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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赋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莫藏拙
    聂凤鸣见了程石的举动,不由冷哼一声,心说:“你程老三倒是大方的紧呐!”

    不过却也并未阻拦,在外人面前还是要给自家人留有颜面的。

    那女修见到程石的这番举动,脸上腾的一红,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酒盏,品了一口,立时发现了此物的不凡,之后将酒一饮而尽,借着奔腾在体内的这股灵力开始疗伤。




第二十八节 凡事都怕一个比字
    四首龙蜥展翼而起,特意鼓荡起满地的沙尘,直叫这对魔族兄妹睁不开眼。

    良久,尘沙散尽,荒丘之上的兄妹二人兀自盯着自己手中的大瓶灵丹发呆。

    “兄长,族老们不是一直都说魔、人、妖三族向来都是死敌的吗?那位人族大能因何会放过咱们且还赐下灵丹呢?”女修此时伤势尽复,感受着眉心处魔眼中那一股尚未被完全炼化的灵力,心中仍自不可置信。

    “小妹慎言!无论是何族修士,但凡能够修到那种境界的必然是言出法随,况且大能的所思所想又岂是我等能够随意揣度的?

    咱们魔族现在虽然没有外患,可是千年来一直是内忧不断,还有谁有心思在乎那些远古的仇怨?”魔族男修此时脸色越发苍白,闻言连忙打断妹妹的话。

    方才那位人族大能虽只一丝神念探入了他的识海,可是那股令人神魂颤栗的压迫之感,让他现在思之仍旧胆寒。

    “得亏自己方才回话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有丝毫的小心思,否则别说是得赐灵丹了,就是小命恐怕也早就没了!”想到此处又是一阵后怕。

    不说存了性命又得了好处的两个魔修,此时陈景云师徒三人立在龙蜥宽阔的背脊之上径自东归。

    这龙蜥飞行的迅疾且又平稳,四张大嘴不时嘶吼几声,惊退拦在前路上的各种飞天魔物。

    聂凤鸣和程石陪着自家师父站立良久,他们两个初时还对脚下不断后掠的沧桑沙海有些兴致,心中都有一丝广阔天地任意遨游的畅快之感,不过到了后来就都厌倦了那千篇一律的景色。

    见自家师父犹在凝神思索,二人不敢打扰,于是就在龙蜥背上开始捣鼓了起来。

    不一会儿,龙蜥的脊背上就被摆满了各种物什,桌椅板凳、瓜果灵酒、肉食珍馐应有尽有。

    二人整治完毕,见师父犹未回神,程石就要开始大快朵颐,被聂凤鸣给瞪了一眼之后,只得讪讪的等在一边,心中却在嘀咕:“师父才不在乎这些个世俗礼仪呢,就你聂老二规矩多!”

    不过恢复了古板性子的二师兄可不是他程老三敢轻易招惹的。

    陈景云暗自思量了许久,东南西北四方邻居之中,除了南方无尽海的水族不曾见识,其余三族的修士此时都已经亲眼见过了。

    再结合修仙界的典籍所载的内容,一方庞大的世界已经在他心中逐渐成型,而天南看似广阔的疆域,若是与其它三族所占的地域一比,那可真是要贻笑大方了。

    况且天南之地资源匮乏、灵气稀薄也是不争的实施,倒是人口丝毫不比别人家的少。

    “唉!还真是任重道远呐!”心底喟叹一声,收回了心神。

    聂凤鸣和程石见师父回过神来,于是连忙请师父落座。

    陈景云见两个弟子准备的周全,于是收拾心情,落座之后一边品着灵酒,一边跟两个弟子讲述些魔族之事,谈笑中时间流逝的甚快,半日之后已经来到了荒漠的边界。

    眼见着就要飞出绝域荒漠,座下的四首龙蜥却好似对荒漠之外的天地灵气甚为抗拒,盘旋嘶吼着就是不肯向前。

    陈景云见此情形,心道:“怪不得天南一隅从来不曾听说有什么成了气候的魔物、妖兽出来祸害苍生,原来天南的天地灵气竟然能让拥有元婴期修者实力的魔物都心生畏惧。”

    想到此处,又不禁对天南之地的灵气有了别样的猜测。

    既然四首龙蜥畏惧不前,陈景云只得在它的魔核之内留下一道神识印记,命它继续在荒漠之中修行,并随时等待自己的召唤。

    之后又大方的赏了它一把灵药,这才带着两个弟子继续赶路。

    听着身后荒漠中传来的那一阵似是不舍、又似欢喜的嘶吼声,陈景云心下忽地有了一丝感慨。

    “魔物虽然生的凶恶霸道,但是胜在心思简单,一旦被人降服那就轻易不会背叛,不像人心那般难测......”

