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夏天的绿
于是大包大揽道:“赵三哥也不必说什么借钱的事情了,明日我和赵三哥去城北那边取货,看货色之后东西就归我了。东西还麻烦什么牙行,他们也是要收中人钱的。我有销路,咱们兄弟两个多赚些!”
王大这样说赵吉当然是喜之不尽,等到第二日便早早来王家寻王大。
两人租了一辆马车往城北作坊密集处走,等到了赵吉当初订货的地方才下车。先找到了那家石灰窑,上次来的时候十分冷清的石灰窑这时候却是热火朝天,老板光着膀子亲自在一旁指点徒弟。
见到有客人来了也不见得多亲热——现在可不是卖家求着买家,当初赵吉的待遇是不要想了。
赵吉摇摇头,只得提醒道:“付老板,我是来提货的!”
光着膀子的付老板接过赵吉的订货单,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他不是没想过赵吉会来提货,以如今扬州石灰的价格,不提货简直就是傻子。但也会暗自希翼自己就是遇到了一个傻子!当时石灰是什么价,现在又是什么价?中间的差价可是好大一笔,任谁少赚这许多,都会心痛不已吧。
只不过这都是没有用的,赵吉带着文契过来,他要是不认,以后还怎么做生意。只得一咬牙,吩咐徒弟:“去,去把新烧出来的一批石灰给这位客人搬出来。”
徒弟瞅了瞅赵吉和王大,疑惑道:“师父,那是替张大户家烧的,他家管家说明日就要来提货的。这要是给了别人家,明天可怎么办?”
付老板心里觉得这徒弟没眼力见,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猪脑子!去到街口小酒店多买一些好菜,让作坊里的师傅熬个通宵,这难道不会说吗?”
徒弟揉了揉后脑勺,心里觉得委屈!这些师傅们最近每日只能歇三个时辰。偶尔遇到重要的订单还得熬通宵——昨日才刚刚熬过通宵,哪能想到今日又要熬!那不是要熬成剥了皮的兔子么!
只不过他敢怒不敢言,师父兼老板对于他这种小伙计握有生杀予夺的大权。面对付老板他没有任何反驳的勇气。只得飞快点头,一溜烟就跑进去办事去了。等到再出来的时候,正和其他几个小工把一袋袋石灰搬出来。
王大略看了看石灰的成色,对赵吉点了点头,然后付出了七十两银子的余款。
石灰被搬上了王大雇来的骡车,然后两人就一起去了瓦窑那边。中间经过也差不多,只不过瓦窑老板可比石灰窑老板豁达的多。
“您眼光好,当时就看准了砖瓦能赚钱,这是您的本事,这有什么好说的!更何况当时因为您的缘故,我多定了柴炭——这两日柴炭价格还没有下来呢!我已经比别的瓦窑主走在前头了。”
前头连绵不绝的雨水导致了柴木湿润,要等几日彻底晒干才能有农户挑来卖柴。至于说木炭,没有木柴送来,烧炭工也没办法开工啊。所以这几日的柴炭价格格外贵,偏偏石灰窑、瓦窑、砖窑等都等着这些开窑,也就不过的贵不贵了。
反正他们的东西如今也卖的贵,所以依旧大有赚头。
等到赵吉和王大带着运货的车往回走,东西卸在了王大租下的一处仓库。王大给赵吉算账:“赵三哥是一百两银子的石灰,二百二十多两的瓦片。如今这些石灰一般能卖多一倍的价钱出来,也就是二百两上下。二百二十多两的瓦片,我看看,也能卖三百五十两左右。赵三哥,这账你说对不对。”
赵吉也不是两眼一抹黑来的,来之前他确实打听过价钱。知道王大说的一点不错,因此一直点头。
王大也嗯了一声,接着道:“那就是这样,总共能卖五百五十两。五百五十两减去我借给赵三哥的二百三十两,那就是三百二十两银子。这些货物归我,三百二十两银子归赵三哥。”
话是这样说没错,赵吉却不认,赶紧道:“可是那是卖给个人的价格,要是这样的数量一起接过去,怎么也不能开到这个价——王大哥你还是要把东西卖出去的吧?总不能让你白白忙活一场啊。”
王大挥挥手道:“都说了是一般的价格了,你这些瓦片和石灰质量很好,不是一些小窑口出来的货色。我认识的人多,卖的出高价,哪里会白忙活。倒是我还要谢你,让我轻松赚了这样一笔呢!”
