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赋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莫藏拙
当下长身而起,对着身侧二徒朗声道:“好!我闲云观并无门规,今日便有了一条,那便是护短!
入我门墙自然由我护佑,你二人年纪尚幼不得沾染血腥,今日自有为师出手。
既然想要手刃仇敌,那么黑云城便留待日后你等自己动手吧!现在且先看为师手段!”
对这动辄灭人满门的一众盗匪,陈景云的确起了杀心,言罢身形一动,但见身影一闪复又归位。
姐弟二人眼中迷惑之色刚起,却见数丈外的一众黑衣人个个闷声倒地,眼看着没了生机。
姐弟二人心中感激,齐齐拜伏于地,口中哽咽不止。
陈景云也不阻止,让他们将连日来压抑在心中的悲愤抑郁之气尽数发泄出来,直至两个弟子哭的累了,这才任姐弟俩伏在自己膝上沉沉睡去。
用手抚去两个小人儿脸上犹自印着的泪痕,陈景云不禁感慨缘之一字的玄妙。
道家本就讲究机缘,若无今日他的一番心血来潮连夜赶路,又哪来的与聂婉娘姐弟相遇之事?他虽爱惜姐弟俩的人才,但却没有收徒之意,毕竟他自己此时也还未到加冠之年。
怎奈他又无意中坏了人家的宝物,为做补偿这才收了二人为徒。
现在静心想来,一切似乎都是缘分使然,而陈景云自己便是聂婉娘、聂凤鸣和彭仇三人的机缘吧。
第十节 彭仇是全才
彭仇在睡梦中也能感觉到胸腹间有一股暖意在缓缓流转,暖流过处让他周身上下四肢百泰尽皆舒爽。
半梦半醒间方自享受了一会,忽地忆起少主人与自己的处境,猛然“啊!”的大叫一声坐起!
环眼处,就见身前明晃晃的一簇篝火,隔着火堆,那青衣道人正盘膝坐在那里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而两个小主人此时正一左一右伏在道人膝上,仔细看时,只见小主人面色红润睡的香甜,并没有被他方才的大叫给吵醒,而自己几人周遭数丈方圆竟然寒气难侵。
彭仇是个心思敏捷的,忆起自己昏死前小主人献宝的举动,反观自己已是痊愈的伤势,又看到小主人与那道长如此亲近,联想道长初时的问话,心中立时有了明悟。
知道自己主仆三人该是得了庇佑了,只是可惜主人那传家的宝物......
心中虽然可惜,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满,反身跪倒就要对道人施叩拜之礼。
方要叩拜,周身却被一股柔力包裹,这个头是无论如何也叩不下去了,既然无法下拜,彭仇只得直起身来隔着火焰小心的候着,一时间竟不知作何言语。
“婉娘与凤鸣已被我收入门下,如今已是我坐下亲传弟子。至于你,便做我闲云观的执事吧。”陈景云笑的亲切,语气却不容置疑。
彭仇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连忙躬身施礼,道了声:“遵命!”
陈景云脸上笑意更浓,示意不要打扰二童安睡,低声吩咐彭仇去收拢四散的马匹。
东方鱼肚白时,二童相继醒来,见了流在师父青衫上的口水各自羞赧无地,待又看到彭仇在忙乱的收拢马匹,纵跃间身形敏捷更胜从前,不禁齐齐大喊一声:“三叔!你好啦!”
