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余烬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哥来打酱油
赤德祖赞的话,让达扎路恭二人明白了他的打算,唐人的主力全都出了城,没有了坚城的加持,在自己的地盘上野战,难道也不敢打?
广阔的高原,能让他们的军力优势发挥出来,在生死存亡面前,没有了退路的吐蕃人,不会比任何人惜命,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或许,赞普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两人赶紧去收拢队伍,重新集结,当这些撤退中的军士再一次站在各自的旗帜下时,远处的唐人同样严阵以待。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赞普的下一个指令,赤德祖赞却迟迟没有动作,进军的号角声,也一直都没有响起来。
他的手掌无意识地撰在了一起,唐人已经汇合在了一起,从穿着就能轻易分辨出来,他们的主力不会超过七千人,其余的,无论是城里冲出来的汉人,还是背后过来诸国联军都不足不虑,吐蕃人应该可以轻松地击败他们,以前他们就曾经无数次地做到过。
但前提是,他们要击败甚至是击溃这为数不到七千的唐人!
高原上有个寓言,一头狮子带领的绵羊,能打败一头绵羊带领的狮子,现在的唐人就是前者,他们的英勇,激励着身后的汉人、诸国人,让这些曾经在吐蕃人的脚下匍匐跪倒的下贱之辈,也能露出獠牙,变得凶狠而陌生,就像他们曾经跟随在吐蕃人的身后,所做出的事情。
而要打败他们,就必须先击倒这七千头狮子,赤德祖赞悲哀地发现,他甚至不敢肯定,拥有十倍于唐人的兵力,能不能在一天之内将他们击溃?因为。
哥舒翰的大军,很有可能,已经接近了,如果在战斗最为激烈的时候,这支生力军的加入,将使他们坠入无底深渊,再也无法翻身。
而他,就将会是,导致吐蕃人亡国灭种的那个罪人。
七岁就登上了赞普的位子,比长安城里在位四十年的天可汗还要长久的赤德祖赞,一直认为,自己才会是带领吐蕃走向辉煌的那个人,而如今的反差,让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面临的选择,犹如一个巨大的赌局,他却失去了落子的勇气。
赤德祖赞缓缓地举起了手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标,无数的吐蕃军士,都在等待着,落下的那一刻。
两军之间,离着大约五百步左右的距离,这个距离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唐人主动停下来的结果,除了疲累,还有一个不成理由的理由,听起来,似乎有些可笑。
在这五百步左右的范围内,散布着大量的牲畜,高原特产的牦牛、长毛角羊、劣马、甚至还有后世被称为某种现象级经济物种的高原牧犬!
我们管它叫藏獒。
当然了,刘稷并不是第一次在野外,突然之间看到这么多牲畜,当他带领着象雄人翻越念青唐古拉山时,就在玛庞湖的一侧的水草丰盛之地,缴获过数以百万计的物群,那是吐蕃人的主要牧场,其中的大部分,都变成了美味的食物,吃得他,最近一闻到烧烤的味道,就有些反胃。
眼下,这么多的牲畜,成为了两军之间天然的隔阂,吐蕃人的集兵号,结束了他们的欢呼,封常清将他的节旗立在了阵前,安西四镇各部,依次排开,汉人和诸国兵马在他们的后面展开,无论是临时任命的汉人统领,还是三十多个国家的国王、王子,此时都不分彼此地站在了一起,共同面对他们的敌人。
身后就是逻些城,可唐军却没有动,他们同样在等待着,一旦退却了,吐蕃人的骑兵,就会不顾一切地冲过来,而身后的这些乌合之众,或许会立刻就会崩溃,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李嗣业负着手站在最前方,刘稷同他并肩而立,从后头看,就像是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两把陌刀,直直地插在草地里,身后的每个人,都不会觉得有多可笑,而是满脸的敬意。