赵吉哪里会认他这话,王大的话或许是真的,但是他认识能开高价的大人物是他自己的本事,这又不是给赵吉出这么多钱的理由。于是这样两个左右推辞,最后没得办法了,王大多收了赵吉二十两银子,算作中人钱。
这个数字也实在不多,但是王大再不肯多收,赵吉也没有办法。
赵吉谢了又谢,忙忙地请王大去大街上酒楼吃席面——这些大酒楼上的席面有好的,也有一般的。若真是好的,几十两银子一席不是没有。赵吉没有那个闲钱,只能请王大吃上普通的。
不过普通的席面也只不过是在这些大酒楼罢了,实际上也是鸡鸭鱼肉都有,十碗十盘的菜色摆出来,二十个碗碟摆上来,把桌面摆的满满当当。最后还上了一回清茶和精致点心,五两银子可没白花——没错,就是这样一桌菜花掉了五两银子,足够扬州的普通人家过上一季了。
赵吉现在一下赚了一些钱,但是他也不会轻易吃这种席面。只不过这一次是请王大吃饭,又有谢谢他的意思,自然不能寒酸了。
赵吉回家的时候就带着二百九十五两银子,乐呵呵地把钱交给王氏,然后告诉她账到底是怎么算的。
王氏小心的把几个大元宝摸了又摸,摩挲着道:“这可好了!家里又有钱了,在不必发愁银钱上的事情了——这些石灰和瓦片总共花了有一百两银子不到,现在你带回家二百九十五两银子,那就是净赚了二百两!”
王氏心里喜滋滋的,把属于赵莺莺的那一份银子放开,家里依旧还剩下二百两银子左右。她和赵吉成亲至今,还没有一起看过这许多银子呢!
心里计算几个孩子的开销,特别是赵蓉蓉的嫁妆,悄声与赵吉道:“有这些钱,蓉姐儿的嫁妆再不用愁了!咱们先给蓉姐儿买一台织机,她没事的时候就做下勤加练习,等到出嫁的时候正好带去夫家。”
赵吉立刻赞同的点头:“这个是不能少,还有打家具的事情。这事情托付给蓉姐儿她大伯。她大伯的手艺一般,但是咱们这样的人家也用不上那等繁复的家具,还是实用为上!到时候大哥给侄女儿打嫁妆,那还能不用心?”
这一点王氏也没有反对,毕竟这种事情不照顾自家人,到哪里都是要被戳脊梁骨的。而且蓉姐儿她大伯确实是个老实人,给侄女儿打家具不可能在材料和用工上偷工减料。
至于说价钱,有宋氏这样精细的大嫂在,王氏是不指望能便宜一些了。不过这也不用在意,反正去别人家也是这个价。
“现在亲事还没有定,不好就说打家具的事情,不过可以先让孩子她大伯留意着好木材。有好的就先替我们买下来,不然贸贸然要用,价钱虚高,而且货还不好。”
这时候女孩子初嫁打家具,北边最流行最贵重的是紫檀,南边更看重的则是黄花梨,另外再次一等的就是其他品种的红木了。这些自然都和赵家没有关系,对于他们来说,需要考虑的是榆木、榉木、樟木这些。
南榆北榉,说的是南边做家具用的最多的是榆木,北边做家具用的最多的是榉木。而扬州地处南北之交,再加上运输便利,榆木和榉木并举,都是民间老百姓考虑的家具材料。
至于说樟木更不必提,樟木本身的香味独特,具有防虫蛀的功效,许多用于储存的家具,譬如说大柜、箱子等,很多都用樟木——不只是老百姓,达官贵人家里也一样。
榆木、榉木、樟木都是比较常见的木料,木材市场上寻一寻就有。只不过同一种木料也有好有坏,材质上乘的、生长年份长的,比那些材质粗糙,年份短的,不知道高贵到哪里去。至于这些好木材,即使只是榆木榉木,那也不是随时随地都有,这是要看机会的。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赵蓉蓉的婚事与嫁妆,赵吉又道:“蒙哥儿才十一岁,倒是不用就想着聘礼、婚宴开销之类。剩下的钱我们想想该做些什么,我这染坊可以增多人手,扩大规模。只不过订单只有那些,也扩大不了多少,钱还剩下不少。”
赵吉现在是有钱没地方花,也是难得的体会了。
王氏是个妇道人家,心思更求稳当,便道:“我之前想过自己靠织绸攒钱,一年可以攒下一台织机,打算攒到十来台织机。到时候织机租出去一年也有不少的钱拿,虽然比不上别的行当赚的多,但难得的是稳妥。现在家里的银子没地方花,何不先投在这里。”
一台织机要价二十多两,很多人家根本承担不起这个价格。只能出卖劳力给有织机的人家织绸,等于是机工出力机户出资。至于说最后赚的钱,自然大部分都归了机户。
