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破天涯
作者:蹲站党
一尊生死鼎,一曲情仇歌。混身剧毒的孤儿为求生死鼎线索,以杂役身份进入天下第一庄......
鼎破天涯 楔子
山腹洞中,石室中央一张小台,上面立着一个头颅大小的三脚鼎。此鼎浑圆,像是庙里弥勒佛的肚儿。鼎上有盖,丝丝青烟从盖子上的气孔冒出,在洞壁夜明珠的映照下,如云雾撕扯变幻。
台前单有一个蒲团。一瘦削长须老者紧眉闭目,盘坐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
不片刻,老者面目痛苦,忽然吐出一口血来。他长叹一声,收功起身,满目阴狠地自言道:“二十年了,终是功亏一篑这二十年来,不知费去多少灵草毒药,那小子早该百毒不侵,莫非当真缺不得那至阴至阳的冰火二草”
老者本是纵横江湖数十载的第一等大魔头,内力高绝,一身毒功更是罕有匹敌,人称生死判官的杜若海。三十年前,佛门领袖,悬空寺方丈释厄难邀集天下顶尖的高手聚于悬空山颠,商讨生死鼎的处置。传说此鼎为仙人之物,上一个主人,乃是百年前江湖第一高手羲合山人。据传羲合山人得此鼎后,立即归隐参悟,十年堪破生死,于深山绝壁处羽化飞升。
传说真假不论,此鼎现世,必定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无数心存念想的江湖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得到它,江湖恩怨,由此漫无宁日。
某一日,知客僧打开山门,见悬空寺牌匾上一根细绳垂下一物,打开一看赫然便是此生死鼎。方丈释厄难与八大首座密议十日,最终决定广撒英雄帖,邀天下群豪齐聚。厄难本为着当众销毁此鼎,让众人做个见证,以对由此鼎而生的无数江湖公案做个了结,从此一笔勾销。那想到就要动手毁去时,横空杀出杜若海来,凭借一身绝世神功,生生抢走生死鼎。虽成功抢到手,杜若海也在群雄围攻下深受重伤,跌入悬空山山崖。各路豪杰足足搜索数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才不得不承认,杜若海携鼎走脱。
重伤的杜若海易容逃至一处边陲小镇旁的深山,以一个天然洞穴作遮掩,开辟出一个洞府来,日夜参详此鼎。一晃十年,终于让他悟出门道,此鼎为古时道家宝贝,鼎身的九幅图实则是道家练气图。之前他还以为此九图是世俗道士糊弄人的虚假炼气的玩意,参悟透时,才知需要鼎炉作引,以炼其血。鼎炉必是新生儿,每日以鼎身所载稀奇草药熬水浸泡,二十年后方可融合毒血,以证大道。
杜若海穿州过府,不知偷去多少婴孩,却沾毒立毙。直至归途中碰上一位待产的山野村妇。此妇眉目倒好,却没个家人,杜若海冷笑,猜她不过是个偷人的贱婢。观察数日,村妇生产后强忍着虚弱的身子,小心照顾孩儿,果不见任何人来帮她。杜若海心下倒有些佩服,待村妇出门,他现身出来,内劲轻吐,在婴孩背上缓缓渡去一丝毒素。又过数日,婴孩竟还活着,杜若海大喜,当即偷走此婴孩,敬妇人坚强,没有出手杀她,给她留下上千两银票。
