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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夏天的绿
王氏不知道把太平巷子走过多少回了,所以钱嫂子一说她就知道在哪里。也正是因为知道在哪里所以才格外生气,跳起来就要往门外走。
钱嫂子见了赶紧拉住她:“嗳!赵三嫂子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就要走?难道是房子不满意?只是这有什么的,下次,下次我一定给你介绍给最好的!”
“我好端端的要走?我再不走留在这里做什么!”王氏气的脸红脖子粗:“那个宅子是个底细我难道不知道,亏的钱嫂子你介绍给我——这些年我们一直做着好宾主,您但凡看重这个人情,就不该这样!”
钱嫂子脸色讪讪的,但是做生意的人么,就是要脸皮厚,死的能说成是活的,黑的能说成是白的。即使是到了这个地步,她也能补救。
“嫂子,嫂子,您听我说!”钱嫂子把王氏按回了椅子上,亲自给她奉了一杯茶:“我知道那家屋子挨着王婆子的家,一般人家都不愿意沾上,但是您仔细想想,除此之外还有哪里不好?”
这个王婆子就是之前和方婆子认识的养瘦马的王婆子,还说过看好赵莺莺的话。
王婆子也算是养瘦马的人家里混的好的了,家里修的富贵,手里也颇有钱财。按照道理来说,在扬州这个商业兴旺,一切朝钱看的城市,她应该如鱼得水,很受尊敬才是。
实际上不是这样的,表面上大姐对她还算客气。但是背地里多少嘲戏的话都有,别提有多难听了!其中包括那些受她帮助的街坊邻里——她只有一个儿子,是个专爱在市面上放高利贷的。因为她的吩咐,只要是街坊邻里借钱,她儿子都只是象征性地收一点儿利息。
这些人得她的好的时候千恩万谢,但是一到背后就是另一副嘴脸了。
没错,她做的事情不光彩,她儿子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平心而论,至少这对母女从来没有对街坊邻里出手,相反还做了颇多好事,算是热心肠的。
要是一开始就不给他们好脸色也就算了,毕竟身家清白者确实能看不起他们。但是,有些人就十分可笑了,受人家好的时候是一副嘴脸,后面又是另一副嘴脸,倒是比王婆子母子更可恶了。
王氏不是那种人,但是她确确实实不想和王婆子做邻居!
“就这一点不好就足够啦!”王氏直跺脚:“那屋子就和王婆子的屋子隔了一堵围墙,平常只怕受影响的时候多着呢!我家还有五个孩子,女孩子没嫁人,男孩子里蒙哥儿也渐渐大了,离那里近是好事儿?”
这是很实际的事情,都知道扬州瘦马讨男人欢心,她们做人小妾之类的不打紧。可是要是挨着这样的人家住下,女儿学着瘦马的做派,儿子被瘦马勾了魂,那可怎么办?
钱嫂子晓得这个道理,不过她实在是想卖出这个屋子了——正如王氏介意的那样,别人也都介意这个。可以想见,这个宅子肯定会变成一个老大难的。偏偏这家主人也知道和王婆子做邻居卖房子困难,当初给钱嫂子许下了大大的中人钱。
有这样的饵在这里吊着,钱嫂子自然十分使劲,不然一开始也不会对王氏这样的老顾客支支吾吾了。
钱嫂子还想试一试,便道:“事情哪有那么邪乎,您自己看吧。原来住在王婆子左右和对面的人怎么样,除了要卖房子的这一家,其余两家不是好好的,从没听说有什么事儿!至于卖房子的这一家,人家也不是因为喜欢瘦马才败坏家产的呀!人家是因为迷上了赌钱!”
王氏这时候头脑清醒了起来,没有原先那么生气了。但一样不认可钱嫂子的话:“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只要有一丁点的机会让儿女学坏,我都是不敢试的!”
钱嫂子知道这是真的没用了,便不再劝。送王氏出门的时候只是道:“房子是真好,也便宜——之所以这样,还不是因为主人家急等着钱,且知道因为挨着王婆子不好卖。你再想想,考虑考虑,回去之后和你家男子汉再商量商量。”
王氏客气地应下了,不过打定主意不会搬到那里去,她甚至没打算和赵吉提这个。
不过她也顾不上这件事了,她很快把这件事丢到了脑后——家里发生大事了!
王氏回家的时候正是张婆婆带着两个小子提着一些东西在院子里,看上去像是在下聘礼。她想起之前张婆婆说的,她正在给赵蕙蕙说亲事,也没有多想,招呼了一声就回东厢房了。
回了东厢房,见赵蓉蓉赵莺莺赵芹芹三个,全都趴在窗户边看热闹。笑了起来:“女孩子知不知羞?这场面都看,也不知道回避!”
