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尘(兄妹文)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Gigi007
“《步虚词》!”小七从白骨上旋身而起,便没有沾上一点泥水,心里发出惊呼。
魏时鄄城侯曹植游山,听闻空里天风环佩声,于是则而写之。后来释家易为梵呗,道士效作道曲,据说依此咏诵,可以上达天人。
“月没参横,北斗阑干。”京窈继续念着,那句子宛若是从泥淖里开出一枝青莲花来一般,小七再也嗅不到腐尸污泥的气息,身形轻捷,不停掠过那些死去的怨灵,比鹤渡水风流,比蝶穿花清寂。京窈的声音一直不远不近地传来,似乎随意将诗句打乱,然而每句都恰恰指引了方向。
不多时便走出了养尸的泥潭。
一踏上坚实的地面,小七就单膝跪了下去,双手结印按下:“战乎乾,劳平坎,成言乎艮。生门,开。”
***
“原来姐姐深藏不露!”小七拉着京窈的手,兴奋地说着。
京窈却没多少骄傲自满,平静道,“只是闲书看多了。”当年在徐云深的院子里养病,她闲来无事便收集了许多古书来看,不知怎的,这一类的书格外让她感兴趣。
“刚才听你们讨论八卦阵法多了,再稍微琢磨了一下,思路就出现了。”
她语气平常,小七却满眼崇拜。
连阿四都不可思议道:“以你的天赋,如果用心钻研,发扬八卦不是难事,当年天师府竟然没有探查到你这样的佼佼者。”
京窈笑道:“算了吧,如今电子科技发达,我还是比较喜欢坐享其成,脑子偶尔动一下就算了。”
说话间,他们便来到了主墓室里。
彩光灿灿的名器贵宝几乎堆满整个并不算小的空间,如星群般的珠玉交相辉映,如烛如炬,将这昏暗的堂屋照亮。放眼望去,金银玉石如山如海。书中若真有黄金屋,也不过如此了。
“这儿可够冷的。”京窈牵起嘴角,看着这一屋的财宝,居然没有很心动的感觉。
“埋死人的地方有小阴风是正常操作。”阿四道。
小七仔细辨认了一番,领着另外两人直到一座雕像前。
正前方有一桌香案,上面放着一个木盒。
“这是什么?”京窈刚想伸手去碰,小七便立刻紧张的阻止,“姐姐别碰,这上面附着了一层邪气!”
京窈当即收回手。本不打算再好奇,但目光接触到木盒上的字,顿时拧起了眉。
“这上面刻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还有名字?”阿四缓缓念了出来:“徐幼宁……这是什么,血腥味怎么这么重?”
“我知道了!”小七悚然,眸中划过怒气,“这是将这个人的命格和某个人做了交换,这盒子里装着的应该是这名为徐幼宁的人的头发,用巫蛊邪术禁锢,不停窃取他的气运和阳寿。”
阿四也生出反感,“天师府早年就禁了这种邪术,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了。这盒子上还刻了下咒的时间——二十八年前。”
小七和阿四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巽族被灭的时间!”
“所以,这其中会有什么关联呢?”小七百思不得其解,但直觉只剩最后一块拼图。
“姐姐,我们……姐姐?”
京窈许久没有说话,小七去看她的神色,只见她的脸阴沉无比,双眸幽深。
微尘(兄妹文) 天光云影共徘徊
如果是两天前,有人和京窈说她从以前到现在所有不幸的经历都是因为被人诅咒了的关系,她一定会带他去医院看看脑子。
可这一路走来,碰到太多怪力乱神的事,让她不得不多了两分忌惮。
“这个能带走吗?”京窈淡声问。
小七和阿四面面相觑,但毕竟从京窈的表情中读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小七略略思考,道,“也不是不行,我可以先在上面贴黄符镇压怨气,把它带出去,然后交给天师府里厉害的大天师处理。”
京窈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这真的……是害命的东西?”
阿四解释道:“虽然我们还没弄清这是哪一种换命蛊咒,但这上面刺鼻的血腥怨气,不用十来个人的命做引子,还真达不到这种效果。我们以前处理过相同的蛊,被换命的人要么穷困潦倒,要么命途多舛,很难善终。”
“你刚才说要交给大天师,意味着可以解?”
