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先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咬春饼
他说:“我是不喜欢你,但还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再说了,你能不能想点人事,我他妈会提前知道这架飞机要出事?”
初宁抱着头,突然蹲在地上。
赵明川一怔,仔细听了听,好像是……在哭。
但又好像是幻觉,她再抬起头时,眼睛干干的,唇色苍白。
初宁摇摇晃晃地想站起,赵明川的手臂有力,要扶她。
……却被有气无力地推开。
赵明川的耐性能忍到现在实在是极致,看着这个冤家妹妹倔强的背影,恨得牙痒痒。他给她倒了杯水,重重地摔在桌子上,然后风风火火地摔门走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初宁天天看新闻。闲下来的时候,也是不由自主地去刷失联家属的微博。再后来,各方事故分析原因的猜测涌现,什么政策阴谋论,甚至外星人劫持,稍微靠谱点的,有理有据地通过飞机构造的拆解,去猜测是否某个核心物件出错而导致失联。
初宁被这样一篇报道吸引。那些枯燥专业的名词,延伸至世界乃至我国的航空发展现状。最后一句总结她印象极其深刻——
“航空工业的发展,是大事,是难事,是勇事,是好事,它不是神秘无解的天外来客,它落实在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里,飞机起飞、降落——不容许万分之一的失误,只有必须与唯一。”
一股穿堂风从初宁脑海里呼啸而过。
这时,她手机响,是迎璟打来的。
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像是一个开关,莫名地串联上了她心里的豁口。
“你终于接电话了!!”迎璟中气十足,“我天!吓死我了!你看到马航失联的新闻了吧,现在都还没找到!你跟我说你去马来西亚出差,真的太恐怖了!”
初宁被他一顿吼,吼得耳膜乱跳。
迎璟忽地放低声音,“你电话还关机,我以为你……啊呸呸呸,不说丧气话,总之,你没事就好!”
初宁说:“迎璟。”
“嗯?我在的。”
“你明天有空么?”初宁声音平静。
“有空。”
“那上次的火锅,还能兑现么?”初宁又问。
那头迟疑了半秒,很快,“当然!”
———
强哥火锅店生意是真心好,周围也有三四家同类火锅竞争,偏偏他屹立不倒。老板李小强长得也不咋地,又不年轻,浑身就这个倒三角的身材还能看两眼。
初宁坐在人声鼎沸的火锅店里,粗粗估算了一下人流量,这店一天收入……嗯,是和老板的长相成反比的。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背后一阵风,就看到迎璟抱着个篮球出现。
初宁把他从头到脚一番打量,“呃,你穿这么点不冷?”
迎璟一身短衣短裤篮球服,另只手还握着半瓶矿泉水,笑着说:“我今天的篮球服是耐克新款,我想炫耀一下。”
“……”这个理由,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哈哈,我骗你的。”迎璟的冷笑话都自带温度,有种蠢萌的效果。他坐在初宁对面,扬手:“服务员,麻烦这边点菜。”然后看了眼初宁,哇哦一声,“你好像比上次更瘦了。”
话没错。初宁这段时间很是憔悴,甚至去看了两次心理医生才缓过劲。
迎璟把篮球搁在身边,还轻轻摸了摸它,说:“乖乖的,不许流口水。”
初宁没忍住,笑了笑。
“你今天擦口红了?”迎璟一本正经地盯着她,“好红哦,真好看。”
这种自然而然的夸赞,比任何带有修饰词的美言更让人受用。初宁放松下来,跟他开玩笑:“很红吧,我过来之前,刚吃了一个小孩儿。”
“……”迎璟连忙抱紧了自己,“我才不是小孩儿。”
初宁敛敛眉。
“我给你点了猪脑,两份够吗?”服务员送来了菜单,迎璟在上面打钩,“三份吧,我怕你吃不够。你想吃海带丝还是海带片?海带片吧,脆脆的。”
他三五两下点完,初宁瞄了眼,至少三十个盘子。
“再来瓶可乐。要可口的。”迎璟补充:“大瓶的。”
初宁提醒:“汽水少喝点。”
“为什么?”迎璟抬起头,瞳孔映入她眼里。
初宁和他对视三秒,然后轻飘飘地挪开,“杀精。”
迎璟猛地咳嗽,咳得脸都红了。
“……有必要吗?”跟个纯情小男生似的,初宁觉得很平常,“这有科学依据的。”
小话痨迎大王,挠挠头发,彻底当机冷场了。
初宁切入正题,问:“你手头上的事儿,还有多少没做完?”
