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成长记事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季桃初
“幼礼,又要麻烦你了。”赵衷起身,元容想要去扶他,被他笑着摇头躲过,桌案上铺着羊皮制的舆图,泛着浅浅的乳黄,赵衷指头轻点,顺着澎河一路沿着河道往下,最后停在离蜀军大营极近的山林上。
“偷袭?”公孙训疑惑抬头,正对上赵衷的目光。
“你挑两千名轻骑,今夜沿小道迂回到此地。”赵衷用指头随意画了个圈,“剩下的,交给我。”
元容看着赵衷,神色依旧平和,只是眼底的光掩都掩不住,她忽然觉得,若不是这副身子拖累了他,想来现在依旧可以太平时鲜衣怒马,乱世时战场黄沙。
半夜时分,星辰高挂,赵衷和公孙训他们从下午一直谈到深夜,元容只端了吃食茶水予他们,其余时间一动不动的坐在一侧,不言不语。耳中确是赵衷温和的声音,如沐春风的语调中,讲的全是冷冽的杀伐。
作战计划很快实施,公孙训是他们中与赵衷最为默契的,这项任务自然被毫不犹豫的交给了他,两千名轻骑人手一面南晋军战旗,由小路而绕潜伏在靠近蜀军大营的山林中。剩下的则分成两批,由大将军金敬安率万人为前锋,在夜色中在澎河背水布列阵。
一来把所有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为隐藏的两千多名轻骑做好掩护;二来背水列阵,无路可以退兵,把自己扣入死地用来放松敌军的警惕性。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赵衷的身子上不得战场,诱敌的重担就交给了南将军和曹元晦。元容坐在帐内,听着外面角鼓争鸣,手不自觉地交握成一团,“曹先生毕竟是个文人,真的可以放心让他去与刀剑打交道?”
“曹家只出了这么一个不愿意上沙场的。”赵衷把元容的手掌摊平,放在自个的手心里,“即便改了名字,骨子里终究是曹家的血脉。”自古以来刀剑无眼,铁骑无情,见证了太多的生死,才想习得一身医术,只可惜,他的第一个病人是他。入了阎王生死簿的人,便是华佗再世,怕也无能为力。赵衷垂眼,他的眼睛很好看,细且长,染着暖带着仇。
阳光被隔在大帐外,偶有细碎透过帘缝洒入,本该是花开似火,潋滟成精的季节,鼻中嗅到地却只有浓重的血腥味,耳边响起的是刀剑交碰的声音,尸首遍野,流血漂橹。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赵衷的声音很轻,可是听到元容耳中,撞到心上,却是说不出的沉重,自古兴亡百姓皆苦。
战场上南将军亲自率领军杀敌,曹元晦只跟着出谋划策。戈矛相交,风萧马嘶名,战争持续不久,曹元晦就让人去给南将军递了信:弃旗鼓,丢仪仗,装败向澎河撤离,与金敬安会和。
仪仗旗鼓一弃,军心就散了!南将军心中挣扎,一炷香后,曹元晦递来了第二道信,是赵衷的口谕,南将军无法,只得按着曹元晦的路线,快速向与金敬安的部队汇合。
“将军,南晋军旗已倒。”战马上,一小将指着不远处慌乱撤退的兵马,“咱们追不追。”
“千载难逢的机会岂能错过。”闾丘章振臂挥军,“成败在此一举!将士们随我击杀敌军。”
铁骑踏过黄土,扬起阵阵沙尘。
“蠢货!”顾子期听着何飞带来的消息,怒极反笑,“他把所有的人都带走了?”
“应该是在防着爷,咱们昨天安排的人都被撤了。”何飞单手扶着腰间的佩剑,“不过,属下看如今战况,闾丘将军不出意外会大胜凯旋。”
“不出意外,便是还有意外。”顾子期起身踱步,藏青色的衣衫在骄阳下散着幽幽的光,“主力如此轻易便被击溃,撤离地方还是澎河?”
“正是如此,晋军毫无退路可走。”
“兵士甚陷则不惧,无所往则固,深入则拘,不得已则斗。”顾子期声音冷的像冰,“兔子逼急了还咬人,何况是困兽,若我是赵衷,也会如此,或许……”
话说到一半,就没了声音,何飞好奇的抬头看他,就见顾子期似想到什么,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爷?”
“或许还有其他的手段。”顾子期自言出声,了悟后,才快速对何飞道,“你挑上几个武艺高强的心腹,随我悄悄出城,快!”
