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嫣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浓情波尔多
“今日暑气较盛,这丫头又陪我在太阳下站了许久,本来身子就孱弱,怕是累得不轻。皇上,我看不如让荣王送她回府吧。”太后向拓朝枫征询道。
“母后说得极是。”拓朝枫赞同道,随即话锋一转,“荣王府离宫距离不短,嫣儿目前恐怕经不起车马颠簸,不如让她先在宫中安置,等身体好些了再送回府也不迟。”
他这提议看似通情达理,实则又将我置于他的掌控之中,可是昏倒复转醒这戏码实在拙劣,只能咬碎一口银牙,在荣王应许后被他安置于软轿,送往最近的太后的行宫。
许是酒力作用,在晃晃悠悠的软轿上,我竟然真的睡了过去,待挣开眼,窗外已然大亮。
“终于肯醒了。”拓朝枫一身玄色便服,更显得他面如冠玉,清俊挺拔,他好整似暇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调笑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不耐烦道,对于晨起后见到的不是宁翠而是他表示不满,“不用上朝么,大清早跑来皇嫂房里看人起床,陛下真是好兴致。”我毫不避讳的坐起身,与他对峙。
这不是我第一次仅着中衣面对他,他也见怪不怪的任我赤脚下床取水喝。
“说吧,昨晚故意将我留在宫中是作何打算”一口饮尽杯中茶水,我开门见山地发问。
我同拓朝枫的相处模式想来如此,再加上原本因为赐婚的事而对他颇有微词,此时我更是不屑客气。
“怎么,之前三跪九叩的教养都还给师傅了”他话里虽大有挤兑之意,但神色却甚是愉悦,“大婚前日我看你举止还算得体,若是被徐婆婆看见,定要叩谢上苍垂帘,终使得朽木逢了春,铁树开得花。”
我言行举止私下里全无闺秀模样这点,始终是爹爹和娘亲的心头刺,连曾经一手教导出我娘亲的教养师父徐婆婆,也在教了我半年后,撂下一句朽木不可雕,气哄哄的告老还乡。为此拓朝枫还奖励了我一次郊游,因为他总说徐婆婆教我的全是残害女儿家思想的歪理邪说,决不可听信。
女儿家应该洒脱,应爽利,也应有为国贡献建功立业的决心。他从不认为女人天生便不如男人,女人也有权享乐,有权追求爱情和自由。在他的观念里,男女是平等的。不少权臣皆认为他的这个想法有伤风化,但在我看来,这几乎是这个嘴贱心黑的少年帝王身上为数不多的闪光点之一。
思及此处,他已经从善如流的拿过我手中的茶杯,毫不避嫌的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陛下,这茶壶配上六只杯子不光是摆设。”我嫌弃的看向他,出言讽刺。
“嫣儿,你终于肯原谅我了。”他放下杯子,满不在乎的浅笑。
我心中长叹一口粗气,无奈开口道:
“从幼时起就被你欺负,我几时真同你执过气。这次虽说是关乎我终身大事,但你这样坚决定是有你的苦衷。横竖我与荣王已成夫妻,我再有怨气也总归是要过活的,事到如今我原谅你与否,还有何用。”
听了我的感言,拓朝枫原本俊朗的神采一点点阴沉下来,我最后一个字音还未落地,他就霍地起身,冷眼斜睨着我道:
“听你前半句还算人话,没想到结尾这样恶毒,沐绯嫣,算你狠”语罢抬脚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出。
直到他绣纹的袍角一闪而过消失在门口,我也未从愣神中恢复过来。仔细回顾品味了一番刚才的话语,善解人意宽怀大度,没有丝毫忤逆之意,他何来那么大的火气。真是急急狗子无常脸,他阴晴不定的翻书脸脾气,终究还是没有变,亏他当了这些年狗皇帝,气定神闲面不改色的修为,没养成半分。
