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净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错姑娘
“我跟她们都不是很亲近,我有个妹妹才十三岁,小小年纪整天勾心斗角的,我觉得她们都没有你好。”如果可以让他选择,他肯定选小师妹当自己的妹妹啊。
若小师妹是他同胞妹妹,他在其他师兄面前可就长脸了,以往切磋武艺时也不会下手那么狠。
“你真的是明月国的皇帝?”池净仍是半信半疑,但心知石头师兄对她从不说谎,起码以前从没有骗过她。再说了...骗她也没好处啊!
“如假包换。”石苍术将每根手指放进嘴里吮了吮,意犹未尽,甚至有点想舔盘子的冲动——这辣条怎么好吃成这副德行呀。
宫里的那批御厨该换了。
“那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池净怨念了,她自以为最亲近的师兄,却瞒着自己这么大的事,任谁也不会高兴。
“以前,以前...以前我找不到你呀..我当年是被父王送上山拜师的,父王千叮万嘱我让我别透露自己身份。是以我才到了奇门山两个月,就把自己是个皇子的事给彻底忘了。而且我是两年前才登基的。”他解释道。
石苍术对她突然的冷淡和责怪并不介意,相反地心里还有些小开心。他还记得好多年前小师妹也不喜欢自己亲近的人对她有所隐瞒,但很矛盾地又从不准别人过问她的事情。
小师妹如今也是这样,一点也没变嘛。
“呃...哦。”池净尴尬地低头喝酒。也是,当年石头师兄才七岁,当什么皇帝...
“小师妹,你想当公主吗?不如我回明月后册封你为公主吧?”石苍术道,并且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既然上天安排让他先找到了小师妹,他干脆先把小师妹拐回明月去,只要小师妹在明月长居下来,明月就是她的家。这样一来,其他的师兄就不会跟他来抢小师妹了!
他神情激动起来,一直以来他都要跟他们几个抢着宠小师妹,现在总算他排第一了...
“公主?什么公主?”池净一时没听懂,不解地反问道,抬手给自己的酒杯又满上。
“唔,什么公主嘛...让我想想...”石苍术兴致勃勃地开始想起公主封号来。小师妹在他们心里一直就是一块无暇美玉,纯如白雪般的存在,不如...他殷切地转身来看着池净。
“就封你为“白雪公主”,你觉得怎么样?”
“噗——”池净一口老酒喷在石苍术脸上。
...
二人一月共饮,直饮至丑时三刻,才分别回房歇息。
回到房内,石苍术磨了墨,取出一张特制的纸条。“各师兄,告诉你们一个重大消息。”
停笔,想起这些年来,为了寻找小师妹他们几乎将六国都翻了过来...现在小师妹回来了...
他脸上泛起一个温柔且满足的笑。许多年来,今日是他最高兴的一天,要知道就连登基的那天他心内也是没有什么波澜。这一刻,他迫不及待要与师兄们分享。
虽然小师妹说现在无法抽身,要筹划着怎么谋反的事——虽然他明月国没有东离国兵强马壮,但他真不觉得拿下东离国是件难事,只要那个人不阻止的话...
想起那个看不透的人,石苍术有些担忧。但他一国之君的身份又不能时刻在小师妹身边替她挡去一切,这可如何是好。
不如这皇帝不当了吧,石苍术厌烦地撇了撇嘴,回到奇门山上,如当年一般与世隔绝无忧无虑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可是将来若她在明月国被人欺侮没人撑腰怎么办?如果他不当皇帝,那小师妹就不再是公主,虽然她现在也不答应当明月国的公主,她说打死也不要被人称做白雪公主。
小师妹到底是不想当公主,还是不想当白雪公主?
石苍术觉得自己被自己绕晕了,他这脑子就是蠢...算了,直接告诉师兄们,师兄们想出来的办法一定十全十美!
“我找到小师妹了。”他将所有顾虑抛在一旁,再次自言自语道,只觉心内的欢喜要溢了出来。这个夜晚与往常一般静谧无声,但他心知与往常不一样。找到小师妹了...他一边念道一边下笔...
