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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满画楼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猫说午后
段承宇见被牵制,身子无法动弹,心中的绝望到了极点,布满血丝的双眸中,渐渐氲上一层水气。
她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可他却连她的尸体都留不住她便是厌他到如此地步死后连尸体都不愿留给他
是他错了是他错了为何过去十年,被鬼迷心窍一般要执迷于权势明明十年已过,他对钟情早已无所谓爱不爱,为什么要为了皇位答应钟丞相的条件
他凭什么会以为,即便立后云依斐也会理解他,凭什么会以为,无论发生她都不会离开自己
他不该一次又一次去冲破云依斐的底线,他不该不去珍惜,更不该一次又一次的忽视她的感受。
为什么直到她离开,他才看到云依斐在他生命中的分量。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早已占据了自己生命的全部,可他却被权势蒙了眼,居然没有看到,害她一次一次的伤心失望。
两行泪水,从段承宇布满血丝的双眸中落下,滴落在院中的石面上。
傍晚残阳昏黄的光线斜洒在地面上,好似一片血色,他看着地上的水痕,低声呓语:“你不该对我那么好,我不配”
斯人已去,他再也无法弥补。
自己犯下的错,想来她泉下有知也不会原谅自己。他也不敢再去求她原谅,只盼着来生,让他当牛做马,能给云依斐偿还万一。
想着,段承宇用尽全身力气,从护院手里挣脱自己的右臂,从小厮腰中抽出剔骨用的刀,朝自己脖颈抹去。
襄王见此,眸色一惊,一把扣住段承宇手腕,另一手用了十足十的力道,狠狠在段承宇手肘处的麻筋上垫了一下。
段承宇手臂顿失知觉,剔骨刀从他手里掉下,“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他尚未来及再动寻死的念头,便觉被人狠狠抽了一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疼,随即,便隐约听到有人在焦急地唤他:“承宇,承宇。”
一个男人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且为何听起来,那般的耳熟
段承宇寻着声音看去,方才眼前一直虚晃的人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神色凝重的襄王,还有早已哭得梨花带雨的王妃出现在眼前。
段承宇见到他们,眼睛不由瞪大,愣了好半晌,方才不可置信般地唤道:“父、父王母、母妃”
“醒了”襄王语气亦如往常般严厉,但眸色中却能瞧见担忧。
段承宇的神思这才慢慢回来,他忙去看周围的环境,身边是一片倒地呻.吟的小厮、护院,那个是李铭德,那个是张千,那个是钱军
越看,段承宇心中越是震惊,他居然在十年前的王府里。
这怎么可能
不及他多想,王妃蹲在了他的面前,伸手摸着他的脸,哭着问道:“承宇,你怎么了你到底是怎么了”
段承宇愣愣地看着王妃,任由她摸自己的脸。
母妃看起来,还是十年前死之前的模样,一点儿也没有变,而父王,也是十年前的样子,除此之外,这院里所有他熟悉、不熟悉的人,都是十年前的样子。
莫非他已经死了,现在在地府里,所以当年被越王杀害的家人们,才能得以重聚
想着,段承宇忽而一笑,伸手一把紧紧将王妃揽进了怀里。
段承宇抱着王妃,抬头看向襄王,轻声唤他:“父王”
段承宇神色间流露出丝丝依恋,儿子与他素来关系疏离,襄王难得见到儿子对他如此神色,唇边亦是露出少见的笑意,应了下来:“嗯,父王在。”
段承宇忽而想起,若是现在在地府,那么云依斐也应该在,他急忙将王妃从怀里拉起来,捏着王妃的肩头,匆忙问道:“娘,你见到依斐了吗她应该比我早下来,你见到她了吗”
王妃神色间流露出一丝茫然:“依斐哪个依斐”
段承宇急道:“云依斐啊就是云将军家,和我指腹为婚的云依斐啊”
