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净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错姑娘
一个在怀念父亲,一个在怀念母亲,聊起天来却毫不违和。不远处的大树又簌簌掉下几片树叶。
“这个我也不太理解。或许就是为了同归于尽吧?也或许是钱财使然,当然,学术不精的也会被人利用。”比如李四。
聂意寒似乎有些懂了,可是难得跟净儿找到一个这么聊得来的话题...舍不得就这样结束。
他眼里写着崇拜,脸上写着好奇,求知若渴般继续发问:“所以,净儿你的意思是,这里是杀师地?”
簌簌...簌簌..簌...簌…
“不是不是,哎,我扯远了,这不是杀师地。”池净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起来:“我只是想用杀师地的例子来说明,害人没那么简单,不是随便埋点东西就能害到别人的。还得讲究埋东西的人的八字适合不适合,埋东西的日子以及时辰。很多时候害人不成反害己。”
“这么说,李四只是害了自己?并没有害到张家?”他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不,他成功害到张家了,但他也活不久了。有人给他续命,只是为了让他多活一段时间帮忙害人罢了。”以李四这种小人的心性,不可能做出任何类似同归于尽这种有损自己的事情来。她正好顺水推舟:“聂大哥,要劳烦你带我上一趟张家了。”
“张家并不在这里,在京城。”聂意寒有些为难,罗刹楼这两天要杀的人有点儿多...而且还是指定了非他出马不可的那种...收了定金,定了时辰,又不能推迟...
“无妨,让车夫拉我前去即可。”她拿出一方洁白的手帕,将泥土里扒出的那东西包起来。
聂意寒点头道:“我会派两个人暗中保护你。”
池净朝大树的方向看了一眼,以眼神询问。他点点头,再站起来脸上已是一片铁青:“看来你们两个是真的太闲了,还不赶紧给我下来!”
大树僵了一僵。
…
“楼主。”青龙一跃,轻轻落到地上,踩在地上半枯的落叶上,竟半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楼主。”白虎也一跃,但因为憋笑憋得全身发软,脚一歪差点摔了下来。他眼角还有未擦干的泪花,脸上强忍着一丝笑意。
青龙剜了他一眼,责怪他不该笑得树叶不停往下掉。
“还不见过净...见过池姑娘。”净儿是他才能叫的。
“青龙见过池姑娘。”青龙道,这就是让楼主丢失了一万两银票,却没有被楼主报复致死的池姑娘啊。
“白虎见过池姑娘。”白虎道,这就是让楼主露出那种乖宝宝的表情,让他白虎苦忍到飙泪的池姑娘啊。
“小女子池净见过两位高手。”是四大高手里的青龙白虎啊,偶像!偶像!她居然见到了两大偶像!
青龙长相儒雅,不苟言笑。白虎则偏向于阳刚,笑起来一脸灿烂。看起来两人身高年纪皆不相上下,皆二十余岁左右,如果不是两人事先自我介绍了,她只会觉得这是两个有着宗师气质的少年郎,绝对联想不到杀手这一块去的。
众所周知,罗刹楼里青龙,白虎,玄武,朱雀,武功修为最高,其中又以青龙为主,白虎第二...高手中的高手啊!池净用痴迷的眼光膜拜着二人,青龙白虎在这样的眼光里如痴如醉,自信膨胀到飘飘然起来...
“你们暗中保护池姑娘,没什么事不要出现在池姑娘面前。给我滚蛋。”聂意寒一张酷脸布满寒霜,挡在池净面前,顺道也隔开了池净膜拜的目光。
这两个臭小子凭什么,他都还没得到过净儿这样的目光!
...
池净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聂意寒,心里又是一暖。非亲非故,处处为她着想,给她钱花,给她找来名医给她治脸,大材小用地派出镇楼之宝的高手护她上京...为她做这么多事,她何德何能?除了父母与承宗,她前世那以痛苦结束的短暂又漫长的岁月里,并没遇到过这样无条件对她好的人。
没有多想,池净脱口而出道:“聂大哥,你有什么想要完成的心愿吗?待我有朝一日私事已了,若我还能活着,我帮你一起完成你的心愿吧?”
“当然有的。”聂意寒默然片刻道。
他此生的心愿便是找出害他母亲的凶手。可是凶手既能找出失传百年的黑牡丹作为害人手段,其为人何其狠毒,心思何其慎密,对手如此强大...他又怎会让她涉身其中?