因为,这是他们的骄傲。
刘稷用他的行为,赢得了这些军人的尊重,也包括身边的李嗣业,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的。
“两年了,某从未打过如此痛快的仗,五郎,不虚此行哪。”李嗣业的话让他笑了。
这是个真正的战争贩子,按照历史原本的轨迹,七年后,他已经贵为两镇行营节度使,依然拿着一把陌刀,冲锋在前,最后因为伤重,在听到战鼓的一刻,还要起身去拼杀,使得伤口迸裂而逝。
“那使君可得珍惜,吐蕃人覆亡在即,日后再要想痛快,没那么容易了。”
“哈哈。”
李嗣业开怀大笑,他们俩的肆无忌惮,感染了身后的军士们,就连阵中的封常清等人,也不禁宛尔。
与吐蕃人一样,他们也在等待着,战鼓擂动的那一刻。
盛唐余烬 第二百五十章 提防
逻些城头,程千里同样在等待着,吐蕃人的聚兵号渐渐地低下去,随之而来的,应该就是进军号,一场大战似乎已经不可避免。
一束目光让他忍不住转过头,张博济在等待着他的决定,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微一颌首。
张博济转身便走,王惟良心领神会地跟在身后,两人先后走下城头,跨上坐骑,领着早已准备停当的五百轻骑,朝着城池的深处,吐蕃人的王宫的方向驰去。
一路上,狭窄的街道两旁,满是留在城中的汉人妇人和孩童,对于这些飞驰而过的唐军骑兵,只是漠然地看着,似乎并不关心他们的去处。
吐蕃人的王宫在望,这是城中最高的建筑,由山石筑成的阶梯足足将之抬起了近百步,张博济带着王惟良等人拾级而上,原本守在这里的汉人不见了踪影,没等他松一口气,一个男子从头顶上现出身。
小五穿着一身象雄人的衣袍,嘴里叼了根草棍,看着下面黑压压的唐军将士,开口问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
张博济吃了一惊,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眼神狐疑地左右打量了一下,嘴里说道:“此处由我等接管,你又是何人?”
“谁授意的,封帅么?”
没等张博济恼羞成怒,身后的王惟良开口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朝廷钦命的会盟使,封堂清也要听朝廷的。”
然后一把拔出横刀,恶狠狠地架在小五的脖子上:“少卿,与这厮废话做甚,只管杀将进去,将人拿了便是。”
明晃晃的刀子架在身上,小五恍若未觉地吐出草棍,嘴唇微合撮出一个长长的哨音,哨音方起,只见走廊两端,房前屋后,突然涌出大量的人影,就连他们的身后,空旷的街道两旁也是人影攒动,无一例外,全都是如眼前男子一样打扮的。
象雄人!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们可是大唐命官。”
见此情景,王惟良脸色都白了,色厉内荏地一声大吼,五百唐军本能地拔出刀,四下里警惕着,围成了一个圆阵。
象雄人一言不发地慢慢逼近,他们手上所持的,不过是些普通的刀剑,看样子,还是从吐蕃人手中夺来的,衣甲也是不整,更多的人,在高处张弓搭箭,似乎一言不合就会放开手。
张博济也是腿脚发软,万万没想到,象雄人会突然出头,一直以来,他们在城中都是规规矩矩,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也给了他们一个模糊的印象,难怪,封常清敢于全军出城,一点后路都没留。
可此时,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否则这些象雄人未必听得懂汉话,要是发生冲突,五百人可保不住他,周围光是现身的,就不下数万之多。
“王军使,稍安勿噪,先把刀放下。”
张博济的话,给了王惟良一个台阶,他悻悻然地收回横刀,怒气冲冲地瞪着不断逼近的象雄人。
“这位小哥,一场误会,本使只是听闻这里拘押了一位重要的犯人,想来看一看,没有别的打算,烦请转告他们,不要这么剑拔弩张,徒生事端。”
小五不宵地撇撇嘴,脸上现出一个无奈的神情。
“先拔刀子的,是这人吧,象雄人,可不那么好说话,你们无缘无故地跑来,既不曾通报,又没有任何授意,你让他们怎么想?”