“是。”何飞见顾子期模样不似玩笑,慌忙领了命令着手去办。
趁胜追击固然好,可是南晋军将被困澎河岸,前有强敌,后有水阻,没了退而求生的希望,必然会拼个你死我活,一时半会闾丘章想要灭了他们怕是不那么容易。重点是,两军交战,蜀军大营空虚无备,若是赵衷奇袭,先夺据点,蜀营易手,军心必然会陷入慌乱。
顾子期撩袍而坐,心思千回百转,最后嘴角渐渐扬起,竟轻笑出声,“城池可以再取,显后少个主帅也算不虚此行。”
顾子期所猜毫不偏差,晋军退无可退,反倒没了先前的束手束脚,竟然难以攻下。公孙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带着埋伏在蜀营近处的二千轻骑则乘着蜀军大营空虚,突然出击,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两千多面晋军旗被安插在城墙之上,大风刮过,威风凛凛。
晋军在澎河久攻不下,忽然南晋的军队里传出了一声惊诧地咆哮,“看!咱们的军旗插到了山木关的城墙上!”
“将军!”蜀军有人惊呼,众人齐刷刷的回望,据点之上南晋的战旗随风飘扬。蜀军上下顿时惊恐纷纷,陷入溃乱之中。
“幼礼速度倒是够快的。”曹元晦也不多等,只按着之前商量的法子,乘机出击,派兵从侧后绕行切断了蜀军的归路,金敬安带领的主力部队,则开始全面反扑。蜀国军心已乱,节节败退,最后被围困湮殿,闾丘章被杀,主帅已死,士兵只得束手就擒,黑色绣金描龙的帅旗轰然倒下。
“幸好咱们先一步出关。”何飞看着瞬间的风云变幻,明明一场胜仗片刻间变成死局,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圆,“不过显后那里如何交代?”
“自然是要算到死人头上。”顾子期跨在枣红的骏马之上,衣袍被大风刮得哗哗作响,头发被简单的束起,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明明有必胜之计,非要用那愚蠢的法子。”
“张夫人那里该如何?”何飞眼睛骨碌转。
“她既然愿意将你我送出来,就是在给自己铺路,张鹏飞无用至极,倒是娶了个聪慧的夫人。”好一个左右都不得罪,顾子期原本以为出山木关容易,出应阳难,没想到张夫人居然直接让人开了城南的老门,只要绕过一片山林,就可以直达回廊。
显后多疑,他不能这么快就回蜀地,正所谓灯下一片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姜小姐。”何飞知道此事不该提,可是张夫人信誓旦旦的说姜元容还活着,甚至还暗示他们是自己当初设法放了姜家小姐。张夫人是个聪明人,她当然不会告诉顾子期是她偷偷给赵衷开了城门,张鹏飞因着那场暴动瘫痪在床,可是她的位置却越发的安稳,赵衷念着这点恩义,才没动她,没动张府。她只挑了元容的事快速的讲给他们听。
“容儿福大命大。”顾子期的话听不出情绪,难关赵衷对此地了如指掌,元容小时候性子活泼,最喜欢这种山川游记,没想到到头来居然会用在这种地方。思绪被收回,顾子期挥动马鞭,“走,去回廊。”
“要不要提前通知小姐。”
“不用,咱们给月白一个惊喜。”鞭子轻轻抽下,马蹄哒哒的敲在泥泞的小道上。
“陛下,没有顾子期。”公孙训把蜀军的大营翻了个身底朝天,活着的俘虏也都过了眼,偏偏没找到那个所谓的蜀国驸马。
“那有没有一个脖侧长了拳头大小胎记的男子?”元容给赵衷煮着茶,不经意的问出口。
“没有。”公孙训摇摇头,若是有,这么大的特点他定会记得。
“那便不用找了。”滚烫的白水浇在干枯的茶叶上,渐渐荡起了清香,茶水由淡转浓,元容小心的端给赵衷,“小心烫。”
赵衷接过杯盏,单手执着茶盖,小心的拨着茶叶,只静着心听公孙训和元容对话。
“什么意思?”公孙训问。
“我问的人是顾子期的心腹,连他都不在,顾子期怕是早就离开了。”
元容话音将落,公孙训就嘲讽出声,“姜小姐不愧和大蜀的东床青梅竹马,你倒是清楚的很。”
“幼礼!”杯底碰到桌面的声音,赵衷看了眼略微尴尬无措的元容,难得皱眉摇头,“不可妄言。”
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好好好,不言不言。”公孙训得了曹元晦的眼神,及时打住,他撩起帘布,外面晚霞渐敛,只道,“咱们明日就返还回廊,您这身子不能再拖了,等好好休养。”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好喜欢小赵,嘤嘤嘤~
内心强大又温柔~~
给你这副身子骨的我才是坏银qaq
☆、烟云遮月
哒哒——
门外传来敲门声,林府朱红色的大门被拉开,小厮探出半个脑袋,谨慎的盯着面前风尘仆仆的几人,“找谁?”