听了这话,就只有赵蓉蓉脸上染上了红色,低下头来。至于赵莺莺和赵芹芹,她们两个眼珠子都没有动。好容易看完了下聘礼的事,赵莺莺才向王氏汇报。
“娘,蕙蕙姐结了一门好亲事呢!”赵莺莺不是那么喜欢赵蕙蕙,但是赵蕙蕙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所以一个堂姐找到了好婚事,她也高兴。
王氏擦完手脸,然后就抱过赵茂,给他喂奶:“你才多大,就知道什么是好婚事?”
赵莺莺笑嘻嘻道:“我知道的,人家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家人来下聘,礼盒都是打开的,我看见了。有四盒点心,四匹绸缎,两坛子南酒,一对鎏金银簪,还有一包银子,我估计着至少也有十两。能有这样的聘礼,一定是一个殷实人家,这样的亲事还不好?”
赵莺莺因为上辈子的经历,自然不是想钱的人。但是她必须要承认另外一件事,对于一个市井女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未来嫁的人家能保证生活更重要的了。
人好不好?这种事只能放在后面去考虑,毕竟媒人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就算是真的,那也不一定是一直不变的。而家底殷实,这是更加紧迫且实际的。
贫贱夫妻百事哀,赵莺莺以前对这句话没有实感。知道重新回到小时候,生活在这市井之中,她看到。
东家长西家短,有的人家小夫妻连孩子都不敢生,怀上了要去医馆要一副最便宜的打胎药。这是因为家里贫困,生孩子的话妇人就不能做活,而且十个月之后家里又要多一张嘴。
养不起,一家人都得饿死!
还有的人家日日吵架不得安宁,原因也不过是为了男子汉养家钱都不够,为着今日又少了两个铜板,两夫妻好像是宿世的仇人一样。
赵莺莺对聘礼这种事没有什么概念,她只是直觉上觉得很多而已。这种直觉是通过对比产生的,因为她知道凑办出这样一份嫁妆普通人要积攒多少年。
但是王氏是经过许多世事的妇人,一听就惊讶了。她想的和赵莺莺不同,她首先想到的是这份聘礼实在太超过一般人家的手笔了。
以至于不正常的地步——都知道做亲这种事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这不是王氏刻薄,或者看不起侄女,只不过事实就是赵蕙蕙没有好身世,至于自身,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没有什么出挑地方的市井女孩子而已。
王氏倒是没把事情往骗婚上面想,她首先想到的是,孙氏是不是把赵蕙蕙给人家做童养媳去了。
谁都知道童养媳是十八的新娘八岁的郎,这种情况,十个里头有九个都熬不出头。大多数是少女时候给人做老妈子,等到小丈夫长大了,人家自然会有喜欢的美娇娥,至于童养媳,早就丢到一边去了。
于是没有生育的童养媳连正房的资格也渐渐没有了,最后沦落成奴婢一般。
前程是这样的,谁家愿意把亲生女儿送过去做童养媳?也就因此,想要讨童养媳的人家出价越来越高,期望‘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童养媳的话,比正常的婚嫁中,彩礼可是收的多得多。
王氏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因为她知道,孙氏是怎么看赵蕙蕙几个女儿的。别的亲娘做不出送女儿去做童养媳的事,她为了一笔丰厚的彩礼,那是做的出的。这一点从她当年想送亲生女儿去王婆子那里就知道了。
王氏心眼不坏,虽然她对蕙姐儿几个二房的侄女儿不甚亲热,但也不愿意看她们跳火坑吭也不吭一声。
只不过她没有说话的余地,只是等张婆婆走了,这才去正房的耳房里找方婆子:“娘,你知道蓉姐儿说的是什么人家么?”
她刚准备说出自己的怀疑,方婆子就满脸堆笑道:“知道知道!真是天大的好事,这一回可得好好谢谢张家姐姐——说的是粧粉巷卖手帕的路家!你说说你说说,这样的人家,要不是张家姐姐说的好话,怎么说得上!”
