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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兔眼迷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嗑南瓜子




黄雀(二)
    “爹如何看这件事”,霍云昇规规矩矩的站着问霍准。

    自沈元州要回京的消息传来,霍家的人便着手将安城的事儿摸了个大概,飞鸽递到了霍府。

    霍云昇收到信与霍准商讨之后,决定先按兵不动。但此时离沈元州回京已有两日,朝堂仍未提及此事,皇帝的态度,已经明了。他终究沉不住气,赶紧问自己爹有何打算。

    “当真是从密道丢的”霍准是个文臣,虽把两个儿子栽培成了武将,但自身对战防之事仍是不甚了解。看信中所言,似乎密道一事,十分重要,故而有此一问。

    霍云昇道:“霍悭是这么讲。此事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圣上按下不提,儿子不解。”

    霍准笑的中气十足:“皇帝不提,只怕是防着我霍家小题大做,参那安城主事一本。借机把安城也拿在手里,连带伤了沈家。黄口小儿,我霍准岂是这等眼浅之人。不过巴掌大块地,能抖出多少风浪。”

    “爹说的在理,儿子更忧心圣上怀疑此事,是我霍家动的手脚。”

    “塱儿多虑,你且递书云旸,让他留意着,那边有什么异常。两万人数月的口粮,也不是个小数。既然有人点火,那就想办法让他烧的再旺些,烧透乌州一线。”

    “爹的意思是”

    “也不知当真是安城主事无能,让胡人钻了空子。还是有人一箭双雕,想挑拨我霍家。莫不是以为这点手段,就能让人咬钩。只怕皇帝比我还急。忙不迭的想办法补粮草亏空。商人重利,西北必然物价高涨。丢点粮草算什么大事。民不聊生才是死罪。昇儿何不将计就计”

    “是。”

    门外雪下的纷纷扬扬,有些人一生的喜怒哀乐,就碎在这几句谈笑之间。

    这两日左右无事,薛凌出门购了好些银针回来,想自个儿研究着把那只兔子里的空缺补上。没曾想,这机簧看着简单,装置却甚是复杂,她试了好些时候,还没填进去。

    难怪这玩意儿瞧着小巧,力道倒是不逊弓弩。摸索着着手上兔子,又想起江玉璃来,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该再捡个晚上进去看看。

    她正想的出神,苏夫人抱着个锦盒推门走了进来。

    瞧着她手上东西笑道:“倒是两块好玉,哪儿来的,且给我瞧瞧。”

    薛凌笑笑没答话,将兔子上的红绳在手指饶了两圈,去拾捡地上工具和图纸。

    苏夫人不觉得尴尬,又道:“落儿出门一趟,着实富贵了。身上这件紫貂,皇宫内院怕也没得几件。倒叫我今日送的东西,寒碜着拿不出手。”

    薛凌只着了一件单衣,肩上披的正是石亓送她的那件紫貂裘。石亓这小子还真没自夸,天寒地冻,出门若掩着这件大氅,里面一袭春衫即可。换了在这屋内,炭火都省了几大盆。她解了系带,就懒懒的搭在肩上,都觉得有薄汗。

    苏夫人一向这么话中有话,薛凌听不出是揶揄还是夸赞,也懒得纠缠这个问题,问道:“夫人有什么要给我。”

    苏夫人捡了把椅子坐着,将锦盒放在桌子上敲了敲道:“也没什么好物事儿,这都快逢春了。瞧着几件首饰好看,拿来给落儿添添喜气,另外,这是安城一事的银子。苏家做生意一向公道,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黄雀(一)
    沈元州到达京城的时间,倒比薛凌晚了好几日,安城损失的,是平安二城近三月的口粮。主事的吓的几乎要自尽,先自查了两日才惶惶上报。沈元州觉得事有蹊跷,请了亲自回京。