小七摇摇头,“不一定。上面写着下咒时间是二十八年前了,一般叁年为期,命数就能完全置换,还是这么阴毒的法子……姐姐,你是不是认识这个叫徐幼宁的人?”
面对小七疑惑的目光,京窈缓缓笑了笑,“算是……相熟。”
命这种东西,原来真的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京窈从前觉得命运吊诡,它总不按常理出牌,你越是得意,它就越是要你狠狠跌跤;你越是挣扎,它便要你越陷越深。
与至亲别离,与挚爱生隙,得到的终究都失去了;流落二十八载,每当她抬起头望向圆月时,何尝没有羡慕。
京窈曾以为世间变化莫测,至少自己的命,她自己说了算。
可原来她早就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走吧。我们接着去找出去的路。”把目光收回,她还是那个处事不惊的京窈。
这里不是可以随意闭上眼睛的地方,到处潜藏着未知的危机,稍有不慎就会变成凶尸的口粮。况且,这里也没有可以让她依靠着放声哭泣的人。
脆弱和崩溃,也要合乎时宜。
可就当小七将黄符贴好,把盒子拿起来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吼啸声由远及近,有什么东西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从地底深处向上移动。京窈摸后腰,掏出了手枪。阿四握紧了手里的长剑,小七也捏起黄符。叁人高度警戒着。
一阵地动山摇,墓室的中间猛然塌陷下去,出现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从幽深黑暗的裂缝里伸出无数只扭曲腐坏的手。
严格来说,那并不能称之为“手”,惨白类人的胳膊全是盘虬的骨节和突出的血筋,再向上却不是正常的人掌,而是两根向内勾曲粗壮的分趾,长着粗厚锋利的尖爪。这种怪物数量极多,怪吼着争先抢后地试图从地缝里爬出来,一时挤在出口,咆哮挣扎。
然而人生的真谛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蚂蚁热锅柴又添。就在叁人还在试图慢慢往边缘移动的时候,一股如狼嗥的怪声从地底深处传来,那声音穿过层层岩石矿物,从巨大的地缝深处探出,像是深海中鲸鱼的长啸,又像深山野庙中突然震响的老钟。
叁人这时才真是感觉到什么叫束手无策。
“呵,看来是我连累你们了。”京窈笑道,眼中却是一片冰原。
“这怎么能怪姐姐你,是我的决策导致我们走到这里的。”小七出言辩解,不希望京窈揽责上身。
“不,我是说,如果徐幼宁的命运当真如此可怜可恨,那现在我们遭受的一切,便是上天对我的愚弄。”
另外两人一向聪慧,刹那间便明白了京窈的意思。
小七目露怔忡,“姐姐你……”
“那么该怎么办呢?”京窈状似苦恼,“我该抱着地藏菩萨那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心投身僵尸么?就如此安然地接受我的命运?还是……”
京窈眼中流露凶光,手枪对准离她最近的怪物,毫不犹豫就开枪打爆了它的脑袋,平静道:“就算我的命是可以任意拿捏的陶土,但我依然拥有反抗的权利,对吗?”
“对。”小七站到了京窈身旁,无比认真的回答了她。
阿四没有说话,但手执长剑,护卫在她们两的身前。
至少此时此刻,这里没有人信——命!
轰隆——
远处突然传来爆破声,京窈反应极迅速地将身旁两个孩子按在身下,“护住头!”