便冲上前去抱住彭仇不撒手,两张小脸上挂满欢喜,回头望向师父的目光更加的崇拜。
陈景云在一旁微笑不语,任他们主仆三人叙话。
日上三竿,留彭仇自己在原地照看马匹并处理黑云城贼人的尸体,师徒三人则来在了苍耳县城。
陈景云一手牵着一个换上了干净皮裘的粉雕玉琢的弟子,飘飘然走在并不宽阔的街道上,引得行人纷纷让路,有的更是驻足观望啧啧不止,实在是如此人才平生不曾见过。
师徒三人不理众人的惊叹,先到钱庄兑了小额的银票,又到县府最大的酒楼大吃一顿,对于师父的饭量二童看的是咂舌不已。
用过饭后,再闲逛了一阵,买了些日常用度之物,将装着衣衫布料等物的大包裹背在聂凤鸣身上。
聂凤鸣小小的身子背着偌大的包裹,虽说不重,却被街上之人指指点点的议论臊的小脸通红,惹得聂婉娘在一旁咯咯直笑。
聂凤鸣待要反抗,却被师父瞪了一眼,直接把话给吓了回去,只得跟在师父和姐姐身后亦步亦趋。
陈景云本待将会手艺的仆役一并招募,可是转念一想,如今这闲云观只有巴掌点地方,将将容纳四人已是极限了,于是便打消了念头,一切待新观建成再说。
午时来到城外,便如来时一样依然不走官道,一手牵着一个徒弟,口中闲话当年,足下却不停顿,施展身法施施然似慢实快向来处赶路。
二徒一边听着师父悠悠的讲述闲云观的往事及由来,一边不时仰头看着师父刀削般俊美的侧脸,眼中尽是孺慕之色,又看到周围林木不断掠后,自己师徒三人踏着白雪就如在云上飞驰一般,不觉心中郁结之气尽数消散。
待看到身侧的一只肥鸟扑棱着翅膀急飞,却又始终追不上自己师徒三人时,少年人的天性终于得以释放,一串串清铃铃笑闹的童音飘散在午后的旷野间,格外动听。
一个时辰之后会合了彭仇,见他已经将一地的尸体料理妥当,三十多匹健马被他用绳索连在一起,此时正自低头吃着冒头的枯草。
陈景云不禁点头,他很满意自己新招执事的办事能力,不由夸赞了几句,弄的彭仇如少年般扭捏不已,惹得师徒三人一阵大笑。
之后让彭仇自己用了些干粮清水,一行四人便四人双骑的往牛家村继续赶路,只是因为要驱赶如此多的马匹,只得慢悠悠的行进,于是便在路上问询彭仇一些江湖中事,以此打发时间。
彭仇当了闲云观的执事,对陈景云的畏惧之心大减,观主询问自然是知无不言,加之他胸中有几分墨水,又是个口才好的,便将这山外红尘中的种种娓娓道来。
陈景云听的津津有味,他对山外的了解皆是出自师父之口,但那毕竟是十七年前的老黄历了。
就如最近十几年崛起于江湖的什么,幽冥阁“人屠子”申平、暮雪山庄“白衣”暮如雪、樊楼“小刀”幽幽儿等几大高手,陈景云就不曾听灵猿子讲过。
倒是有一个是昨夜知晓的,便是那黑云城“遮天手”柳无衣。
待问起老一辈高手时,彭仇第一个说起的竟然是当年的天榜高手“通背拳圣”灵猿子,言那灵猿子当年以一套通背猿拳横扫天南武林无敌手,只可惜后来不知所踪云云,言语间尽是敬仰之意。
“是师祖啊!”坐在陈景云身前的聂婉娘也在侧耳倾听,待彭仇说到此处时,先是一愣,之后兴奋的大叫起来,之后仰着小脸看向师父。
身侧并骑而行的彭仇身子一震,面露不敢置信之色,此时坐在他身前的聂凤鸣也自反应过来,扭过身子对他大声道:“三叔!师父在回时路上与我和阿姐讲了,老祖师的道号就是灵猿子呐!”。
不理会激动不已的三人,陈景云面容沉静,这是他第一次听人说起师父在山外时的往事,追忆间目光朦胧,西山的晚云似是变成了师父那张挤眉弄眼、卖弄自夸的丑脸。
“啧啧,拳圣呢,不在你的武林里好好的称王称霸,跑去修行界作死作甚?害的你徒弟为了给你报仇每日里食不甘味......您呐!可真是不让人省心......”
陈景云在心中埋怨了师父一阵,见三人皆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便收拾心情,对二徒点头道:“不错,彭仇口中的通背拳圣便是你等故去的师祖,你等日后要勤习武艺,莫要堕了你们师祖的名头。”
二徒见师父肯定,连忙点头称是,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不过在一侧同样听的激动的彭仇,此时心中却有了一丝疑惑,心说:“咱家老祖师当年虽然拳法通神,确实是当世第一的高手,但要做到如观主这般挥手间强敌败亡,怕也万万不能吧?”
