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无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清子菲
“前面怎么回事”
“王员外的东西被偷了,现在正搜着呢。”
“偷了肯定找不着了,费那劲干嘛,还让不让人进城了!”
越来越多的人围聚在一起看热闹,队伍也停滞不前。士兵敷衍般维持秩序,实则没有任何
第六章 永州误(2)
管家皱了皱眉,面上不露声色,随即让小厮开了门请她进去。
但门口那些人怎肯善罢甘休,吵着是忘忧行贿,愈闹愈烈,直至家丁手执棍棒出来一字排开才消停了些,不一会儿便各自散了。
忘忧入了偏门后,转进巷里再出来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铺成甬路。大株梨花兼着芭蕉相互掩映,其间凤仙,君子兰各色花朵交杂其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花香。
渐渐走远便听见水声,长草隙间隐约可见翠绿荷叶托着粉红莲花。水流穿过桥洞,一路向后院而去。
如此布局别出心裁,可难免聚阴了些。
管家追上忘忧的步伐,将金子重新交给她:“公子是贵人。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忘忧看他面相,忠正刚直,人品应该不错,她露金子只是表明自己不是为钱财而来,管家自然就知晓。
何况她方才猜测王员外没有丢玉,管家的反应告诉她也确实如此。
管家领着她来到书房外,轻轻敲了门:“老爷,有位公子说您没有丢玉。”
“胡说!”门里的声音浑厚而带着怒气,“让他进来!”
忘忧进门,只见一位老者端坐圈椅间,他束着冠,发间青丝夹杂许多白发,岁月化为皱纹爬满了他的脸庞,但一双眼睛仍炯炯有神,不显老态。
原来他就是当年被太皇太后一党排挤出京的王海瑞,听说是军伍出身……
忘忧微微眯眼,向王员外深深作揖:“您这么早就驱赶前来报信的人,说明并不着急,这件东西并不是那样重要,但悬赏金额又如此之高,这不矛盾吗”
王员外扯着脸冷笑一声,声音洪亮如钟:“我们家喜清净,每日申时便闭门谢客,这是老理。”
忘忧低垂双目,他不愿说真话,只得以激怒法应之:“外头传言令媛疯癫,依我看不是疯癫,而是怀春的执着痴狂……”
“放肆,谁许你议论我儿!”
果不其然,王海瑞听见关于自己宝贝女儿的言论格外激动些,他几乎拍案而起,忘忧却直视着他的眼睛继续道:“前几日府上一定来了贵人才至令媛如此,而玉,就在他身上。”
王员外一下愣了,收敛怒气无从反驳,整个表情变化之快反在她意料之中。他转而负手不停踱步,似仍在犹豫。
“不用我说这位贵人是谁了吧”忘忧松了口气,又作了揖,“虽然不知贵人此行目的,但烦请王员外引荐。”
王海瑞瞥了一眼忘忧,蕴着威严与迟疑:“老夫如何信你”
忘忧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宇文渊停留永州的消息并没有大张旗鼓,连刺史也被蒙在鼓里。知情人寥寥,她无论如何得知都带了抹不去的目的。
“交易。”末了,她缓缓吐出两个字。承认目的自是必然。
王海瑞嗤笑着点头,全然没有过去的严肃,仿佛置身事外:“老夫亦不知道六皇子身在何处。”他坐回圈椅里,摆手让管家关门出去,“五日前他来找老夫,要求如此行事。”
忘忧暗惊,她原以为宇文渊是她的大鱼,却不知原来是自己中了他的计!好,未见其人,倒让她刮目相看了。
“六皇子留下一张字条。”王员外从暗格里取出一张字条递给忘忧,上头只有一句诗:光焰万丈长。
这说的是
忘忧看着王员外,可他抚着胡子并不作答。
忘忧起了一卦,却根本算不出宇文渊具体方位,他那边必有术士辅佐而且能力比她高不少,这种障眼法以她的能力根本没法破。
“有永州城地图吗”
王员外点了点头,从书架上抽下一卷羊皮纸平摊在桌。
正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宇文渊要找她却不透露所在,这字条上写的大抵就是方位。
忘忧从北到南一路看下,最北占地极大的日耀营格外显眼。
“这是永州守军所在。”王员外见忘忧指着日耀营便解释道,“现是邢将军统帅,但永州属于太子势力,邢将军又是太子妻弟,日耀军实际听命于太子。”
宁国人真奇怪,皇上永远是知道最少的那个人,太子有了自己的属军,可是大忌。