张博济冷汗都要下来了,城中有多少象雄人,他还是知道一点的,就凭留下来的这点唐军,只怕撑不过一刻,那些蛮族人脸上凶神恶煞般的神情,似乎下一刻就会扑过来,他赶紧低声招呼了一声。
“使不得,王军使,让他们放下刀,再作计较。”
王惟良也明白,这样的形势下,硬来没有出路,象雄人咄咄逼人,他们如果再针锋相对,就算程千里来了,事情也会变得不可收拾,只能先服个软。
在他的命令下,五百唐军不得收起刀,做出一个不愿为敌的姿态。
小五随意地将手一扬,正在逐步逼近的象雄人慢慢停下了脚步,依然鼓着眼睛,盯着他们。
张博济的眼神一凛,这个看似象雄人打扮,却又说得一口汉话的男子,竟然能轻易号令如此之多的象雄人,更是让他感觉不可小觑。
“小哥,能否通融一二,本使负有王命,全权主持与吐蕃人的会盟,宫里的那人,极为重要,或许会是和谈关键,一旦盟成,象雄人也会有极大的好处。”
他鼓动如簧之舌,不住地劝说,小五却摊摊手,一脸的无奈。
“非是我要同尊使为难,这些象雄人,只认死理,没有一个人的同意,谩说是你,就是封帅,也是进不得的。”
“喔?何人如此......难说话。”他忍了又忍,将到了嘴边的‘猖狂’二字给吞了下去。
“一个女子,是这些象雄人心目中的神,她并不在城中,不过唐人中却也有一人可以说得上话的,尊使不妨去与他相商,或可一试。”
小五的话引起了他的兴趣,可是当听到那个唐人的名字时,让他不禁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竟然是刘稷这个狂妄小子,莫说此刻他人在城外,就算在眼前,让张博济去好言相求,也断断不可能的。
最终,他们只能在无数象雄人的注视下,狼狈而回,好在人家只是围观,并没有下狠手,看着他们逃离的背影,小五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不妨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走了?”
“走了,怕是贼心不死,晚上让大家伙都打起精神,这里十二个时辰,都有要有人看着。”
小四无所谓地撇撇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放心吧,他们就算冲进来,也找不到人。”
小五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把她藏起来了?”
“你莫要忘了,落到唐人手里,她只怕活得比在吐蕃还要好,咱们娘子受的那些苦,就这么算了么?做梦。”
“你待如何?莫要乱来。”
小四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只做看不见就是,旁的莫要问。”
小五看着这个一起长大的同伴,似乎变得陌生了许多。
盛唐余烬 第二百五十一章 到了
听到脚步声,程千里便知道是谁回来了,这么短的时间,结果可想而知。
“是不是象雄人?”
张博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了他的问话,脸色顿时有些不好,言语间也不太客气。
“你既然知道有人挡路,为何不早说?”
“少卿勿怪,非是程某有意,城中唯有象雄人未曾出城,结果便是可想而知,程某就算亲自走上一趟,他们也不会放行,这就变成了两大节镇起争执,将来闹到陛下那里,不好听,可你不同,你的身份超然,他们拦与不拦,都有话说,一国王后,藏而不报,是何居心?阻拦钦使,又是何用意?张少卿,还不明白么。”
张博济万万没有料到,这个看似一根筋的粗人,竟然会说出这么一通话,险险就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位算无遗策的老岳丈。
被人利用,还是一个素来瞧不上的粗人利用,他的心里如同堵上了一块石头,上不得下不得,郁闷之极。
而更让他不解的是,程千里对于自己的态度,似乎有所改变,不再像之前那么恭恭敬敬,其中会有什么变故?走上城头,他突然觉出了一个异常,自己在走之前,下面的战争就已经快要开始了,此时应当杀得血流成河才是。
可如今倒好,去了一趟再回到这里,外头依然是静悄悄地,连号角声都听不到半点,岂非咄咄怪事。
“少卿在怪某?”程千里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一言不发地站在对方身旁,就像是充耳不闻。
“你误会了,此事只有张少卿,才能一睹,某是边将,事涉邻镇,没有立场去管,也不合制,一旦发现了端倪,是上疏呢?还是欺瞒陛下?上疏攻讦邻镇同僚,天子会作何想?少卿可有教我。”
“你知道么,他们可不光是隐下区区一女子,安西镇中使李静忠,已死于非命。”
张博济心中一动,此事的确有蹊跷之处,一镇中使,在天宝十一载时,还没有监军之权,但已有监军之责,人人都知道他们是天子耳目,平时供着也就罢了,怎么可能战死沙场?
天宝六载那一回,中使边令诚畏难不前,高仙芝也不过随他去,又有谁敢动他分毫?
程千里的话里有话,张博济待要再问问清楚,对方又缄口不言,只是一个劲地看着远处,而当他跟着看了一眼,却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城下交兵还要几时?”
