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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雨后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一朵毛毛
有小弟走到鹿爷身侧,毕恭毕敬地低着身子,有些心虚地叫了一声,“鹿爷……”
鹿爷倒也不恼,他料到接下来的事没那么简单,单是人质身上的炸|弹,他就不信以两人的力量能这么轻易拆下来。
于是鹿爷先是伸手正了正帽子,又起身拍了拍风衣,一切收拾妥当之后,点头吩咐道,“告诉那边,可以开始了。”
第26章 铁未销(2)
徐忠翻上去的时候,齐皓还没能完全解开绑在李兰珍身上的炸|弹,见到突然有人靠近,下意识把李兰珍拉到身后护着。
“徐队?!怎么样了?”
齐皓首先看到的是徐忠身上的伤,靠近锁骨的地方像是被利器所刺,甚至连基础的止血都没做过,随着徐忠刚才的大幅度动作涌出更多的鲜血,几乎湿了他大半个胳膊。他看的惊心动魄,别说后勤,这里连救急的医疗箱都没有,很难说这样的伤会发展成什么样。
徐忠却像是并不在意,他先四下看了一下,见上面没有其他人守着,稍微松了口气。
他把抢来的匕首别在腰间最得心应手的地方,背朝着齐皓,盯紧了集装箱唯一的开口,朝里面倒退着走了过去。
“他们人不算少,算上为首的鹿爷有十二个。这边没有其他的出口,等你完成以后,我正面冲上去打开突破口,你带着她往右,从我们来时的侧门撤退。”徐忠靠近了齐皓,快速交代了一遍接下来的计划。
“……明白。”齐皓静了一下,却没有更好的方案,忍着情绪应下了。
“他们应该粗略受过专业的装弹培训,有一点上个世纪美军的风格,但是整体水平不高,估计只能算个半吊子。”齐皓的任务还没完成,他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这里没有工具,稍微费了点时间,已经有头绪了。”
徐忠正半靠在一侧的墙壁上,用整个后背给他们最好的警戒,听见齐皓这番主动的解释,忽然笑了一下,“任务超时,心虚了?”他从兜里掏出剩下的退烧药,拧开几粒撒在肩膀的伤口上,又从裤腿上撕了一条布,当作简易的止血条。
做完这些以后,他重新把匕首拿在手上,说道,“我不再是你的队长。这次是我求你帮忙,但凡你受一点伤都是我欠你的,哪有什么任务不任务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留给齐皓的背影一如既往挺拔,却因着这样一番言论,透着一股消沉的落寞。
“徐队……”齐皓声音颤了一下,这样的背影远比那段话更让他心中酸涩。
那一年他跟着韩队在首都执行任务,没等赶上他们去往东北的编队,再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行动队突然的变故。他不曾想过,自己视如支柱的徐队会出事,更不曾想,他在基地里等了两年,再也没等到徐忠归队的通知,甚至连年底授予勋章的典礼,他都没能再见到徐忠。
他始终不信徐忠会因此而消沉,不信那个板着脸教育他“天下虽安,忘战必危”的徐队长,会真的离开他深爱的国防事业。
可是徐忠也是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带出来的兄弟们一个接一个倒下,他为自己背上的责任,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重得多。
“我没事。”徐忠听出他语气里的东西,回了一句。“先忙你的吧,这边我守着。”
齐皓没再接话,周围一时间静得有些可怖,只剩炸|弹上跳动的滴滴声,像是阎王催命。
“你就是他们口中的徐……队长?”锁在一旁的李兰珍忽然开了口。
徐忠一回头,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人完好地送出去,竟然忽略了跟这样一位长辈问好。
他回过身来,略一颔首,抱歉道,“阿姨,叫我徐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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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雨后晴 第23节
徐忠考虑到她的情绪,放缓了语气,“您别担心,齐皓在这方面是专家,这点难度对他来说是小问题。”
“你真厉害,是以峰的朋友吧?他们这么多人都制不住你。”李兰珍惊吓了整整两天,从孤立无援到多了两个看起来可靠的救命稻草,她恨不得拼了命讨好。
“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等出去以后,我让儿子好好感谢你们。”
……
李兰珍毫无逻辑地说了一通,大抵都是些对徐忠和齐皓的夸赞,还有她那个争气的儿子一定不会亏待他们这样的话,却只字不提她早上才通过电话的女儿。
徐忠听的心里发闷,却也明白这样的关头不宜再挑起她更多的情绪波动,等她说完一番话,便礼貌地结束话题重新回身警戒。
李兰珍见他兴趣不大,只当他们这些人不近烟火,便也放弃了讨好。
齐皓用随身的军刀把线一点一点顺出来,抬眼看了一下倒数的时间,还绰绰有余。
再伸手往下顺的时候,脚下的地忽然晃起来,他站的不稳,还是下意识避开所有弹药的区域,伸手扶了一把墙面,之后才意识到——
他们所在集装箱被吊起来了!
