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帝城修仙指南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微微微行
崔濯完全听不懂她的话,还是一副呆滞的模样。那鹅黄衣衫的少女见他发呆,吃吃笑了起来:“就是说,你要不让任何东西靠近霜霜的身旁三尺。”
三尺这说法倒是新奇。崔濯看着那依然在空中霍霍飞旋的无柄小剑,问道:“飞剑算吗”
“自然不算。”名为“霜霜”的白衣少女回答道。她穿一身白衣,而她的肤色也白皙得与白衣不分伯仲,带着近乎晶莹的剔透之感,就像是冰玉雕成。但这样霜雪般的面容上生着一双眼尾上挑的桃花眼,本当是极媚的眼睛,却有着漆黑如曜石般的瞳仁。她的眼睛是如此的黑白分明,迥异于普通人棕色的眼珠,因为太过鲜明,竟有一种凛然的美感。被这双眼睛注视着的崔濯完全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只能点了点头:“可以。”
旋即又道:“可是我没有带兵刃”
说来惭愧,之前为了伪装无害平民,崔濯把自己常用的长剑藏在了装病的薄被之下。后来异变陡生也没来得及带走,就两手空空地揣着个刀片跑了。否则崔濯也不至于面对夺命的飞剑只能逃窜,而毫无还手的能力。
说到飞剑崔濯看了看那悬停在半空中嗡嗡震鸣的小剑,一个阴测测、透着慑人邪气的声音也响起在周围:“嘿嘿嘿你果然是个术师。”
“正好,就和你的刀一起,成为老夫炼魂的鼎炉吧”
对方显然极不把这边放在眼里,甚至懒得遮掩飞剑的行踪。随着话音落地,那小剑陡然一声凄厉的剑鸣,便如白虹贯日般穿刺而来。黄衣的少女发出一声惊呼,霜霜则抬手打出一道符咒。崔濯完全没看清她的动作,耳中只听得“当”的一声大响,火花四溅,一道透明凝结的冰盾悬浮在半空,与那无柄飞剑狠狠地撞在一起。一击之后冰盾迅速消失不见,霜霜则从脚下拎起什么东西,一下扔进了崔濯怀里:“我的刀,借你。”
她说话的时候车外已经有军士扑了过来,崔濯完全没有时间反应,一手握住刀鞘一手拔刀,人还在车旁,而刀光已至,那刀身曼妙的弧度如美人的长眉,飒然风声中他向着敌人当头斩下,宛如凌空抛起一道匹练
好漂亮的刀
崔濯在心中暗叹,虽然他并不擅长使刀,但它的锋利绝对是平生仅见。刀比剑更重,所以崔濯需要双手持握,而对方匆忙之间也架起兵刃抵挡。他的兵器是一对板斧,但那长刀竟生生斩断了斧身,连带着头上的铁盔一起,直接把对方的脑袋都劈成了两半
崔濯心神俱震
他这一刀原本只是防御,逼迫对方放弃进攻而回防的招数而已。但那刀的凶戾几乎不受他的控制,竟是斩入甲胄如触无物,刀锋刺破血肉就像是沸汤沃雪。崔濯握住刀柄的一刹那甚至觉得它是喜悦的,为即将饮血而狂喜
崔濯自己都要被自己这一刀所震撼,这是何等美丽、又何等凶残的刀
“咒一,天风破阵,碎我囚笼。”
崔濯的第二刀斩落,惨叫声中血花飞溅,也不知砍断了几条胳膊。白衣少女独立车中,随着她的声音狂风贴地而起,呼啸着直上九天。风中传来轻微的破碎声响,仿佛是什么禁锢碎开了。她抬手一引,以手指作笔,在面前的空气中狂草而书。
“咒二,乾坤落刃,易转阴阳。”
崔濯踩着弓步伏低了身体,两脚紧紧地踏住地面,仿佛扎根于土壤中的树。他下身不动,以腰力带动双臂,双手持刀,力斩而下。敌人的血染红了他的青布袍子和束得整齐的发髻,使他看起来宛如一头浴血的恶鬼。他用一刀斩断对方的武器,然后第二刀斩落了对方的头颅。血泉喷涌,他守在霜霜的身前三尺,空气中飞剑划出令人眼花的银色剑光,崔濯却连看都没有去看它一眼。因为在术师少女的咒言下那飞剑每一剑都斩在了看不见的屏障上,空气中淡金色的光芒闪动,仿佛有无形的锋刃接住了剑锋,碰撞出片片闪耀的火花。