回到洞府的杜若海以江湖郎中的身份,在小镇把脉问诊,待人们熟悉他,便以治病攒下的钱开了一间医馆,兼着药材铺,请来掌柜和小厮经营。他每日以药水浸泡婴孩,每换一次药便抽取婴孩少许血液炼化。婴孩渐渐长大,杜若海以孙子的名义把他带到小镇上识文断字,以假姓起名陆白,把身份捏造得滴水不漏。
唯一的缺憾,是少了鼎上两味草药,一是至冰至寒,一是至热至阳。当今江湖,最是两极属性的草药有,名曰烈阳花、玄阴草。烈阳花无踪,玄阴草倒是有眉目,被誉为天下第一庄的飞霞山庄就有。可他那敢现身江湖,普通州府集镇倒无妨,常人识不破他的易容术,要去到高手云集的江湖门派,只怕很难混得过去。
思量间,洞壁机括声起,他知是陆白回了来,心思一转,渐渐升起一个念头。
“白儿可知为师的武学来历”藏书洞里,杜若海淡淡说道。
陆白年近二十,一副俊脸不自觉挂着懒散轻佻的神色,闻言一怔,恭敬答道:“师尊自幼体弱,拜于药王谷鬼手神医师祖门下,以身试毒,学成医经毒经,更以毒功入武,数十载艰苦,成就一代毒仙之名。”
“好,为师于江湖上名声如何”
陆白暗自奇怪,不知道师尊此话是何用意,却也不敢相问,答道:“师尊枯骨神功奇毒无比,江湖人谓以魔头,避之不及”
“不错。白儿又以为如何”
“徒儿认为,那是江湖上的谬传师尊虽不喜结交外人,三十年来远避西川边陲,但于凉水镇上修桥铺路,施粥舍米,救活无数百姓,镇上都称师尊为大善人。徒儿本是孤儿,为师尊所救,于徒儿心中,师尊便是君子。”
“君子”杜若海捏着词,缓缓道:“你可知为师为何只传你医经毒经此类基础之学,却不传你傲视群雄的枯骨神功”
“这”陆白埋首道:“许是徒儿资质驽钝”
“资质驽钝”杜若海失笑道:“你根骨奇绝,当得上天赋异禀,更何况以毒开窍,感官远胜寻常高手,只怕比之当年隐为天下第一的四海堡堡主也不遑多让。”
“那徒儿不明白。”
“为师命不久矣”
“什么”陆白大惊。
“无须如此。”杜若海摇头道:“为师当年救下你,一则不忍见一个无父无母的婴孩饿死路边,二则,也是为自己”他顿了顿,思绪似乎飘去了远处,嘲道:“此门功夫何止奇毒无比,最是阴狠歹毒不留余地。试想江湖争斗,一招差池便赔了性命,留人余地倒不如自尽好了。”说到此,杜若海双眼精芒闪过,似对那些正道君子不屑一顾。又道:“修习到高深处却有隐患。当年我凭借枯骨神功抢得至宝生死鼎,就是想以此鼎破除隐患。鼎上记载,需以毒身童子之血反哺自身,这便是我救你的第二则。”
陆白立时跪下,叩道:“没有师尊,徒儿早死在路边,徒儿甘愿”
杜若海摆摆手,阻止他说下去,又道:“自你懂事,为师便说与了你,自不是隐瞒的意思。只是枯骨神功的隐患比预料中大现下反噬已至,而为师又势不能江湖露面”
“师尊但请吩咐,徒儿万死不辞”
“那天下第一庄飞霞山庄上任庄主与我有深仇大恨,而解救反噬的玄阴草,却在他们手上”
鼎破天涯 第一章 公子
天下第一庄飞霞山庄又开始招人了
一夜之间,因着这一条消息,青江畔的大城,雅州城又热闹了起来。无数贩夫走卒、江湖豪客涌入雅州城,只为能被慧眼识珠,进入飞霞山庄营生。恰这一日,城外财神庙举办庙会,雅州城更是喧嚷非凡,各路杂耍手艺,煎饼果档,说书唱曲儿的,胭脂水粉拨浪鼓小玩意儿的,密密匝匝排出城外三里地,一直热闹到财神庙山脚下。
“嘿老张,又来给你小孙子买耍事”
“哟,老袁头,先恭喜你,听说你儿子明天要去应聘飞霞山庄的武师,那小子五大三粗,混身是劲,一定能成功的”
“嘿嘿,那里那里,是杂役”