最后,走到窗边吹了个短哨,一只鸽子出现在他的窗边。他伸出手臂,作出邀请的姿势。鸽子迟疑了一下,飞到他的手臂上站立着,受宠若惊地望着他。
他含笑地抚了抚鸽子的头,只觉得在这迷人的月色下,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半眼的小鸽子此刻竟如此可爱。
将纸条卷成小卷绑在鸽子腿上,他轻轻地放它放飞。
师兄们,好梦。小师妹,好梦。小鸽子,好梦。
...
榕树边,新坟。
这个夜晚与往常一样静谧无声,但也与往常不一样。
今晚的月亮特别特别亮,行走在夜间的人甚至不需要提着灯笼,但能将眼前的路看得一清二楚。
月光如往日一般打在那两座新坟上,往日经过的那两只小老鼠爬到新坟附近时,明显身子瑟缩了一下,感觉到那坟传出来的煞气比往日又强了一些。
明天得绕道走了...其中一只小老鼠“吱”了一声,似与同伴商量着。
“吱。”另一小老鼠也赞同地回了一句。
正在此时,坟内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音。那声音有些沉闷,像从地底下传来,像是从一个密封的空间里发出,像是有人在用力捶打着厚实的木板,更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无风。那些隐匿于草丛间的数百支蛐蛐,本应悠长的颤音突然显得尖锐而急促起来。同时,新坟坟头上的细泥像被震落般掉了下来,白色的压墓纸飘了起来。
坟前以一截木头为碑,压墓纸飘起来的同时木碑便倒了下来。
而倒在地上的木碑上,银白月光照耀下,上头潦草的字迹此刻像张开了獠牙,只见上面题字曰:郑喜之墓。
池净 第186章 传书
马有千里马,鸽也有…百里鸽。
跟东离靠最近的一位师兄在普照,但却不是普照国京城,是在东离与普照交界处。是以百里鸽一个晚上的时间便飞到了目的地,夜寒露浓,它着陆之时已是疲惫至极。
有人抓住了鸽子,从鸽子脚上解下了绑着的字条,又喂他吃了些稻谷和清水,便将它放飞。
那鸽子迷茫地望了望眼前的人,摇了摇头,这才拍拍翅膀飞走。
这鸽子刚才是在嫌他丑吗?这年头连只鸟都瞧不起自己了吗?
“少主,有飞鸽传书。”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听出的憋屈。
“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将纸条取走,同样没有分给小厮半分关注。
而小厮看着自家少主那赏心悦目得一如女子的脸,怨气无影无踪。
这是师门特制的纸,在上面写字后一刻钟即消失不见,收到信的人需在鸩酒中浸泡片刻才会显出字来。
用鸩酒浸泡方能读取,也就只有他们当年那年幼的小师妹才想得出来,而他们更是一直沿用此法至今。
不是没有比这更好的保密方法,只是,那是小师妹想出来的啊。
修长的手指拿起一双筷子,将纸舒展开来,平铺着放到盛着浅浅一层鸩酒的铜盘中。
小厮在一旁又看呆了。
他总觉得,用筷子这种事情不,实际上只要是普通人做的事或动作,他们少主做起来都优雅得不可名状。
他看着少主将纸夹取出来,铺在早放置了一方白布的桌面上。
那手将筷子放在一旁,开始阅读纸上的字。寥寥数语,一目十行的他不需要多久便可看完。
“啊?”可是他却发出了讶异的声音。
小厮好奇地往自家少主脸上看去,少主脸上真真切切透着惊讶。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少主素来波澜不惊,就像天塌下来他也不会惊慌失措不顾礼仪地奔跑起来。
但好奇归好奇,他还是不敢往那纸条上望半眼的。
还是去给少主沏壶茶吧。
小厮退了下去,男子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
苍术他…
男子微微皱起好看的眉,第三次怀疑自己眼花,认真地把那纸条上的字看第四遍。
“师兄们,告诉你们一个重大消息。”
“北县的馒头已经卖到了三两银子一个,水是一两银子一勺,米面皆十两银子一斤…”
“就连青楼里的女子也纷纷降价,虽不至于倒贴,但可用食物充当嫖资…”
“东离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连青楼女子的行情也摸得一清二楚…
苍术他…这一国之君当得很是清闲啊。
确定全部内容都只是在讨论东离现况,他有些无奈地托着腮,不知该如何回信。
这算什么重大消息?他靠得那么近,不费吹灰之力也能查到啊。
他们这师弟真调皮。是不是太久没挨揍了…
池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幽幽醒来。
这一觉睡得挺沉,无梦。事实上她到了东离后正确说法应该是,回到东离后,就极少做梦。
她以为自己会梦见多年前与师父师兄们一起的那些时光,然而她没有。
魂魄不曾来入梦...师父你可真是无情。
窗外一片鸟鸣啁啾,她抬眸往窗外望去,想起昨晚她听到的师兄的短哨声,师兄那会儿在放鸽子吧?