王氏一下愣住了,然后心不在焉地应了方婆子几句。回东厢房的时候还十分奇怪地看了西厢房一眼,正好和孙氏看了一个对眼。
孙氏正在摆弄那一对鎏金银钗,看到王氏看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猛的一下就把堂屋的门给关上了。
王氏确实很纳闷,不过她的纳闷没有人能说。只有晚上赵吉回来了,她才能念叨一回:“今日张婆婆带着人给蓉姐儿下聘礼了。”
赵吉才听说张婆婆在给赵蕙蕙说亲,这就有了下聘礼的消息,一时之间有些愣。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么快啊?我记得蕙姐儿说亲还比我们蓉姐儿迟哩,我们这边还在商量问名的事儿,那边居然已经下聘礼了。”
王氏也跟着道:“是呀,就是太奇怪了——说的人家是旁边粧粉巷卖手帕的路家。”
赵吉对这户人家记忆颇深,因为之前王氏和他商量和那家做亲的时候是仔仔细细了解过的。虽然最后选了罗家而不是路家,但了解可一点不少。
“居然是路家?”赵吉也觉得奇怪,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王氏既然说了一个开头,也就接着往下说:“我今天问了娘,娘说是蕙姐儿过完十五的生日就要出嫁。这样着急的,总觉得不大对。”
市井女孩子嫁的比高门闺秀普遍晚个一两年,因为十几岁的时候正是她们能帮忙能做事的时候。家里总想多留她们,知道年纪到那份上了,再也不能留了再嫁出去。因此市井里面的女孩子最多的就是十七八嫁人,十五岁算很早的了。
赵吉也是这么觉得,便问王氏:“你的意思和娘说了吗?和二嫂说了吗?”
王氏瞥了赵吉一眼,没好气道:“这话能说吗?二嫂那个人你是知道的,平常她不来找我我就烧高香了,我去找她,老寿星上吊呢!”
“至于说娘那里...”说到这里王氏踌躇了一下:“我也不好说,你是没看见娘当时那高兴样子。你知道的,娘为了蕙姐儿的亲事操心了好久,好容易有个好结果,我怎么和她说。”
“而且我去说,说什么呢?说蕙姐儿有这么好的人家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这话怎么说的出口,倒好像我是一个见不得侄女儿好的了。”
最后一句话实际,赵吉也说不出话来了。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好心就够了,你的好心只有被大家当作好心的时候才是真的好心。不然不止不会得到感谢,反而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王氏不是圣人,赵吉也不是。夫妻两个一夜无话,第二天便没有人再提这件事了。
王氏自己也在料理赵蓉蓉的婚事,有的时候想起蕙姐儿的事情,也会自我安慰:或许真是张婆婆出了大力气了,就是说成了这桩婚事呢?都是街坊邻里的,能有什么猫腻,实在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又叹了一口气,王氏的思绪被对面西厢房的声音打断——今日就死蕙姐儿的生日,而她嫁人的日子就定在五天之后。根据算命的推算,那是一个极好的日子。而在后天,罗家也会来给自家下聘礼。
王氏按了按一直跳的眼皮,心里觉得自己想太多。这事现在是明摆着的,能有什么事儿,这可是都要成亲了!
正在她宽慰自己的时候,赵家小院的门猛地被人拍响。外面有人叫:“赵老三,赵老三,赵三嫂子,赵三嫂子,快开门快开门!”
孙氏往正走过去开门的王氏瞥了一眼,指桑骂槐道:“也不知道成天在外面结识的什么人,一点讲究都没有。这是叫门呐,还是叫丧呐!”





莺莺传 第35节
王氏懒得和自己这个有没事找事的妯娌说话,只开了门,见到的却是一个有些面善的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未来的亲家,罗家的罗正涛。他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后头还有几个人。
王氏辨认了一番,恍惚一个是罗正涛的老婆,也同样是自家的亲家。还有另外一些,不晓得是什么人——直到人群里看见正挤过来的一对夫妇,是路宝善夫妻两个。
路宝善夫妻两个生的富态,挤过来已经是一身汗了,急红了眼一般道:“赵三嫂子,你说,你说,你到底把女儿许了几户人家!”
第54章
“赵三嫂子, 你说,你说, 你到底把女儿许了几户人家!”
路宝善夫妻的一句话让王氏瞪大了眼睛:“路嫂子说的什么话, 让人家听见了以为我家是什么人!我家蓉姐儿自然只许了一户人家,就是我娘家旁边小二巷罗家,你看, 罗兄弟和罗嫂子都过来了!”
王氏反应过来就是这样回答的,回答完了才觉得路宝善夫妻两个的话古怪。哪有一开口就问人家女孩子嫁了几户人家的, 这必然事出有因呐!
