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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夏天的绿
“不,不是的,外婆。”曾月娥连忙道,说到一半又像是惊觉了什么一样,看向了自己娘亲。果然,赵嘉微微避开了她的眼睛——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娘亲真的没有相信她!
可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她娘亲还要那样说?
“说到底,你娘只不过是在装样子罢了。不然呢,拆穿你?那你岂不是犯的错更大更多!只不过我是已经认定了的,所以你们如何一唱一和我也不会相信。”
这样被直接揭穿自己所思所想,曾月娥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裳站在人前,满脸通红,一阵冰凉的冷汗在冬日里不断地流。头脑里一阵阵的眩晕,让她以为自己要站不稳了。
方婆子看她总算被自己镇住了,这才与她慢条斯理地讲道理:“月娥,今日这件事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你让我以后如何看你?每当想到你的行事,便是想亲近你这个外孙女,也觉得心里扎了一根刺一样!”
说着又说了许多,最后与她道:“这好在是在自家,若是你以后养成了这个恶习,带到了外面,那可如何是好?到时候被人抓住了,你这一辈子还活不活?光是人言就足够淹死你了!”
“这一次你和我把东西放回去,我不告诉你舅妈她们这件事。但是这件事下不为例,若是再有一件这样的事情,不要说你舅妈如何,到时候我亲自送你出去。我们赵家可养不起这样的女孩子!”
说完这句话,方婆子就走出了屋子。回头看看还不动的曾月娥,脸色不大好:“还愣着做什么,和我一道还东西。”
曾月娥哪里还敢迟钝,立刻重新去了赵莺莺的屋子。屋子是一样的屋子,人是一样的人,但是心情完全不一样了。这时候的她只有羞窘,脑子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只能木呆呆地走到床后的茶叶箱,把绣品重新放回了方形木匣。
直到她重新回到东厢房自家屋子,方婆子都没有说一句话,或许她已经彻底对这个孙女没有抱什么希望了。
然而方婆子这关过去了,赵嘉这一关还没有过呢!刚刚之所以陪曾月娥演戏,不代表她不想责罚月娥。只不过当时最重要的是让方婆子消气,所以配合曾月娥就成了必须的。而现在方婆子这道坎既然已经过去了,自然就到了两个人算账的时候。
“跪下!”才一进门,曾月娥就听到了她母亲声音沉沉道。
身上打了一个哆嗦,曾月娥颤颤巍巍就要跪下。倒是旁边一直不做声的曾雪梅道:“娘,让姐跪在踏板上吧,现在可是冬天,跪久了膝盖要坏的!”
踏板就是月洞架子床的前面木制的、睡觉时候放鞋子的地方。据说有丫鬟替小姐守夜也是睡的踏板,而踏板是木制的,像一张矮矮的窄床。因为凌空于地面,又是木制的,所以不会把人给跪坏了。
赵嘉犹豫了一下,然后就道:“愣着做什么,跪到踏板上去!不然以后你废了,我不是得养你一辈子?”
曾月娥哪里敢迟疑,连忙跑到了踏板前,端端正正跪下。
赵嘉拿了鸡毛掸子来,这一回并不是抽打背部、臀部之类的,而是让曾月娥把手伸出来,打手板心。一边用力打,一边道:“就是这两只手罢!这一次让你知道厉害!”
只不过赵嘉的狠劲儿也就这么几下而已,等到曾月娥疼到上气不接下气,她的手就越打越轻。最后只能把鸡毛掸子丢开,自己坐到了旁边的鼓凳上,一声声地数落。等到数落累了,就不说话,只看着曾月娥跪着。
等到最后赵嘉让曾月娥起来的时候,曾月娥的脚早就麻了,根本站不起来。还是赵嘉上去扶了一把,让她坐在了床边。
她一边觉得女儿这回是真的可怜了,一边又觉得她这次实在是错的离谱!一起坐到了床边道:“你这次说起来有两错,第一错就是偷窃!这可不是好事儿,我平常教过你们这个吗?不知道你哪里学的坏事!另一错就是愚蠢,因为愚蠢才会行事不周密,让你外婆抓住,因为愚蠢才会说出那些话,拿小孩子的话骗人,你以为骗得过谁呢?”