    早朝散罢,魏塱将这位年轻的武将召到了御书房。

    “元州一切可好”这句话,他问的多少有几分真切。如今登基已快三年,百官自是大多归心。可当初刚刚登基之时,他甚至不敢正眼去打量自己的母妃。

    从龙之功,原是霍黄两家为首。一朝事成,霍准贵为丞相。黄家女儿名为太妃,实则统领后宫,近乎垂帘。按辈分算,他还得叫当今的黄老爷子一声外公,吏部黄靖愢一声舅舅。

    两家势力,表面看着平衡,偏西北战起,黄家无武将可用,最终霍家二儿子霍云旸力挽狂澜。

    魏塱庆幸之时,又如坐针毡。西北那块地,于梁国而言,外镇胡族,内胁朝纲。若尽数给了霍家,此后文武两道,无疑尽在霍准之手。他这个皇帝,只怕活的还不如个木偶。

    此番水深火热,唯有沈家沈元州上书道“西北兵败是防线单薄,兵力不便调动,请将平安二城割据自成一线”。

    新帝登基,正是用人之际,可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个胆子,明面往霍准脸上扇耳光。于是魏塱力排众议,将没有带兵经验的沈元州送去了乌州。

    好在这几年都无战,他又明里暗里大力扶持沈家势力。沈元州肩挑大梁,却也没辜负他一番信任。此行虽风尘仆仆,但脸上仍不掩饰坚毅之色,魏塱瞧着多少有些欣慰。

    细说起来,当年之事无非君臣之道,但雪中送炭的情谊,人总是分外惦记。何况,沈家是他一手扶植起来的,既不姓黄,也不姓霍。

    这个天下,可能来的不正。那又何妨,他仍是真龙天子。

    沈元州先行了大礼:“臣有罪。”

    魏塱一挥手,小太监自觉的退了出去。他才看着沈元州道:“起来吧,书信朕已看过了,朕要你亲自讲讲。”

    胡人、粮仓、暗道、平城。沈元州早就草拟过对话,将事发经过和一些疑点飞快的说了一遍。

    魏塱皱了眉头:“确定是胡人所为”

    沈元州道:“臣不敢妄言,此次事件中,一名守卒身死,尸身送至乌州,臣亲自看过,确实为胡人所用的弯刀。另一名受伤的口供也是说胡人所为。”

    “那元州有何疑虑”。魏塱脑中念头已经过了千帆,脸色却丝毫未改,拿手指敲着桌子问沈元州。

    “凡城镇密道,皆为机密,军机要道尤其如此,非一城之主不可得知。此次胡人却是从安城密道进入,若非城主监守自盗,那就是谁泄漏了密道图。臣只怕平安二城的部署一样,陛下要查,不能只查安城”。沈元州记得这个皇帝刚登基的样子,天家风范之下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生涩。

    沈家也曾想过,原太子之事有何蹊跷。可一朝天子一朝臣,是去捧这位新的九五之尊还是堵上身家性命去拉一个残废,这个选择,其实很好做。

    魏塱道:“刚刚元州说胡人并未劫走所有粮草。”

    沈元州没想到皇帝又问回这个问题,小心的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答:“是,事后清点,粮仓只空了一座半。但贼人歹毒,离去之时,放置了大量白砒石,又以烟火熏之,故而剩下的尽数沾染了剧毒。臣怀疑,胡人是个幌子,分明是有人故意算计安城粮草。不管此人是谁,他原可以直接用白砒石毁了所有,却要自作聪明,带胡人来搬。”

     



予之(七)
    石亓一愣,而后不知是自己接慢了,还是薛凌故意先松了手,粥碗跌在地上,洒了一片。地上粘毛铺的厚,碗倒是没碎,在那轱辘着转了几圈才停下来。

    “你这个杂。。。。”。石亓到底没把这个词说完,反倒是一瞬间红了脸,不与薛凌吵闹,飞快的蹲下去用手拢归拢那些粥米。

    刚盛出来的粥水还还有些烫,薛凌看他在地上一边收拾一边吹气,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那句杂种马上就要说出来,她是听见了的。弯下腰去道:“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这不过是我与人在桌面上打架,丢了几块不要的骨头,才轮的到你捡。你悄悄吃便罢了,叫唤什么”

