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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先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咬春饼
“……”初宁表情复杂。
迎璟的脑袋上像是顶了一轮小太阳,热情得快要自燃。他揶揄调侃:“怎么,不敢骑小黄车啊?你上回拦下我,甩给我一千块钱的时候,可比现在帅多了。”
初宁被他这胡言乱语的用词,弄得怀疑自己的性别。
迎璟一拖二拽,不由分说扯着她出口走:“你跟我走吧,李小强店里的小火锅可好吃了,魔芋豆笋还有海带,再加点香菜和香油,你一定会喜欢的!”
初宁的外套都快被这小混蛋扯掉了一半,她心里一声感叹:啊呸。这简直就是一个江湖小神棍——
分明是他馋虫犯了,自个儿想吃吧!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呜呜呜。”
初宁脑子发蒙,她想找个地方坐,人像抽了魂似的手往旁边摸,结果扑了个空,重心失衡,人给摔在了地上。
“宁姐!”周沁哭音未消,蹲下来扶她。
初宁的手心蹭去一大块皮,锋利的疼感拉回她些许理智。
机场广播仍是三国语言循环播报事态进展——政府重视,奋力搜救,积极安抚。
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
初宁站起来,往人堆里走了走。边上是两名老人家,身处异国,不懂英语,也不知道该找谁问情况,迷茫得像落了单的孩子,只不停念叨:“赵志国呢,赵志国有没有找到?”
周沁热心肠,指着东南角:“名单可以去那儿查。”
“我眼睛看不清。是那里吗?”老人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顺着方向大致分辨。
“我带您去。”初宁说。
周沁用英文交流,工作人员立刻明白,查了一番后,凝重地点了点头。初宁放低声音,转身对老人家说:“……赵志国,护照号是……”
老者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沿着眼角深刻的纹路,模糊一片。
“今天是他妈妈的生日,他说赶回来给妈妈过生日。怎么人就没了呢。”近乎自言自语的省问,听得初宁心酸难过。她不是一个喜欢安慰人的人,她觉得安慰一词,多少带着点自欺欺人的意味。
“您老安心,没准儿,没准是重名的。”
但此刻,除了安慰,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机场里,人,越来越多,哭声也越来越凄厉。初宁像是一条逆流的鱼,在汪洋大海里茫然地游动。
本来,她也该在这架飞机上的。
但登机前的一小时,她突然发起高烧,烧得人都抽搐了,把周沁吓得半死,慌慌张张地叫来机场工作人员帮忙,把她给送进了医院。做了个血检结果,排除了传染型疾病,是重型病毒感冒。初宁这几天忙工厂的事,也一直没用药,拖久了就严重了,照了个片子,显示已经侵入心肺,太危险。
于是,航班改签,想走也走不了。对此,当时的初宁还颇有微词,埋怨自己,“怎么连这点小事都撑不住,看,耽误时间了吧。”
却没想到,这一耽误,救了两条命。
当真是阴差阳错。
吊了一晚的水,初宁的病症得到缓解,公司太多事情等她回去处理,只能订了今天的机票。登机时,周沁整个人都在发抖,看着机舱门,又回头看看机场大厅里哭泣不止的家属,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宁总,我害怕。”周沁小声说,说完,眼泪又下来了。
初宁深吸一口气,然后牵起周沁的手,无声地握了握,很用力。
数小时后,飞机平安降落北京。
初宁开了手机,二十余通未接来电,轰炸式的短信。大部分是公司员工,满屏的关心情真意切。初宁翻了翻,在最底层,看到了迎璟的。他打了两个,间隔半小时,短信也有一条,问她出差回来了么。
初宁先回复几个重要的,一圈下来,就把他给忘记了。
她回公寓,看到熟悉的床、桌、沙发时,整个人才彻彻底底地松了下来。初宁先是打开电视,新闻实时滚动播报失联客机的最新消息,听了几句,初宁脑袋发晕,一杯接一杯地喝水。
命运的残忍与眷顾,大起大落,轻易地将人玩弄。在世事无常面前,根本无能为力。
初宁自此才知道后怕。直到听到敲门声。她一背凉汗去开门,是赵明川。
大概也没想到有人在,赵明川的表情略惊,即刻又恢复冷漠。
初宁今天没心思吵架,“你来干吗?”
