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有令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暮成雪
唐春生顿时怒了,抓起姜入微的胳膊就往外走。
“你带我去哪里啊”姜入微挣扎着,惊惧于唐春生看上去瘦瘦的,力气却着实不小,无论她怎么挥动手臂,都依然受制于人。令她更加害怕的是,她都拼命地喊了,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整个教室里居然没有一个人抬起头来看一眼,全部充耳不闻,十足冷漠。
姜入微心里大寒,猛然回头,唐春生已经把她拖出了教室,走廊里光线略暗,她眨了眨眼,然后就僵住了。
、第八章
姜入微的一只脚还在教室里,另一只脚,踩在了教室外。
可是教室外却不是她那个概念的教室外,而是凭空一脚踩在了一片柔软的地毯上。地毯的那头是一个圆形的桌子,后来她走近了才看出来那只是一只巨大的茶几。但是当时姜入微的瞳孔都立了起来,她本能地想回头,却在同时被唐春生又拉了一把,在她后面那只脚被迫拖过来的一瞬间,教室的门“呯”得关上了,惊得姜入微心里有如地震。
地震没有人不怕的,姜入微立即就飙泪了。
“来来来。”唐春生拉着姜入微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直到那个茶几前,把她推坐在茶几上。
冰凉的茶几让姜入微打了个寒战,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唐春生,抽噎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唐春生却是一刻不歇,也不知她从哪里抽出来一卷白纸,铺在了茶几上。
“画画,画画。”
姜入微张大了口,泪眼朦胧地看着。这是一卷宣纸,她认得,除此以外,就一片茫然了。画画为什么为什么唐春生看到她就让她画画上次在幼儿园是这样,这回又是,难道
姜入微心里打了一个突,她垂下头去咬紧牙,一动也不敢动。
“笔呢,”唐春生张口喊着,“笔呢”
姜入微觉得她不是在对自己说的,于是保持不动,可是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东西敲击地面的声音,有节奏的响着,并越来越近,后来声音沉闷了下去,等完全安静下来后,姜入微试着抬头,竟然看到一支笛子立在自己面前的地毯上。
最奇特的是,这根笛子的一头还插着一支毛笔。就像一个瘦巴巴的人,蓄了一头厚重的头发,还打了发蜡,梳成一个冲天式。
姜入微傻傻的看着,笛子突然动了,它往后跳了两小步,然后一跃而起,飞上了茶几的平台,直立在了姜入微的身边。
唐春生从笛子中抽出毛笔,一把塞在了姜入微怀里,脸上依旧保持着兴奋的神色道:“给,纸和笔都有了,你可以画了。”
姜入微没管毛笔,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顿时疼得她的脸都皱到了一起。
唐春生的呼吸明显有些急促,她像安静不下来一秒钟似的,转眼就开始跺起脚来催促道:“你到是画呀。”
姜入微脸色苍白,不安地挪动了几下身子,离唐春生远些。但她随即就目瞪口呆地发现那支笛子也跟着她跳了几步,紧紧地挨着她,见她目光垂及,还倾斜了点身子,在她身上蹭了蹭。
这一蹭之下姜入微真是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赶紧爬上了茶几,几步跨到另一头,可等她刚落下脚去,那支笛子就已经紧跟上了她,甚至还跳上了她的脚背,正努力地往上够着。
姜入微闭了闭眼,握紧了双拳,再也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样大声尖叫过,简直把自己的耳朵都要震聋了。
听到她的叫声那支笛子好像更加兴奋了,围着她乱蹦起来,姜入微甚至都能听到那笛孔里传出了刺耳的声音,随着她的声音也一声高过一声的和着。
但是这笛子明明连笛膜都没贴,她看得清清楚楚
唐春生抱着头看着这片混乱,忍了又忍终于也跳上了茶几,她抓住姜入微的肩大叫道:“别喊啦。”
姜入微拼命地摇着头,还在和笛子赛高音。唐春生只能伸出手去企图捂住她的嘴,可对方似乎受刺激大了,摇头晃脑地躲着她,情急之中向后退,终于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