王妃万分狐疑地打量了段承宇两眼,又抬头看了看襄王,踟蹰着说道:“云依斐她没来过长安。十六年前,云将军去了朔州驻守,除了云将军每隔几年回一趟长安述职,他们一家就没回来过,母妃怎么能见到她”
段承宇听闻此言,愈发的糊涂,松开王妃的肩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身子,温热的体温在掌心中传来,还有一颗在胸腔内砰砰跳动的心脏。
他摸着自己的心口,疑道:“我没死”
王妃闻言失笑,神色间又是无奈又是担忧,对段承宇道:“承宇,你到底怎么了你在王府里呆得好好的,你怎么会死”
段承宇对王妃的话恍如未闻,自顾自地伸手,又去摸王妃脸颊,当他感受到王妃身体的温度,方才慢慢撤回手,恍惚道:“你也没死。”
王妃闻言,彻底没话了,只好转头看向襄王,襄王亦是与王妃对视。
段承宇复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一切确确实实都是十年前的模样。
忽地,他脑中冒出一个异常疯狂的想法莫非,自己回到了十年前





春满画楼 5.第 5 章
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不仅没有死,还回到了十年前
段承宇一声嗤笑,这怎么可能
可是眼前的一切,却又都万分真实,活生生的父王,活生生的母妃,充满人气不见颓唐的王府,这一切,都真实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得去看看现在的自己,是不是也是十年前的模样
段承宇猛地站起身,就想去屋里找铜镜,可谁知,脚刚迈出去一步,小腿处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段承宇眉头一蹙,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王妃和襄王忙上前扶他,王妃急道:“承宇,腿怎么了是不是被你父王打坏了”
不等段承宇回话,王妃转头跟襄王道:“你也是对自己儿子下手怎就这么狠”
襄王也知自己方才下手重了些,但王妃在这么多人面前责难,叫他多少有些抹不开脸面,为护住自己的威严,便冷着脸道:“我要是不重些,你的好儿子,怕是就要血洗王府了。”
说罢,襄王弯腰拉过段承宇胳膊搭在肩头,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架了起来,扶着他往房里走去。
说来奇怪,方才看段承宇和护院们交手,似乎武艺比从前精进了许多,看来自己忙碌的这段时间,段承宇很是用功。襄王唇角挂上一丝浅淡的笑意。
王妃边帮着襄王扶段承宇回房,边对身边的婢女吩咐道:“快去将城里的大夫都请来,再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给世子和大家治伤。”
婢女行礼回话:“方才已经有人去给世子请太医,估计也快到了,奴婢现在去请城里的大夫。”
说罢,婢女行礼退了出去。
襄王和王妃扶了段承宇进屋,让他在塌边坐下,段承宇顾不上小腿钻心的疼,忙对跟进来的小厮道:“把镜子给我取来。”
“是,世子。”小厮忙走到窗边的柜子上,将架子上的铜镜取了下来,给段承宇拿过来,双手呈给他。
段承宇接过铜镜,手捏着铜镜边缘,低眉看去。
但见镜中自己的脸庞,分明是少年时的模样,白净、青涩、稚嫩。
他那双血丝尚未褪去,饱经十年苍霜的眼睛,此刻在这样一张少年人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段承宇松开一只捏着铜镜的手,朝自己脸上摸去,修长的手指滑过脸颊,每一份触感都是那般的真实,镜中人与他做着同样的动作,是他没有错。
盯着铜镜看了好半晌,段承宇才放下手,将铜镜放在了膝盖上,抬眼朝窗外望去。
窗户开着,段承宇的目光透过窗扉,飞过王府的层层屋檐,看向远方天际处那一片血色残阳。
就在这时,方才派人去请的太医,在家厮的引领下,提着药箱走进了段承宇的卧室。
王妃和襄王配合着太医,将段承宇受伤的腿抬到了床上,又将今日段承宇发疯的事,细细给太医讲了一遍。
襄王夫妇和太医在一旁说着话,段承宇却恍若未闻。
