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赋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莫藏拙
“喵呜!”一声,灵聪兽肥胖的身子撞碎了一朵晚云,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便往陈景云怀里投去。
胖东西这些天因为没了安乐窝,便跑到了姬桓的皇宫里当大爷、扫秋风,潇洒的不愿归家,今日似乎是在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什么,便招呼也不打的急匆匆回山,此时一见山巅的情形,立时委屈的哀叫出声,兽生艰难,自从陈景云坐忘之后,可就再没人偷偷的给它好东西吃了。
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瑟瑟发抖的妹妹,白芷只得苦笑驻足,今日陈景云醒来,白芷自然满心欢喜,拉着妹妹想要上前说话,怎奈陈景云方才周身释出的气机又把白池给吓到了,拉着白芷死活不让她过去,嘴里还哆哆嗦嗦的说着什么“自己会被一指头戳死”之类的怪话。
......
鸣潭边上的草亭中,众亲传围坐在陈景云身边,由聂婉娘和袁华分别讲述三年多来的南北之事,彭仇垂手在侧,不时补充几句细节,亭中其乐融融、气氛随意,很是舒服。
陈景云一边抚摸着灵聪兽的大脑袋,一边听着弟子与彭仇的禀告,既然一切都在向着好的一面发展,那便顺其自然,参天巨木非是一日可以长成,若要撑破云天还当长好根茎,不能拔苗助长。
如今他虽然有了元婴境以上的修为,自问已是当世顶尖,但却仍需藏拙,毕竟整个天南的顶尖战力如今也只他一人,而北荒的元神境大能可就不止一人,放眼三族不知又有几何。
想到此处,陈景云不由满眼期待的看了一眼身前的弟子,他自己因为有着冥冥之中的天意眷顾,而成就了如今的修为境界,几个弟子的进境却也不慢,特别是大弟子聂婉娘,相信不出十年就能摸到《九转小黄庭》的七转边缘,到时必然能够威压一方、成为助臂,而这一切的源头却皆因当年的一场大梦。
“天机化一梦,等闲不足证。黄庭演妙法,渡心道自生......”陈景云口中轻吟一偈,不觉周身道韵再现。
这一下却是把众闲云门徒又给吓了一跳,聂婉娘连忙踢了靠在陈景云身侧的季灵一脚,季灵稍一愣神,旋即明白了大师姐的用意,便开始摇着师父的胳膊撒起娇来,口中还道:“师父啊!您今次坐忘了这么久,到底参透了什么天机呀?定然会有新的高深秘法教给我们吧!”
被弟子打断了思绪,陈景云莞尔一笑,他此时八转已成,灵台沟通了冥冥之后竟能随心吾道,是以也不着恼,宠溺揉了揉弟子的脑袋,又见聂婉娘几人皆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不由没好气的白了一众“贪得无厌”的弟子一眼。
“师父我向来为人师表,怎么就把你们都教成了这副样子?罢了罢了,若不给你们一些好处,怕是我也不得安生,不过为师今次所得却是无法诉诸言语,其中所涉实难名状。”
如此说着,陈景云便大袖一挥,以灵力卷住六名弟子和彭仇,而后场景倏忽变换,待到几人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又回到了后山之巅。
正自众人不明所以时,陈景云已经将指点向了地面,一指点出,但见砂石漫卷、道韵纵横,一块高约三丈的五色石碑轰然冒出,使得整个后山都跟着晃了几晃!
待到石碑铸成,陈景云再将手指凌空勾画,这一下却是沟通了泥丸深处的灵光,片刻之后,两个带着无法言说之意的“传道”二字就被印刻在了石碑之上。
石碑一成,其上立时散出一种冲盈无定、光尘合和的气场,而后气场一收,尽数归于“传道”二字之上。
盯着石碑之上透着古朴道意的两个大字,彭仇与季灵、程石三人还好一些,只是觉得字中透出的意韵玄之又玄,该是对心境提升有所帮助。
修为稍高的聂凤鸣与袁华盯了一会儿之后却先是手舞足蹈,而后便开始脚步虚浮直欲跌倒,而修为最高的聂婉娘此时却早已盘膝于地,眼中全是痴迷、沉醉之色,显见已经不可自拔!