见罗正涛夫妻两个也在,便皱着眉头道:“罗兄弟和罗嫂子快进来, 不是约好了几天之后才放聘礼的, 怎么今日来了?难不成有什么变故。”
罗正涛夫妻两个没一开始那么焦急了, 但脸色却越发不好, 推道:“可不敢, 赵三嫂子家的女孩子贵重, 许了几户人家。我怕攀上您这一门亲,以后您后悔!”
这话说的越听不懂了, 王氏看看罗正涛夫妻,又看看路宝善夫妻, 脸上全是疑惑。
西厢房的孙氏显然是看见这边的变故了的,心里发紧,只道不好!这明摆着是事情败露了。人家上门来,找事呢!
赵莺莺机灵,立刻叫赵芹芹:“芹姐儿, 你去找爹和大哥回来!”
无论是什么事,总之不会是好事。而这种场合,家里的男丁到场总是好的。
等到赵芹芹飞一般的从后门去找赵吉和赵蒙,赵莺莺又对赵蓉蓉道:“大姐,这事儿还不知道好坏,你先进屋!”
从称呼和对话上来说,赵莺莺知道这件事和赵蓉蓉的婚事有关。既然是这样,身为待嫁的大闺女,赵蓉蓉最好是不要出面。因为不管是不是她的问题,她出来只会让事情更乱。
赵蓉蓉一个闺阁里的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这时候赵莺莺说什么,她自然就是什么,跺了跺脚就躲到房间里去了。
到了这时候赵莺莺才去请家里辈分最大的方婆子,果然方婆子一出来口称‘亲家’:“稀客稀客,莺姐儿还不去倒茶,这可是你姑爷家的贵客!”
路宝善夫妻也好,罗正涛夫妻也罢,都比方婆子低了一个辈分,自然不好再拿大。于是声气平了一些,只罗正涛的老婆还哼哼道:“哦,亲家,就是不知道亲家奶奶说谁是您亲家呢。”
方婆子不解其意,笑着道:“亲家说的什么话,自然都是我家亲家啦!”
路宝善夫妻听了立刻跳起来嚷道:“我说的吧,我说的吧,赵家蓉姐儿可是许了我家的。”
罗正涛老婆也嚷了起来:“什么玩意儿!事上没见过这么荒唐的,一家女许两家,赵三嫂子你真是好大的脸,消遣我们这些人玩儿呢?刚刚还说是把蓉姐儿许我家了,这时候老太太又说路家也是亲家,呵呵,您到底有多少个亲家!”
说这话的时候罗正涛老婆的手指头几乎戳在了王氏的鼻子底下,唾沫星子已经喷在了她脸上。但她那理直气壮的样子,让王氏愣神,根本不敢躲。
大概是说懵了,王氏根本没想清楚事情首尾。倒是旁边听着的赵莺莺明白过来了:“我姐才没许两户人家,路家下聘礼的不是我大堂姐么!”
这石破天惊的一声,一下把所有事情都抖落出来了。这话是赵莺莺说的不假,但是在她说出来之后就没有人关注说这句话的人了,所有人都在关注这句话本身。
罗正涛夫妻和路宝善夫妻也不是蠢人,脑子一转就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路宝善夫妻两个眼珠一转,立刻道:“我哪里知道是你大姐还是你堂姐,我只知道请了张媒婆,说的是你家的亲!”
王氏这时候战斗力也恢复了,想清楚前后之后怒气直往脑门子上蹿——这些日子的事情全想通了!
但是她并不为想通了事情而高兴,因为她很快明白过来,孙氏和张婆婆商量这桩婚事的时候是利用了蓉姐儿。若是事情成了还好一些,现在事情没成,这些人家来闹,蓉姐儿的名声不知道该传成什么样儿!
“呵!明人眼里不说暗话,张婆婆做媒从来不落下话柄,她是真跟你说过是和我家蓉姐儿做亲?还有你不妨把生辰八字拿出来,那是我家蓉姐儿的不是?最重要的聘礼的礼书,你倒是去问呀,可是送进了我家的门槛。”
王氏是和孙氏练出来的一张嘴,话说的快,让人根本没有插空的机会。再加上她说的有理有据,路宝善夫妻两个一下愣住了。
但是他们也很快反应过来,大声道:“说的好听,谁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说不定是你们家伙同你二哥家早就通气好的呢?你们是真亲戚,一个院子里住着的,一起骗我们外人不是手到擒来?”
王氏气的眼睛发红,正好这个时候赵吉赶了回来,就听到自己媳妇恨声道:“谁说的真话,谁说的假话?我自然敢向天发毒誓,这件事我家一点儿不知情。至于那等撒谎作假,那人家做笺子的人,我敢说他们自有老天来收!死后下拔舌地狱还债。”
孙氏贴着门板听外面动静,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暗恨王氏——这正戳到她的痛处了。王氏定然知道有她的份儿,这样说可不是故意诅咒她!