姜入微似乎看到自己眼角飞出的泪珠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然后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哦,不对,砸向地面的其实是她自己。好在地上还在地毯的势力范围里,背部虽然很痛,但感觉不比身上严重。是的,捂住她嘴的唐春生这个时候都没有放过她,跟着就倒了下来,全身心地砸在了姜入微的身上。
所见种种的惊吓现在都还在其次了,姜入微刚刚处在发育的阶段,最近胸部有点涨涨的,连自己无意碰到一下都会有点刺痛感,现在可好了,唐春生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貌似碰到她胸部的地方也是对方的姜入微眼泪乱冒,用力地掰开唐春生的手,喊道:“下去,你快下去。”
唐春生眯起眼来,警惕道:“我下去了你还叫不叫”
“好痛。”姜入微推拒着唐春生的肩,“好痛啦”
“哪痛啊,摔着啦”唐春生忙问,用手去摸她的后脑勺,“不应该啊,毯子这么厚。”
姜入微奋斗了好半天,终于把个秤砣似的唐春生掀翻在旁,一骨碌爬起身来。
胸口真的很痛啊,但是她也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去揉啊,只能背过身去,用手轻轻摸了自己两把,刚刚才鼓起一点小包,不会又被压平了吧。
“哦,这里痛”
姜入微猛一抬头,昏忽忽地看着唐春生不知道怎么转到了她前面,正以大悟的表情看着她的动作。
姜入微羞愤难当,转身就跑。
“啊,你去哪”
姜入微跑了几步,再次摔倒在地,这一回和她一起趴在地上的是那支笛子,正以横铲之势卧于她脚下。
“呜呜我要回家。”姜入微翻过身来躺在地上,狼狈不堪。
唐春生慢悠悠走过来,蹲在她身边,笑嘻嘻道:“我没有不让你回家,但是,你要先送我们回家。”
姜入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一脸的问号。
唐春生把她拉了起来:“前提是,你能画画。”
话题又转回来了。
“姜入微,我问你,当年我让你画一片土地去种苹果核,你是不是画出来了”
姜入微把肩一缩,闭口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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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有令 分卷阅读7
虽不言语,但胜过言语,唐春生欢喜道:“我就知道你能画出来,不然时间走不了这么快。”
姜入微颤抖地问:“你你什么意思”
“姜入微,你真的以为这棵苹果树长了九年吗,”唐春生咧嘴一笑,明明一张漂亮的脸蛋,却有若疯癫状,略有扭曲,她挥着双手道,“其实它才长了一夜啊,一夜之间,姜入微,你就长大啦。哈哈哈,哈哈哈”
姜入微觉得两只眼睛前面开始冒金星了,还是成片成片的,还会爆炸,噼里啪啦地响在耳边。她僵硬地扭头,和唐春生一样陷入无端狂欢的还有那支笛子,正三百六的翻着跟头,间或来个七百二什么的,还不吹自鸣。
不、不、不,姜入微摇头,听说梦里也会有很真实的感受的,她刚才掐的自己那一下,肯定也还是在梦里,这一切都是假的,是的,必须是假的。
姜入微一翻白眼,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去。
倒下的那个瞬间,姜入微看到了她妈的脸。
林梅拿着一根鸡毛掸子,整屋子的追着姜入微打,终于把女儿逼倒在了地上。
“说,”林梅气势汹汹道,“还撒不撒谎,撒不撒谎”
“我没撒谎,那真的是我画出来的。”姜入微尖声叫着,一边在地上翻滚,躲着她妈手里的凶器。
“你还嘴硬,我看你还嘴硬,”林梅咬牙切齿,掸子一下一下地敲下去,每发每中,“才这么小就会说谎、偷东西,以后可怎么得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姜奶奶追出屋来,却靠不近身,老泪纵横:“别打啦,孩子会打坏的,教一教就好啦”
“奶奶,”姜入微朝她喊,“我没说谎”
姜奶奶抱住吓得躲在一旁跟着哭的孙子:“快别犟啦,跟你妈妈倒个歉,认个错”
姜入微痛得“唉、唉”乱叫,又想爬起身子去抓她妈的脚:“妈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
林梅气得脸色大变,掸子高高扬起,重重地挥了出去。
“啊”
姜奶奶闭上眼哆嗦了一下,耳边却再没听到孙女的声音了,她连忙睁开眼,就见孙女身子朝前趴着,耳边一道鲜血正缓缓地流下来。
