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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满画楼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猫说午后
看来草丛下,是敌方派出的人,约莫是想烧粮草。
云依斐看了看他们,而后取下背在背上的弓,又从箭筒里取出箭,上弦,对准军营里,离她最近的篝火上熬汤的铁锅子,拉满弓,将箭射了出去,箭一离弦,她立马俯身,只漏了眼睛查看情况。
箭不偏不倚地射在铁锅子上,“哐啷”一声响,铁锅子掉在了火堆里,砸起一片飞扬的火星。
巡逻的士兵警觉,有人立马跑去敲响了战鼓,李副将离此处最近,最先从营帐里出来赶到,火堆已被铁锅子砸得已尽熄灭,而云依斐射出的箭,静静躺在半灭的火堆里。
副将看着那箭,拧着眉四处查看,这射箭的人心思当真诡谲,射在铁锅子上,这么一砸,叫人根本看不出箭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
李副将查看之余,便见到了见行踪败露,急着逃窜的敌军身上,那摆动急促的草丛,在夜空下再显眼不过。
军中校尉见此,忙招揽人马,准备去追,却被刚到的云从愿拦下:“穷寇莫追。”
校尉闻言,看了越逃越远的敌军一眼,复又下了马。
云从愿走到李副将身边,问道:“怎么回事”
李副将指了指碳堆里的箭,说道:“有敌军突袭,但是有人射来这只箭惊了巡逻兵,他们没能得手。但这箭射在铁锅子上,看不出方向。”
云从愿弯腰将箭捡了起来,捏在手里看了看,拧着眉,抬眼朝军营四周看去。
云依斐见此,忙低头彻底将身子藏起,她背靠着山坡,手里的弓越捏越紧,怎么办爹不会派人搜查吧





春满画楼 7.第 7 章
李副将亦随着云从愿的目光在四周查看,草原在夜里的微风中如浪轻翻,偶有几个小山坡可见轮廓,一片静谧。
李副将收回目光,看向云从愿:“将军,这箭倒是像提醒。若非这箭射来的及时,我们不知何时才能发现敌军的小分队。”
云从愿捏着箭身在手指间来回搓动,他想了想,道:“亦有可能是诱饵。叫我们提早发现去追捕,说不定前方会有埋伏。”
李副将闻言垂眉,将军言之有理,他复又问道:“将军,接下来该如何做”
云从愿将箭拿在手里,部署道:“原计划不变,今夜加强警戒。”
说罢,云从愿转身回了营帐。走到营帐门前,云从愿忽地驻足,再次扫了一眼营地外围,眸色中隐隐有些疑色。半晌后,他方才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云依斐在山坡后躺了很久,直到军营那边儿一直没有动静,方才再次小心地探出头来,朝军营那方看去。
但见军营里一切已恢复原先的模样,云依斐这才放下心来,有惊无险地过了这一关。
第二日一早,云从愿用过早饭,正在营帐里看兵书,忽听账外传来脚步声,云从愿抬眼看去,便见李副将走了进来,行礼通报道:“回禀将军,襄王派来亲卫,求见将军。”
“王爷”云从愿放下书,坐直身子,手一摊:“快请。”
李副将行礼出了帐,不多时,便带着一位约莫二十六七的男子进了帐,正是襄王身边亲卫赵廉。
云从愿起身,与赵廉相互见了礼,请了他坐下,命人奉上茶,方才问道:“王爷怎派了赵大人前来可是有事”
赵廉将一个白瓷瓶呈给云从愿,解释道:“王爷近日听闻,雁鸣关外那几个部族在研制毒箭,生怕将军在战场上有不测,故命在下前来送解毒的药。还请将军出征时,务必将此药带在身上。”
毒箭云从愿不由皱眉,他接过白瓷瓶,放在桌上,抱拳道谢:“多谢王爷关怀。还请赵大人替在下带话,待此战结束,在下回京述职时,再向王爷当面道谢。”
赵廉笑了笑,说道:“王爷与将军素来亲厚,不必说这么见外的话。”
云从愿又与赵廉闲聊了几句,忽地想起一桩事来,屏退左右,而后向赵廉问道:“在下有些私事,想请教赵大人,不知是否方便”
赵廉点点头:“将军请说,在下定知无不言。”
云从愿笑笑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十六年前,内人与王妃皆有身孕,便与王爷订了指腹为婚的婚约。当初也是出于和王爷的交情,便想着亲上加亲,可如今十六年已过,不知不知世子,是否已有属意之人”