“咒三,万物春生,技击长空。”
赵启明终于发现了这方的战况,舍命向那坐于马上的中年术师扑去。一道无匹锋锐的气息在咒言的作用下从地面破土而出,猛然击中了飞动的剑锋。霜霜一身雪白的长袍在没有风的空气中狂舞飞动,翻卷如绽放的莲花。随着最后的咒言出口她并指为剑,遥遥向着敌方的术师自上而下划落。那术师正全力在飞剑上施为,猝不及防赵启明舍命一扑,顿时被从马上撞下摔做滚地葫芦。霜霜抬手一抓,将小剑摄在了指间;而中年术师也没能躲过她那凌空的一划,赵启明清楚地看见他颅顶的头骨猛然凹陷,旋即双眼暴凸脸色青紫,仰天喷出一口猩红的鲜血。
血沫中夹着破碎的内脏,眼看是活不成了。
好厉害这就是术师间的战斗赵启明即使早有准备,也不由得心神一凛。自始至终这两人都隔着数十丈的距离,而那马车中的少女甚至没有兵刃。然而自从她发动攻势一共只用了三个弹指的时间,三个弹指,三句话,隔空一击,一击便杀人。
小剑猛地一颤,旋即就仿佛被抽去生命的鱼般静止不动了。崔濯从胸腔的深处长长吐出一口气,长刀的锋刃上滴着血,他身前不远处持着兵刃的军士们团团将他围住,却个个你推我挤地都不肯上前送死。赵启明扔开那已经死了的术师,转身将捆得有如粽子的齐景抓过,一刀抵上他的咽喉,暴喝:“你们的头儿在我手上,不想他死的就立刻把兵刃放下”
酉时,天色渐暗。
经过一场大战,众镖师虽然受伤者众,却都是皮外伤,更没有战死的。正风营的残兵败将们则被大伙儿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一个个鹌鹑似得抵着脑袋,亦步亦趋地跟在车队后头。赵启明带着十几个身强力壮的镖师下到乱石滩,挪开石头,露出遮挡在底下的六个宝箱来。这是崔濯出的主意,把货物藏起扮作平民,就不会引得乱军来打劫了。可惜此计虽妙,终是人算不如天算,没能躲过这一战。
马车已经散架不能用了,于是赵副镖头把牛车拾掇了一下,让两个姑娘坐在上面。那穿着鹅黄春衫的少女名叫祝丝绦,据她自己说是祝家的旁支;而白衣的术师少女复姓微生,单名一个“霜”字,是祝丝绦的好友。两人结伴而行,去往朝歌报考太学。
太学崔濯眼睛一亮,这不也正是他想去的地方么
这两个姑娘都是妙人,豪奢的马车坐得,破烂的牛车也坐得。镖师们把那马车里装饰的毛皮坐垫等物都弄下来铺在草地上,微生霜坐在一个绣墩上,用一块雪白的丝绢认真地擦拭那柄长刀。她的身旁放着一桶水,祝丝绦蹲在一旁啧啧赞叹:“莲的本体真好看啊。”
她没有乱说,那振长刀确实美得惊人。即使是刚刚经过一场恶战,银白的刀身却没有沾染太多的血迹,而是泛着淡淡亮紫的光,在渐渐垂落的暮色中有半透明般的质感。长而纤细的刀身横在微生霜的膝头,仿佛一牙紫色的弯月。她用手中丝绢蘸水,细细擦洗刀身,崔濯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道:“你这样弄,刀会锈的。”
微生霜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你以为这是什么刀”她忽然问道。
“啊”崔濯一愣。
“术师不用刀剑,我为何会带着一把刀”微生霜继续道。
“”崔濯的脸都要皱成苦瓜了,你为什么会带刀我怎么知道啊
镖师们抬箱子的抬箱子,喂马的喂马,准备再加把劲,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入平川镇。祝丝绦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包点心,打开油纸包,露出香喷喷的一包绿豆糕:“嘿,吃嘛”
崔濯摇了摇头。