    伏牛山后山草亭内,季灵季宗师慵懒的倚在栏杆上,对着潭水兀自在那里嘟嘟囔囔:

    “师父还说自己不偏心呢!出门竟然只带上了二师兄和三师兄,待他们回来后看我不哭个稀里哗啦,让师父和师兄怎么也哄不好......

    暮姐姐真是个笨蛋,既然都已经怒气冲冲的杀上了伏牛山了,怎也要先打上一架之后再听彭三叔解释啊!这山上山下的谁不知道彭三叔最能哄人?

    果然吧?没几句就被自家三叔给哄得找不到北了,竟然喜滋滋的陪着他巡游江湖去了,哼!害的我好戏都没看成!

    大师姐整日就知道闭关,四师兄近来也是,不知道都是怎么想的!

    山上能跟自己说上话的就只剩下何弃我那小子了,咦?那小子跑到哪里去了?该不会又拿着观里的吃食跑到山下竹林去救济他的那帮朋友了吧?”

    想到此处,当下几个闪身回到观中,果然遍寻不见何弃我的影子,再到厨房一看,早上自己拿出来的两条被三叔熏好的妖兽腿此时就只剩一条了。

    “好你个何弃我,竟然偷走了观里三五天的肉菜!”

    季宗师见状不禁有些气急败坏,当下恼怒的向着山下方向传音道:“何弃我!速速回山,你要是再敢偷拿厨房的肉食,那就改名叫‘何不活’吧!问问苍天为什么不叫你好好活着——!”

    山下各自忙碌的庄户们听见季灵的这声清灵灵的传音,无不会心的一笑,皆道:“何弃我这个油滑小子今天怕是又要倒霉了!”

    学堂里温书的童子听了“山上山下总瓢把子”的话,不禁为那位聪明、和善的何家哥哥报以大把的同情。

    几个村中的半大妮子更是恨恨的瞄了一眼山上的道观,发誓定要好好习武!争取早日把何家小郎君从季魔女身边解救出来......

    竹林之内,众人皆听到了这声传音,十个正在大口吃肉的少年立时造了个大红脸。

    不待众人说话,何弃我当先苦笑着抱拳告辞,并嘱咐他们尽早跟姬桓的两个侍卫学会捕猎之术,他自己恐怕要过几日得空再来看望众人了。

    之后就急匆匆的施展最强身法,踏着枯竹纵跃而走了。

    竹林之中,七皇子姬桓看着羞赧无地的十个少年直感好笑,自从半个月前与十个少年成为了友邻,他的日子过的忽然就不再那般苦闷了,有了十个苦哈哈作比较,姬桓只觉得天都蓝了不少。

    扫视了一眼竹林中那几个猪窝一样的草棚,再看一眼自己那座好似画中才有的草庐,姬桓心中又是一阵畅快。

    吩咐矮个子侍卫将刚才捕到的两尾肥鱼留给众人,在十人的称谢声中,径自回了草庐。

    他的那几位小友此时应该已经来到草庐之中等着听书了,想来几大碗的好肉是不会忘记带的,啧啧!



第二十九节 似是故人来
    高天之上,陈景云不时给聂凤鸣和程石分解几句心念修习的法门,两个弟子用心体悟,但有所得便会喜不自胜。

    陈景云对两个弟子的求知之心很是满意,因为限于资质,两人没有聂婉娘那样举一反三的智慧,但是单在肯用苦功这一条上,却是另外几个弟子不能比拟的,见二人听得用心,他也讲解的更加细致。

    天南二十四州、三百零六个郡县,人口万万。

    在漫步云端、解说功法的同时,陈景云的神念也不时扫过脚下的芸芸众生。

    士农工商百态繁杂,有大人居于庙堂高官得坐、有农夫在泥土里刨食衣不裹体、有豪商一掷千金夜夜笙歌、有乞人奔走哭嚎卖儿卖女......