“醒来——!”
陈景云轻喝一声,半空中随之泛起隆隆之音,被这一声惊醒的聂凤鸣和袁华只觉双腿一软便都跌坐于地,汗水已经湿透了脊背,同时被惊醒的聂婉娘则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狠一咬牙,才把头扭向一旁,而后艰难的起身,不敢再看。
第八节 传承重宝、小贼出山
见到三个修为最高的弟子此时都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陈观主不由哈哈大笑,捉弄了自己的徒弟,竟然使他心情大好,聂婉娘几人则是相视无语,心中皆道:“师父果然还是老样子呀!”
曲指成爪,而后虚虚一按,磅礴的灵力便自陈景云指掌间喷涌而出,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定住阵脚,再将一道本源之力打入石碑之中,眨眼之间结界自成,五层灵光熠熠生辉。
此时聂婉娘几人再观石碑,只觉其上所书的“传道”二字已经变得模糊难明,再无之前的玄妙。
“婉娘,你且先上前一试。”
得了陈景云的吩咐,聂婉娘稍加思索,便已知晓了师父的用意,于是缓步走向石碑,边走边还催动起了天心妙法,袁华此时也想通了结界的妙用,便也嬉笑着运起天心诀跟了上去。
灵光闪动,结界之中斥力自生,聂婉娘连开三重结界,而后止步观望,参悟了片刻,似乎有所得,而后便笑意嫣然的退了回来。
而袁华即便拼尽全力,却也只破开了两道灵光,在第三重结界之外踌躇良久,最终狼狈的退了回来。
其余几人此时也都明白了观主大人布下结界的用意,看来若无天心妙法在身,这石碑却是参悟不得的,而能够破开几重结界,则取决于个人心境的高低,想通此节,众人便也按捺不住,纷纷上前试探。
一番亲身试探之下,众亲传对师父此种玄奇的安排无不感到叹为观止,只有柴斐满脸的苦相,他连一层灵光也没有破开,是以在石碑之上得不到好处。
一旁的彭仇虽然满眼的渴盼,却因为没有得允许,所以不敢如同众亲传弟子一般随意上前相试。
见弟子们重又聚了回来,陈景云才收起笑意,而后正色道:“咱们闲云观一脉可说是得了天地的钟爱,所修功法善能免去天劫,是以你等只需跟得上心境,修为自然会突飞猛进。
而此传道石碑被我以自身道韵相附,最能沟通天心、锻炼神魂,当可作为咱家的传承重宝,非亲传弟子或有大功于宗门者不得参悟!尔等可记下了?”
聂婉娘等人也知兹事体大,当即尽皆郑重应诺,而这其中却要属彭大长老喊得最响,声音中竟还带着颤音。
原来陈景云方才说到“有大功于宗门者”时,对着彭仇微一点头,却是赞赏了他多年的苦劳、允下了资格,此事无需点破,尽在不言中。
......
小贼何弃我激动的直打摆子,捂着藏在胸口的“云”字令牌,心脏犹在剧烈的跳动,口中则在不停地嘟囔着什么“终于盼来了......合该本道爷有此机缘......定要好好把握!”之类的怪话。
何弃我方才被闲云观当家大师姐传去问话,所问皆是他当年亲身经历的探宝掘金之事,何弃我自然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卖了个底儿掉,其幼时的种种经历听的聂婉娘也不禁心生怜悯。
就在何弃我不明所以、忐忑不安时,聂婉娘又问他把戊土灵法修到了什么地步、可能入地潜行,这一下却是问到了何弃我生平最骄傲的地方。
原来何弃我于土属灵法一道竟然有着超卓的天赋,虽只修了两年,却已经将其中的攻防之术练得纯熟无比,到了地底更是如同游鱼入水,竟好似吃饭喝水一般天生就会。
听了何弃我的回答,聂婉娘不由面露喜色,又命他当面演示一番,见这小贼果然没有说谎,于是道了句:“你这小贼果然天赋不凡,生来就该吃地下这碗饭!”
