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嗑南瓜子
趴了好一会脑子突然一激灵,翻身爬了起来道:“你别去,给我叫魏忠去,就买临江仙的灌汤包,要五六分汤汁儿的,叫他着人快去快回,晚了本小姐不高兴。”
苏夫人捏着纸条瞧了好久还舍不得松手,薛凌说的不错,这是个什么宝贝未出生的长子嫡孙,要她苏家来保。要个梁朝最下贱的商家来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叫人考教过苏凔学业,得到的答复是状元之才。便把苏凔安排到了城里客栈住下,没留在苏府了。
未来的状元郎,怎么能跟商贾扯上关系。她以为捧个状元,再搭上梁胡通商这缕东风,混个皇商已是巅峰。原来上天竟要她苏家万万人之上。
就是这条道儿八字还没开始划撇,看起来也十分的崎岖。苏夫人将纸条揉到香炉里。这有什么关系呢,人有两手准备,好过牢牢抱着一个腿吧。
先保着这块肉,保不住了,没准丢出去还能套套狼呢。
两日之后,齐清猗喝到了那副安胎药。喝完了又咬着牙吃了四五个包子皮,药汁苦味早就染透了面皮,半点甜味也无。孕妇本就容易作呕,她吃的又急,更是几番要吐,却终究没吐出来。
她舍不得,那天一听说自己的孩子不好,她就慌了神。请个大夫把脉已经难如登天,找人安胎简直痴人说梦。这两日,自己强颜欢笑,不忍告诉夫君,同时又怕孩子有
长安花(三)
眼头事儿都解决了,薛凌安稳了好些日子。魏塱那边自有霍云婉盯着,消息一日不来,这块地一日就是平安的。
苏府想了新的法子送安胎补气之物。奇珍异材熬成汁,再和了蜂蜜做成丸子,放入瓜果里轻松着塞进了齐清猗肚子。
魏忠也懒了心,这府里震慑了一番后再没什么人明面上闹事,那个三小姐也就是折腾点吃喝。至于钱,钱算个事吗他一开始是心疼了点。谁知最近皇帝一听说来了个败家的,龙颜大悦,钱送的更多。
魏塱就愁着这陈王府名声不臭呢,这齐世言真是善解人意,给他送来这么个妙人。于是交代魏忠务必要把这个破落货伺候好了,要熊掌不给燕窝,要月亮不能拿星星将就。
陈王瞧着自己一世英名毁了个七七八八,也不恼。天子一问,就说自己是个姐夫,总不能跟小孩子置气。他堂堂王爷,置点吃喝如今都有人进言了
果然是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就等着齐清猗那个肚子一朝隆起,撕出一地鸡毛。
这厢王府里风平浪静,春闱也正式拉开了序幕。苏凔在一方格子里下笔如神,周围还一片沙沙之声,他就已经写完了文章。只是,名字那栏还没填。
主考官坐在上头瞧的门儿清。放榜还早着,但是谁能头戴花翎啊,他们这些人现在就能瞧个**不离十了。就说江家那个二少爷,别看日常名声糟的很,这次必然榜上有名,再添上点江国公的面子,怕是三甲也有的一争。
几个副考官走了一圈,大致心头也有了数。相视一笑,今年这些人,必然颇受朝廷喜欢。
这一个国家的事,跟堆梯子是一个理儿。没堆好之前,各个木头块都有可能是上头那一根。但这梯子一搭好,木头的位置可就大致固定了。再想往上加,那大多得看先前的木头肯不肯让。
梁已绵延百年,这梯子不仅搭好了,连哪一截属于哪家管着,都分的明明白白。势力范围外的人想要插一脚,难如登天。这种情况,每年的寒门贵子反而成了香馍馍。寒门意味着什么没根基啊,没根基的意思尚不属于任何势力一方,谁都能拉拢一把。
可是,这又谈何容易,从来读书富贵人。能爬到会试的寒门举子少之又少,纵是朝廷扶持,仍难改变。箪瓢屡空的人如何和那些钟鸣鼎食之家竞争。
总有人觉得,文章读书在自身,其实不尽然,天赋异禀之人万中无一,大多数都是名师才能出高徒,家徒四壁,有几卷残书看已是幸事,上哪找什么文学大家