是的,赵嘉肯定偷东西是不对的,但同时她也可惜女儿这次没有成——若是成了,不仅没有方婆子的这段事情,之后家里也会因为这件事添上一笔进项,这是多好的事情啊。
听起来是相悖的两种德性,其实经常同时出现在不同的人身上。
她们也是有人教着长大的,所以当然知道好歹。但是在一件歹事里面,自己是受益者呢?一边尴尬的同时,也会什么都不说,而收下好处吧。这种事并不罕见,太阳底下无新事啊。
这句话仿佛是一个信号,从这里开始曾月娥意识到自己的娘亲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于是哭了起来。哭够了之后她才道:“外婆何必这样对我呢?这件事风过水无痕不好?我还是她外孙女儿呢!”
她其实就是抱怨方婆子不通人情,明明是不打算把这件事张扬出去的,那刚才做什么把事情弄的那么紧张,还那样说她!她甚至觉得有些不可理喻——至亲之间互相掩藏,不是理所应当的?
赵嘉则是冷笑了一声:“所以我就说你蠢了,你是外孙女儿?人家赵莺莺还是亲孙女儿呢!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乖孙,你以为不比你强?手心手背都是肉,只不过人家是手心,比你这个手背肉要厚的多!”
这也是最近赵嘉才明白的道理,完全就是切身的体会——她自己就是方婆子的女儿,本以为她的亲娘该向着她的!只不过到了最后她才明白,她是娘亲的女儿不假。可是她的哥哥也是娘亲的儿子呢!乃至于整个屋子的人,都是她的孙男弟女,该向着谁?
方婆子回自己的屋子了,随着天明天亮,这件事似乎被抛在了过去的日子。知道详情的几个人都捂紧了嘴巴,完全像是风过水无痕。只有赵莺莺第二天的一句话让几个知道事情的人惊出了一身冷汗。
“说起来昨天有一件事有些奇怪,我回家之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就好像是我房间里的东西动过一样。特别是今早换衣裳,放冬衣的箱子就是和之前不一样了。但是仔细找找,又什么都没有丢,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有那么一刻,曾月娥以为赵莺莺这是知道了事情。但是赵莺莺并没有多看她一眼,所以完全像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样子,只是单纯抱怨自己房里出现了怪事。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曾月娥心中否定——那些东西她都小心地复原了,或许衣裳上面有一道褶子不对,可是这种不对谁能看出来?
赵莺莺还真能看出来,这依旧是上辈子经历带来的‘馈赠’。身为宫女子,小心谨慎简直是本能,仔细认真则是生存之道。别说衣裳褶子不对了。就连可以完全恢复原样的摆设被稍微移动了一点,她也能察觉出来。
冬日里的扬州并没有什么小动物,说是小动物弄的就说不过去了。更何况小动物如何能弄开赵莺莺的箱子?她的茶叶箱虽然没有上锁,但还是有搭扣的,对于小动物来说,怎么打开?
赵莺莺仿佛只是随口抱怨,其实心底里面已经有了答案。确确实实有人翻了她的东西,只不过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什么都没有拿走。赵莺莺已经问过赵芹芹和王氏她们了。她们是可以相信的至亲,她们说她们没有帮她收拾什么,那他们就绝对没有上过他们的房间。
最终可以怀疑的对象就只有自己的小姑和表姐表妹了,而她们都不是可以直接询问的对象。会不会说真话是一个原因,另一个问题在于无凭无据地,对小姑和表姐妹问这样的事,这种事合适吗?
只剩下三个人了,却是始终没办法进一步确认到底是哪一个,或者不只一个?
最终赵莺莺也只能放弃,然后翻出了很久以前还是因为张大姑那些人儿添置的大锁。在家的时候就不说了,要是自己出门,哪怕这是院子里的屋子,那也是要上锁的。
上锁的事情瞒不住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完全是迷迷糊糊的。而知道事情的人心知肚明——赵莺莺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一开始的时候曾月娥还心中惴惴来着,她生怕赵莺莺什么时候就会知道这件事的完全真相。她可不像方婆子是她外婆、容易心软,最终会隐瞒起这件事。但是一个月之后,冬月过完,都进入腊月了,除了门上锁不变之外,赵莺莺完全没有追究和知晓这件事的征兆,于是她慢慢放松下来。
腊月初一虽然是入腊月的第一天,可是实际上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不要说相比腊八了,就是相比腊月初六腊月初七也比不上。这两日是江南人家做各种腌货的日子鸡鸭鱼肉之类的,都要腌起来然后风干。
而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些腊肉腊鱼什么,那就是相当贵重的东西了,所以专门做这些的日子也就跟着重要起来。
这一天赵家一家人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吃完早饭之后就开始忙碌起来。只不过这一天并没有各回各家,而是在堂屋里点了几个炉子,这样不用用到桌子和烤火被,屋子里也不冷了。
之所以这一天要大家聚拢在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一日已经到腊月初一了,该买的年货就要开始准备起来了,不然物价一日比一日贵,那不是亏了?