王氏却不是想做这样的机户,她自己一个人织绸还好说,一旦人多绸多,那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中间做生意的门道可多,甚至牵涉到了走通一些关系的事情。这对于不善于经营的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所以她索性不做这种打算,买来织机就租出去。赚的肯定没有做机户来的多,但是旱涝保收,还不用应付一些麻烦的关系。
赵吉也赞同这种打算:“这也确实是个好主意,不过不能急。这些日子很多人家都忙着重建,各种工匠都忙的很。昨日我在巷子里见到大哥,他走路都急匆匆的呢!这时候去请木匠打织机价钱恐怕不低,等一些日子人人都闲下来了再说。”
王氏听了只管笑道:“我急什么,这钱放在这里又不会跑了,赚钱也不急在这一两日啊。”
夫妻两个因为二百两银子欢喜的不行——这就是扬州的市井百姓人家了,钱确实不是全部,但是有钱的话能过的更加快乐。若是一些文人雅士知道了恐怕会心中不耻,或觉得‘铜臭’,或觉得‘庸俗’。
不过市井小民恐怕也不会在意这些‘文人雅士’怎么想吧。
第85章
“六月涨, 七月断,八月沾...三月九月重阳天, 无事人莫到江边走...”
赵莺莺本在窗子底下打结子, 忽然听到一个唱书的艺人被请进了自家院子,耳朵里听了几句却不知道意思。只不过自家祖母却是很懂的样子,听的是连连点头。等送人走的是时候并没有拿钱, 而是装了一碗大米在唱书艺人的口袋了。
唱书艺人口里称谢,这才离开。
赵莺莺在窗户底下便问:“奶, 刚才唱书的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方婆子走近赵莺莺的屋子, 第一就是觉得整洁干净, 便称赞孙女道:“你们姐儿就是比哥儿讲究, 蒙哥儿单独开屋子住半年多了, 屋子不像样子, 每回还是蓉姐儿看不过眼了给收拾。”
赵莺莺请方婆子坐下, 先给到了一杯凉茶。
方婆子笑呵呵地喝着凉茶,慢悠悠道:“方才那唱书的艺人我本不打算请进来的, 如今咱们家的境况虽然比别人家好一些,但也没必要做这种消遣。只不过后头听他说话倒是有一些我老家乡下的口音, 一时心里不落忍。”
莺莺传 第63节
老人家说话有的时候就是说不上重点,赵莺莺也不着急,反正无事可做,一边打结子一边听祖母说故事也好。
方婆子一会儿说到重点了:“他那套唱书没什么意思,看得出来他本来也不是唱书艺人, 只不过会一点皮毛罢了。可能是这次遭灾之后家里没有着落,这才走街串巷做起唱书艺人的。我便干脆让他不用唱那些三侠五义的故事,唱些老家的点子春口就是。”
什么是点子春口?就是各行各业的行业切口,这些话不是行内人根本听不懂。不过时间久了,一些当地总结的民俗谚语也被称之为点子春口。
“春雨糟...”方婆子起头唱了第一句赵莺莺就不解了,谁都知道春雨贵如油啊,这怎么说‘春雨糟’呢?
王婆子笑着解释:“我可不晓得什么春雨贵如油,也不知道你小姑娘哪里听来的糊涂话。反正在我们这里最怕的就是春雨,一旦下春雨可不得了,庄稼的根都要烂在地里。”
这时候正好王氏走廊子下经过,便道:“莺姐儿恐怕是在书里学的,我仿佛记得是有这一句的。不过啊,这每个地方不同,说春雨贵如油的恐怕是北边了。咱们这种湖泽遍布的地区,凭他是旱地挖一尺异能见湿,哪里敢盼望春雨。”
赵莺莺恍然大悟,上辈子自己生活在北边,更多的生活经验也来自北边。那时候听到的总结的民俗谚语也肯定是北边的,然而须知道这些民俗谚语最切合当地,一旦换了个地方,那就是南橘北枳了。
“那什么是‘六月涨,七月断,八月沾’,什么是‘三月九月重阳天,无事人莫到江边走’。”赵莺莺又问。
方婆子解释道:“六月下雨七月断,至于八月,虽是一般不下大雨,但一旦下雨那就不得了,这就叫做‘沾’。至于说三月和九月最多的就是重阳天,重阳天就是大风大雨的日子。这种日子江边大风大浪的,当然不能随意到江边去。”
赵莺莺心里感叹果然是湖泽密布的地方出来的民俗谚语,基本上只说下雨的事情,对于干旱则没什么总结——话说这种地方怕什么干旱!