迎璟明白她指的是赵明川的那个项目,答:“第一阶段快结束了,之后看他们的进度。”
初宁:“没有那么快,从信息搜集到整理,再到策略调整,还需要上董事会讨论。”她的时间观念十分精准,确定道:“没你什么事儿了。”
小先生 40.(第三更)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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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灯闪,绿灯亮,颜色切换的一瞬,初宁转动方向盘。
“好。”
姑姑的生日宴定在谭家厅, 做派风采都依长辈寿星的喜好。
侍者带路,门开后热闹扑面。
“宁姐来啦。”几个年纪小的弟弟妹妹笑脸相迎。
初宁换上亲热表情,挨个儿招呼:“怎么回事儿啊, 才多久不见,变这么漂亮了。”
妹妹们心花怒放, “宁姐姐, 我最近用了个好好用的晚霜哦!”
初宁配合对方的情绪, 故作惊喜道:“真的啊,快推荐给我。”
报了名字, 初宁边听边掏出手机, 看着像是在处理什么事。小妹妹们没在意, 依旧兴奋地分享心头好。“就是有点小贵, 一点点要好多钱哦。”
初宁视线从屏幕上挪回, 扬了扬屏幕说:“寄到你学校了, 记得查收, 每人一盒。”
呆愣片刻, 大家反应过来, 初宁竟然买来送给她们了。
“哇!姐姐我爱死你了!!”
一下子从“宁姐”变成了“姐姐”。一字之差, 亲密微妙转换。初宁是个心细的人, 她心里低声一笑,对这些关系的处理已经游刃有余。
赵家家族人丁兴旺,宴会向来隆重,且不是一般暴发户的作风。除了从商从政,年轻小辈里,还出了个当红小花旦。按理说,这样的家庭光鲜多姿让人艳羡。但,初宁不喜欢。
赵家嫡亲的那些兄弟姊妹是一圈儿,初宁虽然也称赵家儿女,但明眼人都清楚,这个圈子并没有真正容下她。
这事儿念叨起来话也长,穷尽人间狗血。
其母陈月是结过一次婚的,初宁就是前任病逝的丈夫留下的女孩儿。陈月先前在下头的一家子公司做财会,实在是无名小卒。她能够二婚嫁给赵裴林,在当时,轰动这个大姓世家。在他们看来,这是不对等不相称的。但再激昂也抵不过赵裴林的一句话:“进了赵家的门,就是一家人。”
那年,初宁还小,被陈月牵着,过了这么久,她仍能清晰记得在赵裴林说出这句话后,母亲的表情。是一种有人撑腰的如释重负。
但陈月自己心里也清楚,自个儿在这个家是什么位置。
为了能安稳立足,尽快融入,陈月活得小心翼翼,谄媚讨好。不仅自己如履薄冰,还从小洗脑初宁,日日念叨,年复一年。
初宁在这种环境下成长,难免压抑且扭曲。而从小耳濡目染,也让她性格之中,有一角异于普通女孩儿的坚韧与倔强。
赵裴林早年丧妻,留下一子赵明川。这位赵公子,才是家族真正的掌中明玉。从小横惯了,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外来生物,喜欢才奇怪。这一对儿,对外称是兄妹,实则不合已久,只要一照面,彼此就化身小钢炮,你打我杀,都恨不得炸了对方。
在大厅与同辈们一阵寒暄后,初宁随即去内厅,向坐在那儿的长辈们一一问候。初宁模样漂亮喜人,跟人说话时仪态谦卑,伏腰欠身,跟每个人道声:“您老吉祥”。
轮了一圈,她才走到赵裴林跟前,“爸爸。”
赵裴林长相十分干练,从眉到嘴,五官样样分明,这种骨相尤显精气神。他颔首,“坐吧。”
这是一张长形的红木沙发,坐四人绰绰有余。只是这第二人——置若罔闻,长腿长手的继续霸占座位,没有一点儿要让的意思。
赵明川圈地为王,眸色漆漆地睨她一眼,不作任何表示。初宁倒也不在意,说:“冯子扬快到了,我去外面接他。”
赵裴林拂手,“行,去吧。”
初宁借着由头去走廊透气。厅里笑声不断,热热闹闹。她找了个清净窗边,掏出手机进去邮箱。
迎璟给他发信息那会,她开车不方便,让他把新的项目书发邮箱。
初宁粗粗看了一遍,留意了几个重要节点。说实在,太过专业的术语,她看不懂。而这次迎璟很聪明,全部更换成举例说明,将概算投资、装机容量、效益产出都用以数字说明。初宁这种专业门外汉,也能看个囫囵意思。
这小子还挺聪明。初宁的赞美十分客观。
半小时后的城市另一边。
又是连熬几夜的迎璟,正在寝室睡得昏天暗地。祈遇做完兼职回来,顺手给他拎了盒外卖,用勺子敲了敲床头,“起床吃饲。”
迎璟揉着眼睛,锁住那袋外卖,瞌睡立刻去了一半:“这么点?!”