于是聂意寒只微微一笑,并没有对池净后面那句话作出回应。
她瞬间回味过来,聂大哥误会自己对他有非分之想了吗?她只是想报答他而已。想要开口澄清,又似乎这样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与聂大哥乃君子之交,还是留待其他女子与他一起完成心愿吧。她自知失言,于是也回以微微一笑,没有再多问。转身坐上马车,朝着京城方向疾奔而去。
披星戴月。
...
“老夫人,老夫人,外面有位女子求见。”深夜里,张家的管家叫醒迷糊打盹中的张老夫人,张老夫人一听,困意全无,喜色立现。
“可是那固城的圣女来了?”这厢凌晨才派出马车去接,她记得固城有一段山路极崎岖,一来一回起码也得两天吧?这才过去一天,圣女就赶到了?这圣女真是菩萨再现啊...
“禀夫人,并不是固城圣女,是一位蒙着脸的女子。”管家道。
“不是圣女上我张家来作甚?打发走吧。我如今实在没有心情去应对。”张老夫人失望地道,转身欲回内室里继续照看自己的宝贝孙儿。
“可是老夫人,她说她能治好小八少爷的病。”
池净 第67章 招魂
“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张老夫人看着蒙着半边脸却难掩端庄淡雅,步履轻盈地朝自己走来的女子,心头涌上几许似曾相识。
“张老夫人。”池净含笑开口,声音柔和如风拂杨柳般,让人心生安定:“我们又见面了。”
“呀,姑娘,是你!”她一开口,张老夫人就记起来了,眼前这是天机巷里围观她求测的那位戴着帷帽的女子。
“一张方桌坐不下,一张圆桌坐不满。”池净道:“小女子池净,见过张老夫人。”她走近一看,发现自己曾与这位虽人称张老夫人但其实并非很老,天庭饱满,耳垂长且厚的老夫人有过一面之缘。老妇人因心力交瘁而面容憔悴不复往日的神采,但池净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此老夫人原来便是那有着五男孙,四女孙的那位以生产为荣的妇人,池净不得不暗暗感叹世界真小。
“池姑娘,你说,你有法子治我家小八?你可知我家小八患的是何病?”张老夫人有些急切,又有些半信半疑地问道。
“小八少爷无病。”池净道。
无病。众多大夫也说小八没病,偏就是诊治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这来历不明的池姑娘,连见都未曾见过小八一面,就知道小八无病——
果真是高人啊!张老夫人热泪盈眶,慌手慌脚地就要跪下:“池姑娘若真能救我小八一命,要我以命易命也甘愿...”
池净稳稳地托住她不让她跪下:“老夫人不必如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止小八少爷,大房与四房的公子也出问题了吧。”她记得张老夫人有四个儿子,除小儿子尚未成婚外,其他三位公子皆有妻有子。
“小八正是大房所出。说起来也怪,我的大儿子与小儿子近日同一时辰摔断了腿,如今在床上养着腿伤。”张老夫人想到那两个儿子,还有如今仍晕迷不醒的小四,心疼地捂着心口,她张家最近到底怎么了?
这就对了,成年男子根基已稳,不像幼苗期的孩子容易摧毁。青龙位主一四七,目前她来得还算及时,要是再晚些,就不止是摔断腿和昏迷不醒这么简单了。
事不宜迟,池净嘱咐道:“老夫人,你速命人取来一盆鲜柏叶水,除你与我外,任何人不得进入小八少爷的房内。”
张老夫人投袂而起,马上吩咐下人去办。池净又低声道:“老夫人,此事不可声张,越少人知道越好。”
老夫人闻言,心里猜出了些什么,神情凝重起来。
...
“池姑娘,你是如何得知我家...”摒退了下人,她终于问出内心深处最大的疑惑。
在来的路上早已想好说词,池净夷然自若解释道:“家师日前自忠州路过,发现有歹人意图破坏张家气运。”忠州就是张家祖坟所在之处,张老夫人恍然。
“家师一路跟踪,发现那歹人竟在张老爷坟前埋下了此物。”池净把手帕间仍沾着泥土的东西打开,张老夫人一见,即傻了眼。
那是一面画着符咒的铜镜——
张老夫人回过神来勃然大怒!双手不断地攥紧,又松开,松开,又攥紧。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气得不轻。
她的丈夫才过世三年,就有人去他坟前扰他安宁,还想祸害他与她的子孙!真是欺人太甚也!她此时心里是又悲又痛又气愤,可碍于不想吵醒眼前正昏睡中的孙子,她咬牙用了平生最大的克制力把怒火压了下去。良久,方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笑:“很好。”
她平日里嘻笑惯了,整日里乐呵乐呵,一脸有孙万事足的模样,倒让那些人忘了她当年那些彪悍的过往了!