方婆子一边说一边叹:“这可不是说着了,‘八月沾’,虽然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但是要么不下雨,一旦下雨就不得了。我记得我小时候也有一次,那时候我们村子背后有一条大河,八月份天上连绵不断的下雨,我爹和村里的青壮一起去防汛。整整一个月都吃住在大堤上,因为那雨水也是连绵不断了一个月。”
“这一次也是遇上了!”
正在方婆子和赵莺莺感叹这一次遭灾的事情,外面却传来了一阵喧哗。
赵莺莺用支棒撑起窗子,伸出头去看,这才看见家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了。王氏正在用力关门,而外面有人往里挤,一下子把王氏挤倒在地了。这赵莺莺如何能忍,连忙掀开门帘,跑到门口。
一看是张家人,连忙道:“你们做什么欺负我娘?难不成是是见我家人少,便仗着人多来了?”
赵莺莺的一张嘴轻易不做这种用,但是厉害起来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比。语言是很奇妙的东西,一开始张家人来找赵家人,大家当是家务事不好管。
可是赵莺莺说出这句话之后一切都变了,大家立刻就觉得赵莺莺说的是对的——这可不就是张家人仗着人多在欺负赵家么。而这么一想,立刻就有人站出来了,毕竟这可是在太平巷子啊,由着外来的欺负自己人是怎么回事?
有人立刻道:“我去叫牌长来!”
也有人道:“这些个外来的是怎么回事?咱们太平巷子要是老有这种生面孔进出,孩子都不敢轻易放到巷子里玩耍了!”
“嘿,我倒是知道他们。听说是赵家老太太的老家亲戚,所以老师上门混吃混合要这要那。要我说,这就是赵老三脾气好了,换做一个暴脾气的,遇到这种事儿,立刻就要打出去罢!”
张家人听到这些街坊邻里要插手帮忙,立刻慌了。大声道:“你们管什么,这都是咱们家的家务事!自家有什么事还不去料理?呆在这里做什么!”
有人就问:“得了吧!谁都知道这家姓赵,要说家务事那也是赵家的家务事,难道说你们也是姓赵?”
这话一说所有人哈哈大笑。
张家人涨红了脸,张大姑争辩道:“管你什么姓不姓赵,总之我们是这家的大哥大姐家,这难道还不是家务事。”
之不管围观的人相当不给面子,有促狭的挤眉弄眼道:“我今日才知道,不是一个姓的也可以是大哥大姐,你倒是说说清楚啊,不然小心你爹地下跟着不安生!”
也有想讲道理的,缓和着道:“张家的,你们还是回去吧!说真的,如今就是亲兄弟,只要是分家了的,也没有什么家务事的道理。何况你们这种...你们在这边闹的凶,张家却是不认的。等叫来了牌长,张家不说话,你们都要被赶出去。”
张家的也有几个稍微有廉耻心的,这时候已经低下头来。但是也有几个如张大姑一样早就把脸皮踩在脚底下的,大声道:“我是他大姐,就算不姓赵也是他大姐,你说是不是家务事?他要是敢不认,我是没办法的。但是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日日在他门前闹腾,我看他怕不怕。”
赵莺莺本是一个小孩子,不该多嘴,但这时候也忍不住了,想要反唇相讥几句。却没想到王氏把她推开:“你小孩子家家在这里多什么嘴,还不旁边呆着。”
王氏想的很多,在场这么多街坊邻里,要是赵莺莺说了什么厉害的话,外面不知道要被传成什么,这对女孩子的名声可不利。
只不过赵莺莺不能说,她王氏却能说的。只见王氏冷笑一声:“那你便试试呆在这里闹腾,我想着闹腾是闹腾不来饮食的。就是不晓得你家能供应你做白工到几时?”
王氏说的话可谓是一针见血,张家和张大姑的夫家刘家都是穷苦人家。最多就是有几亩田地,比佃农和长工强一些。最近的天灾已经掏空了他们的家底了,这要做这种无理取闹的事情也持续不了多久。
何况上次王氏可以间接把他们送进衙门,这一次自然也可以。上一次进衙门的张家人运气还算不错,只打了十下板子,也没有特意往重了打。总之衙门回来之后虽然躺了几日,但是万幸的是没有一个人身体因此受到影响。
不过张家人绝对没有测试运气的打算,谁知道下一次被送进衙门还能不能遇到这种打板子的方法。要是一个不好,说不定下半辈子都毁了。
只是张大姑这时候也是没办法了,哭号起来:“你们一个个的欺负我们,欺负我们穷,我们脏,我们是外头来的...你当我们想这样死乞白赖的么?谁不想堂堂正正的,只不过这世道不让我们堂堂正正啊!我们活不下去了,只能求人帮忙......”