南门出来,官道两旁铺满了各式档口,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人群中挤满结伴游览的,碰面寒暄的,熙熙攘攘好一派盛世光景。
那游人之中有两个一身白色文士服的公子哥儿,东瞧西逛,甚是暇意。
“小姐公子,有瞧上眼的玩意没”
被唤作公子的少年,抿嘴一笑,道:“就是出来散心瞧个热闹,有好东西自有人送来。”
“是啦,浣花剑派的慕容少爷,是个节气都要送稀奇古怪的玩意来,公子的院子都堆不下了。”
听见“慕容少爷”,少年微微皱起眉头,道:“不仅给我送,还给姐还给大哥送。不外又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陪伴的少年“扑哧”一笑,道:“我觉得慕容少爷挺好,风流潇洒一表人材,武功又高,我要是能和公子对换个身份,我呀保准会喜翻心儿。”
说着话,两人逐渐行至财神庙山脚下,陪伴少年眼睛往四处晃了一圈,突然拉住公子诧道:“公子你看,那人是不是个傻子没见过把摊位摆在人家后面的,而且你瞧他写的。”
公子寻着目光瞧去,见一个胭脂水粉的摊位后面,有一个脏兮兮满脸泥灰的少年郎,穿一件青色粗布长衫,坐在一张木凳上打瞌睡。面前一个背篓,用木板遮住,摆着笔墨纸砚,旁边立根杆子,飘一面旗儿书有两行字,一行“包治百病”却划了一个大叉,一行“专治疑难杂症”。公子待要哂笑,见那字体虽然稚气,却隐隐风骨崭露,怕雅州城知府大人的书画清客也比之不上。
陪伴少年好奇,问向胭脂摊:“老板,那人是谁,你可认得”
老板见两人衣服料子不凡,当下一拱手,回头看一眼,笑道:“两位公子好。那是个黎州来的傻子,小伙子挺勤快,一大早就来了。我出来摆摊的时候,见他排在城门口的,结果被回春堂、济世堂摆摊的伙计一路撵了过来。人家都兼卖贵重药材,他倒好,光有一幅吹大气的招牌。不过那手字当真不错,也不知是不是他写的。”
陪伴少年笑道:“黎州来的,怪不得被赶到边上。专治疑难杂症,好大的口气,我去瞧瞧。”说着便挤进摊位朝少年郎走去。那公子一把没拉住,也只得跟着去了。
“喂,你是大夫小小年纪算是哪门子大夫”
那摆摊的少年郎正是肩负师命而来的陆白。一路行了大半年,贪吃贪玩又不时救济穷苦人,早用光了银两。没奈何下,只得买来一个背篓,弄了一套算命先生似的家伙,一边看病一边朝雅州城寻来。刚到一两天,就听闻飞霞山庄招人,暗忖也是运气好到家,趁着庙会把问诊摊摆在财神庙山脚下,寻思挣些银两贿赂招人的管事。
听见问话,他懒洋洋睁眼瞧去,心下就是一惊。且不说面前两人女扮男装,要紧的是均带着武学。问话的倒好说,一些粗浅功夫不值一提,旁边那位妙龄少女真气凝而不发,稳而不散,显然是某种极上乘的内功,虽不甚精通,已经是远超过他了幸好他的内力不走经脉而融于血液,就是天下第一高手来了,也不能从内功方面瞧出端倪来。
陆白抬手一拱,谨慎道:“二位公子,瞧病”
“呸呸呸,你才有病”陪伴少年不悦道:“会不会说话呢,我是瞧你摆摊摆在后面,又写这么大口气的招牌,问问罢了。”
原来是路过的,陆白心下一松,也就不当回事,当即稀松着睡眼不耐道:“别看摆在后面,就这个位置,差爷也收了一百个大钱去去去,不瞧病来凑什么热闹,我当然是大夫,师从黎州悬壶堂当家大夫,上李讳叔和的便是。”