今年上来的寒门举子倒有三成之数,已经是十分喜人了。尤其是那个叫苏凔的,字写的颜筋柳骨,文章也是花团锦簇,这次蟾中折桂当是十拿九稳。不知到时会被哪位大人收在门下。
王副考手指在苏凔卷面上轻点了两下,提醒这位举子还未题名。若是因为这个落榜,实在可惜。
苏凔飞快的阅了一遍所写内容,提着笔,摸索了一下桌子上那个刻着苏凔两字的木牒,郑重的把苏凔两字写在卷首。他本还要犹豫一会,又怕考官起疑。
 
长安花(四)
齐清猗看薛凌闭了眼,站起来拿了条褥子想给薛凌盖上。她问不出三妹妹到底是谁,可相处下来,那份好是能感受到的。她都有几年没体会过这种日子了,虽然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可没有下人添乱,没有姨娘闹进院里,吃喝都是最好的,她真的别无所求了。且苏府的大夫今儿刚请了脉,说胎相极稳,她更是开心。
眼前少女睡着,一张脸反而比醒着的时候柔和的多。瞧上去不过十五六,比实际年龄还小些。一起生活了这些时日,她既有依赖,也有怜爱。是不是自己妹妹有什么要紧,府里那几个妹妹倒是亲的,又能怎样呢
想到这些,齐清猗手又不自觉的放到了自己小腹上面。其实除了日常呕吐犯困之外,她还感觉不到自己肚子里多了个小生命。毕竟还不足三月,怕是都没成形呢!
但她仍旧忍不住的时刻都想把手放肚子上去,那里,那里很快就有会动的小手小脚了。其实这个动作给有心人看到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三妹妹三番五次提醒尽量克制一下,偏她总是改不过来。
为人母啊,个中慈爱,怎能与外人道也。
薛凌迷糊着感觉有人过来,一翻身滚到地上,把平意滑到手里,才回过神来是在齐清猗的屋子里,又默不作声的收了回去。她习惯了睡觉不让人近身,今天没想到能在椅子上打瞌睡。
齐清猗吓了一跳,抖了抖手上褥子道:“我怕妹妹着了凉,你要是困了回屋去睡吧。”
薛凌接过褥子,又躺倒了摇椅上。虽说宫里还没送信出来,但一刻也松懈不得,她几乎时时守在齐清猗身边,晚上也不敢睡太死。
已经分不清自己为什么要保齐清猗的孩子了。薛凌最开始觉得这个娃生下来大有可为,一门心思的扎了进来。混了这大半月,又觉得自己真的很想保住齐清猗。
这些岁月,少有的肆意。自己愿意是个什么模样就是个什么模样,张狂少年做得,娴静小姐也做得。府上日子又无聊,她就跟着齐清猗学些闺阁趣事,抚琴烹茶刺绣,不求修身养性,但求打发时间。
琴是极好听的潇湘云,不是苏夫人弹的那首广陵散。
白日里,陈王也自觉避开她们俩。齐清猗虽总是怀疑薛凌身份,可俩人聊到兴处,还是开怀多些。她做少女时,样样都是好手,这几年忧思入心,哪有兴致做这些。就是最近薛凌在这,才又翻出来。
一个教的兴起,另一个学的也像模像样。薛凌自幼没有娘亲,齐清霏是个妹妹,平和了与齐清猗相处,又是另一种感觉,几日下来,可不就是上了心,不管从角度出发,都想保住齐清猗。以至于两人虽好有些话没说清楚,却越发像对真正的姐妹。
只晨钟晚间偶尔撞见陈王,薛凌觉得此人眼光怪怪的。
齐清猗习惯了薛凌不怎么说话,对她手里那把剑也见怪不怪。将刚刚绣好的如意纹拿过来展示给薛凌道:“瞧,我都绣好了”。她羞赧的看了两眼外面,悄悄道:“这个可以做孩子的小肚兜呢。”
这府里原来一个可说话的人都没,难过事要全部压心底,高兴事…能有什么高兴事呢现在齐清猗话就特别多,啥都想给人念叨一下。
薛凌瞅了两眼道:“大姐姐回一趟娘家吧,我来了好些日子,该回去看看”。她想着再过几日,春闱就要放榜了,少不得要去会会宋沧,齐清猗的肚子快三月,已经隐约有些隆起了,一刻也离不得。不如去齐府住几天,自己好安心办事。