“交不起来,哥舒翰到了。”
程千里的话让他吃了一惊,这么快?两人的心里同时萦绕着一个念头。
“哥舒翰到了!”
赤德祖赞的那只手,倒底也没能挥下去,而是缓缓地放了下来。
负责青海方向的,是那囊氏的勇士,尚结赞的三子乞力遮遮,还不到二十岁,他在马上一弯腰,紧紧地低下头去。
“尊贵的赞普,我的人在二十里外接到探报,小臣便亲自带人去查,果然在十里处发现敌人骑兵的踪影。”
“什么旗号?”一旁的几个臣子忍不住追问,乞力遮遮看了一眼赞普,见他没有阻止,继续答道。
“一路是熊罴驱虎旗。”
“什么?”
他的话,让一众臣子吃惊不已,因为这面旗帜,曾经是吐蕃人的骄傲,让唐人闻风丧胆的无敌战神,噶尔.钦陵就是执着它,赢得了一系列大胜,而最终将它拔掉的,也是吐蕃人自己。
噶尔家庭的余孽举族逃往了大唐,被封为郡王,长驻边境,成为唐人反击吐蕃的先锋,也是哥舒翰最锋利的一支爪牙,因为他们本就是吐蕃人,对于这里的山川道路,一清二楚。
难怪,他们会这么快就到达了逻些城!
达扎路恭没有他们那么多感慨,他在意的是乞力遮遮的另一层意思。
“还有一路呢?”
“另一路,他们的旗帜上,绘着一丛白色火焰。”
乞力遮遮的面色变得有些古怪,说出来的话,更是臣子们心惊不已,纷纷将目光,看向了末.东则布。
因为,那是苏毗人的大旗!
赤德祖赞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就在他们大肆指责出身苏毗人的末.东则布时,出口制止。
“够了,哥舒翰的大军,必然要经过苏毗人的领地,他们附从,是为了族人的性命,这没有什么出奇的,指望人家为我们挡住唐人的脚步,搭上全族的性命,怎么可能,你们指责东则布,与他又有什么相干?”
“哥舒翰迟早是要来的,早来与迟来,我倒是另可他早几天,咱们吐蕃人也能少死一些人。”
赤德祖赞转头看着尚结息,后者赶紧一低头。
“咱们唯一的出路,就是与唐人和议,但是这个对象,只能是哥舒翰,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吗?”
“下臣明白,我这就去做准备,争取早一刻与哥舒翰联系上。”
尚结息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之前唐人虽然占据了逻些城,可是只有区区万余人马,而吐蕃倾国之兵来攻,不可能一战不打就开始和谈,那样有什么可谈的?也决不可能达成什么协议。
因此,赞普才会毅然攻城,攻得下来自然好,攻不下来,也能让唐人知道,吐蕃人的决心,其实这一切都是做给可能到来的哥舒翰看的,他才是吐蕃人唯一的和谈对象。
“哥舒翰到了?”
唐军得到消息要稍微晚上一些,是因为他们的位置使然,封常清微微松了一口气,而李嗣业却显得有些失望。
很显然,在这种情况下,吐蕃人是不可能主动进攻了,他们也确实摆出了一付戒备的阵势,将整个阵型缩紧了许多,同时向几个方向进行防御。
正面,是安西镇和身后的汉人、诸国兵马,而哥舒翰的大军,则会自青海方向到来,威胁吐蕃人的侧翼。
吐蕃人摆出这种姿态,其用意不言而喻,封常清等人翘首以盼的是,河陇倒底会来多少人马?