陪伴少年见他口气不耐烦,心下有气,瞪眼道:“你让我去去去你可知道我是哼,我爹在知府衙门当差,你装神弄鬼哄骗病人,信不信我让衙门捕快把你抓进牢房”
陆白刚想骂她两句,一想,小女孩去计较什么,必是哪家有钱的小姐让丫鬟陪着出来看热闹,拱手赔笑道:“是啦,公子你大人有大量,在下实是大夫,言语冲撞,莫怪莫怪。”
陪伴少年一听此等求饶的语气,码着一脸的鄙夷,哼道:“原来是个怕事的脓包,公子,咱们走罢。”
那公子心下却泛起一丝异样来,不禁问道:“你黎州的怎么到此处来摆摊”
“好教两位公子知晓,在下自觉医术不差,寻思来大城市碰碰运气,那飞霞山庄不是明日收人么,在下也想去应聘,混个好出身。”说着话,自己就恍然了,身负上乘内功,面前两位可不就是飞霞山庄出来瞧热闹逛庙会的指不定她俩就是哪个院哪个堂口总管的亲眷后辈。
陪伴少年格格一笑,拍手道:“就你也想去咱们去那飞霞山庄我听说人家飞霞山庄招人,第一要看人品,狗眼看人低之辈,就别妄想啦”
陆白倒给气乐了,心想狗眼看人低,说得是你自己罢。面上却讪笑着,道:“嘿嘿,伸手不打笑脸人,客客气气总是好的,再说了,我也准备有一锭足二十两的纹银,估摸着管事的能收下我。”
陪伴少年脸上鄙夷之色更重,道:“你当飞霞山庄的人都像你一样无耻哼,你叫什么,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进得去,进去了,输你一百两银子,进不去,我叫人把你这吹大气的招牌撕扯烂。”
“好说,在下姓陆,单名一个白字,不敢劳烦公子砸招牌,明日进不去,在下也只得回黎州继续跑堂。”
“哼,跑堂的冒充大夫”陪伴少年瞪他一眼,转头就去拉公子想走。公子更加有心思,暗忖这名花脸的少年郎不太像寻常跑堂的,倒确实像个大夫,几句问答,条理清晰,一气呵成,必定是读书人,不禁运起内劲轻轻探去。如冷风拂面,少年郎不自觉打个哆嗦,抬头四下瞎看一圈,自莫名其妙。
公子心下哑然失笑,一身空荡荡,哪里有什么功夫,是个普通人。
两人刚转身,忽然听不远处几匹快马催鞭,奔雷似的跑来。抬眼瞧去,马上诸人竟是自家飞霞山庄玄武堂所辖的几个低级武师。正奇怪为何不绕西边的专道而要入城来,却见快马奔近,其中一匹马上多趴着一人。
鼎破天涯 第二章 解毒
“啊呀”那名趴着的武师惨哼一声,翻身栽下了马。冲前的几人急拉缰绳止住步伐,又掉头下马去看他。
“张二哥”
“二哥不行了,快去把最近的大夫叫来”
这一闹,早惊来一群围观的人,他们瞧见催马的几个身着统一的玄色轻夹袄,胸口绣一柄小剑图案,知是飞霞山庄的人,倒不敢过份围近,远远的指手划脚议论着。
“公子,是咱们的人,似乎受伤了,去瞧瞧。”
“让开,让开”一个武师冲进档口,挥喝着人群,急急想去城里找大夫。结果城门口就有,不片刻,回春堂济世堂两名坐诊的大夫被带到了受伤摔倒之人跟前。
“原来是山庄的武师大爷,敢问诸位,大爷因何受伤”回春堂朱大夫一边问,一边弯下身子去瞧。
“被蛇咬了,小腿处”
“我看看”济世堂牛大夫也蹲了下去。
被咬之人已经双眼翻白,嘴角濡出白沫,脸色一阵青一阵黑,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朱大夫道:“这是五步毒咬的,需用迄蟆草与鱼腥草捣碎敷伤,方能暂时抑住毒性。”
牛大夫道:“不对你朱老儿瞧走了眼,这明明是黑斑蛇咬的,必须要迄蟆草与红葛根捣碎外敷”