我百无聊赖的望着院外一地明媚的阳光,忽然想起我答应一焕愿意等他的那一日,也是这般灿烂的阳光,只不过被院中葱郁的树木拦截得有些细碎,一如那时情窦初开的情怀,热烈却又清新。自从被莫名赐婚,我便常设想,如果那一日没有答应一焕,我现在会不会少些歉疚。
、伸冤
陪太后用过午膳,宁翠便被派遣进宫来,我看她的神色委屈欲言又止,想许是在拓朝北那里受了气。昨夜我假意晕倒,不想拓朝枫出于私心命宁翠随拓朝北回府,将自己的御前丫头赐给我一个守夜,好方便自己进出。
“宁翠你有何事便直说,太后是自家人,不必躲闪。若是受了委屈,太后自会还你一个公道。”猜想她也许是在拓朝北那里受了气,直说出来也省得我告状。
听我这样一说,宁翠立即跪下身去,泪如雨下。
“太后娘娘,您可要为我家小姐做主啊。昨夜荣王陛下自宫中归去并未回府,而是去了春风阁一夜未归。今天早上,今天早上”宁翠打住话头,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的难以启齿的内容。
“你但说无妨。”太后允道,“实话实说,哀家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是,小的遵命。”太后都发话了,宁翠便打开了话篓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拓朝北非但留宿春风阁,更是在第二天八抬大轿将沈窈娘迎进门,其明目之张胆就差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外加绕皇城三圈以昭天下。而后让其入住书房,与之同寝同食。
宁翠通晓诗书,描述绘声绘色,分析鞭辟入里,本是二分的事实,三分的影响,经过她的嘴立马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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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成的事实,又有着违背伦常的恶劣影响。听得太后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即将那个祸水打入大牢。
“母后,清风朗日的您这么大火气。”拓朝枫踱着四方步,悠悠然迈步而来,殿里除了太后和我,即时跪了一地。我愣愣的望着他身着明黄龙袍,踏光而入,身形挺拔,眸闪寒星,浓眉斜飞,神情落拓,这是我第一次于白日中近距离见到穿龙袍的拓朝枫,我只知他着便服时确实面容清俊骨骼清奇,不想换上龙袍后竟贵气天成,风采逼人,想那些名门闺秀抢破头也要入宫,也并非向往其中的荣华。
见我端量他出了神,他露出得的神情,洋洋挑眉飞我一眼,我立时觉出自己的失态,不觉双颊发热赶紧跪下请安。他向太后问了安,又扶我起来,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低笑了两声,显然在嘲笑我方才的失神,我恼恨的充耳不闻任他嘲笑,不动神色的躲到太后身后。幸好太后只当我所受打击太大而疏忽了礼数,并未觉察出异样。
他坐着陪太后唠家常,我只能站着旁听,状似温驯,实则脑子里开始天马行空地想象日后王府里的日子要怎样度过。拓朝枫定是看出我的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似笑非笑的扫来,盯得我头皮发麻,生怕他拿谈话内容考我,只得赶紧打起精神倾听他二人的谈话。
太后将荣王所为说于他听,他只是微笑并不予评价。他们兄弟二人果然同流合污,沆瀣一气,我也本不指望他能替我出气,虽然与他混迹多年,但他同拓朝北毕竟血浓水,只是当他真的如此时,仍不免有些心寒,神色也随之黯然。