    她说话处事已是集军中苏府两家之长,唇齿之间尽是尖酸刻薄,眉眼勾勒的却是笑意盈盈。

    一边说着,一边伸直了右胳膊。打算石亓敢有一丁点动作,平意就会滑到手心。

    一旁的侍卫听不懂汉语,还以为两人无意打翻了粥在说些道歉的话。竟是一个都没过来。

    出乎薛凌意料的是,石亓并没立马跳起来,还在那一点点的收拾着。直到把最后一粒米也装进碗里,才抬头看着薛凌:“你果然是个汉人。”

    他突然就没了前几日的骄纵样子,薛凌到是有些不习惯,开合了一下手指,又不动声色的把平意往袖子里拢了一拢。她办完事本是要直接回京,但那匹马却不太好,经不得连日跋涉。念及羯人马壮,就想回来讨好一下石亓要匹良驹。

    这一回才发现,自己已是丁点都藏不下去了。若时光倒退回三年前,二人相遇,她还是那个平城少爷,石亓这种蛮夷该在自己脚下才对。此刻居然还使唤自己端碗。若不是这三年颠沛,她能直接把那一罐子扣石亓头上。

    石亓将碗放回桌子上,他对价值千金的夜明珠不屑一顾,却对这碗粥水被洒勃然大怒。就这么一点点米粮,有些羯人可能一生都没吃过。

    同样是个人,汉人占据南方,有最精致的丝绸瓷器,吃的是精米细面。但羯人的地头,盐碱地连颗菜都种不出来。费尽心思养出来的牛羊马匹还要被鲜卑剥去一层才能交换到梁朝的东西。

    有的选的话,有谁愿意天生做个强盗这个女人进来,他就看不到一点羯人的样子,却又抱着一丁点希望,没准这个杂种能和汉人也说上话呢

    “是啊”,薛凌后退几步,把长剑也抓在手里,摸索着那两只兔子:“你还能拿我怎样”

    “你既是个汉人,又毁他们粮食做什么”

    “我想要,有人死。”

    薛凌三日就到了京城。果然是好马,这一路基本没停歇。石亓还给了一件紫貂的大氅,说是粮食贵重,毛皮不值几个钱。

    薛凌不知道这个蛮子怎么捡了一碗粥就变了性子,但也懒得管,不用动手反而省事。

    回京就直接到了苏府。小厮见是薛凌,忙不迭的去通传。

    出来的却是苏远蘅,见薛凌回来了,没什么故人之情,还格外冷漠道:“怎么是你,外面日子不好过,就来苏家讨饭”

    “我找苏夫人,跟你没什么关系”。反正呆了两年多,大家都没好脸色,薛凌也见怪不怪。

    “她去了永乐公主府上,怕是深夜才回。你是去大街上,还是想去我床上要留下来的话这种手段比较快。”

    薛凌愣了一下,当日永乐公主之事,苏夫人不算落井下石,怎么也算见死不救。居然还能成为座上宾,这也是手段了。

    又仔细一想,永乐公



予之(六)
    石亓带来的人应该是有些功夫随身,动作颇轻。薛凌把那些守卒全部拖到墙角之后便走的远了些,盯着有没人突然前来。

    然而事情着实顺利。想是太平日子过的久,北门到此处又很远,所以实在没什么人惦记着。夜风又大,更是将粮仓那点微末响动也遮盖的严严实实。

    安城的建筑分布与平城一般无二,连外观都有些五六分像。夜色之下,就像了个十成十。薛凌站的久了,就有种错觉,鲁文安马上就要跳出来喝问她:“你在做什么”