“我家公子姓契,还望小哥给林府尹通报一声。”何飞青布粗衫,嗓子有些干哑,身板却挺的笔直,看上去不像是来讨嫌的。
“等着。”契这个姓氏不多见,小厮想了片刻,便想到了死去的前任夫人家,难不成是来寻亲的?
大门被重新闭上,发出沉重的摩擦声,小厮也不敢耽搁,关了门便向着院内跑去,中途正巧碰到了去取新衣的蕊儿。
“站住。”蕊儿是林素儿的贴身丫鬟,这会见小厮步履匆匆,知道他多半是有要事要禀报,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连掐着腰扮出一副大丫鬟的姿态,“跑什么跑,万一冲撞了主子们你担待的起么!”
“姐姐误会了,门外有一行人要见老爷,我这不是怕外面的贵人等急了,这才莽撞了些,没来得及问姐姐安好。”小厮不敢得罪她,只好伫足卖着笑脸,“姐姐莫要与我见识。”
“贵人,什么贵人?”
“这……”小厮迟疑片刻,见蕊儿面露不耐,这才开口,“是几名男子,说是姓契。”
姓契。蕊儿心头一震,连忙收了方才的张扬,点头道,“去吧。”
蕊儿看着小厮的身影刚消失在院门,也顾不得去取新衣了,转身向着绣湘楼行去,她步子迈的极大,腰间的香包划出的幅度更证明了行路人的急迫。
“小姐。”待她入了绣湘楼,也顾不得通报,直接挥退了周围的伺候丫鬟。
林素儿这会正拭擦着匣中的首饰,雪白的滴水白玉簪被松垮的插在发鬓之间,更衬得美人如玉,待人都退下才开口,“出何事了?瞧把你急的,连规矩都忘了。”
蕊儿如今也顾不得自家小姐的调笑,向前一步靠近她耳侧,“公子来了。”
动作骤停,林素儿不可思议的扭头,眼里掩不住的震惊,“他怎会这个节骨眼过来,可是出事了?”
“我方才听守门的小厮说的,具体的奴婢也不知。”估摸着,林府尹那边也没想到他会过来。
“表哥!”莫约一炷香的时间,大门被快速打开,一抹娇俏的身影就这么闪了出来,身后跟着个鹅黄外衫的侍女。
“公子。”蕊儿行了个全礼,俩人竟是快了林大人一步。
又等了片刻,林府尹才匆忙而来,只是面上笑的难免有些尴尬,只伸手佯装咳嗽两声,“内侄远道而来,进去再说。”
汤色微红,大厅内,顾子期端着茶盏,用盖子轻轻拨动着水面上浮起的茶叶,室内寂静无声,林府尹心里揣度许久才开口,“顾大人怎会在此刻来老夫府内。”可是前线出了问题,当然这一句他没问出口。
“在下怕是要打搅府尹大人些许时日了,只是不知大人越不愿帮这个忙。”顾子期轻抿了口热茶,道,“显后如今怕是不好过。”
这是败了。林府尹细细思量片刻,才抚着胡子笑道,“大人有需要尽管吩咐,只是老夫这终究不是长久之地,过几日,那人怕是也要过来。”
“林大人这算盘打的真好听。”顾子期听得心中冷笑,“您放心便是,在下定让您忠义两全。”
“如此,那顾大人便住我长吁街上的宅子罢。”乱世之中求生存,便要两不得罪,两面通吃,林府尹言罢,起身告退,脸上的笑依旧温和,“那老夫便不打扰您与林小姐叙旧了。”
云雷纹的外袍消失在门口,林素儿这才抬头,眼神从绣鞋上移开,“公子,这般真的无碍么?”