“既然皇兄已有佳人作陪,嫣儿大可不必着急回府,正巧母后您这几日老师叨念着无甚趣味。不如将嫣儿留在宫中陪您说话可好”本以为他只会听过就罢,不想最后竟出言将太后做成了我的后盾。我讶异的抬眸看他,正对上他了然的浅笑,原来刚才的小性子全然落入他眼中,不免懊恼丛生。自从登基后,本就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更加反复无常,昨夜的情形,若是换做以前他大抵会三天不理我,再顺手找个台阶带上我出去疯一圈,所有的不快便烟消云散。如今他非但面不改色,连我的小心思也全然落入他眼中,让我大有落于下风的挫败感。但他终归肯护着我,心中的懊恼便也减轻了几份。
一晃我在宫中也住了七日多,荣王那边并无任何动静,看似巴不得我永远住在宫中才好。倒是哥哥跟着拓朝枫连来了七天。原本宁静的太后寝宫被他俩搅得门庭若市,连太后自己也奇怪自己何时多了这么些亲属家眷。这不拓朝枫刚陪太后用完午膳,桌上最后一个碟子还未撤下,门外的公公便前来禀报,敬王妃携侄女前来拜望太后。看见拓朝枫微微变了脸色,我不禁偷偷幸灾乐祸。敬王是拓朝枫嫡亲的皇叔,是拓朝枫登基后辅佐他稳固政权的大功臣,拓朝枫一向对他尊敬有加。敬王夫妇膝下无子,将拓朝枫视如己出,年少时期的拓朝枫得以自由出入皇宫,几乎全部仰仗执掌禁卫军的敬王放水,登基前,拓朝枫亦是敬王府中的常客。先皇勤于朝政,对于亲情难免疏忽,所以拓朝枫儿时对父爱的认知,多来自于敬王。这对皇家叔侄的关系反倒比寻常人家来得亲厚些,只是贤德的敬王也有自己的烦恼遇上七夜开国以来的第一悍妇,敬王妃栀无双。
敬王妃来自于盛产美女的子洧,当初作为和亲公主跋山涉水而来准备嫁给先皇,不想在迎宾宴上同温文尔雅的七殿下,即年轻时候的敬王一见钟情。二人在先帝面前共表心意,承蒙先帝开明,不但允了二人的婚事,还将七殿下加封敬王赐府邸加封地,为他二人办了场风光的大礼。此举亦在七夜传为佳话,被七夜子民称颂至今。
听这故事时,我被其中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倾倒,拓朝枫却幽幽的冒出一句“父皇手段当真狠辣”我问他言出何意,他拍拍我的头笑得意味深长:
“丈夫成事不拘于儿女情长。嫣儿,若有一日你能够深切体会其中意思,便来做朕的皇后吧。”
那是他迄今为止唯一一次私下里对我以朕相称,当时他还是太子,我年纪虽尚幼,却知晓他那话若被传了出去,铁定会被治大逆不道之罪。我跳起来捂住他的嘴,紧张地四下张望,至于其中深意还哪有心思去揣摩,当时只知道他这话若传到他父皇耳中,他这辈子都休想有皇后了。
我不知敬王当初“成事”,现在回怎样,只是看到他们夫妻二人,琴瑟相合走至今日,纵使膝下无子,敬王顶着各方的压力至今未纳妾室,未收通房,更不像其他男子那般流连花丛。加之敬王妃为人爽快伶俐,坦率天真,便被不知情者冠上了七夜第一悍妇的恶名。若不是敬王以性命相挟,她早被一方圣旨休弃回国。
、美人
尽管坊间将敬王妃扭曲得丑恶不堪,但我却隐隐觉得她也许是七夜最幸福的女人。爹爹作为右相在七夜上下皆有颇高的风评,他同娘亲亦被树立为七夜豪门夫妻的典范,爹爹待娘亲很好很看重,但是我却有两个姨娘。尽管娘亲因为爹爹从不允许她们诞下子嗣而感动,我却仍觉得同没有子嗣的敬王妃相比,后者更接近幸福的真意。
我将所想说于拓朝枫,他击掌大笑,边拧我脸边说可敬的七叔终于觅得一位可泣的小知音。我被捏得发疼欲拍开他的手,他却突然将我整个人提到近前,很认真的教导我:
“嫣儿,你女儿家有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但你要记着,这世上有比儿女情长更重要的东西。嫣儿你一定要理解,要牢记。”
我被他难得认真的神色所震慑,只能傻傻点头,他以为我捉住了要义,高兴得一把将我举起来抱着原地转圈。