赵廉闻言了然,猜得到云从愿的意思,怕是担心世子有中意之人,而使小夫妻成为一对怨偶,为父之心,有此担心,亦是人之常情。
但是这问题,若是回答起来,赵廉颇有些为难。世子与钟小姐情投意合,是王府人尽皆知的秘密,若是说出实话,是否会影响将军和王爷的交情
云从愿见赵廉神色为难,心底微沉,隐隐猜出了答案,但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他须得得个准话。
于是,云从愿面上挂上笑意:“赵大人直言无妨。儿孙自有儿孙福,小一辈的事,也非我等能够全然左右,想来,王爷也明白这个道理。”
云从愿的话,扫去了赵廉的疑虑。若是等云将军一家到了长安,被世子当面回绝,拂了云将军的颜面,怕是才会影响与王爷的交情,让将军早些有个准备也好。
想着,赵廉行个礼道:“回禀将军,世子与钟丞相之女走得颇近。但朝堂上的情形您也知晓,两个小辈怕是渺茫。还望您不要见怪,王爷的心,始终在您这边儿,世子毕竟年少,日后总会有想明白的时候。”
得了赵廉的准话,云从愿内里难免叹息,果然如斐儿担心的那般,世子心中已有所属,如此他怎好将女儿嫁给他
但王爷那边儿,对这门亲事素来看重,早年两个孩子尚未出生时,王爷便赐了天造地设的一对名字云依斐而承宇。
若是王爷执意成全这门亲事,那么对女儿,怕是极不公平。
这些念头如乱麻一般缠着云从愿,叫他心头布上一层愁云。该如何找个妥善的法子,既不得罪王爷,又不叫女儿在婚事上受委屈。
云从愿又与赵廉闲话几句,设宴接风,赵廉在军营里稍作休整,便赶回长安复命去了。
云依斐和纯熙在军营外足足守了三日,但云从愿的军队,却一直驻扎在此,没有任何举动。
这一日入夜,纯熙从马上取下装干粮的包裹,看了看,蹙着眉对云依斐道:“小姐,咱们的干粮撑不了几天了。若是将军还不行动,咱们怎么办”
云依斐闻言低眉,加上之前路上的时间,到今日已整整三十七天。云依斐爬下山坡,走到纯熙身边蹲下,清点了一下包裹里的干粮,而后道:“减少餐饭,能撑几日是几日,若是实在不成,就去营里偷一些。”
纯熙闻言,不免有些泄气,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哀怨地看着云依斐:“小姐,你和将军是父女,大不了你就直接去找将军呗。你来都来了,这么远的路,将军还能赶你回去不成”
云依斐看了看纯熙,没做回答,继续低眉整理干粮。
纯熙的提议,她不是没想过,但是假如真的到了爹面前,哪怕不赶她回去,等真刀真枪地打起来,爹也一定不会让她去,还是不行。
云依斐重新分好干粮,拿起一块干巴巴的锅贴扔给纯熙:“吃吧,晚上还得守着呢。”
两人随便吃了几口,垫了垫肚子,云依斐照旧让纯熙先去休息,自己守着军营。
一直到东方既明,她正欲喊了纯熙来换自己,却见营地里,一个个士兵,在晨曦昏暗的光线中,整装走了出来,各自列队。
云依斐忙去看父亲的营帐,不消片刻,但见爹也一身盔甲走了出来,随后李副将等人皆赶到了爹的身边。
不多时,就见爹上马,带着骑兵步兵出了营地。
云依斐忙进帐将纯熙喊了起来,带好兵器,一同跟上。
云依斐和纯熙一直在军队不远处的后方跟着,好在今日有北风,吹着草原上的青草如阵阵海浪,为云依斐和纯熙的跟随提供了不少方便。
就这般跟了一路,一直到天大亮,云从愿才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来。
云依斐见爹停下,伸着脖子朝前方看去,目光未及,紧着便听到一阵战鼓雷鸣。
但见前方正是敌军营帐,密密麻麻的人影在军营里汇总起来。
云依斐握住剑柄,已做好对方进攻的准备,可谁知,却听地方战鼓变了节凑,由警戒变作撤退的号令,随即便见对方列队后朝相反方向跑去。
云依斐心底一沉,不好,雁鸣关外这些个部落以游牧生活,无论是马匹的精壮程度,还是骑马的技艺,都远超周朝军队,他们一旦奔逃,在他们熟悉的草原上,爹的部队如何还能追得上
云依斐见此情形,不解地蹙眉。
与此同时,云从愿看着逃窜的敌军,命身边随从吹响了号角。
嘹亮的号角在草原上高昂响起,伴随着号角的催动,敌军营地四周,渐渐燃起股股浓烟,宛如群龙般被北风卷着游走起来。