微生霜问了他那个问题,等了一会儿后见他答不上来,也就没有再说话,自顾自继续擦干净长刀,将其入鞘抱在怀里。崔濯憋红了脸,想要问她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作为术师即使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在凡人的眼里也是神秘而值得敬畏的,更何况她刚刚才在一场大战中轻描淡写地做掉了敌方的术师没见镖师们都离她远远的么
崔濯很郁闷,郁闷得绿豆糕都无法勾引。
麻糖落在牛车的栏杆上,歪着脑袋打量自己的主人。祝丝绦又问了微生霜,后者倒是没有拒绝,从纸包里抓了一块绿豆糕默默地吃。不一会儿镖师们整理完了队伍,赵启明过来汇报一下,便吆喝着上路了。祝丝绦看看身旁的微生霜,再看看对面的崔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举起一块绿豆糕,在他面前晃了晃:“哎,这位小哥,我之前好像听见你和赵叔聊天,也想报考太学”
五帝城修仙指南 6.第五章
镖队快马加鞭,总算是在城门关闭前赶进了平川镇。镖队们都有自己常驻的客栈,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并且安顿下来。赵启明派了几个人,押着那群在路上偷袭镖队的残兵败将送去官府;自己则叫一桌最好的席面,吩咐说不必在乎银子,只把最好的菜上上来。
眼见着鸡鸭鱼肉流水般递来,赵副镖头去敲房门,却结结实实地吃了个闭门羹。
“你别敲啦,”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祝丝绦已经换了一身浅碧色的襦裙,俏盈盈地探出半张脸儿来,“霜霜听不见的。黄昏到清晨都是她的冥想时间,入定之后,概不见客。”
“祝小姐。”赵副镖头赶紧抱拳行礼,听了对方的解释,挠头道,“可是霜仙师的救命之恩”
因为术师们不论手段如何,总以得证大道、飞升成仙作为最终目的,所以凡人常以“仙师”作为尊称。虽然微生霜并没有直接救过谁的性命,但赵启明很清楚,如果不是她突然出手,白日的乱军之中仅凭那一位术师就可以取了整只镖队的性命。更何况她还是客人,出了银子请了镖队,结果不但没有被保护,还反而要她来保护他们。威远镖局行走江湖凭的就是信义二字,所以赵启明特意叫了一桌上好席面来赔不是,然后顺便把祝家的定金退了。
半路翻车,哪里还有脸收钱。
“她不会在意的。”祝丝绦小声道,好像真的怕惊动了什么的样子,“他们术师都是一群怪脾气的家伙,赵镖头可别去招惹。”
现在不招惹,只怕过两天等微生霜回过味儿来,要怪罪自己怠慢啊
赵镖头端着一张苦瓜脸,手指是悬在门框上,敲门也不是,不敲也不是。正纠结间那门却自己“吱呀”一声开了,那据说正在“入定”的白衣少女在门后微露半个身形,向赵启明行了一礼,然后道:“镖局的好意,微生心领了。只是修行事繁,无暇与大伙吃酒,还请不要怪罪。”
她生得眉目皎洁,一副冰清雪冷的模样,却居然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言下之意还颇为客气。赵启明哪里敢有半分不满,口中连称不敢不敢,刚要说既然仙师您事务繁多那我等俗人就不打扰了然后速度滚远,祝丝绦却从房间里走出来,笑嘻嘻地道:“既然霜霜不去,那我便替她去吃好了赵镖头您不介意吧”