“放屁,老夫如何会错,明明就是五步毒”
“瞎眼罢,这是黑斑蛇”
两人争论不休,一众山庄武师急得是团团转,又不知该不该去催大夫,自家山庄自然能救,但此地离山庄快马也有半天路程,实在耽搁不起。
“公子你出手吗”人群中陪伴少年低声问了一句。
“当然要救,虽是下等武师,也是一条命不过我不会解毒,要确实是蛇毒,用内力逼住毒,回去让山庄药堂的大夫再行调理,倒不要紧。”说着,就要上前出手救人。
便在此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自人群中冒了出来。“不管是什么蛇,只要用了迄蟆草,此人必死无疑”
循声一瞧,正是那名吹大气的邋遢少年郎。
“胡说,迄蟆草是必备的解蛇毒药材,如何必死”
“哪里来的小畜生瞎说呵,原来是那个包治百病的黎州野小子,快滚一边去,耽搁了时间,你担待得起山庄的武师大爷,比你小子矜贵一万倍”
那些同伴听着几人说话,焦急地喝道:“小子是乱说不是眼睛瞧仔细了,咱们是山庄的人,要敢乱说,你有几条命来赔嘿,我说二位大夫,你们倒是给个确信啊,我张二哥到底是什么毒咬他的蛇七尺长短,一个黑尖头。”
“对,那就是五步毒”
“屁话,说得是黑斑蛇”
两人又开始争论,陆白撇着嘴走到跟前看一把,“能坚持到现在,厉害厉害”对几个武师拱手道:“大爷,你们同伴确实是中了毒,不过咬他的蛇却没毒,如果用迄蟆草,激了毒性立时便死”
“混账来人,撵他。”
“放屁伙计,给我掌嘴”
两位大夫吹胡子瞪眼一同怒骂陆白,纷纷呼唤自家的伙计。众武师有点傻眼,不知该如何是好,急得焦头烂额。
两边伙计正要上前,陆白大喝一声:“慢着”对武师说:“在下只问一句,被咬之前这位大爷是不是吃过蘑菇”
“呵”
“啊,还真是小子小大夫,你如何知道的”
“咱们早间埋锅造饭,确实扯了一把蘑菇,张二哥喝了头一口汤,立即被蛇咬了,打翻了汤,我们也没再吃。”
两家大夫一愣,互相傻看一眼,那些个伙计见状,回头看看自家大夫,也就没有出手撵人。
“等着,我能救,眨眼就能叫他好,待我取针来。”说罢,转头朝自己摊位行去。
那朱大夫小声骂道:“老夫就看你是医死医活,要耽搁了几位大爷,生生扒了你的皮”
陪伴少年向公子望去一眼,“公子,你看”
“就让他治,如果不行我再出手也还来得及。”
不片刻,陆白拎着一根腰带似的细长针囊步过来。他于人群中瞥见那位上乘内功的公子似乎想去救人,心下冷笑,中毒的武师内力不比这位公子差,要能内功逼毒,哪还有眼前的事见他走近,众武师焦急,却也自觉给他让出地盘。陆白蹲下去,假意皱着眉头在张二哥小腿上抹捏几把,似找准穴位,摊开一排金针,由短至长扎下去四根针。“我没药,两位大夫,烦你家伙计跑一趟,取一把牛骨草来,让这位大爷呕出黑血,便算是暂时止住毒了。”
两个大夫黑着脸,都不吭声。一个狭长脸的武师暴喝一声:“快去啊你两个瞎争半天没个准信,耽搁了张二哥,老子拆了你家医馆”
两大夫一哆嗦,赶紧挥手让自己伙计取药,牛骨草不常有,但用处甚大,各家都备有。
很快,伙计一人一捧草跑了过来。陆白笑了笑,道:“一把就够。”随手扯过一把草,胡乱搓揉成团,又对武师说:“他昏迷了,嚼不动,在下也没力气,你们谁嚼烂了用力挤出汁水来喂他”