池净黯然伤神。
她真的太对不住石头师兄了,在他吃着辣条,好不容易心神松懈下来之际,趁机催眠了他并下了指令,让他无法向师兄们传达出她回来了的消息来。
石头师兄会在纸上写自己最近的所见所闻,但绝不会提及她半个字。只要每次他有向师兄们提起自己的想法,他心中所想就会被强制性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师父原谅我,师兄们原谅我…”池净呓语般祈求着原谅,她不是不愿意回去,她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当掌门人的资格。
她知道除了石头师兄,其他人会继续寻找自己的下落。可是那个位置,必须留给大师兄!她会回去,不是现在,而是明年大师兄接过掌门人位置之后!
就让她最后再自私一次吧!
“小…净儿!起床啦!”
是石头师兄...池净收拾好情绪蒙上面纱,师兄不介意,但她不能吓到那些无辜的孩童们。玉瓶已经去做早饭了,何必方与虎牙小狼明儿一起帮忙,而楚家则还在养伤。
只待两日后北县确查无瘟疫,便可解禁离去。禁令解除之后没有了官兵的高价卖粮,百姓们应该就能活下来了。
“石头哥我来了...”池净应道,边开了门走了出来。
“小净儿我们今日去哪里玩?”跟小师妹在一起的日子就是开心,真不想回什么糟心的明月国。
“今日我们去看望下沈大哥和沈大嫂,还陪楚家去看望他收养的孩子们。”最后再去跟官兵们借点粮食,最后这个她没有说出口,毕竟只有她自己能办到。
“那我们快走吧。”石苍术笑咪咪道,跟小师妹在一起做什么都行,更别提还是行侠仗义,惩恶扬善这等好事。
他整天除了奏折奏折奏折,已经有很久没有惩恶扬善过了!
看到石头师兄的笑,她心里的愧疚消散了一些,也回以浅浅的一笑。
大杂院。
每次听楚家提起大杂院里的孩子,池净都会有一种那里一定有两位民间格格存在的错觉。
当她真的来到了大杂院,看到那些衣衫破烂,偶尔还有手脚布满烂疮脓液的孩子们,她觉得自己真的想太多了。
除了楚家外,所有人都震惊了。
何必方知道楚家是盗墓者后,其实心里是有些瞧不起他的。
男子汉大丈夫,不该偷,不该抢,不欺凌弱小!该善恶分明,该光明正大,该顶天立地!
然而此刻,看到这些瘦骨嶙峋,衣不遮体,甚至断手缺脚的孩子们,他从未如此认清过自己的肤浅,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无知。
池姑娘告诉过他,要用心去看人,不要用眼睛。
他一直不懂,心怎么看人?不是只有眼睛才能看得见人?
而今天他懂了,他终于学会了用心去看人。
“这些是…他们怎么会…”本就感性的玉瓶无声掉下眼泪来,向楚家问道。
“这些…其实都是宁县里的乞丐。”楚家每次来大杂院一回,回去后心里头便难过许多天。
“乞丐?”乞丐怎么会不是断手就是断脚的?
玉瓶不解,池净却再明白不过。
该死的人贩子。
池净 第187章 丐帮
池净万万没想到这里也有“丐帮”。
丐帮,作风亦正亦邪,是在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一个帮派组织。后被写入武侠小说里而广为人知,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帮”。
只因从古至今,沦落为乞丐的人数不胜数,但凡只要是乞丐,通过审察就能正式入帮。
当然,此“丐帮”非彼“丐帮”也。那个“丐帮”讲求的是忠烈节义,国难当头之时,丐帮帮主更无一不带领丐帮群雄抵御外族蛮夷入侵,保家卫国义不容辞。
但这个“丐帮”
在现代时池净就关注过相关新闻。她依稀记得那档节目叫,犯罪团伙令人发指的行为引起民愤,一时之间备受关注,举国哗然。
这个现代的“丐帮“组织,以数种残忍手段致人病残,并逼迫他们在人流密集的地方进行乞讨,而乞讨得来的钱则尽数入了“丐帮”头领的口袋。
被严密监控并恣意操纵着的残疾人乞丐们,每顿只能视乞讨来的金额多少而适当地“获赏”一个馒头或包子,只有大年初一过年的这一天,才能得到一只鸡腿。
那么这些乞丐们是从哪里来的呢?