赵启明当然不会、也不敢介意。他虽不知道这位祝小姐到底是什么来路,但是在云州,只要你姓祝,那就十有八九没人敢懈怠敷衍。更何况祝丝绦为人极是玲珑,入了席不但不觉得尴尬,反而飞快地融入了话题当中。她以茶代酒,与镖局的汉子们几轮喝下来便亲切得好似多年老友一般了,不但赵镖头,连同在桌旁蹭饭的崔濯都不由自叹弗如。只能说祝氏的生意能做到富甲天下那确实不是没有缘由的,哪怕是族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眷,走出门来都如此长袖善舞。
当然,多年之后崔濯再次回忆起自己对于祝丝绦此人的第一印象居然有“名不见经传”五字,不由得深深感叹那时的自己真是有眼无珠。
既然都已经露过面了,微生霜和祝丝绦在此后的几天也就不再遮掩。祝丝绦取了银子,托赵副镖头在镇上又买了一辆马车,稍微拾掇了一下,虽然比不上之前的豪华舒适,但也比破牛车来的强许多。傀儡车夫在之前的打斗中被飞剑切断了手指无法控缰,微生霜并非偃师是修不来的,于是崔濯自告奋勇,要给她们做车夫。
赵副镖头退的金铢二人自是没有收,祝丝绦笑嘻嘻地说这本来就不是保护费,只是蹭了镖行的队伍,一路上人吃马嚼的一点辛苦钱。她话说得十分漂亮,赵镖头实在找不着破绽,只能红着老脸收回了,底下自然吩咐其余人等更加用心照料。还特意找了崔濯,说知道他对术师好奇,但也不要没事就去磨叽搅了仙师清修。
崔濯嘴里应的痛快,就算赵叔不说,微生霜那儿他也不敢去磨牙。但是祝丝绦可以啊祝丝绦是个非常好说话的小姑娘,不论崔濯来搭讪的理由多么拙劣她都能轻飘飘地接过,并且将话题无限延续下去。
“你这把剑是在青蚨斋买的吧”
这一天阳光明媚,镖队行至一处风景秀丽的溪畔,停下搭灶做饭、稍事歇息。祝丝绦对着冷硬的干粮饼子愁眉苦脸吃不下饭,崔濯便自告奋勇,卷了裤腿下河给她叉鱼。祝丝绦长在深宅大院里,也没见过这等乡间野趣,兴致勃勃地跟着他去,却见崔濯从木匣里抽出一柄雪也似得细剑来叉鱼,当下一眼就认了出来。
“祝大小姐好记性啊,”崔濯拍马屁道,“这确实是我在青蚨斋买的货物,朝歌有位大主顾点名要它,出了一百金铢呢。不过眼下也只能委屈用来叉叉鱼了。”
“你那大主顾别是个傻子吧,要一把残剑做什么”祝丝绦打趣道。
“你知不知道,两百年前的那位白衣剑仙”崔濯神秘道。
“五帝城四万年来唯一一位女剑仙,她的传奇话本连小孩都看过好不好”祝丝绦满脸鄙视,“匣藏三尺风吹雪,人间一顾檀上月就是檀上月首创了术师中的剑修之法,据说她本人也已经修至极剑之镜,剑开天门飞升成仙了。难道你想说这把破剑就是她随身的佩剑风吹雪”
“虽不中,亦不远矣。”崔濯笑嘻嘻地道,“我的那位大主顾就是要找一把和风吹雪差不多的剑,最好是残剑,给他放在家里妆点门面。”
“你这也太假了。”祝丝绦真心实意地道。
“不假。”崔濯真心实意地回,“起码它长得是很有风吹雪的意境的。”
总而言之,无论崔濯手中的这柄残剑是不是传说中的神剑“风吹雪”,它在叉鱼的专业性上还是非常值得肯定的,虽然崔濯拼命自夸那是因为自己手艺精到。祝丝绦才无所谓到底是哪个的功劳,她问赵镖头要了佐料,又在野地里薅两把野葱,懒得打火折子,于是指使微生霜用术法生了火,把那刚刚捞出来的鱼开膛破肚洗刷干净,架在火上烤。微生霜长得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倒是意外得好说话,默默地点了火,也拿一根树枝叉着鱼坐在旁边。
崔濯和祝丝绦你来我往地聊天,一边就把那柄残剑抽出来看。只见它的剑身清澈,粗粗看来虽是雪白,细观之下却其实是由无数飞雪般的银白痕迹堆砌而成,层层叠叠。祝丝绦一边烤着鱼,一边啧啧称奇,说你这剑不提能不能用,看确实是蛮好看的哎,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当术师,不然搞一把好剑,当个剑师却也是蛮拉风的。