“光焰万丈长……”忘忧觉得这句话甚是熟悉,但她幼时读过的书并不多,前一句大概是……李杜文章在。
“永州可有李杜旧迹”
王员外点了点地图:“倒是有一处,相传李太白醉卧花月桥,最后还是被他的小厮抬回去的。不过老夫以为不可信,每个地方都有些不可考的古迹。”
看来这地方存疑。
她又仔细查看了地图,很快在心里列出所有可能。日耀营,宇文渊是要提醒她注意这个地方吗
“多谢员外告知。”忘忧向王员外道谢,他亦称赞般点头。
刚出书房门,院门口忽然吵吵闹闹起来,一位男装女子闯了进来,她一身银白衣裳,是适合夏天的轻薄柔软布料,上有大气祥云刺绣,衣袂随发风而动。此时的她并未束冠,一眼便瞧出女儿之态。
“钰儿,不得无礼!”王海瑞爱女心切,急忙出来,拉住一脸怒意的王钰护在身后,“公子见笑了。”
“无妨。”忘忧点头,这般行事必是王小姐了,与传闻中的果真一样。
“你!不许走!”王钰挣脱出来一把拉住忘忧的手腕,盛气凌人般道,“怎么也想
第七章 永州误(3)
忘忧带着草帽衣衫破烂与精致打扮的王钰走在大街上真是格格不入。
王小姐为了显示自己装扮男子颇有心德,整整垫高了三寸,与一般男子身高无异。甚至与忘忧一般贴了胡子,伪造喉结。可她天生声音甜美,再怎么伪装也像不了男子的声音,这点与忘忧相差甚远。
“你们,别跟上来了。”刚出了街角王钰便迫不及待赶身边的丫鬟和小厮走,他们面面相觑,既不敢上前又不敢违抗老爷的命令,煞是为难。
王钰一瞪眼,从腰间取下钱袋抛给一个小厮:“我娘说了我可以自由活动,你们要违抗主母的命令吗放心吧,酉时我便回,你们不会挨罚。”
小厮接了钱终于松了口,招呼身边的人后退:“那小的们就告退了。”
王钰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忘忧的手臂转身,又突然想起她们现在皆是男装,立马放下,为缓解尴尬假装晃了晃手,左顾右盼哼着小曲儿。
听闻京都莫侍郎家幼女只因偷跑出来时风吹开面纱被陌生男子看见了面容,就被关在地窖至死。王钰不仅可以随意出门还能至酉时而回,真改变了忘忧对宁国人固有刻板的想法。
“花月桥人来人往,殿下才不会在那里。他喜欢清净,干净有书香味的书院才对呢。”王钰隐藏不了自己的声音索性也不伪装了,便好像是一个男人有了女人声音,听得忘忧在心中暗笑,“你看,殿下给你的是诗句,诗句啊,多有文化气息,肯定在书院没错的!”
于是忘忧鬼迷心窍般第一次跟随王钰来到书院,与学生面面相觑,还被夫子赶了出来。
“哎呀,肯定在书摊附近,我们去集市!”王钰拍了拍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着。
于是忘忧鬼迷心窍般第二次跟随王钰来到书摊,王大小姐当场被老板忽悠买了一堆话本,上头还有两个小人打架的画儿。却连宇文渊的影子都没见着。
“难不成真在花月桥。”王钰吃了一惊,好像颠覆了她的认知般。
忘忧已是满脸黑线,果然不可靠,非常不可靠!
“和我走。”
“去哪啊,哎哎哎,慢点!”
……
王钰一抬头,匾额上题着“醉仙楼”。她随即猛拍脑袋,李白不就是醉仙吗,她怎么把这忘了。从前文常背得死去活来,考试还不都挑不会的……就算来了这里也一样!正当她回神,忘忧早走了进去,人影都没了,她一跺脚,一个个的都不带她玩!
醉仙楼底楼人声鼎沸,几乎客满,二楼是包厢,关着门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异常,偶尔传出几声混杂的乐器声也很快被人声淹没。
可她没看见忘忧的身影,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该不会是嫌她麻烦,故意丢下她的还是头一回有人戏弄她!
未等她转身离去,忘忧的身影又出现在她视野里,还招手让她跟上。
不对,确实不对,在忘忧消失的时间里,她一定做了什么。虽然心中疑虑,王钰还是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客官里面请。”小二艰难地在人群里辟了一条路引着忘忧与王钰来到一处空位子旁:“饭点人多,不介意拼桌吧”
王钰看着那桌坐着二个大汉,已是满脸嫌弃,可忘忧竟毫不犹豫挨着大汉坐下,她也不得不挑了个离大汉们最远的座子坐了。
殿下怎么可能在这种低俗地方,满堂子酒味……她心里直犯嘀咕,默默拧住鼻子。
“随便来点饭菜就行。”忘忧拿出一两银子递给小二,小二立刻掂了掂银子,眉开眼笑:“好嘞!”
