠,不知不觉疏解了许多。
盛唐余烬 第五十章 别路
出了这档子事,等到封常清抽出空子,已经到了夜里,他带着随从走进刘稷的营地,只见这些军士的脸上无不带着傲气,看来,刘稷这一架,把这些老卒的精气神给打出来了。
这是了不得的事,见惯了生死,他们和新募的那些士卒相比,多了几分沉稳,却少了些激情,沉稳意味着他们不容易崩溃,但是也很难得到令人称奇的胜利。
显然,刘稷不喜欢他们的这种状态,在想方设法加以调整。
“你们戍主呢?”前来迎接他的是张无价,封常清一边走一边问道。
“已经敷了药,这会子当是睡下了吧。”
封常清知道他是个不苟言笑的性子,也不以为意,他故意这么问,只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张无价的反应很自然,这说明两人的关系,已经趋于正常化了。
没想到这个小子,收拾起人心来,还真有一套。
来到刘稷的帐门口,还没掀开帘子,里头传来一阵对话。
“你今天可威风了,某还在外头,就听说了,乖乖,连李使君的人都敢打,还是以寡敌众,说实话,荔非元礼那厮,性子残暴,动则打骂军士,多少人恨不能教训一顿,没曾想,你小子真干了。”
杨预意犹未尽地啧啧嘴:“这才是枭五郎嘛,可惜,老子没看着。”
许是他动作过大,刘稷骂了一句:“可惜归可惜,你不要动手啊,老子还伤着呢。”
“嘿嘿,下回再有这事,可不能少了某......”
杨预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咽了下去,因为他看到帐门被人掀开了,一个不高的身影走进来,凌厉的眼神让他赶紧站起身,恭身致了一礼。
“属下见过司马。”
“杨鹄子,你还想有下次?”封常清没理他,径直走到刘稷的榻前。
二十板子,将整个后背一直到屁股,全都打得血肉模糊,看着触目惊心,其实全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及内脏。
“莫动。”
他制止了刘稷的动作,仔细看了看伤势,的确不怎么严重,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动刑这种事,下手哪有个轻重,他就怕这小子自己憋着,年纪轻轻地伤了内胕,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你是如何进来的?”转过头,他向杨预问道。
方才张无价明明说帐子里无人,他相信对方不会说谎,因为这也太容易戳穿了。
“许光景去后营拿那劳什子皮袍,属下有几分好奇,就想着跟来瞧瞧,当然,主要还是记挂着五郎的伤势。”
原来如此,这小子一准是混进了许光景的人中,张无价就没怎么查。
“看完了?”他沉着脸,杨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顺嘴答了一句。
“完了。”
“完了还不滚?”封常清对这个活宝有些无语,直接给了他一脚。
除了看望,其实杨预还想要问他,弄那么些怪事物做什么,可是今天肯定是不行了,他不得不磨磨蹭蹭地退出去,眼神中充满了哀怨。
不得不说,封常清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既然伤势无碍了,他便看了看堆在帐子里的那堆皮袍子,由于是刚制不久,还散发着一股子臊味,刘稷动弹不得,他只得自己拿起一件,这一拿,便是一惊。
无他,太重了,几乎像是一件铁甲,要双手用力才能提得起来,可见做得有多厚。
“你弄这皮袍子,是否在打雪山的主意?”
不得不说,封常清的眼光还是非常敏锐的,一眼就看出了刘稷的用意,反正这件事是不可能瞒着他的,刘稷趴在榻上,点了点头。
“我在贺菩劳城,向当地人氏打听过,曾经有人走过那一边,心里便有了一个主意。”
“这个消息,某也曾听闻过,可是找不到曾经走过的人,传闻终归是传闻,就算能走,也不可能拿大军去冒险,让你寻到了,又有什么用?”
“无须过大军,只需几十人足矣。”
刘稷言之灼灼,让封常清不得不重视起来,几十个人过去,能干什么?他的心里突然间一动。
“藤桥?”