赵明川:“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新闻里,家属的哭声、控诉声真实地传来。
初宁顿了下,联想到什么。她看着赵明川,目光如针。
赵明川拧眉,“你这什么眼神?”
初宁防备心极重,下意识地说了句:“我还站在这里,你是不是很失望。”
赵明川脸色骤变,指着她:“你说话掂量掂量。”
初宁后知后觉,才知有失分寸。但她忍不住,一天一夜,生死之间。电视里传来的声音像是加压的魔咒,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连赵明川的声音都听不太清。
他说:“我是不喜欢你,但还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再说了,你能不能想点人事,我他妈会提前知道这架飞机要出事?”
初宁抱着头,突然蹲在地上。
赵明川一怔,仔细听了听,好像是……在哭。
但又好像是幻觉,她再抬起头时,眼睛干干的,唇色苍白。
初宁摇摇晃晃地想站起,赵明川的手臂有力,要扶她。
……却被有气无力地推开。
赵明川的耐性能忍到现在实在是极致,看着这个冤家妹妹倔强的背影,恨得牙痒痒。他给她倒了杯水,重重地摔在桌子上,然后风风火火地摔门走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初宁天天看新闻。闲下来的时候,也是不由自主地去刷失联家属的微博。再后来,各方事故分析原因的猜测涌现,什么政策阴谋论,甚至外星人劫持,稍微靠谱点的,有理有据地通过飞机构造的拆解,去猜测是否某个核心物件出错而导致失联。
初宁被这样一篇报道吸引。那些枯燥专业的名词,延伸至世界乃至我国的航空发展现状。最后一句总结她印象极其深刻——
“航空工业的发展,是大事,是难事,是勇事,是好事,它不是神秘无解的天外来客,它落实在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里,飞机起飞、降落——不容许万分之一的失误,只有必须与唯一。”





小先生 54.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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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名单都已经造齐全了,周秘办事仔细,就连川北的那几位老辈,也是列在里头的。”
冯母说起这个, 便是一声短叹, “你姑父沟通了酒店那边, 把西苑的主场地留给你们办事。”冯母瞧了一眼初宁的右腿,眼神更是难掩失落,“可惜了, 可惜了。”
听到这,陈月顺着这茬话应声:“烦您费心,平日初宁没少得您照顾, 她经常跟我念叨您对她的好。”
有些词穷,陈月觉得这事儿到底是自己女儿大意,解释再多也理亏。于是话锋一转, 索性逮着初宁一番念叨, “你这孩子,好好走个路也能摔着腿。”
“这事儿她也不想,行了, 别斥怪。”冯母温声劝止,又问:“伤筋动骨最难康复, 可得好好养着, 瞧过医生了么?”
初宁垂眉顺眼, 点头说:“看过了。”
“哪个医院?”
“市一。”
冯母不放心,拿出手机,“我来联系傅老,让他再给你看一看。”
“妈,妈妈妈,您别折腾,她腿没大碍,石膏绑两周就行。”冯子扬边说边走过去,按住其母的肩膀忙不迭地表态:“有我呢,放心。”
听到这话,冯母更不放心了,但也不好过多干涉,于是换了一茬抱怨:“事业固然重要,但生活也要兼顾,一个个忙得成天不见人影儿,像话么?你们年轻,但也不要顾此失彼,钱是赚不完的,别把积极性都花在这上边儿。”
最怕听长辈说道理,先来段八千字的忆苦思甜想当年,再来篇八万字的慈母说教。冯母前年才从北外退下来,文风做派极其正统,这对初宁来说,更是一种酷刑折磨。
她把手机盖在双腿之间的手包下,偷阅来自秘书的未读短信。
半小时后,冯母终于以一声哀叹结尾,“老人说话你们也不爱听,心里有数就行。订婚就先缓缓,等初宁的腿好全了,咱们两家再商量。”
陈月起身,亲热地挽着冯母的手,边往外走边点头:“行的,劳您费心了。”
冯子扬起身送两位出门,几分钟后回来,走到门口就听见初宁在打电话。
“白纸黑字的合同,乙方是他姓程的吧?字儿也签了,公章也拓了——告我?行啊,让他告,法务部对接,在这之前,他要敢少我半斤货试试,一毛钱尾款也别想捞着。”
初宁的声线尚算柔和,但扬声时字正腔圆,干脆利落难寻祥和。
“好,我知道了,对外说我去四川出差,回程日期没订,跟他耗着吧,也别赶人,好茶招呼着。”初宁想了想,说:“把启明实业的电话给我,老板姓魏是吧,我跟他通个气。”
初宁一时找不到纸,索性把“受伤”的右腿盘起来,拧开笔帽就往石膏上记号,她手速快,字也写得飘逸爽利。冯子扬走过去,往她石膏上敲了敲,乐坏了:“哟,真石膏。哎?能动么?”