“人就是这副嘴脸,能活着却多半不知感激。”顾子期招招手,林素儿连忙靠了过去,好听的男声从顾子期喉咙中涌出,“月白以后切莫学他们。”
“我与公子相识这么些年,您该知道我的。”女人的声音娇娇柔柔,带着温和的讨巧,“只是不知道月白何时才能正大光明的唤公子一声表哥,而不是挂着这林家女的名号。”
“且在等等。”顾子期拍着怀里的人儿,略微有些失神。
回廊的夜还是有些凉,顾子期坐在石阶上,酒香从壶口中传来,他从未想过,都到这种时候,自己还有心情饮酒赏月。
“明月青瓦,闲话桑麻,子期哥哥你看,连回廊的月亮都比咱们应阳大上许多。”
太后成长记事 第15节
酒水清冽,滑过喉头带着点点的甘甜,风吹过他的衣衫,何飞安静的站在一侧,片刻才听顾子期开口,“回廊的月哪有比应阳大。”
“爷?”何飞不知道顾子期这话何意,回话间带了丝小心的意味。
“自言自语罢了。”顾子期随手丢了杯盏,“你一会派几个人先回蜀国探探消息。”
“是。”何飞点头,蜀国是要回的,还得快。
“如今,咱们怕是真要在回廊住上些许日子了。”顾子期起身拍着衣袍上的尘,眼神不由落在何飞脖子处的胎记上,抬手虚空点了点,“以后你出门把这个掩了,莫要被人看到。”
何飞摸着脖子,就听顾子期补充道,“容儿既然还活着,以后你出去便小心些。”
风徐徐吹过,烟云遮住月亮,顾子期又看了半响,这才转身离去,空留下满院的寂静。
比起气氛古怪的林府,赵衷这边显然要轻松许多,只是盛夏将至,赵衷苦夏的毛病多少让人有些犯愁,这行军赶路,这不吃东西怎么挺得住。
药渣被洒到路旁,元容看着赵衷越发不好的身子有些焦急,药汤饮入口内,元容连忙从漆盒中取了蜜饯给他,见桌上的饭菜又没怎么动,只得劝道,“您这一天一天的吃不下东西也不是个办法。”
“过了这段时日便好了。”反是赵衷,倒比元容看得开,“朕年少的时候没这么些毛病,也不知是何时养成的。”
“行军不比他时,可吃的都是风干的腊肉和干馍,您吃不下也是正常。”曹元晦替他把着脉,见没什么异常才收手,“等过些日子到回廊,再让厨子给您做些清淡的小食。”
从应阳到回廊路途不算远,匆匆行了多日,等他们入城时已是子夜时分,林府尹照例候在城门外,只是和陈将军知道打了胜仗的兴奋不同,他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担忧。顾子期如今就在回廊,他倒是个胆大的,敢藏在赵衷的眼皮子底下,这万一出了差池……
“来了!”陈将军的声音兴奋地传来,带着按耐不住的喜悦,林府尹连收了面色换上一副笑意,随着陈将军一同上前迎接。
晚上的宴饮,元容跟着赵衷一起出席,只不过她挂着曹家小姐的名头不便与赵衷同坐,便被安排去了女宾席。
菜肴一道一道呈上,看的元容有些食指大动,在军营呆了这么久,她已经好些时候没见过这般精致的菜肴了。
忽然,一双夹着三鲜鸡丝的竹筷出现在她眼前,元容沿着筷子望去,正撞上双柔和含笑的眼睛。
眼波流转,似媚而娇。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女子吧。
“曹小姐许久不见。”林月白把菜夹在元容盘子里,笑颜盈盈道,“这菜极是鲜美,小姐且尝尝。”
“多谢。”无论是之前初见,还是如今再遇,元容对林素儿总是不自觉地有些防备,她也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她看她的时候眼神若有似无的透着些古怪,细看却又寻不到什么,只得安慰是自己想的太多。
“小姐不必客气,唤我素儿便是。”林月白见她没有与自己交谈的意思,也不多言,偶尔用余光不漏痕迹的扫过身边的女子,身形消瘦,皮肤白皙的有些过分,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用着面前的吃食,一时间竟无法把她与多年前那个圆润娇俏的女孩联系到一起。
姜元容不认得她,可她却认得她,这个女人从小到大的模样,她就是闭着眼也能勾勒出来。
这顿饭元容吃的很不舒心,不知道是不是她心底对林素儿有偏见,林素儿的总有些举动让元容觉得和自己有些相似,偏她又不是刻意模仿,而是自然的留露出啦,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做的得体自然,反倒让元容多少产生了自己是个赝品的错觉。
替代品,是这个世上元容最讨厌的东西!