赵吉来到,可是不清楚情况。看王氏那样着急,立刻要挤过去。赵莺莺先拉住了他,把事情说给他听,然后道:“爹,小心着料理,大姐的名声呢!”
赵吉心中一震,的确,这件事的关键绝对不是什么谁对谁错,关键是其中自己女儿的名声。于是赶紧过去道:“走走走,我们去找张婆婆,她是保山,要真有什么不对,找她不就是了。”
的确,在这件事里,无论实情是什么,张婆婆都是绝对知情,而且绝对参与的——无论什么都绕不过她这个媒婆。
赵吉和王氏就在于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能气势如虹。其实到这时候,路宝善夫妻和罗正涛夫妻都知道事情的事情恐怕就是王氏所说的那样,赵家二房联络张婆婆做文章,让路家以为自己要娶的儿媳妇是蓉姐儿。
特别是已经拿出聘礼了的路宝善夫妻,两个互相看了一眼,路宝善站出来道:“甭管事情是真是假,总之我家就是被骗婚了。”
说着挥挥手,他是带了几个堂兄弟来的,立刻一群人涌到西厢房门口,使劲拍门。
“赵二嫂子别装了,我刚才都看见你了的,你定然是在家的!”路宝善站在西厢房前,脸色相当不善。
“您骗婚在前,说破大天去都是您没理。这个时候您出来,我们看在街坊邻里的份上商量怎么解决——您再躲着,我就只能去找张婆婆,一起见官去了!”
骗婚其实不好量罚,因为绝大多数骗婚都是在成亲之后发现的。更多的人家因此只能咬牙认下这件事,自然也有没有上公堂的事情了。
不过这一回的事情发现的早,至少在成亲前几天的时候知道了。再加上路家是男方,影响实在有限。
孙氏没有法子,把房门开出一道缝隙,嘟哝道:“你们仗着人多都来欺负我,欺负我没得娘家兄弟帮忙,欺负我丈夫是个病秧子,欺负我儿子还没有长成。你们欺负我!”
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对付男子还好,人家不好意思下死手,但遇到妇人就不成了。路宝善老婆立刻对着这道门缝一撞,把门撞开了,抵着门的孙氏也摔了一个大跟头。
“姓孙的,老娘和你说清楚!”路宝善老婆生的白胖高大,单手叉腰的样子颇有气势:“老娘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你这样的玩意儿是见得多了的!我只告诉你,你快把骗我家的聘礼交出来,然后找中人来解除婚约。不然我们之间的账,那可有的算!”
孙氏哭起来:“什么叫做骗婚?我们两家你情我愿做亲的,你现在不过是翻脸不认人罢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家想悔婚,又不想担上悔婚的坏名声,这才说是我家骗婚的!”
赵莺莺看着孙氏表演,实在是大为佩服自己这个二伯母,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想办法翻盘。
不过她这也就只是胡搅蛮缠而已,像路宝善夫妻这种走惯了江湖,不知道见过多少各色人等的,哪里吃这一套。
路宝善老婆狠狠‘呸’了一声:“我说姓孙的,你这话说出去要笑掉大牙的。我家哥儿有大笔的家财要继承,家里还只有他一个人承接家业。我放个风声出去要结亲,多的是人家应。你说说看,我家怎么会愿意和你家结亲。”
这话不好听,但是却是实话。
这件事只要放出风声,九成九的人都会觉得是赵家二房骗婚。无他,如果是正常做亲的话,路宝善家必然是不会选中蕙姐儿的——世人就是这么刻薄,他们心里有一杆秤,一下称量出一个人的家财和人才,然后看碟下菜。
王氏木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忽然听到孙氏叫了起来:“赵家的人都死绝了吗?人家欺负上门啦,这时候都躲到一边做缩头乌龟?”
这是软得不成来硬的。
只不过宋氏死死的把住门不让赵贵出去:“你要充这个大哥?那还真是好样的,我只问你,你出去之后说什么!这件事就是她姓孙的骗婚,你这冲出去是给她挡刀的!”
大房的门紧紧的闭着,就算是会让人看笑话,宋氏也不愿意自家搅和进这趟浑水里。
于是所有人都看向一惯好说话的赵吉,赵吉确实冷着脸——他是一个总是脸上带笑的后生,这样冷脸的时候十分少。老实人发火最可怕,所有人一下不说话,都看他怎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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