“剑师”崔濯一下子抓住了关键词,问道,“是术师的一种吗”
“对啊,”祝丝绦看着手里的鱼在火上烤的噼噼啪啪响,漫不经心地道,“术师分很多种的,什么剑师啊,咒师啊,符师啊,偃师啊看你擅长什么了。不过人类想做妖师那是没指望的,妖师只看血统,没血统努力也白搭。”
崔濯听得两眼亮晶晶,他多年来好奇无比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的境界,今日却被这少女三言两语道来,就和想象中一样的玄妙。他有一肚子的问题,难得遇到了懂行的,激动得有点不知道先问哪个好:“嗯血统是什么意思啊”
祝丝绦随手把自己的鱼塞给崔濯,从火堆里抽了根烧了一般的柴火,在地上随便敲熄了,便用炭黑的那端在一块大石头上画了个十字,标了东南西北,道:“你知道五帝城为何名为五帝城吧”
微生霜侧过脸看看她,觉得祝丝绦大概是瞧这少年顺眼有心要教导,于是提醒道:“柳柳,注意分寸。”
“不要紧啦,”祝丝绦笑嘻嘻地道,“这些东西富贵人家都知晓的,算不得什么秘辛。”
“嗯。”微生霜知道好友向来比自己更精通世事,想来也不用担心。于是手一伸,“鱼拿来,我帮你们烤。”
崔濯也没多想,对方既然伸手了他也就把两条串着鱼的木棍都递给微生霜,道了声谢,便去瞧祝丝绦讲古:“知道啊。十万年前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世间精怪横行,争斗不休。直至五帝联手而平复天下,采天下金英,铸成五座帝城,以镇五方。从此画地而治,天下太平。”
这是每个孩童都耳熟能详的历史,自然也包括崔濯。于是祝丝绦点了点头,道:“那你也知道,五帝城中除了位于中土的黄帝城,其余四座帝城的王族都并非人类。”
“是,西野为白帝昆仑族,东海为青帝碧落龙族,南疆为赤帝煌羽朱雀,北境为玄帝星纹白虎。”崔濯对答如流,显然平时也没有少听说书。
“不错,这四帝之所以坐镇河山,就是凭借出众的血脉。”祝丝绦说道,手中的炭棒指着十字底下的那一竖、象征着南方的方位,“比如说煌羽朱雀,唯有他们能够使用天火决,是天下最强的攻击类术法。据说赤帝城的帝都栖梧原便是常年被烈焰包裹悬浮于高天之上的城池,若无通行的手令,哪怕只是靠近都会化为飞灰。而对于天火诀的掌控完全依赖于继承了多少赤帝的血统,若是你天生就没能继承血脉,那么无论如何努力,都是没有用的。”
崔濯看着她手中炭棒所指的那一点,想象着那被烈焰环绕的悬空城池不由得心中一震,以至于连后面的话都没大听清。
他的出身卑贱,所以从小到大虽然人缘不错,却也向来没什么朋友。而唯一一个能称得上“朋友”的,据他自己所说,就是来自赤帝的帝都,栖梧原。
但他也从来没有提起过,所谓“栖梧原”到底是一座怎样的城池。
“世间真有城池能够漂浮于空中”崔濯的声音都变得有些轻微沙哑。
他并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崔濯平时没什么乐趣,就爱凑茶馆里听说书。那先生舌绽莲花妙趣横生,也说过赤帝的帝都乃是烈焰永燃之所,崔濯却只当做是先生的噱头,听过后一笑也就忘了,连求证的想法都没有过。但今日祝丝绦显然不是说书先生,她说有,那就是真的有。
“其实我也没去过。”祝丝绦老脸一红,然后赶紧补救,“不过我家的生意也有做到那边,听下面的人说是真的。如果不是术师想要去栖梧原那么必须乘坐专用的机关飞鸟,那飞鸟上携带了辟火的宝物,可以保护乘客不被烧死。”
祝丝绦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崔濯的眼睛简直亮得吓人。她并不知道自己从小听到大的话给这个少年带来了多大的影响,只觉得他的目光璀璨若星辰,简直不敢与其对视。