王氏铺了白纸在堂屋八仙桌上,笔尖沾了了一点墨汁。然后开始照着往年的例子写今年的年货,又因为今年家里多了赵嘉母子三个,所以一些东西会和往年有微妙的不同。王氏每写一样就要问一问别人的意见,道最后还让大家补充。
赵莺莺是一边绣‘一路荣华’的绣作,一边帮着王氏合计的。她打算到腊月十五就封针,正月十五之后再重新捡起来,这样的话就要在封针之前多做一点,不然明年开春之前要交货,那也是很赶了。
冬日绣花相比夏日绣花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手不容易出汗,所以不必总是小心翼翼地擦手,免得汗液污了绣作。但同时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冬日寒冷,往往指关节僵硬,绣花的时候手指不灵活,那可是要大打折扣的!
在堂屋里,别人都靠近炭火坐,赵莺莺这个最需要取暖的却不能够——因为木炭燃着了之后也是可能蹦火星的,到时候一个不小心,一个火星子落在了绣作上,那真是多日辛苦毁于一旦,连挽救的余地都没有了!
不过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取暖的东西的,她有一个平常晚上暖脚的汤婆子和一个裹在锦套里的小手炉。今天她用的是一个小手炉,手炉里面捡几块燃炭,然后盖上盖子,并且把锦套套上,放在腿上。若是觉得手指僵硬了,就立刻手拿小手炉暖和暖和,恢复恢复。
说起来这种小手炉从来只是富贵人家使的,倒不是赵家用不起,只不过不是那个层次的人,很少有人会用。赵莺莺这个还是她为了冬日绣花方便,自己出钱买的一个。青铜材质,看上去古色古香。虽说不是什么古董,也不是当代名家所做,但是赵莺莺觉得不错,也就买下了。
赵莺莺手上寒冷搓搓手,又想摸一摸手炉了,只不过这一回觉得手炉并不怎么暖,估计这是要换炭了。便对坐在炭盆旁边的赵芹芹道:“芹姐儿,帮我添几块炭。”
赵莺莺今日穿的是一件她以前没有穿过的冬衣,上身是一件银红色百蝶穿花对襟立领袄儿,下身是一条石榴红百褶裙。腰间垂下一个银兽头做的禁步,脖子上带着一个金项圈,虽然没有大户人家的璎珞一般镶珠钉宝,但上面用络子结了一块大如雀卵的水晶,又用丝绦装饰,也十分大方了。
她手上并没有带手镯,但是左手食指上带着一个黄金绿翡翠戒面的戒指,衬着白白的皮肤,富贵又好看!
曾月娥晓得赵莺莺有钱,但是没想到她是这样有钱的。之前她已经去过赵莺莺的屋子了,当时没有发现这些,想来这些是收在那个带锁的柜子里了。想也知道,更贵重的东西已经收在更安全的地方。那茶叶箱相比柜子,连锁头都没有,那放在里面的绣作也就知道价值了。
对于赵莺莺来说,那根本不够贵重!
“我离得近,我替莺姐儿弄吧。”曾月娥抢过赵芹芹的活计,最后还解释道:“芹姐儿年纪小,要是不小心被烫了一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莺莺虽然觉得无缘无故的,曾月娥这么积极十分有问题。但是她也没有多想,反正这也不是大事,便把自己的手炉递给了曾月娥。
曾月娥解开锦套,把小手炉拿了出来。先把里面的灰烬倒掉,然后把烧的正旺的小木碳用火钳一个一个地夹到小手炉里面去。她装的比之前赵芹芹装的略多一些,略显得满一点儿。不过因为她是第一次做这个活计,而且也只是多了一点点而已,没有到放不下的地步,所以看到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最后盖上盖子,套上锦套,将小手炉递给赵莺莺。赵莺莺神着手单手去接,只不过中间不知道是她伸迟了手,还是曾月娥放早了手,小手炉并没有被接住,而是眼看着就要打撒了。
而手炉之下就是赵莺莺正在绣的,已经绣了一部分的‘一路荣华’。
第108章
小手炉打撒下来, 赵莺莺眼疾手快,先往门的方向一挡, 与此同时把绣架往旁边一踹。‘叮叮当当’, 手炉在地上,盖子早就掀开了,里面的燃炭也撒了出来, 幸亏小手炉里面的燃炭都是小小的,而且量也不多, 不然不知道飞溅到了哪里去!
