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无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清子菲
一是这砍门的大汉只会砍门,完全不会反击,甚至砍门的角度力道都不会变。
二是黑衣人与土匪不是一伙,隐在暗处的帮手只会解决黑衣人。
阙然也看出来这一点,在混乱战局中向那个只会砍门的大汉靠了靠,顺便向自家主子传达外头的情形。
王员外与宇文渊的马车成了重点攻击对象,但防卫人手也多,暂无大碍。放着钱财的货车被抢得差不多了,只是家丁护着主子,少有保护货车,动静才小了不少。
“六殿下那儿有什么动静”
阙然想了想,六殿下从始至终都没有出马车一步,流影也是隔着马车接的指令,好像……并无动静……
“阿姊,这个时候管别人干嘛!”冯幼旭翻身又解决了涌来的关山口人,自从他亮出了自己的刀那些土匪的目标又变成了他,呵,这次认出他仓羽寨少主身份吗!
大汉额间被银发簪刺出个黑窟窿,黑血不断向外冒,连眼眶里也盛满了血。他的后背已经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甚至有些地方可见白骨。
忘忧想起已经被剖腹挖脏的鱼还能蹦跳,这大汉此刻与那鱼有何区别!
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这大汉被邪祟控制,也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发狂,就连冯幼旭的望兮也只是砍碎了他的肉,但如今之计,只得一试。
“你杀不了他,快将木门劈开!”忘忧拉着王钰向车厢里缩了缩,好在马车够大还有余地。
冯幼旭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阿姊叫他帮这个人劈车门但他毫不犹豫,一个侧劈就将原本破破烂烂的木门毁了,大汉下一个动作落空,又连续空砍了几下才意识到不对劲。
可惜为时已晚,在他下一步动作之前冯幼旭已将他的可见白骨手臂挑断,大刀连着手臂飞了出去,落在草地上仍在不停抽动。
目睹一切的王钰也不吐了,直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忘忧见识过血腥场面也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还好冯幼旭明白了她的意思,否则她亲自动手也没有力气能把人的手用短刃斩断。
只是这情形,越发像鱼……
大汉的嘴角涌出血来,眼珠子已全乌红,转了没几下就从眼眶中蹦出,落到草丛间。
冯幼旭一脚踢开了他,几缕黑烟从他的空眼眶里溢出很快飘悠不见。饶是忘忧看得也有些反胃,但她还是捕捉到这黑烟,与清苑的那些黑烟同属一人吧
冯幼旭护着阙然到马车上,自己守着被破坏的窟窿口,缠斗着先前不敢上前的匪人。
好在王家马车还算结实,眼下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忘忧前思后想总感觉算漏了什么。宇文渊的暗卫、鬼衣侯、那个还没照过面的郡主,他们都去哪儿了
“你可确定,那些都是关山口人”忘忧看着几人身手,竟能在冯幼旭手下过上二十招,早就超出了她对关山口的印象。
冯幼旭一个拔刀,又一人倒下,望兮沾血不凝,血珠顺着刀身都洒在地下:“恐怕出了差错,这里有一半人……”他又接下敌方一刀,抬腿就将对方踢开,“都是来杀我的,另一半,是杀那个皇子的。”
“哐!”
冯幼旭一个不慎便让对手的剑刺中了车厢,王家马车铸造精良,远比寻常马车结实,那人剑入木板,一时半会儿竟拔不下来,如此分神才被冯幼旭一刀挑开栽进草堆里。
阙然一个激灵,解了绳子与王钰团在一处瑟瑟发抖。从前山柳为了教导她,总带着她出危险任务,少不得刀光剑影。但她依旧害怕,害怕飞溅的血,害怕腥臭的残肢,害怕真有什么因果报应被恶鬼纠缠。
她还没杀过人,也打定主意不会杀人。
忘忧安抚着阙然,吩咐她好生照顾着晕厥的王钰,自己接了绳子跳下马车,堪堪躲过一个刀影便被冯幼旭拉着护在身后。
“何必下来,这里有我。”冯幼旭抖了抖刀身,鲜血四溅。他喘着粗气,再这样下去,只怕要力竭。
那些土匪或持砍刀或持剑,不断绕圈
第三十五章 敌意
冯幼旭担忧地望了一眼她,无声叹息一口气,依旧将尸体安顿好挡着箭矢。
“阿姊……”冯幼旭顿了顿,远处的杀喊声更近了,他知道,那是永州官兵,“我收到你的信不知道有多欢喜,自作主张来永州料理关山口,谁曾想坏了事。”
忘忧知道他因为变数自责,脸色白上几分,忍痛摇了摇头。这世上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唯有随机应变,及时止损方能扯回局面。
阙然知道了她的意思,连忙擦尽泪水,打开一侧偏门催促冯幼旭出去:“少主快走吧,主子断断不会怪你。”
冯幼旭的眉头已蹙成川字,重重呼出一口气又再次屏息。他知道多说无益,打开望兮的同时越了出去,车内只听得刀箭相撞之声渐渐远处,由密至疏,忘忧才松了口气。
阙然依旧关了门,对着忘忧箭伤束手无策,冯幼旭不在,也不再顾忌形象嚎啕大哭起来:“阙然情愿自己受伤……也不愿……也不愿主子受伤啊……主子是何苦……”
一旁晕厥的王钰似被阙然哭声所扰,动弹了几下手指一翻身便是呕吐,她哭丧着脸恨没有力气与阙然一同哭泣:“死人了……死人了……”
她怔怔转身,只见忘忧面色煞白躺在那儿,半边身子都浸染了血红,一时慌了神,勉强爬去触了触忘忧衣袖:“你怎么了,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
她又忽转念一想,忘忧都躺这儿了,爹娘指不定怎么,这噩耗成真也说不准。思及此,悲伤之情奔涌而上,再顾不得力竭,泪水滚滚淌下。
马蹄声渐近,箭雨彻底平息。忘忧模模糊糊扯出笑来。这次是谁多半……
她还没思量完,一洪亮带着中气的女声传入耳中:“追查余党,格杀勿论!”