紧接着爆破声接二连叁的响起。
巨大的震动毁坏了这一层整个机关,怪物被石板砸回深渊,发出悲鸣。
急速膨胀的空气和浑身的剧痛如海啸般席卷倾泻,岩土砖瓦和怪物血肉如末日般分崩离析。意识飞奔着远去,和脑浆一起震荡晕眩,身体不再是自己的身体,不再遵从意志的使唤,一时间毫无知觉,只有嘴角和舌尖还保留了些微触觉,一丝腥甜滑过。
这大概是徐云深他们的手笔,她想。而后便失去了知觉。
“窈窈,醒醒。”京窈感到有一只温暖的手在轻轻拍自己的脸,她努力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微黄温暖的光线涌进她的双眼,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正在视野里徘徊走动,耳目却像蒙了层走泥带沙的浑水,声音画面都辨不真切。她本能地警戒起来,多年刀尖上行走,现在的情况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她动了动两根手指,正常。再动一动脚腕,正常。
她开始盘算如果眼前是敌人,自己能不能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先恢复一定的行动力,身上有些酸痛,也得做好已经是骨折的准备。她眨眨眼,提一口气,正要翻身而起。那人的双手轻轻摁在她的肩膀上,与其说是威胁,更像是劝慰安抚的力道。
“窈窈,我是徐温阳。”
“徐温阳。”京窈瞳孔放大,低低呢喃,于是意识才一点点回到了她的脑海。
她被人扶了起来,眼睛逐渐恢复清明,于是她看见了不远处的徐云深,他面容沉寂,挂了彩,身上没有一贯的干净整洁。她看见了身旁的徐温阳,同样带着伤,可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寻着了失而复得的宝物。
只是短短十几个小时没见,竟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觉。
c4炸药简单粗暴地毁掉了这一层所有的机关,虽然震碎了他们之间的层层屏障让他们很快会和,但同时也破坏了岩层之间的平衡,石室倾塌,温泉喷涌,硫磺味呛得人几乎无法呼吸。
不可控必然造成偶然,偶然中蕴含的是命悬一线的生机。
“那两个孩子呢?”京窈问道。
“在一旁休息,他们也受了伤,只是……”徐温阳的手贴上她的脸颊,有一瞬的郁苦压抑,“没有你的伤重。”
徐云深交代完事情,也走了过来,慢慢蹲下身凝视着她的面容,仿佛有千言万语,却都压回了心里,继续一个人背负。
他语气缓和,递给她一瓶水,“喝一点,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出去了。”
“为什么要等几个小时?”京窈没有接,回视他的眼睛,“你想要宝藏,就在这里,虽然被埋了不少,但你之后组织人再来一次就好。我看了看,你这次带来的人负伤的负伤,不见了的估计也凶多吉少。为什么还不回去?”
徐云深垂下了首,沉默着不回答,而京窈察觉到徐温阳抱着她的手在渐渐收力。
“……这些你都不在乎,好。”京窈握住他的手腕,强迫他看着自己,“我现在很疼,每一根骨头像是要碎了,每一寸肌肤像在燃烧,我需要治疗,带我离开这里,好么?”
她从来没有对他喊过疼,哪怕是那最难熬的戒毒时日,此刻她终于暴露了她的脆弱,可徐云深还是不得不硬起心肠,哪怕他已经把掌心掐出了鲜血。
“我让医生过来再给你看看,或者打一针镇痛。”
京窈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疲惫地闭上眼睛,轻声问道:“二哥你呢,也愿意让我继续留在这里吗?”
“……窈窈,对不起,再等等,好吗?”
又是这个字,贯穿了她晦暗的童年回忆,便是养母让她不停的等、不停的忍!
“那你们就继续等吧。”京窈把小七和阿四唤过来,甩开徐温阳的手,由阿四把她扶起,京窈冷声道:“恕不奉陪了。”
微尘(兄妹文) 害怕失去
京窈其实没有刻意夸大自己的情况,特别是站起来那一瞬间有天旋地转的感觉。哪怕少年阿四将她扶起,可京窈像是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了一般,他们仿佛不再承担支撑她上半身的任务一样,她不得不把视线往下移动,确认自己没有变成高位截瘫的残疾人。
阿四也察觉到了她不容乐观的状况,皱眉道,“我背你走。”他和小七对视一眼,小七默契地伸手接过他的长剑,然后阿四作势要背京窈。
京窈还没答应,徐云深就将她的双肩揽过,抱在怀里,低声道:“窈窈,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我的好不好?”然后又立刻叫来医生:“拿止痛针来。”
打完止痛针,京窈也会失去意识。
她用力试着推了推徐云深,却发现他箍得很紧,根本纹丝不动,而她也实在没什么力气可言。
“如果你是指骗我的话,确实是第一次。”京窈轻声开口,满是疲惫,讽刺地扯着嘴角,“小的时候京华骗我是京窈,长大以后徐温阳骗我他是申君,父亲骗我说一切都会好,母亲骗我说她最爱的是我……现在终于轮到你了是吗?”