池净投过去敬佩的一眼。看来这老妇人也是经多见广的,知道在先人坟前埋下这东西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镜者,阴物也。可辟邪,亦可招邪。更重要的是,镜子摄魂...
再加上镜子上画着的那道符中包含的“诛”字,再怎么愚钝的人也该明白这是招人埋了煞。
池净继续说道:“无奈家师有事在身,不便前来京城。于是飞鸽传书嘱咐弟子我走这一趟,并且越快越好。师命难违,小女子不得已,只得深夜造访...”
张老夫人抬手阻止了她的客套表示无碍,道:“不知尊师是?”
“家师姓姜,人称姜老先生。常年如闲云野鹤般四处游历,因此鲜为人知。”信口胡诌,拈手即来。池净觉得自己越来越有当神棍的潜质。
“如此大恩大德,我该如何报答?”张老夫人又是一脸感激。
“先把煞解了吧,晚一分,便多一分危险。”池净拿起镜子,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老夫人,我需要取您一滴血。”
“好。”她毫不迟疑地接过匕首,眼眨也不眨地割破了手指,在池净的示意下将血滴到镜子上。滴完了又主动问道:“是否还需要小八的父母的血?”
她平日里都抢着跟媳妇们带孙子,况且如今时辰也近三更,小八的母亲守了半宿,熬不住已经去睡下了。只要池净说一声需要,她就提着刀子去小八的父母床前亲自取血...
“够了,只需要几滴血亲的血即可。”池净道,按照爸爸当年说过的,凝聚起心神来开始默念那几句简单的咒语。
...
她默念了一会儿,就着老夫人的几滴血先把镜子上的符样擦糊掉,再拿出一方手帕,沾了些先前吩咐下人备好的柏叶水,细细擦干净镜面。最后来到小八少爷床前,将镜子放在小八少爷的枕头底下。
往枕头底下放镜子的时候,池净趁张老夫人不注意,往小八少爷的嘴里塞了一颗小小的药丸。此药丸入口即化,不需要以水吞服。以防万一,虽然她见过爸爸帮人用这些方法化解,但倘若她做这些都不能令小八小爷醒过来,那么这颗药丸便是她最后的底牌。
最后将余下的柏叶水分别洒向小八少爷的头,胸,身,脚四处,做完这一切,池净厉声大喝:“张氏生魂,家人苦等你归来团聚。听我号令,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祖母...”几乎是同时,床上的孱弱少年睁开了无神的眼睛,轻唤着...
醒了!张老夫人扑到床前,喜极而泣。
醒了!池净抹去头上的汗,如释重负。
池净 第68章 摆脱
“噗——”
犹在做着开出豹子大小通杀的美梦,李四在沉睡中捂着心口突然惊醒,直直弹坐起来。他喉头一甜,鲜血喷洒在白色的墙壁上,如同绘上了一朵朵寒冬腊月盛放的梅花。
有人破了他的术!怎么会?那人不是说了,这世间无人能破?他说过不用担心反噬的...
鲜血不断地从喉咙里往外喷涌而出,李四披头散发往向跑去,才跑了两步便跪倒下来,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空。但他没有选择停下来,反而继续以手攀爬着,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要赶紧离开这个房子,一定要快...
至于为什么要离开,他也不知道。
鲜血从他的嘴角蜿蜒而下,滴到地上像一条条扭动着丑陋身子的蚯蚓,他亦顾不上去擦,只知道往前爬着,爬着。
快了,快爬到门口了...
轰隆——
并非下雨天,没有刮风也没有闪电,更没有雷声。李四所在的房屋就这样突然倒塌了,尺椽片瓦间,还能隐约看到有一片衣角露出。
他那被砸扁的身躯与被横梁压爆的头,与他那来不及呼喊出来的求救声,一同被埋在这满目疮痍的断墙残垣里,埋在这清幽静谧的深夜里。
...