虽然心有疑惑,但他是个知进退的,知道自己只是仆役身份,有些话是不能问的,当下只在心里为小主人能够拜得名师而高兴不已。
陈景云自然看出彭仇的疑惑,也不理会,见此时天色渐暗,恰逢左近便是一处冰封的河湾,就让彭仇在河弯处寻了块开阔之地将马匹圈在一处。
他自己则故技重施,一掌拍烂一颗老树,吩咐二徒将碎木归拢架起火堆。
之后来在河边,挥袖震碎坚冰,少顷便有乌压压的游鱼挤在破冰处换气,陈景云挑那肥大的摄了**条出来。
二徒见师父抬手间便有活蹦乱跳的大鱼跃出水面,直在一旁兴奋的拍手跳脚。
估摸一下应该够吃了,便就停手,此时彭仇料理好马匹赶了过来。
他倒是好眼色的,不待陈景云吩咐,便抽出短刀麻利的将大鱼刮鳞去尾,不片刻收拾妥当。
大鱼架在火上烤的外焦里嫩香气四溢,引得陈景云不禁再一次对彭仇刮目相看,心说:“这个执事收的值,为人忠义懂得进退且不说,单就能教书这一点便让自己满意极了,现在一看,便连吃食也会摆弄,全才呀!看来厨子也不用雇了!”
可怜犹在一旁忙碌的彭仇不知,他自己此时已经有了管家、教书先生、外加厨子的头衔了。
一顿饭吃了足有半个时辰,初时是彭仇伺候师徒三人吃喝,待聂婉娘和聂凤鸣吃的小肚圆鼓后,就变成了二徒一仆伺候陈大观主了。
吃到最后,陈景云不舍的将剩下的半条烤鱼递给了饥肠辘辘的彭仇,又将白日里买的一囊好酒扔了过去,彭仇见观主终于吃饱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擦了下额头的汗水,就着美酒大口的吃喝起来。
第十一节 闲云观中添新人
酒足饭饱之后,闲话了一会,二徒便偎在一旁沉沉睡去,陈景云灵力运转,周遭数丈方圆依旧寒意不侵。又与彭仇讲了几句,之后闭目调息,一夜无话。
翌日午后,几人终于回到了牛家村,马队进村引得一阵鸡飞狗跳,村众见了陈景云带回的三十多匹健马,皆是惊叹不已!
概因如今这世道,骏马良驹要么被官府掌握,要么便在世家大族或是江湖门派手中,寻常百姓便是再有钱也是买不到。
陈景云怎会知道这些?只是觉得这些马匹不错,虽说对自己并无用处,可也能值不少钱呢,小家子气一犯,自然要将马匹赶回村里交给村民,他自己只留下那匹青骢马。
之后随便应付了几句,不理众人的好奇,带着二徒一仆进了柴家后院抓挠起吃食来,毕竟吃饭最大嘛。
陈观主不知道庄稼人对大牲口是何种的的喜爱,村中也多有拉车犁地的挽马,只是那些挽马与他带回的健马一比似乎就成了驴子。
老村正此时正在祠堂进香,在得知陈景云带着不少马匹回村后,立刻拄着拐杖往家走。
待见了如此多的良驹时激动的老脸涨红,颤巍巍的俯下身子,一匹匹的查验,查验过后更是眉开眼笑,都是没骟过的好马啊!伺候好了明年就能诞下十几匹小马驹,用不了几年村中又能多出一个大进项!
看了眼一群正踮着脚往自家院中巴望的村户,老村正气恼的将拐杖往地上用力一顿,喝骂道:“全都杵在这里作甚?一个个憨货又都等着分现成的呐?
告诉你们,这回的马匹不分了,全都圈到西山草场去,要找人专门伺候,将来的进项大半要交到观里去,道观扩建完了用钱的地方多了!一个个的就知道占观里的便宜,明天进山伐木的家伙式都备齐了吗?”