“怎么不开心?”赵衷从元容进屋就感到了她的闷闷不乐,伸手把摇晃在她脸颊旁的秀发别在耳后,这才拉她坐下。
“饭菜不好吃。”元容总不好直说自己不喜林素儿,毕竟她也没做什么,反倒显得是自己小心眼,只好把气撒到别的地方,憋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还不及我的手艺。”
既然元容不想说,赵衷也不是个爱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只顺着她的话头笑道,“朕可从未尝过容儿的手艺,不敢妄言。”
她的手艺,她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元容看着眉眼带笑的赵衷,决定不再想林素儿那个烦心事,只托着腮笑,模样有点小骄傲,“那等明个我亲手做给您尝尝,到时候您再夸我也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填坑了~~
☆、若如初见
天色微亮,元容想着昨个在赵衷面前夸下的海口,梳洗完就带着下人出了门。
元容有几道拿手菜是跟顾家的老嬷嬷学的,那时候她爱粘着顾子期,那嬷嬷也甚是喜欢她,一来二去便也教了她一些特别的菜色,只是像元容这种大家小姐,哪有什么机会下厨,多半是在自个小厨房里鼓捣鼓捣,未曾真的端上过席面。
“她干嘛去?”公孙训看着敲敲门房,看守的军士连忙迎了上来。
“小姐说这些日子陛下食欲不佳,想要做些特色的吃食,因着厨房的食材不够,去添点。”
等窈窕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公孙训才收回目光,思忖片刻,才冲身后的侍卫勾勾手指,“跟着她。”
元容对回廊虽不及应阳熟悉,但是也来过几次,这边的风景没怎么变化,依旧是熟悉的酒肆长街,叫卖声此起彼伏,元容带着下人穿梭在各个摊位间,鲜虾,脆笋这些个自然要买那刚出水的,刚露土的。
她挑的细,行的急,难免出现碰撞。
“撞到公子,还望莫怪。”元容看着那人被鳝尾甩湿的衣衫,有些抱歉。
“无碍。”男人握着腰间的佩剑,垂着头并未看她,只随意敷衍了声便匆匆而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元容忽然开口,“慢着!”
脚步微伫,何飞心里如重鼓狂击,他今早是为了替顾子期传书信出来的,原本想着这条路人多熙攘最是安全,万没想到会这么巧的碰到姜元容。幸得他听顾子期的话,掩了容貌胎记,只是如今被唤住,难免有些紧张。指尖抚着腰间的配剑,何飞心里不停地盘算。
一枚银晃晃的银锭子出现在眼前,元容笑着递给他,“终究是我的不对,这些钱权当给公子赔不是了。”
“客气。”何飞不敢久留,也不敢与她多呆,只收了钱抱拳离开。
剑柄上的红穗随风微荡,红似火,柄端上黄豆大小的翠玉镶在金丝间,绿的快要滴出水来,一看就非凡品。
“金丝抱翠。”元容戳戳身边翠绿的青瓜,自语出声。
小贩老板见元容似乎对自家瓜果很感兴趣的样子,忙上前夸道,“姑娘,咱们家的青瓜,都是今早露还未褪摘下的,新鲜的很。”
“确实新鲜,包几根给我罢。”元容想了想开口道。
“好嘞!我给您挑几个嫩点的。”小贩见元容不讨价还价,也高兴得很,挑了几根青翠的给她,上面还挂着水珠。
“我初到此地,这条街可是只有买吃食的?”元容付了铜板,不经意的问道。
“东边有几家脂粉铺,再往东,那就是大户们住的地方了。”小贩收了钱,指着街道两头,眯着眼笑道,“西边通往驿站和会馆,姑娘要是想写书信什么的,可以到那寻信客去送,咱们这的信件,都得从那边出去。”
会馆和信客。元容点点头,又看了眼那人消失的地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不动声色的向着东边行去。
“姑娘这是要去哪?”下人见她要往别的地方走,提醒道,“再往东就没有摊贩了。”
“难得出来一趟,顺便买点水粉。”熟悉的剑穗似乎还飘在眼前,元容方才递银子的时候仔细的瞧过,把金丝老玉给下属拿去做剑柄的佩饰,这么不漏声色的奢侈,世上除了顾子期,她想不出第二人。
元容一间间的铺子逛,既然她想知道那人是谁,那么那人定然也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发现。只可惜,一圈下来,她也没见到那个身影。
“信送出去了。”顾子期手边放着一盒白子一盒黑子,自己与自己博弈是他最喜欢的,乐此不疲。
“出去了。”何飞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刚刚遇见了姜家小姐。”
黑子被捏在指中,片刻才落在棋盘一角,顾子期看着眼前的棋局,声音不带起伏,“她认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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