很快,他们就出现在了双方的视线当中。
盛唐余烬 第二百五十二章 会师
若不是早有侦骑来报,至少唐军一时间很难分清楚,从青海过来的兵马,倒底是哥部的前锋,还是苏毗人来援助吐蕃人。
原因是,苏毗人与吐蕃人的装束上几乎没有两样,就连论部兵马,也是如假包换的吐蕃人居多。
左武卫将军论惟贞,是噶尔家族的第五代子孙,年不过二十许,完全在大唐的境内长大,就连长相都没剩下多少高原人的痕迹。
只有家族那面世代相传的战旗,曾经是唐人的噩梦,如今,却成了吐蕃人心中挥之不去的耻辱。
那是一面黑底的锦旗,当中用金线绘了一只凶猛的熊罴,至于边上一只在熊掌下瑟瑟发抖的老虎,则是后来才加上去的,以示论氏一族的仇恨之心。
五方旗、虎豹衣,正是吐蕃王族的象征。
与他并排而骑的,是末凌替的长子,苏毗部的继承人悉诺逻,两部人马合计万骑,其中苏毗部出动了七千,已经算得上全族精锐尽出了。
这一万骑就是哥部大军的前锋,他们熟识地理,能为大军的行进,带来极大的便利,水源、宿营地的选择,在这一望无际的高原之上,都是极有讲究,而且十分危险的事。
更不必说,沿途还有不少吐蕃人的城堡,全靠着末凌替,这个吐蕃人的尚官,才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通过重重阻碍,速度竟然比匆匆回师的达扎路恭还要快上几分。
正是万骑的到来,稳定了战场的形势,吐蕃人中止了攻击的过程,唐人也没有进军的打算,封常清带着安西诸将,径直离开自家军阵,前往迎接。
刘稷,这个军中小小的戍主,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当然是吊在最后头了。
他倒是满不在乎,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支奇怪的队伍,自从来到这个时空,他的第一个掩护身份,就是一个粟特行商,这样的人,在大唐军中比比皆是。
他的乾坑戍,除了张无价、许光景两个汉人军官之外,还有许多异族的军士,康老四和战死在雪山上的老石都是来自西域的粟特人,其余的羌人、吐谷浑人、突厥人、高苟丽人、波斯人等等皆不在少数,多民族属性尽显无遗,也是后世史学家最为津津乐道的一点,因为它迎合了某种政治倾向。
在这种形势下,再多一支吐蕃人组成的骑军,又有什么奇怪的。
对于安西镇而言,苏毗人的归附,可谓是意外之喜,那也就意味着,吐蕃人唯一的大援,反而变成了唐人的助力,这一消一涨之下,实力的对比再一次加大。
双方的军将倒是客客气气,封常清毕竟是新任的节度,无论是论惟贞还是悉诺逻都是执礼甚恭,只是后者,在被介绍到刘稷时,似乎多看了他几眼,让人有些不太舒服。
做为哥部的前锋,他们并没有马上扎营,而是同吐蕃人一样,摆出了戒备的阵势,为的是即将到来的河陇大军。
他们并没有寒喧太久,不过一个时辰之后,如云的旌旗便从地平线的边缘处出现,一面接一面地令人应接不暇。
首先出现的,是新任神策军使李晟和所部兵马,虽然不过千骑,却有一股血战之气。
其后是五千突厥骑兵,统领他们的是袭封燕山郡王的火拔部首领,火拔州都督火拔归仁,他们虽然身着唐人的甲胄,依然有着草原部落的桀骜。
在他们的后头,河西、陇右两镇各部兵马源源不断地开过来,每军都是三、五千不等。
左羽林将军、振武军使郭英乂
右武卫将军、临洮军使鲁炅
临洮太守、白水军使成如璆
右卫将军、河源军使王思礼
左金吾卫将军、赤水军使王难得
......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和不熟悉的面相,纷至沓来。
当总数超过五万的队伍依次通过之后,几面硕大的节旗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封常清的心已经放下了,前部不下五万,后面也必然不会少于五万,哥舒翰倒底抵不过封王的诱惑,几乎全军来攻。
有了这十万之兵,唐军已经在数量和质量上丝毫不逊于吐蕃人,无论之后是打还是和,这场胜利算是实实在在地到手了。
哥舒翰同样放心了,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亲眼看到逻些城上的旗帜,不亲眼看一看吐蕃人被逼到一隅,他的担子如何卸得下,这同样是一种冒险,而他平生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冒险。
因此,当两个节帅迎面相见时,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一阵大笑。
“封瘸子啊封瘸子,上回一相聚,某在龟兹城中为害,你连个正经活计都找不到,一晃十年过去了,你我都成了节度使,一同站在吐蕃人的都城之下,岂非天意乎?”
“哥舒老贼,龟兹没了你,百姓安生了好多年,你若不走,倒叫某家好生为难,可惜,你来得太晚了,我安西儿郎已经拿下头功,吐蕃人行将覆灭,再无超生之期,亦非天意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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