心中要有大义父亲常挂在嘴边的话,忽然在这时涌入脑海,于是我也像得到要领般,陪他笑得欢畅。
拓朝枫向来开明,广纳谏言,却唯独对纳妃一事固执己见,太后和众臣屡次进言上书,甚至绝食抗议,都无法往拓朝枫后宫塞进一个女人。拓朝枫如今又二十六岁,皇家里同他年岁相近的王爷早就妻妾成群,儿女双全,可他堂堂一朝天子竟然连个暖床的宫女都没有,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否身患隐疾,亦或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这一点那个荣王同他不愧是嫡亲的兄弟,在我进门前,王府里没有一个多余女人,他对沈窈娘倒是情根深种,可是为何时至今日才替她赎身接她入门,我倒是有几分好奇。
对于拓朝枫的取向,连终日与他混迹在一起的哥哥都语焉不详,我曾旁敲侧击的向他打听,他只会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我,欲言又止再拂袖而去,搞得我云里雾里,再也不愿多问一句。
平日里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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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枫不是在朝堂,便是在御书房,都城中的各类集会有很少出现他的身影。那些名门闺秀若想见他,也是无甚机会。如今拓朝枫终于有了第三个落脚处,各方势力自然蠢蠢欲动,打着探望太后的旗号,明目张胆的向拓朝枫展示自己。所以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朝中群臣,几乎没有一个家眷不领着自家适龄的女子,来太后这儿走一圈。若是碰上几家撞了车,还能有幸目睹一场群芳斗艳的好戏,其精彩程度绝不亚于春风阁的花魁大赛。
对于这些送上门的如花美眷,拓朝枫作为一国之君完全可以凭一己之好定生死,就算全部打了回票,众臣也是敢怒不敢言。但是这次面对敬王妃领来的侄女,他算是踢到了铁板对方是子洧皇帝最宠爱的小女儿,也是名震四国的第一美人,八方公主栀无忧。
听闻八方倾国倾城,有沉鱼之姿落雁之貌,为国人敬为圣女。如今天人般的八方公主纡尊微服七夜觐见拓朝枫,不知这油盐不进的家伙要怎样应对,这场好戏着实让人期待。
太后宣准后,我便竭力调整呼吸,生怕自己会因惊艳于她的美貌而不能自持晕倒在地,但跟随敬王妃进殿的只是个袅袅婷婷的倩影她用薄纱蒙着面,只能隐隐看清面部的轮廓,纵然精致却绝不惊人。然美人终归是美人,虽未露面,只消那纤窕的身形和出众的气质,也足以引得在站偷看的小宫人们倒吸一口气。
不愧是天下第一美女,轻轻一福便仪态万方,拓朝枫和太后眼中皆流露出欣赏之色。众人皆忙于将这位人间绝色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唯有宁翠轻哼一声哂笑,我疑惑的望向她,她抱歉地抿抿嘴,低声向我耳语道:
“小姐,我只是可怜这八方公主虽艳压群芳,却天生一双大脚,真是美中不足。”
闻言我才注意到,栀无忧那罗裙下确确实实藏了一双男人般的大脚,猛然见到,还真让人忍俊不禁。
似乎注意到我的目光,栀无忧面纱上方的一双美目冲我直直看过来,猝不及防的我只好讪讪一笑,将目光转向他处,可心里却隐隐觉得那眼神似乎有些熟悉。
也许介怀于我的无礼,本同拓朝枫闲谈子洧风俗的栀无忧突然将话题引至我身上。