有一些原就是社会上的无业无家流浪人员,有一些是拐骗来的儿童,但也不泛被自己的同乡同学或亲人朋友骗出去的青年。他们通常一到了目的地则强行被关起来,殴打至残,扣押身份证,再将每日乞讨所得全数上交。
...
楚家向玉瓶大致地解释了一番,池净在一旁听着,果然跟自己猜想的一模一样。
“他们可以...可以想办法逃跑呀...”玉瓶听罢心里一酸,但冲口而出的同时,也知道自己在痴人说梦。
“怎么逃跑?”楚家嘲讽地道,但很快他眼中精光一闪,朝着院内其中一间光线极暗的房大声唤道“小洋葱!”
“哎!楚叔叔,我在这呢!”一个声音应道。
众人望了过去,只见一名约莫十二三岁,眉清目秀,圆脸蛋,高鼻梁,白皙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的小男孩出现在大家眼前。但他并没有用走的或跑的,他是用...爬的爬了过来。
也正是他的移动,池净几人才留意到这大杂院里的房间都是没有门槛的。
小洋葱也不完全算是爬。他趴在一块木板上,木板下面安装了两只简易的小圆轮,他以手代脚扒拉着地上,在小圆轮的帮助下来到几人面前。
玉瓶与何必方等人远远便看出了他的双腿已残,虎牙和小狼也看见了,但年龄最小的明儿没有。
“何叔叔,他为什么不站起来走?”明儿抬起头来天真地问道,清澈的眼神让何必方答不上来。
幸好明儿也并不是非要得到答案不可。
小洋葱听见了,但很快发现明儿这小娃娃比自己小多了,不甚介意地笑了笑。他的嘴角一直噙着浅浅笑意:“楚叔叔,你找我吗?”
楚家看着小洋葱嘴角的那抹笑,心下虽有些不忍,但仍是当着几人的面开口问道:“小洋葱,你告诉这几位公子姑娘,你当初被那些王八蛋捉走后,为什么不逃跑?”
小洋葱嘴角的笑意凝住。
但他毕竟是曾遭受过无尽屈辱磨难的人,他虽年方十三但也算阅人无数。他所遭遇过的一切不幸令他早熟,他敏感察觉到眼前几人的气度不凡,他更了解楚叔叔的为人,因此他很快明白楚叔叔这样问的用意。
楚叔叔是个好人,但好人通常都不得好死...
他也不希望再看到楚叔叔为了大杂院里的孩子们节衣缩食,饿一顿饱一顿的。既然楚叔叔认为这几个人能帮到大杂院,那他就将自己那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再剖出来给这几个人看一遍就是。
“问各位公子姑娘好。”小洋葱趴在木板上冲池净等人点了点头。他的腰椎已断,恕他无法正常行礼。
接下来,他从那一天开始说起。
...
小洋葱本名杨琮,宁县人氏,家在宁县下一个偏僻的山村,过着平凡但安宁的日子。
他犹记得那一天是他十一岁生辰,阿娘带他到数里外的市集上买些米面和肉,打算晚上给他做一碗长寿面,还要给他煮红鸡蛋。
而阿爹上山砍柴了,没有一起跟来。
他素来乖巧可爱,再加上长得俊秀,一直深得市集上的人欢心。阿娘正在挑鸡蛋的时候,邻摊卖糖人的小哥见他生得好,便主动提出要送一支糖人给他。
他是不敢收的。阿娘不止一次对他说过无功不受禄,绝不可轻易收受他人的财物。是以他并没有走过去,哪怕他很想尝一口,更何况今日还是他的生辰。
那日他与阿娘去得早,市集上的人还不是很多。阿娘挑完了鸡蛋,付了银子,突然便肚子绞痛起来。糖人小哥指了一个方向,他与阿娘寻了过去,果真寻得一处茅房,阿娘急忙跑了过去,叮嘱自己在外等候切莫离开。
可是阿娘刚走进去,他便见到那卖糖人的小哥朝他走了过来,他手里捏着一支糖人,笑嘻嘻地朝自己和善地笑着。杨琮以为那小哥坚持要请自己吃糖人,心下不禁一暖。正要再度摇头罢手推却,却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待他醒来时,待他醒来时...