“作孽哦,作孽哦”姜奶奶跌坐在地上,拍着哭得喘不上气的孙子,“你妈怎么就这么狠心哪”
林梅呆呆地看着已经悄无声息的女儿,好半天后,终于反应过来,丢了掸子奔到电话机边给姜志远打电话。
晚上守在病房里,姜志远的脸色特别的难看,他捏着一支烟,指着林梅骂道:“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她才八岁,你怎么下得去手”
林梅坐在一边,脸上有些懊恼,但很快又提起声音回道:“我不这样吓一吓她,她以后可是要闯祸的。”
“她到底干什么了,你说”
“今天中午我准备做个西红柿炒蛋,不是你儿子喜欢吃嘛,结果我发现鸡蛋没有了,就想着做个凉拌西红柿好了。结果你女儿跑到厨房里说她有鸡蛋。她那天放学回家就猫在屋里睡觉,活像丢了三天的魂似的,厨房都没进,还以为我不知道。我当时就问她鸡蛋哪里来的,你猜你女儿怎么说”林梅气道,“她居然说是她画出来的”
姜志远一呆,女儿这个理由可真是找得不怎么样。
林梅见丈夫的脸色回转了一点,立即又道:“你说我能不生气吗,问她她就只会这么答,我看她一定是去哪偷来的,上学的路上不是要经过菜市场吗,说不定就是她从那里顺来的。你说这要不要教,不教的话万一以后长大了去当女贼,那不就是我这个当妈的错了”
姜志远往桌子上磕着烟,放低声音道:“那你就好好说,也不能这么打啊,你看她耳朵后面都流血了,头上也打起包来了,身上到处都是红印,你没看人家医生的眼神吗”想着想着他又来了气。以前看林梅觉得她是性子泼辣了一点,但现在看来她连最基本的母性都缺失了一块,哪里像个女人。
“我教我的女儿,哪里错了。”林梅起身,“既然她没什么大碍,那你在这守着吧。我还要回家哄儿子睡觉呢,刚才他大概也吓得不轻。”
姜志远替女儿掖好被子,冷淡地道:“我劝你这个当妈的公平一点,小心女儿长大了恨你。”
林梅看了眼病床上还在昏睡中惨白着小脸的女儿,小声嘀咕道:“知道了。”说到底她也只是恨铁不成钢,怕女儿学坏罢了。不过女儿有错在先,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谁家孩子没挨过打,就是她万千宠爱的儿子屁股上也留过她的巴掌印呢。
当时的林梅并不知道,由于她的这一顿暴打,姜入微的脑子有点轻微的脑震荡,在事后长达几年的时间里她慢慢变得寡言和孤僻。那时候还并不重视儿童的心理健康状况,当她身体好了后一家人也没想到要带她去医院咨询相关问题,直到升入初中以后,她才慢慢好转自愈。
、第九章
姜入微终于幽幽转醒,伸出手去摸自己隐隐作痛的后脑勺。
“姜入微,你怎么样”
姜入微坐起身来,抱头,继而抬头看着叫她的唐春生。
她记起来了,那段漫长而模糊的痛苦,现在想想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不过就是在那次她妈狠狠地揍了她一顿后,她得到了一个好处,那就是原本过敏的鸡蛋不过敏了,她也可以吃了。
是的,那天的那个鸡蛋真的是她画出来的,可是没有人相信,而说出实话的她,也只得到了一顿毒打。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拿铅笔画鸡蛋了,纵使有时候手会痒,当时只有八岁的她也牢牢的记下了这个教训。
她有一个别人没有的能力,她就像动画片里的马良一样,笔下画的东西会变成真的虽然目前为止,她只画活了鸡蛋而已。
而显然,这个应该是秘密的事情,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的事情,因为自己和别人的不同让姜入微一直以来都和别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的事情,并不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唐春生,到底是谁,自己,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先告诉我,你说我在一夜之间长大了是什么意思”
“不好吗”唐春生笑,“我看很多同学都希望一夜之间长大,你不想吗,这样就不需要经过中间的那么多痛苦。”
“但那是不可能的。”姜入微嚷嚷着打断她的话,“人怎么可能真的在一夜之间长大”
“长大用一夜当然不够,你又不是什么小花小草,”唐春生还是笑,“我只是把时间压缩了一下,九年你没有少过一天,但仿佛九年前的一切,也发生在昨天。”