那人,死了。
嘻嘻,死了。
她原本以为还要再过一两年,等她再长大些,羽翼再丰满些,才能摆脱这个人无尽的纠缠。
在两年前那个平静的夜晚,这人不知怎么买通了她的下人安排了一场巧遇,借此告诉她自己是她亲爹...她当然不信,她是堂堂固城的圣女,她爹是受人景仰的固城顾老爷顾大善人,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长相丑陋,面黄肌瘦举止猥琐又里里外外透着寒酸的中年男人?
但他却拿出了证据,先道出了她身上背后的黑色胎记,同时在她面前也露出了自己身上的胎记...不但形状一样,连位置也一模一样...
他说他当年与娘偷尝禁果,而他并不知娘的肚子里有了她,后来才知道娘不知怎么嫁给了顾老爷...
他说他无意中听见顾家的一个下人说四小姐身上有那样的胎记,所以便寻了来...
他说他欠下了巨额赌债,迫不得已才来与她相认,只要她拿出银两来,便不会告知天下...
于是她给他了一次银两。接下来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
不够。顾雨盼看着那露出来的一点点衣角,不够,这还不够证明是他。
...
“好可怜啊。”她柔弱而悲悯的声音响起。
在人群里的她永远是人们的焦点,她所到之处,无人不认识她圣女顾雨盼。所以她开口了,旁边立刻有人应声道:“圣女,你怎地也来凑这热闹?有死人的地方晦气...梅儿丫头,还不赶紧带你家小姐回去。”
“无妨。”她有礼地对着那人微微欠了欠身:“古大叔,里面这人是...”
“工匠李富贵,人称李四。”古大叔忙摆了摆手道。小圣女就是知书达礼,对他这样的粗人也恭敬有加,丝毫没有半点瞧不起。
原来那人全名叫李富贵,连名字都比别人俗气...顾雨盼在心里讥讽一声。
“可是,都面目全非了...你们是怎么认出他来的呢?”她站在那里,似乎因亲眼见到死人而唇色略白,一双乌溜溜的大眼里又透着几丝不解与好奇。
小孩子就是好奇这些东西。
古大叔怜爱地笑了笑:“这李四呀因为常赌老欠下一身债,都没什么人愿意与他来往。之前倒是有几个同行匠人与他走得近,但那几人前些日子不巧也都死了。他为了还赌债都把祖屋都给卖了,自己一个人住在这破旧不堪要倒不倒的房子里。”
见她仍一脸认真地听着,古大叔又多讲了些:“这房子里除了他也没其他的人来...刚才有两个胆子大的小伙子去翻了翻,虽然脸都被砸扁了,但翠红楼...咳,他有个熟人说他背后有块黑胎记...是他,错不了。”
又是胎记,怎么又是胎记!怎么大家都知道那人的胎记!那个对外泄露她身上有胎记的下人早死在被她制造出来的意外下,顾家知道她身上有胎记的也死的死残的残了,又听人提到胎记,顾雨盼眼中倏忽掠过一丝阴狠。
那翠红楼是妓院吧。真恶心。
“真可怜。”顾雨盼听到这里便开始眼里涌泪,长长的睫毛扇子般眨了眨,有湿意渗透其中,看起来格外纯善:“古大叔,我出银两,你们去把他抬出来安葬了好不好...”
这不过死了一个赌鬼,有什么可怜呢?他们的小圣女就是善良啊。
“好好好,古大叔去找人来帮忙,圣女你可别哭了哈。”古大叔被她哭得心里一软,就把这事应了下来。这李四啊,身后事有圣女帮她打点,死得也算有福气了。
“梅儿,拿些银两给古大叔。”顾雨盼低头作抹泪状,觉得自己脸上浓浓的厌恶就快要掩盖不住了。
“小姐...”梅儿有些尴尬地道:“你忘了,方才出门匆忙,我们没有带钱...”四小姐的记性何时这么差了?明明出门前她正要去拿钱袋的时候,是四小姐拦住她,说只是出门走走,不需要带钱的...
“梅儿,对不起,我忘了。”顾雨盼懊恼地跺了跺脚,有些害怕又富含同情地望了望那边露出的一片衣角,呜咽一声,泪珠儿内疚地扑哧往下掉:“呜,可是他真的好可怜...”