...
他发现他的双脚在他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竟已被硬生生折断!连腰骨也被弄断!恢复意识之时只觉得巨大的痛袭来,他甚至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
那间屋子不见天日,没有半丝光亮能透得进来,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他日夜趴俯在冰冷的地上动弹不得,像一只奄奄一息的老鼠。他不知道那是哪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每天会有人进来给自己灌点药。
初时,他以为是给他疗伤的药,还跟那人致谢。
慢慢地他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些药只能让他沉睡,但他身上的疼痛却半分未减。他拒绝喝药,但那人冷冷地道:“如果你不想连双手都被折断的话,就最好乖乖听话喝下去!”
黑暗中不能视物,但他的听觉反而更灵敏了。几乎是那人一开口他就认出了那声音!那是卖糖人的那位小哥!
为什么?他愤怒地握起了拳头,狠狠地将那碗药推到一边,碗摔到地上的声音很清脆,但因为有稻草为垫却并没有碎掉,只是发出沉闷的一声。
就如他的愤怒一样无力。
“是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他咆哮着挥着小小的拳头挥开那碗只能让他陷入沉睡的药汤后,咬牙切齿地问那人!
“我们确实是无冤无仇...”黑暗里那人的声音里透着无赖,既然被认出来了,他无所谓地燃起了一盏小小的油灯。
在这微弱的灯光里,刚满十一岁的杨琮终于看清了自己此时的模样。
池净 第188章 黄雀
这副残破不堪的身躯真是自己的?
杨琮看着自己那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的膝盖与双脚,膝关节上的伤口并没有处理过,他知道自己的腿已经彻底烂掉坏掉。伤口上的脓里蠕动着十来条小蛆,还有的从伤口上滚动掉到稻草上,他看着那几条白色的小蛆充满活力地弓着身子,眼泪凄怆地掉了下来,无声地落入身下的稻草上。
卖糖人拿起一根棍子戳了戳他的伤口,发觉他并没有感觉到疼,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的阿娘吧...”卖糖人扔开棍子,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碗。
“阿娘?”杨琮听见他提起自己的阿娘,猛然转过头去。
“是啊,谁叫你阿娘将你生得这么好看。像你这种生得好看的,但手脚又残掉的,最能令人同情了。”卖糖人根本不怕他逃,带着得意的神色对杨琮道出一切真相。
人有了同情心,就会拿出银子来,而生得最好看的比生得最丑的要吃香得多。
那些长得丑的半大不小的娃娃们也曾被他抓回来弄残后再扔出去乞讨,他将他们扔在那些达官贵人时常经过的热闹街市里,原以为这样能最大地引起那些人的同情。
要知道,那些有钱的人家是最好面子了,若在路上看到如此惨状而不打发点银两,是会被人斥责冷血无情的。被斥冷血无情本也没什么,但要是被人指点说其一毛不拔,抠门,吝啬,那可真真是要丢了大面子的。
然而事与愿违,那一批丑童每天只能讨来几个铜板,这是真的在打发叫化子嘛?简直连给他们喂馒头的钱都要亏掉...
所以不能怪他将他们丢到山里任他们自生自灭,毕竟亏本生意谁也不愿意做啊。
于是他便将眼光投至那些眉清目秀的穷苦人家的小少年身上...
...
他抓过的第一个,放出去的当天便乞来了十两银子!
尝到了甜头,食髓知味的他便以卖糖人为幌子,密切地留意着附近一带长得俊秀的十岁左右的少年们。
为什么一定要选少年而不选少女呢?这也是有原因的。他曾选了一名女娃娃下手,那女娃才十岁左右,长得那个是粉雕玉琢,人见人爱。他将她手脚折断后放至繁华热闹的市集边,但那精致的小脸他是半点没敢动,要是毁了容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女娃一双受了委屈的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路人,什么都不说,往她乞讨的破碗里放下的银子就飞快地堆了起来。
他也不怕她乱说话,因为舌头已经被他一同拔掉了。他躲在远处高兴地看着那破碗里的碎银子快要堆满,只等着集市散了便上前带那女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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