都是江湖人,没那些讲究,一个武师也不怕有没有毒,捏过团子乱嚼一把,吐出来用力一挤,淋出汁水滴进张二哥嘴里。
极快的,张二哥“嗬嗬”两声,果然呕出一口黑血来,大叫道:“啊呀,痛死大爷我”
“啊,醒过来了”众武师大喜
“瞧,一个小大夫治好了人,那两个大医馆的连病症也找不准”
“是啊是啊,嘿小大夫,我娘咳嗽,该用什么药”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那朱牛二大夫是臊得耳根子都红透了,怏怏不说话。
那位公子偏头一笑,道:“铃儿,你可要输一百两银子了。”说罢转身步了出去。
唤作铃儿的陪伴俏脸微红,狠瞪了一把这个名为陆白的少年郎,回转身急急地追着公子跑了。
鼎破天涯 第三章 结交
眼见一个野小子救醒了武师,那两个大夫忒也不是滋味,朱大夫拱手道:“既是大爷醒来,小老儿也该回去坐诊喽。”言罢瞪了陆白一个狠的,吁声回转。牛大夫也无趣,道:“望大爷好生调理。”转身招呼伙计离去。
众武师自是一脸喜色,其中一个刀疤脸的想起一事,着紧地问道:“小大夫,咱二哥就算好了”
“也差不多。”陆白笑道:“配几副祛毒醒神的药,将养数日便可痊愈。在下黎州小村子来的,那牛骨草好说,其它祛毒的药材可不知此地都有哪些,倒不好开方子”
疤脸喜道:“既无大碍也就无甚要紧,山庄自有药堂。”说罢伸手入怀想去摸银子,却摸了个空,转头问同伴要银子。
陆白道:“无事,山庄的豪杰都是英雄好汉,在下敬仰,哪能要钱。”
“那不行,你敬仰你的,咱可不能不会做人。看不出来,小大夫还有江湖豪气,难得”
疤脸说着话,那张二哥已然清醒,同伴告诉他是小大夫解的毒,张二哥让搀扶着起来,一把粗豪的声音说道:“小大夫,小兄弟,大恩不言谢”伸手摸出一张银票,硬塞到陆白手里,又说:“咱这条贱命虽不值钱,却也不是五十两的事,奈何平常管不住手脚,花销不小,小兄弟先拿着。敢问个小兄弟名号,来处,咱得把恩人记住。”
陆白笑一把,揣好银票拱手道:“在下陆白,本是黎州山村来的,跟恩师李叔和大夫学医,恩师仙逝,寻思来大城市碰运气讨出身。”
张二哥猛然一拍脑袋,大笑道:“啊也可不是巧陆兄弟,飞霞山庄想去似乎近日山庄招人”
陆白大喜,双手一环,高举过头,深深一揖道:“感谢张大侠”
“别”张二哥哈哈大笑道:“去他娘的大侠,老子就是一个跑腿的武把式,文绉绉酸溜溜的可不是滋味儿。陆兄弟可学过武学”
“哪有资格学武,二爷看我像是有武功的”
他摆一副武功架势,瞧得众武师也都笑了。疤脸笑道:“陆兄弟,你就认准了这位,叫他一声二哥无妨,他可是咱们玄字旗的第一高手”
张二哥呼噜噜直把脑袋摇晃,“也只有你几个敢瞎说”转头掂量着道:“入庄不是难事。只是陆兄弟,别怪二哥我找话说,男儿志在四方,多少得有武艺在身上。你没武学进去,只能去朱雀堂所辖杂堂里,不过伺候人打杂罢了,终不是出路。唔干脆你入咱们玄武堂罢。”
陆白一呆,不解道:“玄武堂也可以不要武学”
张二哥笑道:“当然要会武学。咱们玄武堂专责来往山庄与朝廷的文书、消息,算得上是带武功的跑腿。等你进去了,我自会教你。练气诀、瀑云剑法人人都可练得,浅显容易,练些花把式则可,反正没个一两年,你也不会有外差,一两年,只要不是大笨蛋,寻常州府的武馆,尽可做得教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