“藤桥。”
刘稷肯定了他的猜测,封常清默默不语,他在权衡这其中的利害,吐蕃人明显有了准备,他们迟迟没有毁掉藤桥,或许就是打着什么主意,如果藤桥在自己的手上,战略上可回旋的余地就太大了,这的确是一个有价值的目标。
可如果,要拿刘稷的生命去冒险?他有些不敢想,上回去刺探,并不是他下令的,也不是段秀实的主意,而是这个小子自作主张,当时他以为对方立功心切,想要做出一番功绩,洗刷之前的那些劣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左右人还算机灵,活命的机会不小。
可这一次,是同老天作对,那种冰天雪地的世界,想一想就觉得可怕,这是赌命啊。
“也许不必如此。”
“司马,朝廷此时五路进兵,势在必得,若司马只想着无过就是有功,只怕大错特错,一旦别路不顺,他们便有了一个现成的理由,司马应该记得,当初王太尉,是如何得罪的。”
王忠嗣!
封常清如何不记得,天宝六年,那是王忠嗣最风光的时候,一身兼了河东、河西、朔方、陇右足足四镇节度使,天下之兵半出其手,他若是有反意,哪有某胖子什么事。
可就是因为一件小事,严格来说同他都没有关系,便被一撸到底,去南边蛮荒之地做了一个小小的郡守,不到两年便暴病而亡。
当时,明面上的罪名便是,策应友军不利!
天下人人知道他冤枉,就连天子也知道他冤枉,可还是断然处置了,其中有什么秘辛,是不是传说中,被那位权相陷害?他们不得而知,但是所有的边将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谁要是阻挡皇帝开边的决心,这位曾经宠信无边的名将就是下场。
刘稷的话,简直像一柄重锤敲在他的心上,眼下朝廷的诏令还没到,他只是个摄节度事,要想把名义变成实职,这一仗打不打,根本由不得他。
既然要打,那就必须取胜,封常清只一瞬间就下定了决心。
盛唐余烬 第五十一章 工作
既然有了决定,对于这件事,封常清便有了新的理解,俗话说“出奇制胜”,如今双方隔着六十里外的那条婆夷川,隐隐对峙着,几乎都知道对方的打算,可谁会先出第一招?或许就要着落在这个小子身上。
如果能出奇不意拿下藤桥,战局就活了,没有了这道天险,吐蕃人并不比唐人好过,因为严格算来,他们所要行军的距离,并不比安西唐军要近多少。
也正是这个原因,一旦四面受压,大勃律这块形似飞地的突出部,首先就会被放弃掉,刘稷那天所绘出的舆图,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也许,这一战,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那么前提就是,刘稷的策略可行。
封常清仔细端详着那件袍子,长度一直盖到了小腿,而小腿以下,由一双同样厚重的靴子来包裹,正如参军所言,靴子的底部,是由一整块硬木削成的,靴面上,布满了一道一道的印子,他只用手这么一摸,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用意。
防滑。
“还有一顶皮帽子,倘是狗皮最佳,可惜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先将就用着吧,司马若是有暇,不妨命人去收购些羊皮来,一定要带毛的那种,越完整越好。”
毛闪了大了更加御寒,这个道理不必刘稷说,封常清也一清二楚,头、身子、脚都照顾到了,就一定高枕无忧了吗?他是后勤出身,想得总是要多一些,放下那件皮袍子,坐到了刘稷的榻边。
“既然你决心已下,某就不拦着了,不过你这伤势,万万不可行险,跋涉之事,让下属去做吧,他们今日已为你收心,必不会推辞。”
“我今日所为,不是为了推他们去死。”
刘稷摇摇头,全无白日时的锋芒,可是那种执拗,如何听不出来,能用军法加以约束么?封常清了解他的性子,决心一下,不让他去,也会偷偷溜走,就像上回去贺菩劳刺探。
这种性子,正是封常清欣赏他的地方,想做什么,就一定要成,很像多年前的自己,如果不是这股子执拗,他又怎么能成为高开府的傔人,赢得一个艰难的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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