齐清猗一听此话,立马就红了眼眶,以为薛凌要走了,丢了手上东西道:“三妹妹是要回去了”
“我有些事要出府,你一个人怕有危险,不如随我一道回齐府住两天,办完事我还会来”。薛凌赶紧补充道,这个人一哭起来,茶壶倒水都没这么顺溜。
长安花(五)
陈王府的门一大早被扣的“邦邦”响。小厮开了门,瞧见个含苞欲放的豆蔻少女站那,唇如樱桃眉如柳,一看即知是个娇小姐。
来的正是齐清霏,她求了娘亲好久,才被许来大姐姐府玩。见有人开了门,对着马车挥了挥手叫她们先回去,又才对小厮道:“去跟府里夫人说一声,就说齐府五小姐求见。”
小厮不知道这齐府有几个小姐,反正现在住着的三小姐,这陈王府没谁不知道的,一看这齐清霏手里也捏着柄短剑,忙不迭的先请了进来,说自己这就去传。
齐清霏兴高采烈的进到了大门里坐下,嫲嫲本是要跟着一起的,她在路上三言两语哄回去了,自己也好多玩两天。
齐清猗还没走到前厅,魏忠听说又来了个五小姐,先慌忙跑了来。这齐老爷子今年生了什么心思,一个小姐接一个的往这陈王府送,还起了姐妹共侍一夫的心思不成。起了也不能来伺候陈王啊,脑袋不想要了
“见过五小姐,在下是府里魏忠,怕不知事的奴才怠慢可你,先来候着。夫人稍后就到”。魏忠看着齐清霏,眨巴了下眼。这亲生的,跟义女果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单这张脸,就不知道比那位要俏了多少。再看这做派,这衣着。
要说魏忠也是围着齐清猗打转的人,原不该对齐清霏如此惊叹,但他入陈王府时候,正值齐清猗落魄,成日以泪洗面,这两年更是唯唯诺诺。今日越发衬的齐清霏不凡。
“既如此,你带我去大姐姐院儿里就是了,我想我三姐姐”。齐清霏转着手上短剑,站起来对魏忠道。
“是是是,小姐您这边请”。不一样,不一样。魏忠感慨之极。他倒不是有心巴结,主要是怕再来个薛凌那样的,他快折腾不起了。冲出来一瞧,这个实在不一样。
这怪事也是年年有,大多人家里的嫡庶还互相膈应呢,何况带了个义字。怎么这齐府的小姐,一个二个都上赶着讨好那位义女似的。
“我三姐姐怎么还不回府,可是你这好玩的多”。齐清霏长的如冰似雪,年龄又还小,说起话来天真可爱。
魏忠好久不见这府里有这么活泼的姑娘,一面暗暗想:我哪知道你的三姐姐怎么还不走,我也巴不得她赶紧走啊。一面又顺着齐清霏的话说:“府上可不是好玩的多,五小姐可要陪着夫人多住几天”。话一说完,恨不得给自己个嘴巴子,他怎么还留起客来了,该叫这人赶紧把那瘟神也带走才对。
“当真,那你一会都与我找出来。可惜娘亲就许我过来瞧瞧,三姐姐就好了,想住多久住多久。真是不公平。”
对对对,天道不公,不公至此啊,魏忠悲愤的想着。正要说话,薛凌和齐清猗就迎了出来。齐清猗开心的喊:“清霏”。齐清霏喊的却是:“三姐姐”。一时大家都有些小尴尬
长安花(六)
齐清霏在陈王府住了两日就拾掇着要回了,陈王妃收拾了大包小包送到门口,却被抱着不撒手。
齐清霏哭的涕泗横流:“我不想回去,家里可不好玩啦,大姐姐回去跟娘亲说说,让我留在这吧。”
魏忠也想哭,怎么走的是齐五小姐,不是齐三小姐
薛凌在一旁把苹果啃得嚓嚓响,不错,这个齐清霏演的非常好,不愧是她拿一串风响珠哄出来的。
风响珠这东西,薛凌不知道是不是军中都有,但反正是手艺人传内不传外的独门绝活儿。不值什么钱,就普通木珠子。不同寻常的是里头空洞雕的千奇百怪。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反正随便一抛,听风就响,凄厉无比。就是这个特点,故而探子身上都会有几颗,遇到什么事儿,一把洒出来,如鬼哭狼嚎,声音能传一里远。