初宁一脚飞蹬,把冯子扬差点踢翻,“去去去。”
冯子扬竖起拇指:“亏你想得出来。”
初宁白眼都懒得翻,主要是这事说来话长,用这损招来躲避两家的订婚,也着实不太光彩。初宁望着这条笨重的右腿,和她还穿着高跟鞋的左腿形成悬殊比对。
越看越烦。
她扶着椅子踉跄起身,费劲,真够费劲的!
“你少在这说风凉话,要不是你躲去国外,瘸腿的就是你。”初宁拿起手包,先挪左脚,再去掰打着石膏的右腿,这笨拙滑稽的模样,冯子扬思索片刻,认真说:“挺像擎天柱。”
初宁背影匆匆,懒搭理。
冯子扬在身后嚷:“拐,你的拐!”他拿起斜在墙边的拐杖看了又看,不得不佩服,“太逼真了,太敬业了。”
初宁折身拿过拐杖,双眉微拧,已是不耐烦之色,“我不订婚,你去搞定你家。”
这点倒是观点一致,冯子扬心里装了一姑娘,奈何冯家不同意,七大姨三大姑都不是省油的灯,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初宁背倚城东赵家,加之她自己也有个规模尚算不错的公司,琼楼高地,甚合冯家之意。
说白了,冯子扬要个完美幌子,而初宁搭着他这根线,圈里圈外也圈了不少资源。两人各取所需,合作愉悦。
初宁已经上车,冯子扬扒着车门,弯腰嘱咐:“别忘了,下周陪我去……”
初宁打断,“知道了。”车窗升关之际,她冷脸冷言,“一个不成气候的野路子比赛,有什么好看的。”
———
初宁最近特别忙,手头一大堆的事,一个长辈见面费了一上午时间,还得“瘸”条腿。她们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一点风声消息没几小时就四通八达,所以说啊,她至少得瘸个三五天,把戏给演逼真了。
原本计划回公司,但开到建国门时,秘书突然打来电话:“宁总,信达的人又来了,就在您办公室门口,说不见着你,就不走。”
初宁面色平静,拍了拍自己的石膏腿,“那就让他们等吧。”
挂断电话,她问司机:“前边就是京泰了吧?到了靠边停。”
下车后,初宁让司机先回,自己拄着拐杖,悠悠然然地走。北京今儿是个好天,光影不刺眼,恰到好处的明亮,微风一动,好似给万物镶上了一层暖阳的温度。初宁心情顿时亮腾不少,低头瞅了眼自己的石膏腿,再用拐杖点点地,别样滋味也蛮有意思的。
她公司里也有和冯家沾亲带故的员工,以防被看出破绽,初宁决定这两日少露面,当然,和最近找茬的乙方斗智斗勇,才是重点。
走到半路,秘书又打来电话:“宁总!您在哪?来公司守您的是一拨人,他们还有一拨在找你!”
话只听到一半,初宁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目光定在前面路口,三五个人列在那儿,好一个兵分两路,守株待兔。
为首的是信达的一个副总,有过几次业务对接,见着人笑脸相迎:“哟,宁总,真巧啊。”
初宁的表情过渡十分自然,倒真像是偶遇,“呀,太及时了,我正准备给您打电话。”
说话之际,人已走近。对方笑答:“既然都碰上了,干脆耐点心,陪我这叔叔伯伯叨叨嗑?”