“……”祈遇:“你还想吃多少?”
迎璟掀被爬下床,围着俩可怜巴巴的饭盒想死:“你怎么不给我多买两盒米饭呢?我待会儿还要去打篮球,不吃饱怎么扣篮啊。”
手机响,是条新短信。迎璟还在怨念,拿起一看立刻住嘴。
“明天下午四点,见面谈。”
迎璟懵了两秒,然后心跳狂蹦,双手捶桌:
“yes!!”
祈遇吓了大跳,“这又搭错哪根线了?”
迎璟拽啦吧唧地扬了扬手机,“知道什么叫争气么?”
祈遇却被另一样东西夺去吸引力,“等等,这个……‘石膏大魔王’是谁啊?”
他眼睛尖,看到了发信人的名字。迎璟将手飞快收回,连着手机一块按在胸口,颇有没干好事儿的气质:“我不告诉你。”
初宁这边。
晚宴之后,长辈们作息规律,不参合年轻人的聚会。待人一走,这帮小辈们都玩疯了。初宁借口有事,回家躲清静来着。冯子扬半道给她打电话:“你人呢?”
“走了。”
陈月推门进来,竖起耳朵听到他们的电话,用力扯了扯初宁的肩,低声说:“过去啊,多跟冯子扬待一起。”
初宁挂断电话,真的是无语:“妈你下手还能再狠点。”
陈月脸色不太好,絮絮叨叨个没停:“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跟子扬多处处,你们一个南一个北,待在一起的时间这么少,感情怎么会好?”
初宁盘起腿,身子扭向一边。
陈月看着她这副还没开窍的态度,心里发愁——冯子扬可以说是她们母女俩最大的好牌。女儿要出嫁,嫁个有资本的丈夫,不管在哪里总是不会被人看扁的。
说到底,她太害怕初宁走她的旧路。
“你上回摔断腿,订婚往后延,他们家还找了个香港大师说这半年都没合适日子,该不会是反悔故意拖延吧。”陈月小心翼翼一辈子,最擅长的就是多想。
初宁被她念得心烦气躁,“这么久了,你怎么都不问问我腿好了没?”
陈月哦了声,“这么久了,肯定好了啊。”
初宁:“……”
算了,这天没法儿聊。
“你上哪儿去?诶?哎?!”陈月看着女儿的背影走出卧室,心里也不痛快,嘀嘀咕咕:“这古怪性子也要改改才好。”
生日宴上喝了点酒不能开车,初宁晚上就住在了赵家。处理了一些工作杂事至十一点,她下楼去厨房找水喝。
赵裴林不在,陈月也早早睡了,就客厅留了一盏小灯,偌大的赵家安安静静。
接好水,初宁边喝边转身,这一转,魂都吓散了!
赵明川不知何时出现在厨房门口,换了身纯黑家居服,单手斜插入袋,懒洋洋地倚着门栏。灯光很暗,不知从哪聚来的光,倒让他眼眸更亮,阴阴沉沉的,简直像个变态杀手。
初宁暗骂一声,然后竖起防备,披甲上阵与之对峙。
赵明川把她情绪的转折看在眼里,轻声一笑,极其不屑。
神经病吧这人。初宁喝了口水,淡定地再去接一杯。
赵明川晚上也喝了酒,他问:“你是不是在和金木北城的徐有山谈合作?”