昏黄的光线斜洒在他的脸庞上,他就这般朝外看了好半晌,心里方才一点点的接受眼前这个事实他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回到了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时候,云依斐尚未来到襄王府,越王尚未登基,周朝尚未四分五裂
念头流转到此,段承宇忽地想起一桩事来,忙收回目光,一把拉住王妃的手臂,急急开口问道:“娘,云将军死了吗”
王妃和太医的谈话忽然被段承宇打断,王妃听他这般问,愣了愣,不由觉得好笑,只得摸摸段承宇拉着她手臂的手,笑着安抚:“你怎么了一会儿问自己死没死,又问娘死没死,现在还问起云将军云将军怎么会死怪不吉利的。你放心,谁都没有死,大家都好好的。”
段承宇听闻此言,唇角终于露出一个笑意,但笑容没持续片刻,他复又焦急地问道:“那云将军,有没有去雁鸣关”
襄王闻言蹙眉:“怎么你还是不留心朝政雁鸣关外那几个部落又在闹事,命云将军平乱的圣旨一个半月前就发出去了。承宇,你身为我的儿子,心思需得往朝政上放一放”
襄王尚在说话,但他后面的话,一个字也没有落进段承宇耳朵里。
段承宇满心里焦急,云将军若是就这么去,会死在雁鸣关外,他绝对不能让云将军死,他得去。
想着,段承宇起身就要往外走,可谁知脚刚落地,小腿上那钻心的痛再度传来,疼得他膝盖一弯,险些跪在地上,所幸被襄王和王妃及时扶住。
两人忙将他扶回去在床边坐下,王妃责难道:“你干什么啊太医还没看,你要去哪儿”
说着,王妃示意太医去给段承宇看腿,太医行礼领命,上前用剪刀剪开段承宇的裤子,去查看伤势。
段承宇顾不上许多,抬头就对襄王提议:“父王,此次雁鸣关之战非比寻常,儿子须得前去助云将军一臂之力。”
襄王上下打量段承宇两眼,疑道:“你去做什么”
段承宇正欲说话,忽地意识到,若是现在是十年前,那么父王母后,并不知晓未来之事,他若是说云将军会中毒而死,怕是会被当做得了失心疯给关起来。
想着,段承宇按下心头焦急,扯着嘴角干巴巴地笑笑,给襄王做解释:“是、是这样,儿子并非不关心朝政。雁鸣关外那些个部落,每年这个时候都不老实,儿子今年也提前派人去做了些打听,听闻他们的可汗,一直在研制毒箭,此事云将军尚不知晓,若是在战场上不慎被毒箭擦伤,怕是会危及性命。”
襄王听罢,脸色暗沉下来,背起手,拧着眉头,在段承宇榻前来回踱步,缓缓开口:“倘若真有此事,咱们不能坐视不管。须得给翰飞送去解毒的药,以防不测。”
此话正中段承宇下怀,他忙接过话:“儿子也正有此意。”
段承宇顿一顿,心里回忆着十年前他们父子相处的情形,抬头看着襄王,说出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话:“父王,这些年是儿子不对。身为您的儿子,却不思进取,妄想采菊东篱。是儿子错了”
襄王听罢此话,转头看向段承宇,眸色中隐隐有些意外,半晌后,他方笑着道:“知错就好。你须得明白,如今你事事顺遂的生活,是父王的身份和在朝中的地位给你提供的。一旦失去权势,你以为,你还有那个闲情雅致,去向往什么采菊东篱吗”
段承宇闻言低眉笑笑,这番话,十年前父王不知道给他说过多少回,但那时的他,对此万分不屑。
有些事,当真是需得自己经历了,才能明白。
段承宇抬头复又对襄王道:“日后儿子自会与父王同心同德。父王,我想着,这次雁鸣关平乱,对儿子来说是个极好的历练机会,不如给云将军的解药,就由儿子去送。”
襄王神色渐渐不再那么严厉,儿子自己提出要历练,他自然不会拦着,正欲同意,却见太医行礼:“回禀王爷、王妃,世子的腿,有些骨裂,短期内怕是不能走动,须得静养一段时日。”
段承宇看向自己的腿,心底一沉,如此一来,他岂非去不了雁鸣关了
王妃听罢太医所言,幽怨地看了襄王一眼,复又去问太医段承宇今日发狂的事。
襄王听儿子伤到骨头,心里难免愧疚,只好安抚段承宇:“日子还长,历练有的是机会,你先好好养伤。翰飞那边儿,我会尽快派人去送解药。”
段承宇看了看自己这条不争气的腿,拧眉抿唇。他满心里焦急,到何时,他才能再见云依斐
太医给段承宇诊了脉,起身对王妃道:“回禀王妃,世子脉象正常,一切无碍。今日发狂一事,怕是医者无力,不如找找方士。”
王妃只得应下,待太医给段承宇缠好腿后,便命人送了太医回去。