这样哭号还是有一点用处的,一些男人家见张大姑这样说就不好意思太强硬了。只不过一些当家的女人则更加敌视——这些持家的女人对这种装可怜的打秋风穷亲戚从来是深恶痛绝。
这倒不是他们看不起穷亲戚,只不过第一,他们自顾不暇,对于打秋风当然就喜欢不起来。第二,真可怜还好,装可怜就更让人恶心了。而张大姑就是不折不扣的装可怜,她骗得过什么都不懂的男人,但是骗不过这些女人堆里斗心眼儿的妇女。
张大姑说的那些话都是看似有道理,其实一句道理都不通的——你可怜,所以你做什么都可以了吗?因为你可怜,所以亲戚就一定要养你?因为你可怜,旁的人就一定要让着你?这是哪门子道理嘛!
王氏也是众多妇人里头的一个,她冷冰冰地站起来,扶着门道:“可别说你们想要堂堂正正的了,那是糟蹋了堂堂正正这几个字!要真想堂堂正正,当初和如今该是这样的表现?张家大姑,去哦劝你别把人家都当傻子和软柿子,要么被你骗,要么任你揉搓。这些日子下来你的底细我不知道?再哭的厉害我也不会心软的,因为我早就看清你和你那些亲戚的真面目了。”
“我把话说在这里,我赵家的门不想让你们进——你们刚刚是把我撞开的吧?这强闯良民家宅的,这是强人还是盗匪?这些日子扬州除了许多案子,这样的也够得上送官了吧!”
张大姑听的一愣一愣的,她胡搅蛮缠的功夫是出了名的。当初在乡下的时候可以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周围的人家都算是怕了她了。她以为城里的妇女多少讲些体面,自己本来就是赵吉同母异父的姐姐,说话做事总不能那么绝吧。
事实证明她想太多了,在王氏过去十几年如一日和孙氏的争吵与风波里,王氏早就已经锻炼出了反应能力与嘴皮子。张大姑或许在不要脸皮这一点上可以与张氏争锋,但是在另一点上就远远不如了。
那就是身份,最重要的是身份。
虽然都是方婆子的子女,血缘上的兄弟姐妹,但是也就是仅此而已了。宗法是不会承认这种亲戚关系的,而宗法不承认的东西,也就不要指望别的人能承认多少了。
王氏不可能和孙氏翻脸,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搬出去别居,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吧。实际上王氏一家就是这样做的。
但是王氏可以和张家翻脸,如果不在意方婆子的脸色,王氏就算当作不认识张家人都没有问题。旁人最多笑两句,当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说几句。
“老三家的,你别说了!”就在张大姑发愣的时候,方婆子发话了,这立刻被张大姑当成了大救星。
摆出得意的嘴脸道:“就是啊,弟妹还是守本分一些,不然惹怒了婆婆可不是说着玩的,弄不好就要休回家去呢!”
方婆子却没有如张大姑想的那样真的成为张家的大救星,她只是极其严肃地看向堵在门口的张家人:“大丫头你也闭嘴,说的没错,赵家没有张家人站脚的地,你们出去。”
赵莺莺眼前一亮,她是真的没想到,一直觉得愧疚张家兄妹,从而做出不当事情的祖母居然在重要关头站到了自家这边!
张大姑比赵莺莺要惊讶的多,失声叫道:“娘!您怎么...您怎么这样,难不成这一次您又要为了赵家不要我们?”
赵莺莺心里无话可说了,对于张大姑才明白这一点觉得很惊讶。曾经在张家兄妹还小,方婆子对他们感情最深的时候她就因为再嫁赵家的安稳生活不要他们了。现在他们已经长大了,方婆子对他们除了愧疚之情,感情早就淡了。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为了他们放弃赵家。
赵莺莺虽然惊讶于祖母这一次站在了自家这边,但是对于张家赵家二选一,祖母会选哪一边是从来没有怀疑过的。
这时候本来在外面的赵吉也被家人叫来了,见到这像是闹剧一样的一幕,他立刻皱眉了:“娘,这件事你不用管了,这件事就交给我了。莺姐儿,你扶你奶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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