初宁一顿,转过头目光如刺。
“你不用这样看我,这种人的生意,我看不上。”赵明川跟人说事的时候,习惯性的眉峰下压,哪怕穿着柔软的家居装,犯狂的气质也不减一分。
“打听清楚对方什么路数了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卖了还替人数钱,我见得太多了。”
初宁看不惯他这种高调子的做派,回道:“关你屁事。”
赵明川身体里的酒精,被这把火给烧了起来,他沉下脸色,“我警告你,你爱干嘛干嘛,但别打着赵家的名号在外头招摇撞骗——别以为我不知道。”
初宁脸色僵了僵。
“这个圈子只有这么大,来来往往都是那些人,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你以为你聪明,多的是人给我递话。”赵明川冷笑声一笑,“你以为你有什么能耐?——迟早要吃大亏。”
“砰!”初宁把水杯往台面上重重一磕,水花四溅。她脸上一个豪迈的滚字:“你是不是有病?”
寂静森然的夜,气氛泛起潮闷的腥味。
初宁话少,但真正被惹怒时,化成一团刺猬,每一根都能精准无误地往敌人身上扎。她向前一步逼近赵明川,仰头看他,“我有没有能耐,时间自然会证明,但你,你要真的有能耐,怎么还会被谈了三年的女人甩?”
赵明川脸色一白,胸中尖锐创痛。这丫头太狠了,掐住七寸一招致命。
那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失败。
赵明川已经压制不住,腹下窜起乱火,他伸手狠狠掐住初宁的手,戾气森然恨不得将这个妹妹碾碎。
“信不信我掐死你。”赵明川眼底发潮,冷得人发抖。
初宁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弄懵了,水杯掉在地上,噼里啪啦碎成了玻璃渣。
动静凶猛,沉睡的赵家被惊醒,半分钟后,大宅灯火通明,像是雷雨前夕的一道明亮闪电。
失策失策!
越想越觉得自己要凉,迎璟怂包兮兮地求助家里。
当然,他没那个狗胆告诉父母。而是告诉了自个儿的姐姐。
迎家大女儿叫迎晨,年长迎璟五岁,在一家央企任职业务部门的中管,处事风格也是果断彪悍。层层关系疏通下去,困难迎刃而解。
小先生 41.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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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名单都已经造齐全了, 周秘办事仔细, 就连川北的那几位老辈, 也是列在里头的。”
冯母说起这个,便是一声短叹,“你姑父沟通了酒店那边,把西苑的主场地留给你们办事。”冯母瞧了一眼初宁的右腿,眼神更是难掩失落,“可惜了, 可惜了。”
听到这, 陈月顺着这茬话应声:“烦您费心,平日初宁没少得您照顾, 她经常跟我念叨您对她的好。”
有些词穷,陈月觉得这事儿到底是自己女儿大意,解释再多也理亏。于是话锋一转,索性逮着初宁一番念叨,“你这孩子, 好好走个路也能摔着腿。”
“这事儿她也不想, 行了,别斥怪。”冯母温声劝止,又问:“伤筋动骨最难康复, 可得好好养着, 瞧过医生了么?”
初宁垂眉顺眼, 点头说:“看过了。”
“哪个医院?”
“市一。”
冯母不放心,拿出手机,“我来联系傅老,让他再给你看一看。”
“妈,妈妈妈,您别折腾,她腿没大碍,石膏绑两周就行。”冯子扬边说边走过去,按住其母的肩膀忙不迭地表态:“有我呢,放心。”
听到这话,冯母更不放心了,但也不好过多干涉,于是换了一茬抱怨:“事业固然重要,但生活也要兼顾,一个个忙得成天不见人影儿,像话么?你们年轻,但也不要顾此失彼,钱是赚不完的,别把积极性都花在这上边儿。”
最怕听长辈说道理,先来段八千字的忆苦思甜想当年,再来篇八万字的慈母说教。冯母前年才从北外退下来,文风做派极其正统,这对初宁来说,更是一种酷刑折磨。
她把手机盖在双腿之间的手包下,偷阅来自秘书的未读短信。
半小时后,冯母终于以一声哀叹结尾,“老人说话你们也不爱听,心里有数就行。订婚就先缓缓,等初宁的腿好全了,咱们两家再商量。”
陈月起身,亲热地挽着冯母的手,边往外走边点头:“行的,劳您费心了。”
冯子扬起身送两位出门,几分钟后回来,走到门口就听见初宁在打电话。
“白纸黑字的合同,乙方是他姓程的吧?字儿也签了,公章也拓了——告我?行啊,让他告,法务部对接,在这之前,他要敢少我半斤货试试,一毛钱尾款也别想捞着。”
初宁的声线尚算柔和,但扬声时字正腔圆,干脆利落难寻祥和。
“好,我知道了,对外说我去四川出差,回程日期没订,跟他耗着吧,也别赶人,好茶招呼着。”初宁想了想,说:“把启明实业的电话给我,老板姓魏是吧,我跟他通个气。”
初宁一时找不到纸,索性把“受伤”的右腿盘起来,拧开笔帽就往石膏上记号,她手速快,字也写得飘逸爽利。冯子扬走过去,往她石膏上敲了敲,乐坏了:“哟,真石膏。哎?能动么?”