“荣王妃素有七夜国色之称,今日一见果然惊为天人,无忧向来仰慕王妃艳才,特备薄礼一份,聊表心意,还望王妃笑纳。”人美音润,措辞优雅得体,本来有礼收已经让人高兴,被她这样一恭维,不禁有些飘飘然。
我起身道谢,又命宁翠去取礼物,谁知栀无忧竟然亲自起身呈过来,宁翠知趣的闪至一旁,我也只好亲自起身迎接。
她手捧用丝帛包裹之物,迈着莲步款款而来,身段姿态皆让人赏心悦目。不知是否产生了错觉,待她走至离我仅一步之遥时,似乎长高了许多,我需要仰起头才能与她对视。
“荣王妃请。”她将丝帛往前微微一递,我微福后身手去接好像是件玉器,质地坚硬,状似细长我小心翼翼将覆在其上的丝帛拨开,竟然是匕首,做工极其精良,一看便不是俗物。而此时站在拓朝枫身后的哥哥,竟然刷地宝剑出鞘,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栀无忧并不惊慌,反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扬手挥去脸上的面纱。见到她的真容,我才真的大吃一惊,正要跑开,对方已然如预料到我反应般,先一瞬出手将我禁锢在怀中,而那把作为献礼的精美匕首,也顺其自然地架在我的脖子上。
哥哥见状立即上前一步将太后和拓朝枫护于身后,又招来禁卫将我们团团围住。
那栀无忧不是别人,正是半月前夜闯王府的“采花贼”,不想他确实本事不小,不但会缩骨之术,还能逃过敬王妃法眼假扮八方公主,这样的手段胆略,夜闯荣王府简直屈了他的才。
“栀无殇你这个混球,不在子洧好好呆着读书,跑来这里闯祸,还不赶紧把荣王妃放了”敬王妃此时被禁卫当同犯押着,姿势很是别扭,骂完几句便憋得脸通红。不过就这几句便也解开了众人的疑惑,这个假扮八方公主的男人,正是八方公主的亲哥哥,子洧太子栀无觞。怪不得即使敬王妃也无从分辨假扮的八方,听说栀无觞同八方貌若孪生,又朝夕相处彼此熟识,只要有心作假恐怕连子洧的老皇帝也难以分辨二人真伪。
“好姑姑,你莫生气。”栀无觞无赖的赔笑,“我这次本不是来捣乱的,是有桩好事想同七夜的皇帝谈上一谈。”
、捐躯
“太子殿下,在下看你的样子,似乎并无好谈的打算。”哥哥拨开众人,走上前同栀无觞对峙,“不如放开荣王妃,也好从长计议。”
“沐参辰,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赌上自己妹妹的性命来多嘴。”语罢,他搂住我肩膀的手稍微一用力,一阵钻心的疼痛自左肩传来他竟单手卸了我的胳膊。
我疼得冷汗涟涟,花了吃奶的力气才忍住没叫出声来,我紧咬下唇,很快便尝到了血腥味儿。
哥哥见状瞬间急红了眼,铮的一声挥出手中软剑,剑锋直指栀无觞,从剑尖到声音都愤怒得发抖:
“擅闯七夜皇宫已是大罪,如今加上谋害皇亲,就算你是子洧太子,也休想从这里走出去”
哥哥虽偶尔不着调,但向来修养极高,即使在年少叛逆时也未曾见过他高声喧哗,更别说大动肝火,连他身后不远处的宁翠见了都露出惊诧之色。
栀无觞闻言却如听到笑话一般,不以为然道:
“沐参辰,你若是以为子洧败于七夜,我便会臣服于七夜,未免太过天真。你真的以为我会拘泥于你们七夜的礼节律法,”他捏起我的下巴,好让我的脖子露出的更多,“我说过,只想同七夜的皇帝好好谈上一谈,不想浪费时间听你在这里乱吠。”
“栀无觞,你屡屡口出狂言目中无人,是觉得子洧败得还不够惨么”他这样侮辱哥哥,我实在听不下去,“你堂堂子洧太子不窝在家里卧薪尝胆研习兵法,却跑来七夜皇宫撒泼打诨,看你这德行,待你登基之日,便是我七夜完灭你子洧之时”
新愁旧怨加在一起,我对他已是忍无可忍,也顾不得姿仪得体邦交礼仪,嘴巴已经比脑袋快上一步,待回过神来时,便见满殿之人皆瞠目结舌地望我。哥哥的嘴角微微蠕动了几下,看口型好像在说“这丫头”。我平日性子温吞,即便受了委屈也不甚言语,今日也算我第一声呐喊,若是被拓朝枫看见,他定会大笑一番,再赏我一颗清甜的梅子。