话里有话,自然心里有数。
两家恩怨说来也简单,在商言商,都想挣钱。这信达集团想往北京发展,人脉欠缺,不知上哪儿认识了个看起来挺靠谱的中介商,论资排辈,初宁年龄的确不大,但走江湖的经验那叫一个盆满钵满,和中介商一唱一和,把初来乍到的信达半哄半诱、稀里糊涂地签了份高价合同。等人后知后觉调查一圈儿回来,啧,不干了。
到手的肥鸭岂能让它飞走?
横起来,初宁经验足,不带怕,耗着呗。
没想到对方还有点路数,躲,是躲不过了,初宁一副好脸色,看着像是顺从的范儿。
对方已经拉开车门,得了,一上车,就是鸿门宴。她先是往前走两步,笑眼望着,其实是留神他们的后头。
从这上去是一条窄道,五十来米就通到繁华内街。
初宁拖着打满石膏的右腿,一拐一拐,一步一步。
突然,“叮铃铃——”
一串清脆车铃声,像是被风送来的意外之客。
黄白相间的风景从后方乱入。亮黄色的山地车,骑它的是穿着一身白色套头衫的人影。
初宁来不及看清他的脸,迅速挥手,声音骤大:“你回来了啊,我等你好久了!”
近了,初宁以极短的时间扫了一面,是个男生,年纪轻,皮肤白,眉间平滑,但两只眼睛瞪成了一串巨大的问号。
他不得不急刹车,滋溜溜的摩擦响声。
初宁拽住他衣摆,搬出一个俗不可耐却行之有效的法子,简明扼要低声道:“我给你一千块钱。”
男生却被她打着石膏的腿吸引,也是个反应机灵的,他挠挠头发,表情讶异:“不是吧,就这么欺负残疾人啊。”
初宁:“……”
他长腿往地上一支,裤脚微微蹭上了些,露出经脉鲜明的脚踝,初宁判定,嗯,没穿秋裤。
“上车!”
初宁动作快,单脚一跳一跳地坐上后座。还没坐稳,单车就飞了出去,惯性使然,她逮紧了他的衣服下摆。但这一把的力气太大,差点把人从单车上拽下去。
“呕——!!”男生嗷呜痛叫:“勒死我的胃了!我要吐了!”
当然,他没忘记自己在好人好事,踩着踏板用力蹬,“怕摔就抓上面点,没事儿,我很快的。”
初宁的手挪了挪,单车却剧烈摆动,他跟通了电的麻绳似的,笑穴大开:“哎!别,别摸胳肢窝,我怕痒——”
初宁无语,她的手根本就没换地方。
这反转,看得信达那拨人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急急上车:“追追追。”
破单车怎么跑得过四个轮子。初宁拧头看了眼,转过来时,发现这男孩儿要往小区右边的胡同里窜。
胡同是单向行驶,四个轮子没法进来。
脑瓜子蛮清醒的嘛!初宁抬眸打量了一眼他的背影,骨骼挺拔,是年轻男生特有的澎湃朝气,因为用力骑行,从大腿到腰身,再到肩胛骨,都在流畅颤动。
初宁闻到他衣服上的淡味儿,有点像她们家阿姨洗衣服用的蓝月亮。
心思稍稍劈了个腿,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了。
车速在减慢,而且费劲。
“上坡路,你坐稳了。”
爬上这个坡,才进入胡同。初宁往后一看,车追过来了。
“停下。”
“啊?”
“停车。”
风有点大,“——什么?”
初宁闭声,伸手就往他胳肢窝一戳。单车一阵猛摆,然后“吱”的一声急刹,秒速停车。
男孩儿哭笑不得,双手环着胸,把自己抱得紧紧的,呼呼道:“不要痒我啊,放心,那一千块钱你不用给的。”
初宁已经跳下车,飞快环顾四周,逮准路边围着绿化花草的石墩,走过去,两腿微迈,一口深呼吸——
然后迅速一个高抬腿,把自个儿打着石膏的右脚,由上往下,狠狠劈向石墩。
“哐”的闷响。石膏碎了。
没了这碍事的玩意儿,初宁跑得飞起,长发一漾,在大好天色的衬托下,仿若披了一头彩绸。
“愣着干嘛,跑啊!”