初宁一脚飞蹬,把冯子扬差点踢翻,“去去去。”
冯子扬竖起拇指:“亏你想得出来。”
初宁白眼都懒得翻,主要是这事说来话长,用这损招来躲避两家的订婚,也着实不太光彩。初宁望着这条笨重的右腿,和她还穿着高跟鞋的左腿形成悬殊比对。
越看越烦。
她扶着椅子踉跄起身,费劲,真够费劲的!
“你少在这说风凉话,要不是你躲去国外,瘸腿的就是你。”初宁拿起手包,先挪左脚,再去掰打着石膏的右腿,这笨拙滑稽的模样,冯子扬思索片刻,认真说:“挺像擎天柱。”
初宁背影匆匆,懒搭理。
冯子扬在身后嚷:“拐,你的拐!”他拿起斜在墙边的拐杖看了又看,不得不佩服,“太逼真了,太敬业了。”
初宁折身拿过拐杖,双眉微拧,已是不耐烦之色,“我不订婚,你去搞定你家。”
这点倒是观点一致,冯子扬心里装了一姑娘,奈何冯家不同意,七大姨三大姑都不是省油的灯,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初宁背倚城东赵家,加之她自己也有个规模尚算不错的公司,琼楼高地,甚合冯家之意。
说白了,冯子扬要个完美幌子,而初宁搭着他这根线,圈里圈外也圈了不少资源。两人各取所需,合作愉悦。
初宁已经上车,冯子扬扒着车门,弯腰嘱咐:“别忘了,下周陪我去……”
初宁打断,“知道了。”车窗升关之际,她冷脸冷言,“一个不成气候的野路子比赛,有什么好看的。”
———
初宁最近特别忙,手头一大堆的事,一个长辈见面费了一上午时间,还得“瘸”条腿。她们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一点风声消息没几小时就四通八达,所以说啊,她至少得瘸个三五天,把戏给演逼真了。
原本计划回公司,但开到建国门时,秘书突然打来电话:“宁总,信达的人又来了,就在您办公室门口,说不见着你,就不走。”
初宁面色平静,拍了拍自己的石膏腿,“那就让他们等吧。”
挂断电话,她问司机:“前边就是京泰了吧?到了靠边停。”
下车后,初宁让司机先回,自己拄着拐杖,悠悠然然地走。北京今儿是个好天,光影不刺眼,恰到好处的明亮,微风一动,好似给万物镶上了一层暖阳的温度。初宁心情顿时亮腾不少,低头瞅了眼自己的石膏腿,再用拐杖点点地,别样滋味也蛮有意思的。
她公司里也有和冯家沾亲带故的员工,以防被看出破绽,初宁决定这两日少露面,当然,和最近找茬的乙方斗智斗勇,才是重点。
走到半路,秘书又打来电话:“宁总!您在哪?来公司守您的是一拨人,他们还有一拨在找你!”
话只听到一半,初宁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目光定在前面路口,三五个人列在那儿,好一个兵分两路,守株待兔。
为首的是信达的一个副总,有过几次业务对接,见着人笑脸相迎:“哟,宁总,真巧啊。”
初宁的表情过渡十分自然,倒真像是偶遇,“呀,太及时了,我正准备给您打电话。”
说话之际,人已走近。对方笑答:“既然都碰上了,干脆耐点心,陪我这叔叔伯伯叨叨嗑?”
话里有话,自然心里有数。
两家恩怨说来也简单,在商言商,都想挣钱。这信达集团想往北京发展,人脉欠缺,不知上哪儿认识了个看起来挺靠谱的中介商,论资排辈,初宁年龄的确不大,但走江湖的经验那叫一个盆满钵满,和中介商一唱一和,把初来乍到的信达半哄半诱、稀里糊涂地签了份高价合同。等人后知后觉调查一圈儿回来,啧,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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