“嫣儿,要学会让别人听到你的声音。”拓朝枫认为,隐忍并不应该算作女子的美德。
但在众多张脸中,却没有拓朝枫的,想来是在哥哥的掩护下同太后撤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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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处。
我一时的气话似乎戳中了栀无觞的软肋,他揽住我的胳膊瞬间收紧,这个人如弓弦一般绷起。架在我脖子上的匕首,随时都会割下来置我于死地。
知我故意激怒他,他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平静下来,顿了几顿,附身于我耳边低语道:
“你倒是深得拓朝枫那狐狸的真传,当日若轻易听信于你,恐怕如今我已经身陷囹圄。眼下你又妄图激怒我,好让躲在暗处的侍卫好有机可乘,你们兄妹二人一唱一和的演戏,当真我是个傻子么”
“你本来就是个傻子。”虽算盘被他打破,我并不惊慌,反正龟已入瓮,剩下的拓朝枫会处理。
七夜大败子洧,本应收回幽州城池,只是在签订文书前,子洧帅帐被盗,国玺不知所踪。经拓朝枫多方查询,终于从子洧太子栀无觞身上探出蛛丝马迹。拓朝北领兵大破子洧铁骑,直接达到了子洧都城,还顺手取走了国舅楚锋的项上人头。栀无觞自小师从楚锋修习兵法,舅甥之情加之师生之恩,他定然对拓朝北恨之入骨。屡次派人暗杀拓朝北未果,只好盗取国玺,作为谈判条件。他本想掳我走,好给谈判再加一个筹码,只是他这边拨得铛铛响的如意算盘,被我这空有其表的身份打击得粉碎。
“可是,就算傻子也知道要拉个垫背的,”说着他将匕首又往里送了几分,逼得我呼吸一滞,“若是今日拓朝枫不交出拓朝北和幽州五城,我就拉你一起绝命在这大殿上。”
我虽对荣王行事颇有微词,但想到为了拿下这几座城池,他、一焕以及那些负伤甚至牺牲了性命的将士们,所付出的惨痛代价,终是不忍心因着个人的性命而累得他们白忙活一场,便心一横对他呛声:
“你倒是看得起我,”随着我喉咙的起伏,本就紧贴脖子的匕首刺破了皮肤,一股温热便伴随着刺痛自我脖颈处流下。“我区区一个荣王妃,你想拿我跟圣上换城池,他会答应你才真是见了鬼。今日,不是你拉我绝命于此,是我逼你束手就擒。”语罢,我咬紧牙关向前一迎,原本浅浅刺破皮肤的匕首,直逼我的喉管,疼得我直想骂娘。
“喂,你来真的啊”他迅速撤开匕首,才避免我被割断喉咙的惨案,“拓朝枫,真的不赖我,是她自己撞上来的。”他慌忙扔开匕首,手忙脚乱的欲帮我止血。
疼痛失血让我眼前冒黑,只来得及看到拓朝枫和哥哥怒气冲冲的奔过来,拓朝枫先哥哥一步将我揽至怀中,急切唤着我的名字。我浑浑噩噩的看着拓朝枫的脸色,只来得及想那栀无觞估计不死也残,便晕死过去不省人事。
我醒来后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拓朝枫那张胡子拉碴苦大仇深的阎王脸,见我苏醒,转而显出一派释然。他身形一动似是欲扑上来抱我,却又半路有所克制,双拳松了又紧,最终垂首去喊坐在一旁小憩的哥哥。看他作罢,我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现在这副样子实在不适合被挖起来抱在怀里晃,脖子疼得像随时有可能断掉。
哥哥坐在床头查看我伤势,确定我热度全退后才如释重负的长叹一声:
“傻妹妹,真是命都要给你吓没了半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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