    如此心悸之下,还不到五更她就要石亓收手走人。

    “不是说可以到五更么,还有些时候。有人过来了”?石亓进来就戳破了一袋子,发现这里竟堆了大量精米,只恨自己带的人不够多,搬不空这儿。

    “可以走了”。薛凌那股子厌烦更甚,世间之人大抵是这般贪得无厌。

    石亓自生下来就过的顺风顺水,想要什么从来不迟疑。听薛凌这般一说,想早些走,又舍不得还有些车没装满。干脆走出门一招手,让在那装车的人全部进来搬。

    薛凌气的牙痒痒,偏不敢出手阻拦,怕打起来动静太大,只能站那眼看着一下子涌进来数十个人。

    估计是来的车马已经装不下了,石亓终于招呼着人要走,薛凌走上前去,想要说“你们先走”。

    话还在嘴边,突然听到身后有拔刀之声。猛地转头过去,发现不知道是药拌的不均匀,还是刚刚人多声杂,竟然醒了俩守卒。

    大概还有些迷糊,也不叫喊,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一个羯人已经拔了刀想要砍上去。

    薛凌低喝一声:“不要伤人”。为了行动方便,她绑了袖子,所以平意一时拿不出来,只得一手抽出身旁石亓的刀飞扑上去想拦。

    还是晚了一步,羯人的刀砍下去,血溅了她一脸。

    另一个想是被吓的清醒了,立马张嘴要喊,薛凌顾不得脸上血,将手卒一把推至墙上,直接将刀柄整个塞进守卒嘴里。然后手肘顺势在其胸口猛击了一下放开,看着他缓缓倒在地上。

    受点伤总比丢了性命好吧,夜晚天尤其寒,地上那个血才流到地上,就没什么热气了。

    “我说不要伤人。”薛凌擦了一把脸上血,看着那个羯人。

    可惜羯人听不懂汉语,还以为薛凌是过来帮忙的。看她身手利落,还比了个夸赞厉害的手势。

    薛凌将刀从守卒嘴里拔出来,走到石亓面前递给他:“人过来发现有血就知道出事了,你们走的快些。我稍后自己会追上。”

    “脏死了,这是本王的宝刀”。石亓一边抱怨,一边接了丢给侍卫抱着。一招手,一堆羯人就从城里散了个干净。

    薛凌废了功夫才将那个已死的守卒拖到粮仓里。棉线早已浸过蜡,火石丢上去,立刻就着。

    按长度,整个粮仓烧起来还需要大概两刻。那时天应该亮了,自己也已经在安全的地方。

    四座粮仓被石亓带人搬空一座有多,剩下的,其中两座,薛凌放置了大量白砒石。此物本就剧毒,一经高温,其气体散发的更快,沾染之物皆留不得。

    米粮之物本不易燃透,而且天亮了,救火的人来的也快。

    可就算这把火不能将安城烧不起来,她要毁的东西,那就要毁的彻底些。

    就不知道是霍准能以沈元州失职为由把安城一并拿了去还是魏塱能把这事儿瞒的滴水不漏

    不着急,不着急,来日方长,离开时,薛凌怔怔的想。

    薛凌仍旧是从暗道出去,守在远些的地方,等着有人扑灭了火势才离开。但正如她所料,凌晨时分,是看见安城城内火光烟雾,不过只持续了一会,就没了其他迹象。

    挺好的,如果火势冲天,那就彻底瞒不住了,反而没意思。

    薛凌将埋着的东西挖了出来。果然,她还赶得上回京过除夕。

    身上胡人衣服本就不舒服,又沾了血迹,薛凌干脆找了个背风的地儿,换上那套为回京准备的衣服。

    窄袖骑装,一身象牙白,翻身上马,好像又是以前在平城的模样。

    回到石亓部落的时候,已有人出来迎她。羯人冬季本就难熬,草原上米粮之物更是奇缺,今日搬回来的东西足够这个部落三四月不愁吃喝,石亓又是第一次靠自




予之(五)
    “你叫什么有什么打紧,我爱叫你什么,你就叫什么。汉人的字稀奇古怪,大多写出来我也不认得。好端端的,非说我们姓石。你究竟是哪来的暗道图,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城镇还有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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