没带钱?古大叔一呆,见顾雨盼泪水涟涟,正想要说自己出了这钱,可转念一想...自己与那李四非亲非故,也不可能替他张罗这身后事呀,这不自招晦气嘛。
“哎,依我看,这尸体就留官府出面处理吧。倘若官府不来,曝尸荒野那这也是他李四的命。”古大叔道,这法子可两全其美了。
“嗯,那我去官府说一声。梅儿,我们走。”顾雨盼胡乱抹了抹眼泪,兴冲冲地就要往官府走去。
既然有人去知会官府了,热闹也瞧够了,那这里也没他们什么事了。古大叔也随之离去。
...
“咦?四小姐,你走错了,这边才是去官府的方向。”梅儿看着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小姐,好心地指出正确的方向来。
“喔,真的哎,我居然还走错了。”顾雨盼转过身来,脸上有着抱歉。
哎,四小姐就是孩子心性,半点城府半点千金架子都没有,以后出嫁了是要被人欺负的。
“啊呀,我肚子好疼...”顾雨盼走着走着,突然抱着肚子蹲了下来。
池净 第69章 沐浴
“肚子疼?可是吃坏东西了?”梅儿一听方寸大乱,忙上前扶起她:“我们先回家吧,别管什么官府了。”
“...嗯...”顾雨盼道,背着梅儿勾了勾唇。
…
“四小姐,你好些了吗?”梅儿守在房门外,眉头紧锁轻声询问道。
自从四小姐的贴身婢女小桃两年前意外身亡,次月四小姐的亲娘——六姨娘也遭逢不测后,四小姐虽然仍是那个善良的四小姐,但性子开始变得有些孤僻起来。
身边最亲近的人连番离开,换了是谁也会大受打击,何况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呢?
从此四小姐便不需要婢女近身伺候,因此她们几个婢女平时总是轮班着等候四小姐差遣。今天恰巧轮到她,怎么就遇上了四小姐吃坏肚子...
她可真倒霉,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少不得一顿责骂。
“四小姐?四小姐?”梅儿忧心忡忡地又叫了几声,四小姐的闺房仍是静默无声。不会是疼晕在里面了吧?再也顾不上其他,梅儿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朝里面走去。
“人呢?”她低喃着,不知怎地,总觉得暗处有阵阵寒风掠过。四小姐的闺房她并不是第一次进来,以往抬热水给四小姐沐浴时也进过几次。但还是头一回走在里面有汗毛直竖的感觉...
终于,她看到了床边蜷缩成一团的小姑娘。疾步走近一看,那趴在床沿,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发出轻微痛苦呻吟的,不是四小姐还能有谁?
“四小姐。”梅儿当场一惊,上前探了探四小姐的额头,并没有发烫迹象。“四小姐你应我一声,你感觉怎么样?”
“疼...肚子...”顾雨盼紧咬着下唇,只觉得小腹坠痛,时而如被针刺时而如被拳击般反复地疼...痛不欲生...
还是肚子疼?可是四小姐今天没在外面吃东西呀。梅儿眼光再往下移,见她一双手紧紧捂着小腹,坐的地上有几处凌乱的血迹印子...
梅儿眉梢一挑,瞬间了然。“我的四小姐哎,你不能坐在地上,地上太凉了。来,我扶你起来。”
姑娘家第一次来癸水,可不能受凉了的。可怜四小姐近身伺候的人都没有,六姨娘又去得早,无人教会她这些必经之事。把她扶上了床好好躺着,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正要去给她烧热水拿布条,梅儿猛然发现自己双手都沾了些血。
连上衣也沾上了吗?量有些大...要赶紧换一身衣服才行。
...
兰儿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四小姐的房间。
四小姐缩在被子里端坐在床上,两眼无神面无血色。见她进来,颤抖着唇想要说话,但大颗大颗的泪珠却先流了下来。屏风后有水声,兰儿一双忧虑的眼睛急迫地往屏风后搜寻着什么,忽又想起自己还没向四小姐问好,只能生生压住心里强烈的不安,颤颤地唤了声:“四小姐...”
她们说梅儿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受伤了吗?梅儿是她打小玩一块儿一起长大的邻居,也是她最好的姐妹。要是梅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她怎么跟梅儿的父母交待...
这时,有两三个婆子从屏风后面出来...她们抬着一个人出来了...那个人身上的水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地上...那个人身上穿着一套嫩绿色的轻薄襦裙,是她上月亲手缝制给梅儿的...裙摆边绣的一圈菱形纹,是她花了两个晚上绣出来的...
兰儿看着她们抬着梅儿从她身边经过,一步一步抬出四小姐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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