徐云深的表情震动,“我……”
“先生,我不觉得勉强别人是一件好事,哪怕冠上为你好的名头。”小七没有犹豫,长剑直指徐云深的眉心,语调谦和,但双眸凛然,“很抱歉,您刚才救了我们,我反而对您刀剑相向。但请您将京窈姐姐交给我们,她不愿意的事,就没有人可以强迫她。”
京窈垂着眸子,却是真心实意地想笑——到头来,她视为至亲挚爱的两个人,还不如一个认识了一天的小女孩懂她。
“徐云深,放开我。”京窈淡声道。
“听不懂吗?把止痛针拿来!”徐云深像是忍了忍,然后依旧不理他们的言行。
京窈看着他,发现那张清隽出尘的脸上此刻布满隐忍的怒气以及藏着一丝不忍,这么多年来,是京窈第一次看到他有如此失态的时刻。
“天师府的两位小道长,这不是你们该管的事。”徐温阳举起枪,漠然地指向阿四,他的双眼死寂般的恐怖。“威胁别人的时候,最好看看自己的命是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只说一次,你们两现在离开,我们就当无事发生。”
京窈觉得他们疯了一样。
“他只是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少年,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京窈心绪翻涌,失望和不解顿时让她觉得胸口闷痛到极致,下一秒便喷出一大口鲜血。
“窈窈!”徐云深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医生立刻上前查看京窈的情况。
徐温阳握紧了枪,额角的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地看着京窈双唇以及胸口艳冽的红色,他的信念也几乎要崩溃了般,“京窈,你知不知道没有这两个天师府的小兔崽子,我们就不会遭遇丧尸,你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这十几个小时我有多想死,因为我又一次没有保护好你!现在你让我们放弃,你知不知道……你会死?!”
“什么…意思?”
“……我的人做过准备,我们这次来本可以不惊动丧尸和机关,但这两个孩子没有经过天师府的批准就来到这个山里擅自调查,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但由于他们的莽撞,使得这地底的丧尸群被唤醒。”徐云深神情低沉地解释道。
京窈抬眸看向小七和阿四,那两个孩子因为这番话而变得震惊,然后便是不知所措地愧疚。
京窈向他们招招手,小七双眸红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轻声道:“姐姐……对不起,天师府这一次确实没有让我们单独行动,我们是为了找一块白玉牌才过来的,没想到触发了机关。”“不怪她,是我死活要她陪我来的!”阿四急忙解释道,但触及到京窈毫无血色的脸庞,又沉默下去,眼中同样有深重的愧疚之情。
“能承认错误,这很好。”京窈摸了摸小七的头发,笑道:“社会么,本来就是一个不断跌跤再站起来的地方,你们的路还长,还有的走,只是下次要记住同样的错误不能范,特别是你们又是从事这样危险的工作。”然后她叹一口气,故作轻松道:“好了,等我好了,要请我吃饭啊,特别是阿四,”京窈指了指那少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个小公子哥。”
阿四像极了多年前的徐温阳,独当一面的同时又清高天真,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对别人总是缺乏了点耐心,但对自己喜欢的姑娘,眼睛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她。
小七流着眼泪,使劲点点头。
京窈微敛了笑容,继续开口,却不是对小七和阿四说,“而且你们触发了丧尸又如何,该是我的命要我受如此蹉跎。”
徐云深狠狠皱了眉,牙关紧咬。
看来他,确实知道什么。京窈想。
“京小姐,你别太责怪你的两个哥哥了,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京窈看向说话的人,竟是朱宏斌。
也算的上,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吧。
京窈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朱宏斌的身上也有伤,但神色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山村猎户的朴实,多了几分沉稳和内敛,他道:“他们也只是不忍开口告诉你,那就由我来说吧。”
“朱大哥!”徐温阳呵止道。
朱宏斌摇摇头:“两位,这个小姑娘刚才说的没有错,京小姐是当事人,有知道一切的权利。”
微尘(兄妹文) 生如逆旅
“把她带过来吧,”朱宏斌吩咐道,接着就有人把绑得严实的秦月沁拽了过来。
京窈狠狠拧起眉,而秦月沁她似乎被吓得不轻,视线交汇那一刻,秦月沁的眼泪夺眶而出。
“朱大哥这是什么意思?”京窈问道。
朱宏斌缓缓笑了一下,然后蹲下身扯开了封着秦月沁嘴巴的胶布,“京小姐放心,秦小姐只是被吓着了,但没有受伤。”
秦月沁忍住眼泪,低低唤了声姐姐。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其他的,朱宏斌便嗤一声:“这声姐姐真是叫得便宜。”
秦月沁茫然地抬头看他,朱宏斌抽出腰间的刀,慢慢贴在了秦月沁的脖子上,顿时秦月沁的脸色煞白一片。
“京小姐不想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所受非人般的待遇,是拜谁所赐吗?”