她不知道苏家拿着这玩意做什么,前几年翻出来看了两眼又扔了。寻常人见得少,她在平城玩的多了,还因为随便乱扔被薛弋寒狠罚了几次。这几日突然记起来,赶紧让苏夫人找了两串来给齐清猗挂上。有什么事儿,扔一颗,她来的快,还能顺道吓唬一下人。但是府里不好试,她怕有人认识听出这是军物。所以那两姐妹对她吹的神乎其技都有点将信将疑的。
齐清猗哄着齐清霏满脸都是心疼,足足两刻齐清霏还不撒手,只得面露难色对魏忠道:“跟王爷说一声,我送五妹妹回去,晚间就回来。”
魏忠道:“夫人路上小心,可要小的备了马车去接您”
齐清猗没答话,齐清霏先跺着脚吼:“谁要你来接我大姐姐什么时候回来要你管我就要留她住个七八日怎么了我齐府还没马车送她回来不成”又拉了齐清猗手道:“我们快走。”
俩人上了马车齐清猗又探出个头来:“落儿也回去瞧瞧吧,好些时候不见爹爹呢。”
薛凌盯了魏忠一眼开心道:“魏管家不要忘了着人帮我收拾晾着的肉干,我回来还要吃呢。”
再好的药也架不住齐清猗有微微孕吐,为了不惹人注意,薛凌亲自宰了两头羊天天在院子里翻来覆去晒肉干,熏得除了她人人进来都想吐,齐清霏都招架不住,捂着鼻子吐两三回。
魏忠劝了两三次说若想吃去买些就是了,没奈何夫人都道不要太计较。就只能恨这天怎么不下雨,一口气全部给淋了。真的是狗改不了吃屎,穷苦人家存肉不是腌就是晒,这破落户不定啥时候还搬两口大缸回来腌猪。
他还真错怪了薛凌,这并非穷人家独有的手法。在平城时,牲畜一时吃不完,都这么挂起来。那地风大又干燥,晾出来的肉干格外好吃。薛凌常常打了黄羊兔子之类的东西挂起来专门做肉干。
马驹刚跑起来,齐清霏立马就换了一张脸嘟囔道:“大姐姐回个家怎么还这么麻烦,怪不得前几年都不怎么回呢,可见这嫁个王爷也不好。刚刚我都要哭不出来了”。说完又转头看向薛凌,拨弄着手上珠子问:“我能不能扔着看看了。”
薛凌挑了帘子微微探头,一边盯着有没人跟上来,一边回答:“现在不能,扔出去这条街的都听见啦。”
马车行了好一阵,离陈王府已经很远了,薛凌才放下帘子。并没有人跟上来,说明齐府还没惹人怀疑,极好。
齐
长安花(七)
齐清霏溜到薛凌房里的时候,薛凌还蒙着脑袋没醒。齐府这个院儿里基本没人进来,她自然是要放松些。被齐清霏一把掀了被子还迷糊着眼睛,看到眼前站了个小厮瞬间一惊,细看才反应过来是清霏。
见薛凌醒了,齐清霏转了一个圈,得意道:“三姐姐看,是不是这样,我让水杏去问人借的。你快点带我出去,给娘亲看到了要骂”。她一身灰黑色长衣,连帽子都不忘扣上,活脱脱府里一个小杂役。
薛凌瞅着觉得想笑,起来一把把帽子摘了下来道:“不用这个,寻常发髻即可”。她刚刚睡得熟,东西都没吃,换了衣服又吃桌子上两块点心才走。想着去街上看见什么再买些吃。
两人出了府,先去取了马,又买了些吃食。不忘灌上一竹筒清水放马搭子里,才慢悠悠的往城外走。
齐清霏兴奋的不得了,她出府已经是难事,哪有什么机会出城。牵着薛凌衣角不肯丢,一路追问,什么时候才能上马。又时不时夸薛凌今天特别威风。
薛凌自然是换了套窄袖,发髻也挽的简单,毕竟寻常女儿打扮骑马不太方便,何况她还得带着个傻子。这般模样,是比平时英气许多。
江玉璃也在外头晃荡,春闱已过,他怎能在府里闲的住。约了三五好友买酒看花,直气的江闳一天要骂好几次逆子。这会,几个人正在临江仙品茗闲聊,对着窗外楼下人来人往指点江山。薛凌带着齐清霏从此处悠然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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