太医刚走,王妃叫过小厮,命他去找个道士来看看,话未说完,却被段承宇拦下:“娘,我没事,不用找了。”
王妃想着今日见到的情形,依旧不放心,说道:“还是请个人来看看,保险些。”
段承宇笑笑:“真的没事,儿子不过是下午小憩时,做了个极可怕的梦罢了。”
王妃拉着段承宇的手在塌边坐下,关怀道:“你梦见什么了”
往昔的记忆,零零碎碎的在段承宇脑海中闪过,他扯起嘴角笑笑:“没什么,一个梦而已。娘,你和父王回去休息吧。”
段承宇今日这个样子,王妃哪儿肯回去休息,便一直留在段承宇房中照看他,命人给他熬药,做补汤
段承宇失去父母十年,骤然相见,自然也想多跟父母呆呆,便没拦着,任由王妃在他屋里忙里忙外,自己则和襄王聊天。这一晚,他们父子俩说的话,加起来恐怕抵得过以往的总数。
直到夜深,王妃和襄王方才回房。
襄王夫妻二人前脚刚走,段承宇正要休息,谁知,却见贴身照顾他的小厮季泽面带喜色地跑了进来。
季泽小跑到段承宇跟前,卖关子道:“世子,您猜我给您带来了什么”
段承宇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敷衍着笑问:“什么”
季泽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边喜滋滋地说:“对您来说包治百病的药。”
他猛地伸手,将书信立在段承宇面前晃了晃,说道:“钟小姐派人送来的给您的回信。”




春满画楼 6.第 6 章
段承宇没想到一醒来,就收到了钟情的回信,想来是之前的自己写过信给她。
他垂着眼皮,看着季泽立在眼前的书信,神色淡漠,没有伸手接。
季泽脸上本是喜意盎然,可世子的脸上,并未出现他以为能看到的高兴,喜色转为疑惑,复又晃了晃手里的信,疑道:“世子世子”
段承宇收回目光,自顾自地转身整理枕头,而后躺下对季泽道:“拿去烧了,以后她的信,不必再拿来给我看。把灯灭了出去吧。”
说着,段承宇手撑着床面小心地躺下来,拉起被子盖在身上,闭起眼睛将头扭去一旁,不再搭理季泽。
季泽看了看段承宇,世子明显是不想再多说,他万分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的书信,又看了看反应古怪的世子,只得道了声“是”,盖熄屋里的烛火,拿着信退了出去。
季泽的脚步声渐渐走远,传来卧房门被关上的“吱呀”声,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段承宇这才慢慢睁开眼睛,望着房梁上从窗内照进的一束夜光。
他与钟情相识在越王四子的百岁宴上,当时宴会上人多嘈杂,人人忙于攀交,就连那些素日里明争暗斗的,都能对彼此摆上一副笑脸,他不愿留在宴会上虚与委蛇,便在越王府里闲逛,遇上了同样躲避的钟情。
钟情眉宇间隐有愁意,说起来,才知是她爹,跟她说等她过了十四,就会将她嫁给越王做侧妃,越王如今已有四子,府内妻妾良多,她并不愿来,可又无法违拗父命,一时感伤。
这世上不能左右自己命运的人太多,他段承宇又何尝不是其中之一,于是便与钟情交了心,一来二去,彼此属意。
其实现在想来,当初他所谓的不能左右命运,不过是年少无知,吃饱了撑的,若非后来襄王府败落,他又怎知自己曾经所拥有的一切多么难得。
那时的他,不过是一个生活安逸,无病呻.吟的世子罢了。
那样的一个他,又如何能理解,当初云依斐失去父亲后寄宿在王府的心情她分明心中抑郁,却还要在府里忍受自己的冷眼。
他记得,有次他不解于云依斐为何待他好,便问了,那时云依斐说:“你是父亲走后,我所能寄予未来最亲近的人。”
她将他视为爱人、亲人,以至于后来刀山火海都无怨无悔的跟着他。
越王登基后,钟丞相还是丞相,他属意多年的钟情,进宫做了淑妃,而本可以成为皇妃的云依斐,却为了他甘愿流亡。
他对钟情的感情,在钟情进宫后,消磨在恨意与妒忌中,本该好好对待云依斐的他,却又执迷于权势,一心想夺皇位。
现如今回想起来,钟丞相杀了已是皇帝的越王后,叫他去承袭皇位,无非是想招安一个反王,再借机会除掉他,如此这般,钟丞相不费吹灰之力,便连根拔掉了两方势力。
又将云依斐送去一直与他们为敌的燕联姻,约莫是想用燕困住云依斐,叫他再无翻身的可能。