只是这回众人并未如他想象般的轰然散去,乱糟糟的答应了老村正后,仍踮着脚的张望,更有几个半大小子竟然趴上了墙头。
老村正心说:“好哇!这是贪心不足要造反呐!”方待怒骂,一旁的一个粗衣青年忙躬身道:“村正爷爷息怒,云哥儿要扩建道观咱们有哪个敢怠慢的?一应物式早就准备齐整,只等明日进山了,至于这马匹,自然是您老说什么就是什么,谁个敢有异议?”
老村正见李家三小子说的有条有理,对自己也很恭敬,心想这书到底是没有白读,神色缓和下来,开口道:“嗯,你倒是出息了不少,那你们还围在这里作甚?”
李三小连忙答道:“村正爷爷,您老刚刚回来的晚,未见云哥儿领着两个童子和一个汉子进了您家后院,我们只是在这里好奇罢了。”
老村正听李三说完心中也是好奇,回头要问柴老敢,却没寻到儿子儿媳还有孙子的影子,耳中却听到后院传来了童子清脆的笑声,还有柴二蛋呼痛的叫喊,这二蛋估计又被他娘拧耳朵了。
陈景云在与柴家人说笑的时候,院外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入他的耳中,知道马匹之事处理完了,就引着用过饭的俩个弟子和彭仇来到院外与众人正式见礼。
“村正爷爷,各位叔伯,这对姐弟是我此次下山收的弟子,姐姐名唤聂婉娘,弟弟唤做聂凤鸣,以后若在村中顽皮胡闹了,您老和众位可要多多担待啊!婉娘、凤鸣还不上前见过长辈。”陈景云笑着对老村正及众人微一躬身道。
聂婉娘拉着聂凤鸣依着师父的吩咐,给老村正及一众村中长辈见礼,姐弟俩落落大方,言语也甚是得体,立时引来一片夸赞之声。
老村正见此情形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似是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个午后,一样的脆生生的童音、一样的粉嫩嫩的小脸、还有一样的乌溜溜转动的眸子,只不过那时是陈景云一个,现在却变成了两个小小的人儿了。
感慨间心中欢喜,上前抓住二童的小手,口中连声道:“好!好!都是好娃娃、都是好娃娃......”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了。
待二徒见礼完毕,陈景云又给众人介绍彭仇,待说到彭仇乃是正儿八经的秀才出身,今后便接替自己教授童子们课业时,周围之人尽都倒抽冷气,老村正更是激动的急忙便要对彭仇施礼。
彭仇见状,却是把脸都吓得白了,心说:“我地个亲娘嘞!这是要我的命啊!”连忙抢身上前,一把扶住老村正。
之后一揖到底,惶急道:“长者饶我!在下虽是秀才出身,如今却是观主的仆从,万万不敢受您的礼!”
老村正听完一愣,扭头看向陈景云,见到陈景云点头,方自相信,这礼自然是施不成了,心中却甚是自豪,心说:“还是咱家云哥儿厉害,便是秀才公也能收为仆从咧!”
又想到今后村中孩童就要由秀才公亲自教授了,立时又激动起来,忙把众孩童唤上前来拜见新师,丝毫不理一旁一脸郁闷的旧师陈小先生,就似甩掉了一个破落户,众人皆感好笑。
交代完毕,陈景云又与众人玩笑几句,便带着弟子和彭仇告辞离去,临走时特意让彭仇将几坛子村中酿的粗酒系在马背。
四人一马缓步登山,陈景云一手拉着一个徒弟,口中不时讲述几件自己当年在牛家村胡闹的趣事,引得二徒嘻笑不止。
跟在身后牵着青骢马的彭仇见此情景不禁眼眶发酸,心道:“观主乃是神仙中人,少爷小姐如今拜在了观主门下,怕是这天地间再没有人能伤害分毫了,将来大仇也必能报得,老主人当可安息了。”
盏茶功夫四人行至山顶,就见一座不大的道观安静的卧在那里。道观修建的普通,灰砖红瓦,丈许高的院墙,略显斑驳的棕漆木门,木门顶端,一块用山间柏木雕成的匾额高高的挂着,其上笔走龙蛇的书有三个大字——闲云观。
陈景云推开木门一步迈入,身后的三人忽地觉得整个道观都一下子鲜活了起来,原本平凡的道观在主人踏入的一瞬间没来由的多出了一种淡然舒适的味道,令人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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