徐忠皱着眉头,确认过他俩没事后,往集装箱的出口走了几步查看情况。李兰珍已经吓的缩在角落,无助地看着徐忠。
“你那边还需要多久?”徐忠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是炸|弹连接处被焊死在集装箱地面的铁环上,除非拆弹成功,他们没办法带走李兰珍。
“最多三分钟。”齐皓迅速回到状态,争分夺秒地往下寻找起爆点。
不到两分钟的时候,齐皓已经确认了起爆点,他抓住了引线,轻轻安慰道,“阿姨您尽量别动,我要剪线了。”
李兰珍虽然不懂这些,却看过不少电视剧的情节,明白这一刀下去生死瞬间,于是绷紧了全身等着即将到来的审判。
齐皓动作很快,他反复确认了几遍便不再犹豫,手里的军刀找准了位置,按了下去。
啪地一声,引线断了,耳边催命似的滴滴声停了,其余的,什么也没发生。
李兰珍的后背已经湿透了,手心里也全是汗,劫后余生般颤抖着问了一句,“安……安全了吗?”
“已经不会再启动了。”齐皓利索地把弹|药的部分拆除,从她身上取了下来,远远地扔到一边。
“他们应该已经善后撤离现场,把我们吊在空中拖延时间。”徐忠沉声道,“看目前的运动轨迹,起重机应该正在按以前设定好的程序运行,最终会在江面上放我们下来。”
齐皓正扶李兰珍站起来,听到这话也立刻明白了,“可是现在江面上并没有装货的船,我们只能跟着集装箱沉进江里。”
徐忠点了点头,“一会儿在低点时,听我指挥往下跳,我们必须提前离开集装箱。”
他转过头来,耐着性子安慰李兰珍,“阿姨,一会儿我抓着你,我们一起跳。”
见她浑身像是水洗过一般,嘴唇白的毫无血色,徐忠有些不忍,“别害怕,我会带你上岸的。”
起重机带着他们一点一点移动,徐忠向李兰珍交代了一些保护自己的基本要领之后,往出口的边缘走去,借助墙壁的力量站稳,仔细观察集装箱的位置。
这一靠近外面,他的手机忽然滴滴滴地响个不停。徐忠意识到这边有了信号,把手机扔给齐皓,“给你嫂子发个短信,让她叫好救护车,到江边接应我们。”
齐皓接过手机,看到里面二十几条短信全来自同一个人,他来不及细看,只粗略恍了一眼,却也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宋以岚的情感。
他喉咙梗住,觉得手机屏幕上泛着水光,连带着他心里都苦涩涩的。
短信很快编辑好按下发送,齐皓带着私心,顺带挑了些值得高兴的消息报了平安。
“把容易吸水的外套脱掉,我倒数三秒,准备起跳。”徐忠觉得差不多了,提醒道。
集装箱在缓缓下降,齐皓暗暗估计了一下高度,觉得这种接近无缓冲的情况下,徐忠要拉着一个完全没有经验的老人跳下去,有些没底。
李兰珍刚刚从一个鬼门关中走出来,连口气都没得喘,又要面对这样的局面,几乎快要超过她的承受极限。
三、二、一……
齐皓第一个跳了出去。紧接着,徐忠带着李兰珍也离开了集装箱。
江里的水温已经很低,突然冲撞下来的水压从四面八方砸过来,耳膜受压紧绷生疼。
李兰珍不会游泳,突然入水的情况下又掌握不好平衡,几次挣扎想要拼命呼吸。
徐忠牢牢抓着李兰珍的手,被她坠得不断下沉。
生死攸关的时候,人的求生欲被放得无限,她的手扣在徐忠手上,力量出奇的大,却并不能减缓下沉的速度。
每一次徐忠发力把她托上去以后,又会接着被她压下来。
他们随着江水的翻滚浮潜,拿徐忠的体力消磨对抗。
御城刚刚下过雨不久,冲刷起的沙石被还没完全沉得下去,经他们一搅,全都重新上来,在他们身边翻腾。
徐忠用了全力,又一次把李兰珍托上来,不惜以自己的下沉做相对,避免她再次失去平衡。
但很快的,还是失败了。
集装箱下降的越来越快,不久便失去支撑直直落入水中,在他们身后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巨大的集装箱激起的水花更加迅猛,就连徐忠也被冲出去一段距离。