姜入微发现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她也觉得自己没有少过一天,你要让她说出小学几年级发生了些什么事,她都能记得的,就算不记得又怎么样,谁会把自己的过去记得那么一清二楚。但是,但是姜入微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唐春生在骗她,也许,她真的只用了一夜,就长大了。
唯一万幸的是,长大了的不止是她的身体,好像智力什么的也还是跟上来了的。姜入微沮丧地想了半天,终于抬起头来:“有铅笔吗”
唐春生还没有说话,那支笛子就蹦着走了,一会儿头上插着一支铅笔蹦过来。铅笔太细,一直溜进了笛管里,只露出一小截在外面。
唐春生抽出笔,找来小刀,坐在姜入微面前慢慢地削着铅笔。
姜入微看着她,觉得这应该是认识她以来她最安静的时刻了。她的鼻尖已经冒了细细的汗水,往上,长长的眼睫弯成两道扇羽,眉毛不知道是不是修过,长长细细的,像画出来的一样。
想到画,姜入微收回眼神,心中“呯呯”乱跳。当初可能是被她妈打得太厉害了,导致她一直以来对当时的画面都没有具体的印象。当初是怎么画出那个鸡蛋的,脑子里真是一片空白,但她却知道,那应该是真的。
因为眼前这个和她一样身高却能将她凭空换个地方的女孩是活生生的,正在她膝边以自己触地的一头为圆心,另一头为半径迳自画着圈的笛子也是真的。
这个世界真奇怪,姜入微偷偷吞咽了一口唾沫,扭头又看了一眼自己来时的方向,地毯的尽头也是一扇门,而门的那边还是教室吗
终于,唐春生把铅笔削好了。她削得很仔细,铅芯很尖。她像捧着圣旨一般虔诚地送到姜入微面前,屏息道:“给。”
受她的传染,姜入微在膝上擦了擦掌心中的汗,郑重地接过笔去。
唐春生立刻把她请到茶几旁,笛子跳上去,滚在那张宣纸旁,一寸一寸的把它挤过来。
把纸铺好,姜入微深吸一口气,缓缓落笔。
一根线,一道弧度,弯似天边的霓虹,又深深的接引回来,头尾相接。
两双眼睛外加笛上七孔都死死的盯着这条线,但是,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宣纸还是一个平面,线还是那根线。
姜入微面有愧色,呐呐道:“达芬奇画个鸡蛋还画了三年呢”
唐春生抬起眼幽幽地看着她:“你也需要三年吗”
姜入微不明所以,又被她盯得毛毛的,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好,我给你时间。”唐春生跌坐在茶几上,失魂落魄地抱着扑进她怀里的笛子。
姜入微有些不适的转开头,唐春生也就罢了,这支笛子是要成精了吧,它在哭吗,那轻轻的呜咽声,是笛声吧
“你回去吧,”唐春生指着地毯的尽头,“门的那边,就是你家。”
姜入微慢慢蹭下了茶几,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唐春生还抱着那支笛子,眼巴巴地望着她。姜入微头皮发麻,转回头去,越走越快,当手终于触碰到门把的时候,她心里松了口气,狠下心来拉开了门。
唐春生说,门的那边,就是她家,可是还没等她看清门里的事物,迎面一物正砸在她的额上,把她打得倒退了几步,差点从楼梯上翻下去。
“姐”姜入武惊叫一声。
“姜、入、武,”姜入微捂住额头,忍过一阵沉沉的晕眩,又勉强拉住楼梯扶手,怒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把大门当篮筐”
“哎呀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呀。”姜入武连声抱歉,把她扶进门去。
姜入微抬头瞪着他,却突然发现跑去捡回篮球抱着的弟弟站在她面前简直就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阴影压下来。
但是,这个弟弟不是那个弟弟。姜入微愣了一下,弟弟什么时候变声了,开始打篮球了,又是什么时候比她高出这么多。失神间关门声响在她耳旁,她猛地反应过来,转身拉开门,门外正对着上下的楼梯。
这是,怎么回事
姜入微觉得她已经要崩溃了,唐春生是不是把自己说的那个三年当真了她猛地扭头看着门边的日历,上面的年份真是让她差点撞到墙上去。
她说的三年时间,难道不应该是动词的三年吗,怎么会是名词的三年。
“入微,发什么呆呢。”
姜入微转头,奶奶一头白发,背部略弯,正戴着一副眼镜坐在窗边补什么。
“奶奶。”姜入微走过去,慢慢跪在地上,抱着她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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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有令 分卷阅读8