张敏贤一身红艳劲装,右手手持金丝鞭,左手执缰绳,在一众兵士间格外耀眼。
她高昂着下巴,驱马径直向宇文渊走去,路过忘忧的马车时只斜眼一瞥,随即冷哼一声不再注意。
“殿下。”张敏贤侧身下马略过满脸血迹的流影,径直撩开车帘,立刻绽放出笑意,现出酒窝来,“你身边的侍卫好生厉害,何日讨教一二”
宇文渊冷冷地望着她,轻轻点头作为对她援助的谢意。
张敏贤早熟悉了这冷淡也不恼,依旧灿笑着不改颜色。
其他两辆马车都扎得和刺猬似的,唯有宇文渊这辆寥寥几根箭矢,身边的侍卫虽疲惫却没有萎靡之气。可不是治下有方嘛
宇文渊见王海瑞夫妇慌慌张张奔来,侧头唤来流影:“将颜仲予接来。”
颜怀生性散漫,在忘忧手下后更一发不可收拾。早在出发前他便想离去,作为“条件”,只得从忘忧手中接过一只名为“哈哈”的狗,好生照顾着。
此刻一人一狗躺在客栈东倒西歪,好不惬意。可这惬意下一刻便被打破,一玄衣鬼面男人从窗口而入,一把将在床上的颜怀拎起。
颜怀模模糊糊睁开眼,昨晚他费了好长时间,又是清理客栈又是给哈哈洗澡,直到后半夜收拾妥当才歪到床上一觉不醒。其间还听到这狗撕扯的动静,发现自己的纸稿竟被毁了!
忘忧将狗托付给他简直就是种折磨。
“何人!”颜怀还没清醒就被拎到了窗边,待看清了鬼面具才闭了嘴。
他任凭鬼衣侯揽过满身写满无奈的哈哈和自己,虽觉得不干净有了反抗的想法却没有反抗的胆子。
他曾听宇文渊说过鬼衣侯功夫深不可测,如今见到了真人,似乎还是不太高兴的真人,只好乖乖听话。
也不知道就这样被带着越过几个山头,离永州城越来越远。他头一次体会到“飞”的感觉,原来在上面视野是如此开阔。
“那个,我们去哪!”颜怀喘着粗气,一手抱着药箱,一手抱着哈哈,脚下还随着鬼衣侯步伐不停歇,几乎到了力竭的地步。
鬼衣侯没有说话,使了几分力借给颜怀,又加快了速度。
颜怀只觉得自己轻飘飘,好似被鬼衣侯拉着的风筝,头晕目眩。
又过了一会儿,他无意低头一瞥,依稀能辨底下一片混乱,似乎经过血战,尸体被搬运到一堆层层叠叠,另一排是两具身着宫装的女尸。四周都有官兵持矛把守着,是封锁的意味。
最要紧的是底下被一圈人围着的,是半个身子浸染鲜血的忘忧!
鬼衣侯一声不吭,但颜怀觉得身边气压低了几分,他也瞬间明白了自己被拎来的目的。
他紧紧抱着哈哈,这雪球似的东西乖得出奇,也不敢舔他的手,也许它也怕被自己失手半空抛下吧。
鬼衣侯临时将他放在一个山坡外的地方,还没等颜怀反应过来就消失不见。
啧,厉害的人都这么喜欢炫技吗轻功厉害就了不起吗
颜怀在心里骂骂咧咧却没有停止步伐,他一路小跑过去,却被两名官兵交叉矛拦下:“起开,我是大夫!”
他的动静立刻被流影发现,喝退了官兵,连忙迎了上去:“仲予,你这么快就到了我的人才刚刚出去啊。”
颜怀给了他一个“废话不多说”的眼神,径直走到人群密集处去:“都让开!”