浓烟起,随即便见火光出现,越燃越烈,彻底挡住了敌军的去路。东西两面亦燃起烈火,在北风的催促下极快的朝敌军营地卷去。
敌军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便是云从愿军队的方向。
那方的首领骑在马上,见三面都燃起大火,不由一声怒骂,眼下只有两条可走,要么葬身火海,要么与周朝军队拼命。
他命众人上马,调转马头,举着刀枪,口中呼和着号令,朝云从愿这边杀来。
云依斐看着那冲天的火光和浓烟,心头更是不解,如今草原青草绿地,这大火,是怎么燃起来的
不由她多想,云从愿的步兵精骑已和敌方混战在一起。
云依斐拔出剑,对纯熙道:“就是现在,上”
俩人在草丛里疾行,很快便混进了战场中。
云依斐的武艺,自不是寻常士兵能够抵挡,她一边收拾着敌军,目光一边在敌军里搜寻,看谁身上有弓箭。
云从愿在骑兵的保护中,暂未加入征战,他紧盯着战场上的情形,忽见屡屡黑烟中,有一名小兵,一招一式甚是所向披靡,大有以一敌百之态。
云从愿看了一眼李副将,见他也正朝那边看,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个小兵,便开口道:“这是个难得的人才。”
李副将手握着缰绳,亦称赞:“过去竟未发觉,此等武艺之人,不可埋没。”
云从愿点点头:“待此战毕,将他单独叫来营帐。”
话刚说完,便见敌方首领带着一队骑兵杀出了一条血路,骑马朝这边儿赶来,他用刀指着云从愿大骂:“你们汉.人都是卑鄙小人从东路进攻调走我方主力,又来突袭军营”
云从愿早在几日前就派了四千人从东路进攻,留着首领在营地,就等草原起大风时,来个瓮中捉鳖。
李副将抽出剑,冷笑着大声回道:“行军打仗,难道就没人教过你声东击西”
话音落,李副将率先带着一队骑兵冲了出去,云从愿紧随其后。
骑兵渐渐分散,云从愿身边的保护层层渐弱,就在这时,云依斐忽见敌军后方,有一人拉弓举箭,对准了父亲的方向。




春满画楼 8.第 8 章
云依斐眸色一寒,几招摆脱身边纠缠的敌军,取下弓,将箭上弦,毫无犹豫地朝那人射去
云依斐的箭离弦而出,先那人一步射穿了他的喉咙,那人登时瞪大了眼睛,身体直挺挺地朝后倒去,重重砸在地上没了气息。
射死一个,云依斐尚未来及喘口气,却听见纯熙喊了一声将军,那声音穿破战场上男子们厮杀的呼喝声,钻进她的耳朵里。
云依斐心底一沉,忙转过身子寻着声音望去,但见一直箭,已离弦朝父亲射去。
眼前的一切仿佛在刹那间静止,那些拼死厮杀的将士在她眼前化作虚晃的黑影,耳畔只余呼呼的风声催命而来。
就在这危难之际,云依斐忽见纯熙不知何时赶到了父亲身边,只见她双脚一蹬,身子离地而起,在身边一位骑兵的马屁股上狠狠一脚,整个人借力跳了起来,随即便见父亲在箭射到的那一刹那,被纯熙扑下了马。
两个人摔在地上滚了一圈,云从愿率先爬起来,蹲在纯熙身边将她抱在了怀里,面色焦急的呼喊着什么。
云依斐目光穿过来往不断地人影,这才看清,原本射向父亲的那把箭,此时正不偏不倚地钉在纯熙后背上。
云依斐心头一痛,边朝父亲和纯熙那边疾跑过去,边抽出箭,朝那射箭之人射去,那人已有警觉,侧身躲过致命一箭,云依斐第二箭紧随其后,那人躲避慢了一步,被箭头擦伤了脖子,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云依斐正欲射出第三箭,却被敌方一名骑兵挡住了视线,待云依斐绕过那名骑兵时,射箭那人已不见了踪迹。她只好暂收起弓,专心赶往父亲和纯熙身边。
来到父亲身边,但见父亲怀里的纯熙,面色惨白,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流下,纯熙费力地睁着几欲闭合的双眼,薄唇微动,似乎是在唤“将军”。
云依斐哪里顾得上纯熙在说什么,她忙撕开纯熙伤口周围的衣服,几近发黑的血液不断的流下。
云从愿见此蹙眉,沉声道:“箭上有毒”
云依斐点点头,忙从怀里取出解药,递给父亲:“爹,这是解药,你看护纯熙。”
纯熙重伤,不能再耽搁,得赶快结束这场战役。云依斐目光在战场上逡巡片刻,最终落在了敌方首领的身上,擒贼先擒王