钟丞相利用了他的恨意,利用了他想要皇位的执念。倘若他,有半点年少时对权势的淡泊,都不会导致那般惨烈的结局。
他的前半生,似乎一直活在一次次辜负中,先是辜负父王对他的一番苦心,后来又辜负云依斐对他的一片赤诚,以及跟着他建立北周的文官武将,百姓城民。
“荒唐”黑暗中,段承宇一声嗤笑,一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滴在了软枕上,化作一滩水渍。
若是这一次顺利救下云将军,云依斐大抵不会再来王府,那么,待自己腿伤好后,就去朔州找她。
现在的她,大抵也是十年前的她。段承宇心中隐隐有些庆幸。
那把被她扔在贺兰山口的弯刀,复又出现在眼前,段承宇心间一阵抽痛。幸而现在的她,不知道过去的那些事,否则,即便她活着,怕是也不会再给自己机会。
若是她还如从前那般,会爱上自己,那他一定好好待她,将十年来所有欠下她的,加倍的还给她。
段承宇伸手抹了一把眼睛,侧身睡去。
夜已深,如倒勾一般的残月悬在西方夜空的尽头,满天繁星宛如坠在玄色幕布上的珍珠,铺天盖地的罩在头顶上。
雁鸣关外广阔的草原上,驻扎着一支军队,一堆堆篝火在营地里泛着灼灼光芒,隐可见三两士兵,手持长.枪,井然有素地在营地里巡逻。写着周朝字样的旌旗,在营地四周,印着若有如无的火光,于夜风中来回飘荡。
云依斐和纯熙二人,发髻如男子般挽起,身着戎装,趴在不远处的山丘上,只露出半个头在外头。
身后的小山坑里,搭着一顶小帐篷,她们骑来的两匹马,被拴在帐篷旁边,正吃着树根下的青草。
云依斐目光炯炯地盯着营地,夜里的凉风浮动她的鬓边碎发,纯熙在她的侧脸上,瞧出一丝不同于往日的英气之美来,再兼一席戎装,倒像个生得秀气的少年郎。
看了一会儿,纯熙压低声音开口问道:“小姐,咱们怎么保护将军就一直这么远远跟着吗”
云依斐目光依旧看着不远处的营地:“爹出征身边会有骑兵,随后才是步兵,骑兵很难混进去,咱们得想法子混进步兵里。”
纯熙闻言,脑海中忽地出现话本上看过的画面,说道:“那咱们打晕两个巡逻的,然后换上他们的衣服混进去。”
云依斐扭头看了纯熙一眼,这十年前的纯熙,果然比不得跟她蹉跎了十年的纯熙,这么不长进吗当初怎么没瞧出来
心里编排着,云依斐开口道:“现在混进去,明早点卯的时候就会被人发现。何况他们都是见熟了的,咱俩生人面孔,怎么都显眼。”
纯熙“哦”了一声,云依斐接着道:“咱俩得到交战时,才能混进步兵里,战场混乱,不会有人注意到咱们,若是爹没事,一场仗打完,咱俩就趁混乱出来,等下一场时再混进去。”
毕竟一次平乱不可能只打一场,眼下不知爹是在哪一场里受伤的,只能这么办。
云依斐拍拍纯熙肩头:“不知爹的部署,咱得轮流守着才行,你先去睡,后半夜我再喊你起来守夜。”
纯熙点点头,爬下山头进了帐篷休息。
行军常有出其不意,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出兵,且敌军的突袭随时都会来,须得时刻警醒着才行。
纯熙进去后,云依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爬在小山坡上守着。
前半生失去父亲后的悲凉,她至今铭记于心,哪怕后来帮着段承宇建立北周,认识了许多同心同德的挚友,但是一到夜里,大家都各自回家,回到亲人的身边,唯有她,只能孤零零地回去冰冷的房间。
越是这般,她就越渴望在段承宇身上得到想要的温情,可和他一见面,他所说的,要么就是北周朝政,要么就是与其他反王的博弈,她理解他渴望夺回一切的迫切,所以便陪着他。
人生往往如此讽刺,越是想要什么,就越是得不到什么。这一次,她一定要救下爹,只要爹在,她就有家可回。
云依斐目光炯炯地盯着军营,仿佛困意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就在这时,她忽地看到,军营西北方不远处,有一堆草丛在来回摆动。
云依斐警觉,屏住呼吸朝那方看去,夜里虽然有风,但是那堆草丛,摆动的动静远大于其他地方,且移动的方向,正是军营存放粮食的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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