他的体力已经快要耗尽,在水花激荡中早已看不清周围的世界。
从前的他以为,人生的意义是护一片国土,到最后连兄弟都没能保得住。如今他想护一个家,却几次失信于最爱的人。
能做的是什么,所挽救的生命究竟有没有,眼睁睁送出去的生命还会有多少……
那些念头,他不敢细想,尤其在这种一步生一步死的时刻,他手里还握着另一个生命,那是以岚关于家的希望。
他勉强让自己从梦魇中挣脱,拼了命似的,深吸一口气潜进冰冷的江水下,几乎是全程托举着,把李兰珍往岸边送。
肺里的氧气很快见了底,他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闪光,往日的噩梦不堪一幕幕的闪现,徐忠咬着牙,全凭着意志力往岸边游。
他不甘心,命运一次一次地捉弄他,他不会再让手边的人离开了。
即便是拿命做代价。
不知什么时候,有什么把李兰珍拉了上去,他终于一轻,机械地上了岸。
他已经到了极限,刚一离开水便全身脱力跪在岸边,只有双手撑着勉强没让自己倒下,深深地喘着气。
李兰珍瘫软在一边,倒是因为谨记着徐忠捂住鼻子的忠告,只呛了少量的水。
周围拍打着并不安分的江水,徐忠忽然抬眼,费劲地开了口,“阿姨……”
他换了口气,勉力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柔和一些,“我们是您女儿的朋友。”
第27章 铁未销(3)
还在水下的时候,极低的水温翻滚在几处伤口附近,很大程度上麻痹身上感官对疼痛的敏感,这一上岸,立刻更为汹涌地爆发出来。
身上的衣服已经彻底湿透贴在皮肤上,有水珠成线地从衣角流淌下来,冷风带来的刺骨寒意顺着水气遍布全身。
徐忠垂了垂眼,手边没有能让他好受一些的医疗箱,他能做的只有忍着,等宋以岚带着救护车来到这里。
所幸他曾经经历过更加凶险的情况,他有自信撑到那时候。
他侧头,把目光落在李兰珍身上,想要分散注意力。
从他说过那句‘我们是您女儿的朋友’以后,她就目光呆滞地愣在那里,像是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
她这种反应倒是还好,至少证明她们的关系还有改变的可能。
“徐队,其实我这儿还有两个止痛胶片。你再吃一个吧,这里有我守着……”
齐皓手里攥着的东西已经被江水打湿,隔着塑封的包装,里面的胶条还是完好的。
徐忠抬眼,搭着他的手顺势站了起来,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同样的包装,扔到他手里,小幅度笑了笑,“我撑得住,用不着了……”
齐皓一捏,里面还剩了三个,算起来,他只在最开始吃了一个。
齐皓想起自己没一次性全交给他的原因是怕他为了行动不顾忌药量,觉得有点丢人。
有警笛声由远至近地响起来,带着彻底安全的信号,让江边的三个人终于完全安心下来。
徐忠深深呼吸了两口,开始伸手整理他那早已不复存在的仪表。就快要见到宋以岚,徐忠有点怕自己这幅模样会吓到她。
整理到裤子口袋的时候,他从里面摸出了一个针管,是齐皓给他的那支强心剂,濒死的时候救命用的。
他愣了一下,眼神暗了几分,随即又被他压抑住。
他把强心剂递到齐皓手里,张了张嘴,叮嘱道,“你拿走吧,别让你嫂子看见这个……”说到最后几个音的时候,他的嗓子已然哑了,甚至来不及去忍,就被突然的窒息感包裹住,身体本能地咳起来。
“徐队?!”齐皓一惊,急忙伸手扶他。
缺氧的感觉逐渐蔓延,他咳得越来越大力,却丝毫不能缓解胸腔里的无力。这种无助的感觉他太熟悉了,从那次事故以后,缠绕了他整整两年。
徐忠闭上眼睛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站得住,缓了许久,等咳喘渐渐可控,才重新睁眼。视线稍微清明一些后,他第一个看见了宋以岚接近的身影,他把剩下的不适全都忍下,笑着迎过去。