云从愿接过药瓶,刚给纯熙喂下药,却见云依斐抽出剑,紧紧握在手里,朝敌方首领那方跑去。
云从愿怀里抱着纯熙,看着云依斐渐渐远去的背影,急到嗓音破裂:“斐儿,你回来回来”
云依斐哪里会理会云从愿,自顾自地朝中央战场跑去,她的目光紧紧盯着被骑兵保护在中间的首领。
草原风紧,尚未燃完的浓烟依旧不断的朝这边飘来,云从愿看着离危险越发近的云依斐,宛如有利爪挠心,他忙喊来校尉,将纯熙小心地交给他,自己提剑去追云依斐。
眼看着云依斐已经跑到了骑兵外围,云从愿边追边大声喊她:“斐儿回来”
他恨不能即刻赶到女儿身边,可他也是首领,见他出来,围上来的敌军源源不断,拦住了他去追云依斐的路。
云从愿一边跟敌军纠缠,一边时刻关注着女儿。
但见云依斐拉过一个步兵,一脚踢弯他的膝盖,叫他跪倒在地,随即便见云依斐踩着那名步兵的肩头,飞身一跃,将敌方一名骑兵踢下了马,稳稳跨在了那名骑兵的马上。
她手持长剑,一路血雨腥风,层层往敌军首领身边逼近,武艺之高,所过之处犹如无人之境。
云从愿眼看着自己女儿,好似武神附体,一路厮杀冲到了敌军首领的面前,她一刻也没有停,跳起身站在奔跑的马背上,在她路过首领的那一瞬间,飞身一跃,举着长剑自上而下刺穿了敌军首领的心口。
剑刺穿的那一瞬间,云依斐手握着剑柄,亦稳稳地,倒着骑在了马背上。
敌军首领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名天降的小兵,那分明是双秀美的眼睛,可眼里的神色,却宛如草原上自由飞翔的雄鹰,那般的锐利,对方稚嫩秀气的面容上,全然是久经沙场的磅礴与自信。
他在马背上纵横草原数十载,居然折损在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兵手上。
敌军首领那双盯着云依斐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云依斐用力抽出剑,敌军首领一声闷哼,一股温热的鲜血喷到了云依斐脸颊上。
随后,那首领身子后仰,躺倒在了马背上,手臂无力地垂在马身两侧,了无生气的双眼,盯着头顶的长生天,再无归期。
云依斐一剑割下敌军首领的头颅,将他的尸身踢下马,自己转了个身子,端正骑在马上,高举手中头颅,大声喊道:“首领已死,还不投降”
那些身着异族服饰的士兵,听闻此言回头,皆看到了屡屡黑烟中若隐若现的云依斐,以及她手里的头颅。
他们停了手,陆续弃剑,周朝的士兵们,将他们一一俘虏,一场征战,就此结束。
李副将看着马背上的云依斐,虽不知这名小兵是谁,但他目睹了对方斩杀首领的全程,那万里挑一的身手,那运筹帷幄的手段,那杀伐果决的勇气,都叫他按讷不住心头的激动。
但听李副将忽而大喝一声:“好”
随即,刚经历了一场苦战的士兵们,这才感受到打了一场胜仗的喜悦,欢呼之声爆发在长生天下的草原上,震天的声响几欲将云依斐淹没。
云从愿扫了一眼欢呼起舞的将士们,一手提着剑,另一手抬起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他看着马背上浑身鲜血的云依斐,心中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感动。
云从愿渐渐红了眼眶,许是女儿无碍的松快,亦或是他看到了自己女儿另外一番模样。
这样的云依斐,叫云从愿隐隐觉得有些陌生,直到这一刻,他觉得似乎重新认识了她他的女儿,或许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女子,她的心里,装得进天下,装得进万民。
纯熙身上还有伤,云依斐不敢耽搁,见大局已定,便急急跳下马,顺手将手里的头颅丢给了一名小兵,往爹和纯熙那边跑去。
那小兵猝不及防接过头颅,看着手里死不瞑目的人头,心底一阵恶寒,不由打了个哆嗦。
云依斐赶到父亲身边,握住了云从愿伸出来的双臂:“爹,你没事儿吧”
云从愿摇摇头:“爹没事,先去看纯熙。”
云依斐点点头,和云从愿一同跑到纯熙身边,纯熙服了解药,唇色已不再发紫,但是箭得抓紧。
云从愿忙命军中士兵抬来担架,将纯熙打横抱起放在了担架上,看看纯熙侧身躺好后,四个士兵抬起担架,一路朝军营的方向小跑而去。