    一幕幕众生相看得陈景云心中百味杂陈,心中对于七皇子姬桓这剂“缓药”有了一丝犹豫,思量着下重手用“猛药”是否会见效快些。

    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忍住,硬生生收回了降下雷霆霹雳的心思,天南国这具病体还是需要固本培元、标本兼治的,人心崛起、百家齐鸣才是天南能够立足于此方世界的根本。

    聂凤鸣和程石不知师父心中所想,各自收放心念,玩儿的不亦乐乎,师徒三人不觉间已行至北地。

    “凤鸣,将弥陀寺的方位指给为师。”

    见已经到了北地,陈景云就动了前往弥陀寺拜会杂毛老道的那位挚友的心思。

    聂凤鸣闻言连忙就要在前面引路,却被陈景云摆手拒绝,命他与程石自行返回伏牛山。

    大清凉山弥陀寺经过了一年的扩建,殿宇禅房新修了不知多少、寺中僧人也增加了数倍不止,野心勃勃的玄慧方丈不把弥陀寺建成天南国第一大寺那是绝不甘心的。

    清凉山脚下原本名为翠微的小镇,已经在孟黄粱这位北地大总管的力挺下,升级成了翠微县,镇中那位只知吃斋念佛的里正一觉醒来竟然升为了县令,这让他如何不更加的笃信佛法?

    小城之中人流如织,其中又要以武人居多。

    陈景云漫步在人群之中,感受着周围百姓清心、淡薄的心境,听着各家不时传出的木鱼敲击声,心知此处百姓大多是受了佛法的熏陶。

    又见街道上背挎着兵刃的武人个个行色匆匆不敢多做停留,想来是慑于监察院的威名了。

    神念扫过挂着监察院匾额的那处院落,见里面身着劲装的监察使们各自忙碌,一个身形挺拔如枪、气度不凡的青年正在跟几个下属交代着什么,片刻几人匆匆离去、几只信鸽也跟着飞了出去。

    陈景云见此不由满意的点头,心道:“自家小五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这人想必就是枪王府的叶南筱了。”

    沿着宽阔的石阶举步上山,在几个清扫枯叶的小沙弥身边缓步走过,几个小沙弥似乎觉查到了有人经过,抬眼看时,也确实恍惚看见了一个一脸笑意的俊美道人,待到揉眼细看时,却哪里还有人影?

    苦月大师此时正在后山一处幽静的禅院中独自下棋,院中檀香渺渺、院外松涛阵阵,老僧手中落完白棋又拾起一颗黑子,下到自觉精妙处再品一口香茶,啧啧!倒是独享了一份安然自在。

    “老和尚好清闲呐!”一道清朗的声音忽地传到了犹在为盘中黑子苦思良策的苦月大师耳中。

    苦月大师闻声耸然一惊,暗道:“除了闲云观的那几位,世上竟还有人能够来到自己几丈之内而不被自己察觉?”于是忙抬头细看来人。

    只见此时月亮门外踱步进来一个青衣道人,这道人单看身材长相当可称得上是远胜天人之姿,而一身出尘的气度让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是一位隐世的高人。

    苦月正要起身唱喏、相迎高人,却不意这位风仪绝世、仙骨翩然的道人竟然是个自来熟的,不待主人招呼就笑嘻嘻的往里走,边左瞧右看边还在嘴里叨咕:“你这老和尚的棋艺可真是不咋地!不若让我来执白子,看看几招能斩你的大龙。”

    苦月大师一见来人的这副样子当即愣在原地,若非眼前这道人生得要比老友俊美了百千倍不止,他还真的以为迎面走来的是那只“老猴子”呢。

    来人的神态语气、行走间的那股子轻灵又狈懒的劲头,与自己故去的老友根本就是如出一辙啊!