“有没有搞错,一两银子诶,我们吃得完吗”王钰带着浓重的鼻音,悄悄扯了下忘忧衣袖。若她没记错,一两银子可是她家粗使伙计一个月工钱。
“你王家这么有钱,还在乎一两银子”忘忧话一出口便察觉到不对,一两是她的钱,又不是王钰的钱。
王钰摆了摆手:“浪费可耻,知道吧。”她看了一眼邻座的大汉,凑到忘忧耳边压低声音道:“这两个人好像坐了很久的样子,盘子都空了,又不加菜还要占地方,真没素质。”
忘忧抿嘴笑着,可不是嘛,她问过小厮,就属这两人呆得时间最久。
这两大汉对视一眼又将目光移回二楼的包厢。他们以极慢速度吃着面前盘子里仅剩的几粒花生米,恨不能掰成几半。
王钰正又要吐槽他们抠门,忘忧却一把挑起碗碟向其中一个大汉扔去,看得她目瞪口呆。
好在对方稳稳接住,扣在桌上,也没有盛气凌人的模样:“兄弟腕力不行,挑衅做甚”
“江河万古流。”忘忧话一出口,两位大汉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的目光越过忘忧向不知哪个人递了眼色。
“原来是空子。”忘忧一笑,挑出令牌在他们眼前一晃,“我要见你们家主子。”
王钰觉得周围虽然热闹,但此刻处处充满危险,暗中好像有许多双眼睛盯着她们。特别是忘忧方才的举动,无疑点燃了整个危机四伏的局面。
她暗中扯了扯忘忧的衣角,低声道:“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些不是殿下的人。”
忘忧反握住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
“宫里的人,怎么还说黑话。”另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转了转手腕,一副要挟的模样。
方才那块令牌是晖王殿下手下,他们可不记得自己家主子吩咐过要与晖王有来往。
“内应嘛。”忘忧看见小二端着菜上来,将一盘炒菜摆在他们面前,“你们也在监视六殿下”
其中一个大汉喝了口酒,弹了弹酒碗,另一个只顾吃菜也不言语。
王钰暗中掐了忘忧一下,周围的人好像又聚过来了一点,早知道她就不出来了,怕是今天要折在这里。
忘忧并不比王钰好多少,刚开始她并不确定,第一番试探说明他们不是江湖中人,第二番试探又证明他们不是宇文渊的人,而且来自宁皇宫。
一大批探子聚集于此,一定与宇文渊有关,但真是本人还是脱身计,她倒是真不知。
拖延了那么
第八章 永州误(4)
忘忧并不反抗进了衙门,相较于被押送的其他人,捕快对她的态度客气多了。
一路上不少百姓对着一行人指指点点,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间隐约听得“该死”“盗贼”等语。
看样子衙门已经布局多日,只待今朝了。
“王捕头,你这样做,就不怕报应吗!”那个被五花大绑的探子将血连带牙吐了出来。先前他絮絮叨叨已经挨了好几个嘴板,现在仍不肯停歇。
王昌义持剑前进着,没有被那探子的言语激怒分毫,只是冷冷吩咐旁边的人:“安全送小姐回去了这几天别放她出来,这是父亲大人的意思。”
身边那人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别以为你改名换姓就可以藏一辈子,出生是贱种,一辈子都是贱种!你现在放了老子还来得及,不然那些该说的,不该说的,老子通通说了去!”
那探子还没说完,一旁的捕快抡起板子就是一连串的耳光,打得他面颊渗血,耳朵轰鸣。他喘着粗气,使劲“呸”了声,将血喷到他的后背上,再也没有力气说话。
忘忧见惯了用私刑,还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在大街上就动用私刑的。
王昌义真的与探子背后之人有联系还是探子狗急跳墙胡说八道
忘忧微微勾起一抹笑意,不管怎样,王昌义背后一定有什么。
到了县衙内,忘忧彻底与另一队罪犯分道扬镳,王昌义没有回头,径直将一众人带回监牢。她被人指引着从后门离开,上了早已等候门口的软轿。
那个引路的衙役拱手,道了声“得罪”,忘忧亦点头回应,目送他离开。
抬轿的是两位瘦弱的中年人,一路上算不上颠簸,不过一柱香时间轿子便停下。忘忧下了轿子,便看见一处幽静院子,门口迎接的正是抱剑而立的流影。
“主子已等候多时。”流影高昂着头,有些不屑,撂下一句话便往回走。
架子倒挺大。
忘忧腹诽着快步跟上,心中鼓点如麻。
快了,便快了。这一路她猜过的,赌过的,设计过的,为的便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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