一句话的功夫,人就已经快窜到坡顶。
迎璟看了看那堆碎石膏,再瞧了瞧野如脱缰美马的背影——
震惊了。
迎家大女儿叫迎晨,年长迎璟五岁,在一家央企任职业务部门的中管,处事风格也是果断彪悍。层层关系疏通下去,困难迎刃而解。
迎璟没有被记过,甚至连个检讨都没写。
迎晨在一天后给他打了通电话,主旨简明扼要,“下次,没打赢,就别回来。”
迎璟:“……”
“还有生活费没?”
“没了。”迎璟特别诚实:“我不是去参加那个项目会嘛,就买了套西装,花了一千五。”
“浪费。”迎晨实在:“你一年也穿不了两次,去婚纱馆租一套不就得了。”
迎璟才不愿意,小声说:“不去婚纱馆租衣服,那是拍婚纱照才能去的地方。”
电话那头染了笑,“你不好好上学,成天想些什么?”
迎璟没吭声,在电话这头对着空气做了个鬼脸以示抗议。
又聊了两句,迎晨要去开会。
通话结束没两秒,短信进来。迎璟点开一看,是建行的余额变动提醒,迎晨给他转了三千块,备注:吃点儿好的,记得每晚喝牛奶。
迎璟揉揉脸,有姐姐真好啊!
情绪阴霾被风吹散一半,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
只是栗舟山也不太理他,自那次以后,这小老头的课上,迎璟就成了他眼中的空气。再无平日的横眉怒对,平淡生疏,空缺了存在感。
呸呸呸!
迎璟甩甩头,心说:“我干嘛要在乎他的感受,不挂科就行了。”
人的身体,只要某一根弦松解,就会连锁反应,自此消沉。
迎璟那段时间的热情与热血,被多方凉水泼灭,又回归原点,甚至是更加无所谓的状态。那份天赋与灵气乍现的项目书,被他彻底丢到一边,再未翻过。
能翘的课,他肯定不去上。
难度稍微大一点的课,要是上课时间正好和nba直播冲突,迎璟也是让祈遇在老师点名时,代他蒙混过关。
课后就更不用说了,迎大王的身影出现在每一天的篮球场。
祈遇忍不住问:“你是要去打nba吗?”
刚打完全场,已是浓秋天凉,迎璟穿着橘色的球服,叼着根可爱多,嘴角一圈儿奶油:“明天起,我要每顿吃四碗饭。”
“干嘛?”
“长点个儿,腿长,穿裤子好看。”
“……”
迎璟一看时间还早,突然起意:“咱们出去玩儿吧,反正明天周六。”
祈遇为难:“都这么晚了,你还想去哪儿?”
“酒吧。”迎璟兴致高:“我好久都没去过了!对了,你问问你女朋友,看她在哪里,我们就去她那儿呗。”
祈遇的女友顾矜矜就是做酒品销售,没个固定地点,到处跑场子。
这个理由让祈遇无法反驳。
走时,他对着迎璟的背影摇了摇头:“玩物丧志。”
——
国贸那边夜晚的繁华白天不相上下。
c.v酒吧开业,能把这地儿盘下来也是做大事的人,来捧场的自然也多。初宁下午谈完事,和启名实业的魏启霖吃完应酬饭,巧的是,这酒吧的老板是他俩共同的朋友。有个十分中二的外号,人称小六爷。
虽称爷,但一点也不老,比初宁还小几岁,交际圈鱼龙混杂。
初宁又叫来了关玉,小六办事仔细,把最好的两间包厢留给他们,男的一拨打牌,女宾在这边,喝喝酒,唱唱歌,关玉拉着初宁去场子里蹦了一圈,音乐跳跃,攒动的人头像是春日里一颗颗往上冒芽的花骨朵,放纵又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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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北京秋色渐浓, 秋分之后凉意更甚,但初宁此刻只觉得热。
她已脱了外套,只着一件薄衫,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旁边挨着的是一下飞机就赶过来的冯子扬。一身正装还来不及松扣, 初宁瞥了眼,他鬓角发间,也是冒了一层薄汗。
“宾客名单都已经造齐全了, 周秘办事仔细,就连川北的那几位老辈, 也是列在里头的。”
冯母说起这个,便是一声短叹, “你姑父沟通了酒店那边,把西苑的主场地留给你们办事。”冯母瞧了一眼初宁的右腿, 眼神更是难掩失落,“可惜了,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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