然而就是这样,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一块炭就渐在了门板上, 然后弹回来, 灼在了赵莺莺的裙子上, 石榴红裙立刻烫了黄豆大小的一个眼儿。赵莺莺轻轻抖了抖裙子, 炭才从裙子上掉下来。
王氏反应快, 手炉盖子还在滴溜溜转的时候她已经近前上去看赵莺莺的手了:“刚才可烫着了?”
“没有。”赵莺莺不让王氏看自己的手,而是去扶起刚刚被自己踹倒的绣架。仔细检查, 万幸只是边上沾了一点灰尘,很容易就可以清洁掉。
“这时候还顾什么这个?刚才你就不应该去碰。大不了烫了刺绣, 日后加紧赶工就是了。现在是没什么事儿,要是有事儿的话,既耽误了工期,你的手还要疼呢!”
赵莺莺笑着道:“手炉上包着锦套,怎么可能烫着!”
王氏却依旧有些不信, 还要去看赵莺莺的手。这一看可了不得,立刻叫起来:“芹姐儿,打一盆水来!娘,你这里看着莺姐儿,我去房里去烫伤的药膏。”
赵莺莺的左手手背红了一片,大概是挡那一下有些碰在手炉盖子上了。那是铜手炉,怎么可能不烫。好在就是一下的功夫,所以烫的不甚严重,既没有起泡,也没有伤痕,只是红了而已。
不过赵莺莺皮肤白,平常还特别注意保养手,所以一双手十分娇嫩,红了这一块看起来倒是十分可怖。
赵芹芹快手快脚地端了一盆水进来,赵莺莺把手浸在水盆里头。这时候外面天多凉啊,存在水缸里的水自然冰冰凉。赵莺莺本来觉得手背上一小块皮肤有些灼烧感,这时候倒不觉得了。
只不过过了一会儿,水的冰冷上来了她赶忙把手抬起来擦干。王氏这时候也取了药膏过来,小心地给她涂上。嘴上怪她莽撞,心里却心疼的不得了。
“就说你不该护那一下的,这下可好了,知道厉害了吧——芹姐儿,你把地上收拾收拾,小心一些,别让炭给烫着了。”
其实这就是白嘱咐,那样小的炭块能烧多久,这会儿指不定都熄了。芹姐儿却不会与自己娘亲在这件事上争辩,乖乖的应下,然后就去收拾地上的炭末,小手炉因为是铜的没有因为有锦套保护,别说坏了,就是连引子都没有留下。只不过锦套上被灼出了一个小洞,实在是可惜——这锦套用料倒是其次,关键是上面有赵莺莺绣的两只哈巴狗儿,格外可爱。
“姐,锦套损了。”赵芹芹拿给赵莺莺看。
赵莺莺笑着道:“小事,到时候我在这上头补个花儿就是了。”
看着王氏和赵芹芹两个人围着赵莺莺转,就连方婆子也凑过来看赵莺莺的手,晓得没有大事才脸色和缓。曾雪梅咋舌,小声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做什么这般大阵仗,不晓得的还以为人没了呢!”
曾雪梅有个毛病,就是说话大过脑子,很多话等到说出来才觉得失礼。现在就是这样的,人家一家人的,对家里的女孩子嘘寒问暖,哪怕夸张一些,那又有什么好说的?





莺莺传 第82节
好吧,你要是真想说,嘀咕一两句也就是了,何苦说那样不中听的话。什么叫做人没了?这是在咒人家嘛?果然,这句话说完,不要说王氏了,就算是方婆子也皱起了眉头。
赵嘉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虽然她也挺赞同小女儿的话的,但是她也知道这话可不能当着面说。于是赶紧沉着脸道:“雪梅!你说的什么话?这是该说的吗?还不快给你表姐认错!”
说着又满脸笑意道:“莺姐儿,你知道你这表妹的,心其实不是坏心,只是常常说出来一些不中听的话,你可别怪她。”
“自然不会了。”赵莺莺刚刚听那话的时候心里也不舒服,不过她确实知道曾雪梅说话不中听,这算不上什么故意咒她。更何况赵嘉这个做小姑的都这样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王氏给赵莺莺手背上涂药膏,然后又用干净的白纱布把她的手裹了起来:“这几日不要沾水,每日记得换药。我看不是特别严重,三五日的就该好了——幸亏这是冬日,不然夏日才真是难受死你!”