“咳咳,这个嘛,也不只是赤帝城啦,”祝丝绦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不由得也端正了一下态度,严肃道,“青帝城坐落在万里长鲸的背部,随着长鲸的浮沉而日夜变幻;白帝城更是建立在神树昆仑之上,真正的昆仑族人甚至不是男女婚配而生育,而是从昆仑神树上结出的果子里诞生嗯,总而言之,这四族都不是人类,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反正在术师中,以血统继承术法的称作妖师。”
“那人类呢”崔濯听得如痴如醉,倒也还没忘了自己,提问道,“人类有什么特殊的分类吗”
五帝城修仙指南 7.第六章
人类自然也是有自己独特的修行之法的。
四万年前黄帝陛下惊才绝艳,以区区凡人之身,得到了神剑的认可,从而使得人类可以与古剑中寄宿的剑魂沟通,于是能化剑灵之力为己用,有通天彻地之能。两百年前,剑仙檀上月一夜悟道,更是使得普通的武器也可以以阴阳之力驭使,虽不及通灵的神剑,却开辟了新的剑修之法,也令更多的人可以跨入剑师的大门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气运能够找到一把寄宿着剑灵的古剑。
祝丝绦虽然还不是术师,但祝氏行商四海,家中哪怕是附庸风雅,藏书也是寻常人家所远不能及。她自己又偏爱志怪杂谈、鬼神之类的传奇,倒也说得头头是道。
“妖族不能修剑吗”崔濯问。
“不能。”
“为什么”崔濯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是不是傻”祝丝绦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剑灵也是精怪,凭什么要被同是精怪的妖物所驭使”
除了剑师和妖师有种族限定的特殊性,其余术法门类则是所有有天赋者都共通的。祝丝绦和崔濯两人说到兴起,连鱼也不想吃了,一个恨不得倾囊相授,另一个恨不得铭肌镂骨。微生霜一人吃了两条烤鱼,第三条鱼实在是吃不下了,只好去找赵镖头,请他老人家帮忙分担。赵副镖头听了她的形容,不由有些哭笑不得,道是崔濯这孩子自打自己认识他起,就对术师的境界十分向往,还请不要见怪。微生霜并不觉得自己需要见怪,于是很自然地点点头应了,问何时启程。
“再过一会儿吧,”赵启明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道,“弟兄们还要再打些水,供路上饮用。待我等准备好了,自会来告诉仙师。”
微生霜点了点头,见那边祝丝绦和崔濯还在兴致勃勃地聊天,就也取了自己的水囊,去溪边打水。
今日天气晴朗,微风拂过面颊已经不再有寒意,而是温柔和熙,正如古诗中所云,“吹面不寒杨柳风”。溪边的草地上开着不知名的小野花,微生霜小心地避开了它,挑一块溪水边的平整青石踏脚,收拢了长衣的下摆,拔开水囊的塞子俯身去灌水。春阳温暖,照射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这溪却不是没有缘由的山间野水,而是分流自黄帝城境内最大的河流“修水”。因为溪边多生竹林,乡民便给它取了个淳朴的名字,唤作“竹溪”。它的水质甘甜,微生霜灌满了水囊,拿起来正想喝一口,忽然看见清澈的竹溪中浮出一道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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