姜奶奶扶扶眼镜,勉强笑道:“哟,今天上学遇到什么事了”
姜入微摇头,她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任谁经历了她刚才的事,也没法对着窗外的阳光说今天天气真好。
三年后的自己,现在十七岁。低头看一看,身高也长了一些,连胸前的小包子,好像也是有变化的姜入微神情不由扭曲,这一回,她终于是清晰的看到了所谓的时间,原来也是有捷径的。
只不过时间还是那段时间,她走得却比别人要快,并且,快太多太多。
比如尽管只是一道门的距离,她立即就能对拿篮球砸中她的弟弟习惯性抱怨,甚至她现在的脑海里,突然之间多出了许多的记忆,像是一条记忆长河,水流从未断过,只是那开闸门的瞬间,变成滔天巨浪,排山倒海的拍了下来。
姜入微觉得头很痛,她缓缓站起身来,疲惫地道:“我不吃饭了,先去睡一觉。”
“现在睡什么呀”姜奶奶放下手中的针线,连忙拉住她,可是又欲言又止。
“怎么了,奶奶”姜入微重新蹲下去,轻声问。
“你爸妈的事已经定下来了,你弟弟已经想好跟谁了。”姜奶奶长叹一口气,喃喃道,“作孽哦,丢人哦,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离婚。”
姜入微沉默了一下,是了,她的爸妈要离婚了,她的记忆里有这个信息。她不由想起了唐春生的话,那个女孩说,一夜之间就长大的话,可以避免很多的痛苦这倒是真的。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发生错乱,她爸妈的婚姻正是在这三年里出的问题,她妈每一回都闹得鸡犬不宁,对她这个原本就不喜欢的女儿也是越来越刻薄。当然,犯了错的人是她爸。她爸的工厂越办越好,在外面的时间越来越长,慢慢就有些流言传进她妈的耳朵里。后来她妈跟踪她爸抓了个现行,那个破坏她们婚姻的是个年轻的女人,据说是他的秘书。那个时候的“女秘书”还刚刚是有点暧昧的时髦名词,但事实是在近水楼台方面,小秘更容易接近目标一些。
姜入微隐约知道她爸妈之间的问题绝不只这个小秘而已,但随着家庭大战一次次的升级,终于在那个小秘怀孕后全面爆发。
最后,她爸铁了心要跟她妈离婚,她妈则开出了极高的离婚价码,经过无数次的扯皮缠斗,已经势如水火的夫妻最后在儿女的归属问题上,再次吵出了新高度。
是的,姜入武是男孩,是姜家的香火,她爸自然要他,他自小就喜欢这个女儿,也是要的;可是她妈却不同意,非要儿子不可,主张儿子归她,女儿归他。其实所有的矛盾最后都集中在了弟弟身上,那个时候的姜入微,像是个隐形人一样的存在着,每天除了在外上课,回家只剩下吃饭睡觉。
真正会关心她感受的人就只有奶奶了,可惜她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已经被儿子气得两回住进医院,但依然挡不住儿子媳妇之间的崩离之势。
姜入微回头看了一眼弟弟。这个从小就没心肝的家伙一直是爸妈之间争夺的目标,最后她爸妈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就干脆让他自己做主,想跟谁跟谁,那么,他的决定是什么。
姜入武把篮球玩得在指尖滴溜溜地转,他也听到了奶奶的话,见到姐姐看过来,满不在乎道:“其实跟谁都一样,我只是不想再听他们吵架了。”
姜入微叹了口气,不知为何突然还有点感谢唐春生,让她在开门关门之间,就渡过了那些痛苦:“那,你决定跟谁了”
“你应该猜得到啊,”姜入武笑,“爸爸的那个小秘据说怀的是个男孩,所以爸爸最近也放松了些语气,不是非要我不可了。”
姜奶奶眼泪都流了出来:“不会的,就算那个狐狸精生的是男孩,奶奶也只认你是我们姜家的孙。”
姜入武把球在地上拍了几下,任它滚到一旁,上前抱住奶奶:“奶奶,放心,不管我以后在哪里,我也会记得回来看您的。”说着,他转头看着姜入微,“姐,你呢”
“我”姜入微愣了愣。这原本是个不需要问的问题,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妈是不会要她的,但是姜入微的脑子里一直闪现着那支诡异的笛子,会跳跃会不吹自鸣的神奇的笛子。她想也许她在回家的同时,已经开启了另一扇全新的大门。记忆里涌上来的种种心酸惆怅突然之间就淡了很多,她平静地道,“我谁也不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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