赵莺莺笑嘻嘻的,主要是她再苦着一张脸,王氏该更操心了。
今日是做不了活儿了,赵莺莺干脆把绣架等物件都收起来,坐在王氏旁边,一边吃点心喝茶,一边看王氏织布。只不过王氏这时候织布也十分心不在焉,刚刚是替赵莺莺心焦,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是这会儿不同,她总算可以冷静下来想事情了。
她主要想的是曾月娥刚才的事情,她摸不准曾月娥刚才是一失手,还是故意的。按说她不该这么想自己的外甥女儿,但是这件事也不是瞎猜啊。实在是之前曾月娥实在是太可疑了!
她和莺姐儿关系很亲密吗?当然没有!不要说比玉姐儿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了,就是巷子里相熟的伙伴恐怕都不如!赵莺莺对曾月娥只能说是在礼数上面没问题,至于说喜欢曾月娥,那只怕还差着好远!
至于曾月娥,那就连面子都不做了。从来没有主动和赵莺莺说过话,有时候看赵莺莺的脸活像是赵莺莺欠她钱一样,拉的老长!
这样的关系,赵莺莺让赵芹芹帮忙添一下手炉,她干嘛抢着做?如果说没有后面的事儿,那也可以想是她闲着没事做,或者打算和赵莺莺搞好关系等等。可是发生了后面这件事,那就怎么想怎么巧合了。
真是巧合?或许吧,王氏并不敢确定。因为这个心思,她狐疑地望了曾月娥好几眼。只能说小孩子不懂得遮掩自己,王氏只不过是狐疑看她而已,她就有些慌张起来了。
先是眼睛左右乱瞟,后来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所以对着王氏微微一笑,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和旁边的曾雪梅说话。其实又有什么一定要说呢?只不过是没事找事而已。
王氏看到这种场景,便轻轻咳嗽了一声:“月娥啊,以后小心一些,再这样毛手毛脚的可怎么是好?你去婆家还要给公婆敬茶哩!难道还要洒婆婆满裙子?”
“是...是,我记住了,三舅妈。”刚开始的时候曾月娥还以为王氏要质问她,悚然一惊,说话都不利落了。后面才喘匀了气,稍微自然一点回答了。她心里有底,或许王氏觉得她有些奇怪,但并不敢确定是她。
王氏又不是曾月娥的亲妈,也不能说她认为是她,那就可以逼问曾月娥。实际上,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王氏听到曾月娥的回答,眉毛抬了抬,不再说话——刚才那句话是她故意拿来试探曾月娥的,没想到她这么简单就上套了。这件事啊,若真是一个意外,那又怎么会是一个人的错?那肯定是赵莺莺和曾月娥两个人都没做好,才有了后来的事情。按照曾月娥的性子,若她真是无意的,这时候肯定要分辩一番。然而,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顺着王氏而已,那就是明摆着的了。
王氏心里如坠冰窖,或许这件事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是她心里已经准了□□分了。叹了一口气,她和谁都没有说这件事。只不过当晚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既为曾月娥暗害莺姐儿愤怒,又为家里有一个这样恶毒的女孩子后怕!说起来赵嘉再是事儿多,她也只是为此烦躁而已,绝没有因此担心过。而曾月娥这样的就让她芒刺在背了,她做的这一次,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做第二次。
莺姐儿和她无冤无仇,平白无故就要害人,那这个家里谁能躲得开?而且这种事常常是掸子越来越大,事业越做越大。难道王氏只有把她抓个正着,事情才算完?
王氏不甘愿!于是等到第二日的时候寻了一个空子,便往隔壁王婆子家去了。王婆子见是她,自然亲亲热热的招待,同时也纳闷道:“你是个不爱登我门的,今日是什么风,倒把你给吹来了?”
因为王婆子家十分有钱的关系,王氏与她家交往掐着一个分寸。亲热是亲热,平常走动也大多是有来有回有礼有节。除此之外她不大登王婆子的家门,这也是不爱听人说些风言风语。
王氏听王婆子这样说话,先就脸红了,拧着帕子道:“不怕婶子笑话,我这一次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王氏听她这样说,不忧反喜。要知道做邻居这几年,王氏和赵吉两个上门求人就只有一回,就上四年以前,赵吉卖瓦片石灰那一次。其他时候,竟从来没有请求过来。而对于王婆子家那真是各种回报——这种回报当然不是金钱上的,王婆子家可比赵家有钱的多。
就是平常街坊邻里之间帮忙说好话,有什么大事儿小事,人情上的帮助不小。就连去年王大娶媳妇都有王氏在里面帮忙的意思——媳妇是正派人家的女孩子,对于嫁进她家是有犹豫的,还是王氏和她儿媳妇的堂姐交好,常常在旁说好话,这才渐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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