云依斐和父亲乘坐一匹马,跟了上去。李副将留下清理战场,一面救治受伤的士兵,一面命人将所有俘虏,押回了营地。
到了营地入口处,云从愿跳下马,跑到纯熙身边,抱起她,一路冲进了自己的营帐:“快喊军医来。”
云依斐亦紧随其后,纯熙靠在云从愿怀里,努力睁着眼睛抬头看他,惨白的唇角,隐隐有丝丝笑意。
云从愿将纯熙放在地铺上,手背贴了一下纯熙额头,坐在她的身边,尽量温柔了声音,哄道:“咱们已经回来了,军医马上就会来给你医治,很快就会好,你别怕,我和斐儿都会陪着你。”
纯熙眼角溢满泪水,看着云从愿抿唇点点头。
云依斐亦在塌边紧紧握着纯熙的手,她万没想到,纯熙会替爹挡下一箭,那么危机的时刻,她几乎没有半点犹豫。
当初在贺兰山关,她也替自己挡了箭,这一回,又是替父亲。在她眼里,纯熙从来都不是她的婢女,而是她的家人,而爹,也一直将她当做亲生女儿来教养,若是纯熙有个三长两短,她这辈子也没办法原谅自己。
想着,云依斐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落在纯熙的衣角上。
不多时,军医小跑进了营帐,查看伤势后,说道:“所幸解毒的药吃得及时,毒未攻心。但是箭伤严重,若是拔箭不慎,怕是会殃及性命。箭上还有余毒,不可再耽搁,还请将军和这位小将回避,传我的助手进来。”
听军医这般说,云依斐的泪水愈发汹涌,但念及纯熙伤势,只得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手,和云从愿退出了帐外,换了军医助手进去。
站在帐外,云从愿看了看云依斐泪眼模糊的双眼,揽过云依斐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当初是父亲,这次是纯熙。眼下纯熙生死未卜,云依斐心头涌上一层浓烈的恨意。她甩开云从愿的手臂,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要去杀了那贼子”
说着,云依斐朝俘虏的营地跑去,云从愿看了看身后的营帐,忙去追云依斐。
俘虏们,被押解在一起,由士兵看守,云依斐到了俘虏营,扫了一眼众人,眸色尖厉,她咬着牙沉声道:“谁射得毒箭”
话音落,俘虏们面面相觑,半晌没人回应,云依斐拔出剑,指着他们道:“若是不自觉站出来,我就杀光所有人”
一名看似小头领打扮的人,站起身,说道:“我们有弓箭手,但是没有毒箭我族男人光明磊落,怎会如你们汉人一般行这般诡谲之事”
“没有毒箭莫非我军将士身上中的毒,是假的”云依斐冷笑着收回剑。
今日射伤纯熙的人,也挨了她一箭,脖子上留下了伤痕,别叫她找出此人,否则,她会叫他们知道说谎的代价
云依斐走进俘虏中间,细细查看每个人的脖子。可一路看下来,她竟然没有找到那个被她射伤的人。
怎么会云依斐心底一沉,按理来说,眼下所有活着的俘虏都在此处,那人没死,也应该在,可为什么没有他李副将跟随父亲多年,断不会有这般失误。
云依斐忽地转头看向被俘虏的小头领,过去十年间,她一直以为是部落里的人杀害了父亲,可眼下,倘若此人所言属实,那这毒箭的来源,怕是可疑。




春满画楼 9.第 9 章
云依斐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小首领,小首领被她看得心底有些发虚,但为证明自己部落的人没有射毒箭,依旧气势不减的与云依斐对视。
自是不能排除对方说谎的可能,此事须得好生验证。
云依斐收回目光,走出俘虏营,对云从愿说道:“爹,你看护好纯熙,我得回一趟战场。”
云从愿本想拒绝,但是想想女儿今日的表现,拒绝的话被噎在了嗓子眼儿里,他犹豫半晌,点点头:“我叫李副将带几个人,陪你一起去。”
她本以为父亲不会同意,得磨几句,却没想到父亲答应的这么痛快,云依斐不自在地笑笑,伸手抱住了云从愿的腰,侧脸枕着父亲的胸膛,说道:“爹,等女儿回来再给你解释。你守着纯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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