而后便将一面“云”字令牌赐给了何弃我,又予他两样灵宝防身,命他前往京中自行招募高手,三年之内,观中的一应修行资源任他予取予求,到时若能建起一支可以探查地脉、古迹的队伍,便许他可以升为外门长老、得传完整的天心秘法。
何弃我得了任务,片刻不愿多等,外门长老之位只在其次,那天心秘法可是只传了一众亲传弟子和彭大长老夫妇的!到时他若能再立奇功,便是已成禁地的后山传道碑,也未尝不能一观!
心头火热的何弃我在外门诸弟子羡慕的目光中,施展缩地成寸之法,一步十丈直奔上京,此时何小贼复入江湖,身份可是与从前有了天地之别,武林中人谁不恭称他一声何大执事?春风得意之时,沿途风景尽皆变得明媚动人。
“一招权在手、需把令来行!而今有了‘云’字令在手,观中的几个直属势力也要听从自己的调遣,京中又有姬桓这个一世的损友,天南精英谁不争相来投?”
如此想着,何弃我不由又把当年初得贼名时的歌谣唱了出来——“遥问苍天我是谁?闲云观中一小贼!它日窃得长生果,再问世人谁是我!”
至于何弃我如何招募人手、传授戊土灵法,而后组建了闲云观新的下辖势力,咱们此处暂且不表,这小贼气运不俗,自有好事等在后边。
却说陈景云当日立下传道碑后,又借着机会为众人**一番。
**之时,虽然没有传说中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却也是言出法随、气象森严,主讲天心运转五行生化,又讲黄庭妙法寻道之基,直把一众亲传弟子听的如痴如醉,皆感受益匪浅。
如此三日,才把几个“贪心”的弟子给打发了,陈景云自己则飘然下山,去看望牛家村的一众父老。
三年多的时间对陈景云而言不过只是一次闭关罢了,可是对山下的众乡民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千多个日夜。
是以众乡民一见“云哥儿”下山,立时欢声一片,而后就是一阵的唠叨埋怨,其中还要夹杂着柴婶子的哭泣声,陈景云对此头大如斗,却也早已习以为常。
一番打趣逗笑、胡搅蛮缠,又亲自尝了程石娘据说已经炉火纯情、几近化境的煮肉手艺,还被柴二蛋灌了一肚子的兑了水灵酒,这才得以逃命。
夜色幽幽,山水悠悠,陈景云信步优游,不觉来到了村中祠堂外。
第九节 心纵万里难自在
祠堂外的几株古树依旧苍翠,似乎正在以遮天之力庇佑着牛家村气运绵长。
当年灵猿子就是在此处捡到了犹在襁褓中的陈景云,如今物是人非,转眼竟然已经过了三十多年。
其实以陈景云此时的修为境界,若是愿意凭着自身的血脉去沟通冥冥中的牵连,未尝不能推演出亲族的大致方位,可是他却一直对此事看的极淡,似乎从不在意。
今次踱步至此,也不过是因为想起了已故的老村正,觉得老头子若是泉下有感,看到村子如今的兴旺,定然会高兴开怀。
观主大人已经许久没有去供奉堂陪师父灵猿子说话了,只把哀思祭在心底,其中缘由自然不是什么不孝遗忘,而是不敢,所惧者不是别的,正是怕自己一个按捺不住而直接打上莲隐宗!
八转功成、道心得铸,护卫中州的周天星辰大阵也未必能够奈何得了如今的陈景云,怎奈他身在凡尘、心有羁绊,却是不能只顾自己一时的痛快。
钩月千里照如霜,冷清了一片明堂。
对着矮草丛勾了勾手,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个生的虎头虎脑的童子就从矮草中钻了出来,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景云,内中透着疑惑与期待。
见这个好看的道人将自己招呼了出来,却又不说话,童子便当先开口道:“我知道你是山上的神仙观主,是所有人口中最厉害的人!你可能像彭先生一样飞到云彩里去吗?”