京窈闭上眼睛,缓解了片刻头疼,再睁眼时也还没有完全平静,却缓声道:“不论是为什么,秦月沁今年也才二十八岁。”
朱宏斌听她这么说便楞了一下,然后大声笑道:“京小姐果然聪明。”他眼神中流露出惋惜和憎恨:“可惜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却被百般折磨,有的蠢人一出生就坐享其成。”
“朱大哥这是在为我鸣不平?”京窈冷笑道,“倒是很会慷他人之慨,嫉他人之仇啊。”
朱宏斌摇摇头,“这不仅仅是您的仇还有我的怨。”他将刀子移开,转而割破了自己的手掌,滴在了土地上。
令人惊诧的一幕发生了。
鲜血浇灌在泥土里,从散发着硫磺硝石气味的地缝中缓缓钻出一条藤蔓,它伸展着身躯,如妩媚多姿的舞女,顷刻摇身一变,枝繁叶茂,长成一棵通体漆黑植株,连叶子也是乌黑的,格外引人瞩目。
小七解释道:“这是凋零树,传说中只有用鲜血才能浇灌出来的枝叶,被巽族人用来做毒瘴的原材料之一,也只有用巽族人多的血液才养得出……他竟是巽族人。”
京窈并不是很诧异,“恐怕不止。”
朱宏斌颔首:“诸位看好了。”接着他划破了秦月沁的胳膊,她疼得瑟缩起来,但却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血滴在地上,同样的黑色凋零树缓缓生长起来。
小七和阿四诧异地对视一眼。
“姐姐,你还记得你不受毒瘴和毒物影响的事吗?我想是因为你的命格被窃,这里的阵法将你当成了原本命格持有者,也就是这位小姐,阵法不攻击死人,但也不攻击巽族人。我本以为巽族人都被灭了个干净,没想到……”小七低声对京窈道。
京窈点头:“看来秦家祖先原本就是这大山深处走出去的。”
那不靠谱的传闻大概是秦家祖先编造出的谎言,为了在一百多年后将后人再引回这个地方。
朱宏斌道:“没错。哪怕她的先祖背叛了巽族,哪怕她的父亲最大恶极,但她的血依然被这片土地承认。”他低着头,神色莫辩:“古老的传说啊,养育我们的山水呵!你带给我们的,只有千百年的与世隔绝、以及今时今日的血流成河吗?”
他像是陷入了一种极度困顿的境地,在他周围围绕着青灰色尘埃,神色悲痛欲绝。
徐云深接替他缓缓开口:“一百多年前,秦家祖先偷走了巽族的一部分财宝,到了外面的世界做起了生意,开始风生水起,他留下的祖训不是什么还愿祈福,而是巽族人的催命符。二十八年前,姓秦的做生意失败,败光了所有家产,于是按照先祖的指示来到了这里……呵,为了宝藏,他们计划杀光了这里绝大部分的族人,有一小部分归顺了他,他们又带走了许多财宝。”
秦月沁听罢,神色难以置信。
京窈却无甚感慨,只问道:“然后呢?”
徐云深嘴唇翕动了一下,还是无法说出后来的的事。
朱宏斌红着眼睛,嘶哑道:“然后,为了不让秦家再次衰败,他们打开了巽族的秘术,从里面取得了一个阴损的诅咒!”
阿四低声道:“以命换命。”
“当时跟姓秦的出去的人里,有一个会推算命格,他得知秦家即将降生的小女儿是个命中带煞的凶神,会连累整个家族走霉运,为了避祸,那个人提议,将刚出生的小姐的命格,和另外一个拥有天赦入命命格的女孩交换,如此既能保住秦家小姐的命,还能延续秦家的辉煌。”
京窈虽然心里有几分猜测,但当他说出这些事的时候,还是觉得荒谬到了极点。
“所以……”她刚一开口,就忍不住笑出来,不知是嘲讽多还是感慨多,“所以,我的命就这样被交换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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