还在车上的时候,宋以岚就在远远地看他,看着他好好地站着,身形依旧挺拔,已经悄悄流过一次眼泪。
真的走到他面前,眼睛直视进那双墨黑的瞳孔,她的眼泪又在打转了。
“我回来了。”徐忠张口,哑得几乎没发出几个音节。
“回来就好。”宋以岚听懂了,亿万种情绪流转在心间,四个字被她说得千回百转。
她吸了吸鼻子,瞥见他右肩的伤口。
视频里抵在他肩上的枪和最后的那声枪响在她脑海中闪现,她忽然脊骨发凉,抬眼往上看,看见的是他毫无血色的双唇。
“你……怎么样?”宋以岚扶住他的胳膊,自己却在发抖。
救护车本就在她乘坐的警车后面,有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往这边跑。
徐忠原本觉得上了救护车便不需要再硬撑着,目睹了宋以岚仅仅看到他肩膀的伤口就有这样的反应后,又开始隐隐担心起来。
他怕自己放松精神便会失去意识,更怕自己忽然一倒,宋以岚会崩溃。
身体高热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他却计算着时间,决心清醒着陪她,清醒着进治疗室。
他走到救护车边,示意自己不需要担架,主动上了车,选了一侧坐下,对跟着上来的医护人员略带歉意地笑了笑,“麻烦了。”
宋以岚紧接着上车,在他左边挨着坐下,见他依旧一副伤不在身云淡风轻的样子,越发心惊,颤抖地去抓他的手。
齐皓来回看了几次,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不该打扰他们,跟上了另外一辆车。
医生为他挂上消炎的药水,解开他粗糙捆绑的止血布条,看到里面伤口已经因为水的浸泡边缘发白,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这一皱眉的动作被宋以岚看在眼里,心里更慌,脱口而出地问他,“严重吗?”
徐忠握她的手使了些力气,稍微调整位置挡住她的视线,“没事的,别看了。”
他又想起什么,对医生说,“别用麻药了,我耐受度高,局麻对我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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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雨后晴 第24节
“你伤口周围开始发白坏死了,肯定要清理掉,不用麻药的话会很痛苦。”
徐忠了然地嗯了一声,身体大致到了哪一步,他心里清楚。
过氧化氢翻滚着气泡在徐忠的右肩上炸开,他整个人一窒,剧烈的疼痛使他意识更清醒了些。
医生的刀下的很快,几乎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他身体往前挺了挺,不断地有冷汗顺着他湿透的头发滴落下来。
前后不过半分钟,却像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等医生放下剪刀做最后的包扎,徐忠才恢复了呼吸,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子|弹取出来了吗?”宋以岚见他和医生都放松下来,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些。
“什么子|弹?”
宋以岚以为他又要瞒着自己,“我看见了,那个人冲你举着一把枪,后来,还开枪了。”
“枪里是空包弹,没有弹头。”徐忠摇了摇头,问宋以岚,“你在哪看见的?”