听了童子天真的问话,陈景云心下莞尔,挥手在草地上摆出几枚灵果,而后盘膝于地,示意童子到他身边一同品尝。
童子也不畏惧,欢呼一声扑了过来,抓起一枚灵果便开始大口朵颐,吃得个汁水横流,边吃边还把剩下的果子往怀了揣,样子甚是贪心滑稽。
仔细分辨,还能听到童子嘴里在不停的嘀咕着什么“让爹娘吃了也一起长生不老”之类的怪话,显见是神仙故事听多了。
陈景云向来最喜欢顽皮的童子,认为此乃灵动天成,于是打趣道:“你这小子好没道理,我好心请你品尝灵果,你却连一枚也不留给我,真是好没教养!”
那童子一听这话,竟然开心的大笑,把滚在地上的最后一枚灵果也抓在手中,“咔嚓!”一口咬掉一半,之后才得意的道:
“阿爹和阿娘都对我说过,若是哪一天见到您时需得恭敬守礼,可是我觉得您既然是神仙,那该是最最讨厌这些条条框框才对,否则即便做了神仙,也没有什么自在可言!”
“哈哈哈!你这小东西倒是看得真切。”陈景云闻言哈哈大笑,还在童子的头上揉了揉,将其发髻弄得凌乱不堪。
而后一大一小就坐在草地上闲谈了起来,清朗深沉与天真烂漫竟然并无不谐,两个身影在钩月的映照下被不断拉长在草地上,蝉声里夹杂着笑声......
牛家村中尽是耳力惊人之辈,听见孟黄粱家的小子竟然能与“云哥儿”相谈甚欢,尽皆有些讶异,有的家长更是在自家皮猴子的屁股上狠狠拍了几巴掌!
平日里都在一起厮混玩耍,怎地自家娃儿见了“云哥儿”就像老鼠见了猫呢?看看人家……
于是孟不同在不知不觉间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也因此在村中孩童中的人气大减,直叫这小子头痛不已。
......
一个宗门若要一直发展壮大,自然需要不停的灌注新鲜血液,寄居在竹林中的十个少年经过了一年多的磨砺,终于可以进入闲云观外门听讲。
得知消息的当日,竹林之中鬼哭狼嚎之声传了半宿,直到不胜其烦的柴二蛋大吼了一声:“都给老子闭嘴!”村中这才得了清净。
同时得入外门的还有孟黄粱家的那个小童子,这个名叫孟不同的童子人如其名,与另外十个少年所受的待遇截然不同,除了能在观中听法、听完回家找娘外,竟然还被允许可以自由往来后山!
这是孟不同自己挣来的机缘,别人羡慕不来,据说当彭仇将此事告知老友时,北地大总管孟黄粱竟然哭的像个孩子,拉着彭仇、梁赞和李三小大饮了一日,席间直呼:“祖宗保佑!”
掐指算了一下时间,此时距离北荒中州莲隐宗发放身份玉牌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既然天南一切都好,陈景云便想前往苍山福地着手准备,只是这次叫哪个弟子跟随呢?
聂婉娘在此事上态度十分坚决,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她这些年一直留在天南替师父管家、还要教导同门,实在辛苦。
且身为闲云观三代首徒,若是对修仙界没有一个深入的了解,将来何以担负重任?
这个理由说的陈观主半点脾气也无,他自己当惯了甩手掌柜,确实觉得亏欠自己的大弟子颇多,于是点头应下。
这一下季灵可是不干了,当年她四转功成之时,师父可是亲口答应过的,说好的下次再去苍山福地时要带她见见世面!
于是一番撒泼打滚、假哭假嚎,陈景云想起自己也确实是答应过的,只得再次点头应下。
聂凤鸣最识大体,既然大姐要跟随师父前往北荒,那他就只能留在家中坐镇,袁华对此事不甚在意,这三年来他经常要往返南北,早对修仙界没了兴趣,如今正忙着在与后山传道碑较劲,是以无暇出头。
而程石这次竟然也动了一探修仙界的念头,梗着个脖子杵在那里,被陈景云在屁股上踢了两脚也不肯走,口口声声要去见识一下修仙者是怎样炼器的,言说这对他在天心炼器上的修行十分重要!
见三弟子今次如此的认真,陈景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事关修行需得顺心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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