    “哼哼!你这小子终于肯来看望老僧了吗?我还以为老猴子教出来的好徒弟眼高于顶,对我这个长辈不屑一顾呢!”苦月既然猜到了来人是谁,当即心中恼火,冷哼一声坐了下来,不理来人。

    来人自然就是咱们的陈大观主,他方才悠然上山,用了个隔绝天地的法门,周身气机收敛到极致之后,整个人好似在这方天地中抽离了出来,是以沿途的众僧恍惚间都看见了他,又都转眼就把他给忘了。

    此时见老和尚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陈景云哑然一笑,心说:“这老僧果然是自家师父的挚友。”

    也不管苦月大师摆出的冷脸子,自顾自的坐在对面,拿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嘴就咕噜噜的喝了一大口,他这动作却把老僧给看的笑了,也不再故作生气,指着陈景云笑骂道:“果然跟你师父一个德行,真是穷惯了!没见那里放着杯子吗?”

    陈景云吧唧一下嘴,觉得这茶太过寡淡了些,心念一动,一袋得自苍山福地的灵茶就出现在手中,得意的对着苦月大师比划一下道:“老和尚,神仙地的灵茶要不要尝尝?”

    苦月还在惊讶陈景云无中生有的本事,一听眼前的这袋竟然是神仙地的灵茶,当即探手夺过袋子,放在鼻尖处大力的闻了几下一脸的陶醉,之后把袋子往自己的僧袍内一塞,还小心的拍了几拍,好似生怕那茶自己飞走一般。

    陈景云见老僧夺茶时的身手竟然敏捷异常、贪墨起来也是理直气壮时,心中很是高兴,暗道:“不愧是跟杂毛老道在一起混了十几年的老贼!”

    当下脸上故作怒容,一拍腰间的酒葫芦,对着苦月大师冷哼道:“好个和尚,原来竟然是一个公然贪墨他人之物的老贼!算了、算了,我这里正好还有一葫芦的毒酒,先把你毒死,之后我再把你一生攒下的财物全都取走。”

    之后就自腰间摄出两个杯子,倒满酒后挥手给了苦月大师一杯。

    苦月大师见陈景云说的有趣,心中又是一阵开怀,见到酒杯飞来,一把擒在手中,见那杯中之物幽蓝深邃,闻一下似能醉人魂魄,哪还不知道这也是仙家之物?

    当即指着陈景云哈哈大笑道:“你这小牛鼻子,当真比你师父还要小气!罢了、罢了,自打当年被你师父逼着破了酒戒,这二十年来我也不知道又破戒多少回了,今日你的这杯毒酒就权当是老僧我的报应啦!”

    言罢把头一仰,来了个一饮而尽。



第三十节 欲为伯乐
    陈景云对眼前这位师父生前的挚友很有好感,几个弟子对老僧的评价也都颇高,此时见这老僧一口饮尽杯中酒,之后身体就像是四处漏气的皮囊般,从周身各大窍穴“嗖嗖”的往外冒着灵气,就知道这老僧真如大弟子所言,并没有习练闲云观的秘法。

    “苦月师叔,您这又是何苦呢?”陈景云叹息一声,曲指一道灵气弹入苦月大师的体内,引领着他体内翻涌的灵气行了一个周天,最后归于老僧的下丹田。

    片刻之后,苦月大师长舒了一口酒气,经年累月的禅定功夫让他即便在酒力上涌时也能保持禅心不动,只是在听得那一句“苦月师叔”时,眼睛却酸涩的厉害。

    此时酒力化尽,苦月大师只觉得筋骨轻健、周身爽利,心下不由得再生感慨,又见这位天下武人共尊的闲云观主人此时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苦月大师欣慰之余洒然而笑。

    知道陈景云心中所想,于是安慰道:“你这小牛鼻子不必担忧老僧,修得你观中秘法又能如何?即便能够多活个百八十年,那也不过是多受一些孤寂之苦罢了。

    我现在迟迟不肯坐化,也不过是为了每日给你师父和几位老友多念几遍经文,免得到了那边被他们埋怨。”

    言罢顽皮的一笑,摇了摇面前的酒杯,示意再给他满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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