徐忠的答案让宋以岚放松了心里的最后一根弦,刀比子弹,总归算是个好消息。她眼睛一亮,有细小的光芒闪起来,“有人匿名给我发了视频,但很短,我看不到前因后果。”
徐忠一愣,想起在集装箱的时候鹿爷说‘从你们身上取点代价’。
彼时他以为给宋以岚的代价是母亲失踪的精神折磨,却没想到这精神折磨的源头最终落在了自己身上。
一想到宋以岚看过视频之后的心情,他的心像是拧在了一起。他想安慰她,却被第二波更加强烈的窒息感扼住脖子。
极度的缺氧使他本能地加重呼吸,胸腔里却像是埋了无数细小锋利的针头,伴随着他的一呼一吸刺入血肉,又让他几乎不敢呼吸。
“忠哥?!忠哥?!”宋以岚刚刚才放松的心重新揪起来,一切冷静都忘了。
几个护士瞬间冲过来围住他们,忙着给徐忠做基础检查。
徐忠意识还是清醒的,有了上一次的铺垫,他心理做了准备,凭意志力忍下了许多可怖的表现。即便手上的无力感越来越重,他依然勉强分出精力,握着宋以岚颤抖的手,安慰般的捏了捏。
身体的高热还在持续,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退烧针也没能让他好受一些,他侧了侧身,靠上宋以岚的肩膀,分了些重量到她身上,终于攒出些力气,在急喘的中间开了口,“我没事,你见过的,缓一下就好……”
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候,正是他的旧伤正是活动期,他在小区做安保工作,总是想方设法地躲起来熬过那段时间,却被宋以岚意外撞见了几次。
那后来很久,他的症状都渐渐缓和了下去,连徐忠都觉得不用再担心那颗□□,被这冰冷的江水一激,重新爆发出来。
徐忠拒绝了止疼药,又否认了哮喘的病史。救护车上能做的检查有限,医生也不敢贸然用药,在病人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尊重了他的选择。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告诉医生,也告诉我。”宋以岚手脚冰凉,心跳快得像在耳边打鼓,只盼着救护车能开得快一些。
窒息感来得迅猛,但应该不会留得太久。宋以岚努力回想起她见过的几次症状,暗暗祈祷着。
徐忠的确慢慢停了急喘,他一只手提上来,按在胸腔上,连睁眼的精神都没有,看起来痛苦并未缓和,嘴上却说着,“好多了。”
“阿姨呢,不去医院检查一下么…”高烧带来的附加症状很明显,徐忠闭着眼也不能缓和周围的天晕地转,可心里依然担忧着宋以岚的情绪。
“我叫了两辆救护车,她和我哥在另一辆车上。”宋以岚不愿意谈李兰珍。
所谓的孝道与亲情在徐忠受到这样的伤害后变成双重的折磨,在她心里沸腾腐蚀,没有出路。
“阿姨能平安的回来,就是好事。”徐忠担心宋以岚钻牛角尖折磨自己,轻声问她,“一切都是好的结果,不是么?”
他把自己伤成这样,却还笑着说‘一切都是好的结果’。
宋以岚想反驳,却见徐忠半阖着眼,按在胸口的手骨发白,肩膀上刚包扎好的绷带已经渗出不少的血红,这些,他全都受着忍着,心里只惦记着宽慰她。
她不忍再坏了他的好意,压下哽咽,顺着他的话说,“嗯,都是好的结果。”
徐忠睁开眼,等眼前的黑暗散了散,和宋以岚四目相对,似乎笑了一下,倾身吻上她的额头。
他的吻带着异常的高热,像他的爱,安静无声,却藏着最朴实的行动,和最浓郁的深情。
眼前的光景被眼泪模糊了大半,宋以岚怔怔地直望着他,连眨眼的动作都不敢去做,生怕这样的男人不过是她的美梦,眼前一明一暗之间,人就消失了。
第28章 铁未销(4)
天已经格外的冷了,太阳落山的时间也比之前早了不少,窗外的几棵说不出名字的树已经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仅有少数几片泛黄的叶子还顽固地挂在树枝上,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徐忠微仰着头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眉头拧在一起,呼吸声又沉又乱,即便挂着的药水里添加了镇定的成分,睡得也并不安静。
宋以岚紧挨着床坐下,耳边是生命检测仪的声音,让她心安,又使她后怕。
他们刚刚到医院的时候,徐忠还在安慰她,甚至下车的时候,都是他执意自己走进急诊室的。
可等到急诊室的门一关,她等在门外,传来的却是一个接一个坏消息。
除了肩胛的伤口在救护车上处理过,腹部和左胸的伤口都已经重新撕裂出血,在江水的浸泡下开始发炎感染。
他身上几处大伤的出血量到了人体能承受的极限,能意识清醒地撑到医院已经是个奇迹。
伤口发炎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高烧不退,血管中大量失血又让医生几乎无法下针。
整整一个下午,宋以岚像是被人挖去了心脏,无所依地飘荡在医院的走廊上,抢救的进展字字如锤地砸在她耳边,那些陌生的医学术语令她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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