流影接收到宇文渊的眼神,帮着颜怀疏散人群。
军医正蹲在地上为忘忧处理伤口,好在箭伤不深,箭头已顺利拔出。
王钰哭花了妆,只能在一旁握着忘忧的手时刻与她说话。
军医本有些不耐烦,见有人抢饭碗更是火冒三丈,还没开口驱赶便见抢饭碗的人全身素白,下衣角隐约沾了泥渍。
他一抬眼,这熟悉的面容,不正是医者排行第一的神医颜怀吗!霎时手足无措起来,又想上前讨教又见颜怀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第三十六章 风波
张敏贤脸色变了变,眼神闪避:“是他纠缠着我,我又没叫他这样。”
当年杜锦程为了张敏贤一句玩笑便在长街走一步跪一步的事情早就传遍京都。杜家不过是富商,与忠王府门不当户不对,但忠王发话只要杜锦程状元及第,便将郡主许配于他。
这不过是忠王府为了挽回面子说的一句空话罢了,杜锦程不学无术,只会些经营之道,在当时状元及第就是个笑话。
当时就有人断言,若杜锦程做了官,也是捐官得来的虚名。
谁知后来杜锦程发了狠,在家闭关两年,第三年便中了秀才,直到去年又过了乡试,成为全京都人的饭后谈资。
人人都说杜锦程命好,今年元明帝宇文璟取消了春闱延后至明年,照他的资质再发愤小一年,说不定真能成忠王府的女婿呢。
宇文渊不再理会张敏贤,径直上了流影备好的马车,余光瞥见先前那个军医脸红得出奇,虽有些奇怪但没有多管闲事的心。
命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能把两个相爱的人推开亦能将两个毫无可能的人拉近。
宇文渊轻笑一声。他很期待,到底是现实战胜了张敏贤的傲气,还是张敏贤的傲气压过了现实。
他放下车帘,车轮扬起尘土,一路远去。只余张敏贤愣在原地,军医偷偷望着她,眼神复杂而炽烈。
……
元明二十三年,宇文璟得知宇文渊永州遇刺勃然大怒,一连颁布三道圣旨发往永州。
第一道,永州刺史邢涛革职,遣返回乡。
第二道,围剿关山口势力。
第三道,快马加鞭送到宇文渊手中,谁也不知道圣旨上到底是什么。
宁国朝堂之上一派喧闹,各大臣已吵得不可开交。
站在左侧的太子与豫王倒是没有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只是双手交叠在身前安静地听大臣们争吵罢了。
太子趁宇文璟闭目揉太阳穴之际,连忙用衣袖掩着打了个哈欠。要不是这几天母后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学着点豫王做派,他才不会像这样无所事事站着。
不就是个土匪窝吗,都下圣旨了,剿了就剿了,至于六弟,能快回来就快回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吵的。
豫王偷偷望了太子一眼,心中冷笑。要不是韩珂走前嘱咐他谨言慎行,他还会就这样干站着吗
关山口势力轻易剿灭不得,应该留着制衡其他土匪窝,就如仓羽寨。至于六弟……能晚回来就晚回来,不回来更好……
“够了!”宇文璟怒喝一声,朝堂上瞬间安静下来。他身着绣着沧海龙腾图案的明黄长袍,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踏着帝制龙靴,满身帝王之气。
年近半百,他的头发已夹着花白,胡子更是几天没有刮过,却丝毫没有掩盖住他眸中的精神气。
“柳卿,你说。”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右侧排头一位大臣身上。他身着绯红麒麟官服,正是朝中一品大员,左相柳木阳。
“关山口一事,需斩草除根。若他日与仓羽寨联合反攻,恐怕就不止派日耀营出征那么简单。”柳木阳执着象笏,目不斜视,“臣请六皇子回朝,万不能拖延。”
朝堂之上再次激荡起讨论之声,站在后侧的蓝衣官员出列,对着宇文璟鞠了一躬,大声道:“臣认为不该消灭关山口,只需削弱其势力。关山口首领最为痛恨晋国人,若是日后与晋国开战,将是一大助力!到时借晋国人之手灭了关山口,我们只需坐收渔翁之利!”
又有几位官员出列,一半是认同柳木阳的,一半觉得那蓝衣官员说得有理。
宇文璟眯了眯眼,那官员离得他太远,完全看不清面容:“那你以为老六该如何”
蓝衣官员咽了咽口水,再开口时多了几分视死如归的气势:“臣以为,六皇子在永州逗留过久,可能与晋国势力有关,应速速将他押解回京,命刑部盘问!”
“放肆!”豫王突然出列,向宇文璟行礼,“父皇莫听此人胡言乱语,伤了父子和气。六弟从小体弱,此次在永州病发,不老六过是耽搁些时日,哪和晋国有关!”
太子眨巴眨巴眼,什么情况,豫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激动了,他不是一向沉稳得很
他踌躇了会儿,也随豫王出列:“父皇,儿臣附议。”
宇文璟有些怒意,挑眉望了望豫王:“依涵儿所见,应当如何”
宇文涵没有预料到皇帝会有此一问,连忙开口:“自然是派兵护送六弟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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