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无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清子菲
忘忧只觉得四周法力一阵波动,右手忍痛在身前一挥,还刺在惠妃身上的望兮便回到她手中。这一次召唤几乎耗光了她所有力量,随着一声巨响,光幕一阵晃动。
她捂着心口向光幕外看去,那只偃甲人的整颗脑袋被一只巨型雪狗咬在嘴里。哈哈将脑袋吐出来,对着天幕一阵狂吠。
忘忧不由得嗤笑,凤子隶现在该是什么神情他大概没想到被了半天力找到的祥瑞之物,是她安排的吧现在凤子隶再去寻个祥瑞之物已是徒劳,就算他真的找来,她的阵法也早就收起。
周围涌现的偃甲人越来越多,从木头的到铁制的,最后出现了与人类几乎无差别的偃甲人。
外头有他们守着,忘忧沉下心,将目光移回惠妃的背影。她跪倒在地抽动肩膀正无声哭泣着。
“惠……”
“不要这样叫我。”李氏悲戚地扭过头来,“我只是李氏,再不是什么惠妃!”
忘忧用望兮支地缓缓站起,望兮也因吸收了她的血液而大放光芒。她左手执着打开的葫芦:“快进来……”
她如今死死撑着才刚刚好维持着阵法,再动用相思落的力量就算将李氏拖动半分也做不到。
李氏戚戚一笑:“谢谢你,忘忧。我有句话,也许能帮到你们。”
忘忧看着她唇瓣微动,将这一句似乎是对着宇文璟说的话深深记在心底。她轻轻笑着向李氏点了点头。
李氏是个值得尊重的人,只是她身在深宫身不由己。
她看着李氏的身形一点一点缩小,最后化为一个光点进入了葫芦里。霎时间,阵法中的雨滴重新流动起来。她将自己的血抹在葫芦上,提在手中。
凤子隶,你可以捉弄所有人,可以嘲讽蚍蜉,可以自比大树!可你万万不该蔑视我的存在!
忘忧抹去嘴角的血,倒念心法将相思落收回。当相思落重新回到她腰间时,外头被隔绝的声音顷刻之间涌入。
厮杀、吼叫、兵器的碰撞、念法咒的低语……
她握紧了手中的望兮,将最开始的阵法也收回相思落中。她抬头感受着这场雨,先前站着凤子隶的天际也没了他的身影。
他不敢赶尽杀绝,也不能!就像他不能直接杀了云观一样……
有寒光大盛的望兮傍身,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也没有偃甲人敢靠近。可是她好累,视线又开始模糊,脚下灌铅一般的沉重再不能移动分毫。
“忘忧!”宇文渊突破偃甲人墙来到她的身边,她一瞬卸力半靠在他怀中,喉咙间充斥着腥甜的血腥味。
“葫……”
“不要说话,保留体力!”宇文渊将手中剑扔在一旁,从忘忧手中接过兴奋不已的望兮,“我带你出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稀客造访
忘忧已不记得她是如何从宣平门外大道回到柳府,只是隐约记得刀光剑影,宇文渊与韩珂合力砍杀着偃甲人。
她在颜怀的唠叨中不自觉陷入梦境。恍然间铜磬一声脆响,声音悠悠扬扬四下传开,又渐渐微弱,似水波消融在水中。
她知道又自己回到了梦境,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却动弹不得的梦境。她的视野向前推进,有位穿着传统巫女服饰的女人背对而立。
“忘忧。”那女人转过身,淡淡笑着:“我叫红漪。”
红漪是那个与云观相恋却被虞国皇帝拆散的红漪忘忧心下吃惊,她竟与红漪有六七分相像。
她发不出声,只能静静听着红漪说话:“在你眼中天道为何”
天道……就是那个云观曾带她看过的巨型浑天仪。她只知道天道是天地的次序,轻易动摇不得,而所有人、事皆在天道之中。
红漪跪坐下来,她的身形淡了些:“那你可知天道是如何修补缺口的”
因为历史的改变而产生的缺口,云观只说过天道会自动修复,没有说用什么修。
“灵魂。”红漪淡淡吐出这两个字。她低垂眼帘,抿了抿唇,再抬眼时收敛起了眼中悲戚,“所有护道使的灵魂都会被揉碎填补在天道之中……”
“还有那些被祭天的圣女,只有少数才能进入天道。”红漪露出一个安慰自己的笑容,“我也是其中一个。”
忘忧愣了片刻,不知该说什么好。天道无情,她是知道的。
红漪的身形又淡了几分:“离我灵魂真正被吞没的日子不远了。我想请你帮个忙。”
“待我消散,偶尔扮作我的模样哄哄他吧……”红漪的声音有些哽咽,“让他觉得灵魂破碎入了天道还能见到我,也许有个盼头……”
她轻轻撇去眼角的泪:“你和我很像……待他神志不清,也就分不清你我了。”
忘忧心中无味杂陈,难道当初云观救她还有这层原因吗。可善意的谎言终究是谎言,若云观入了天道却不见红漪,又如何
“世上没有一人记得死去之人时,那人便真正归于‘空虚’。”红漪知道忘忧心中所想,“护道使灵魂破碎,所有人关于他的记忆都将不复存在。待他真正面临那一天,消散前也不会那么悲戚吧。”
红漪还能存在,是因为云观还念着她……忘忧的心好似被小刀割了般疼,不仅为云观,还为自己。
没一人记得,没一人念着。那才是真正的“死亡”吗。
红漪的下半身变得透明,她知道忘忧已经在心中答应:“我听云观说,你一直想要报仇。可若云观不堪重负,你将提前接过他的任务,而凡间的你会身死。”
是,这也是忘忧一直担心的。她将所有计划都提前,也是因为这个。
“作为答谢,我教你一个应对之策,可以拖延数年。”红漪的身形越来越淡,“成功与否,全在你自己。上前来……”
……
忘忧从梦中惊醒,红漪说的话还一遍一遍回荡在脑海间。此招凶险,凭她如今的实力,半分把握也无。
“小姐。”月芙将忘忧醒来连忙扶她起身端茶送水。
每当月芙唤她小姐,便是有外人在场的时候。她向月芙身后看去,一旁坐着颜氏与另一位老夫人。
“漪儿可算是醒了。”颜氏上前来握着她的手,“那道人说的果真不错,几张灵符下去你就转醒了。”
“道人”忘忧抚了抚心口,好像的确不疼了。
“就是住在西院的那两位道人啊。”颜氏满眼慈爱。
无尘与鹤仙啊。
忘忧感受着气息在体内的流转,没了先前的疼痛,也没了头脑发胀的感觉,就是嗓子还些疼。
颜氏笑着,将忘忧的目光引向那位老夫人:“这是杜夫人,专程送了贺礼。”她又指着身后几个系着红绸的箱子,“你看。”
这位就是杜夫人,忘忧笑着向她点头,略略一瞥,她手上的戒指已经不见:“多谢杜夫人。”谢字说完她才一恍然,为什么要送贺礼
她的目光凝聚在红绸上,这才想起自己与韩珂的婚事!完了,完了。她昏迷了几天还有几天就要入韩府了!
杜夫人淡淡一笑,眉宇间始终挂着哀愁。
颜氏拍了拍忘忧的手:“我去悄悄午膳备得如何。”
忘忧点了点头,月芙也被颜氏带着退下。
她先前没听说柳府与杜家有多大交集,原来杜夫人是有事寻她。
“夫人不如开门见山,您寻我是为了何事”
杜夫人将原本想要寒暄的话咽回肚里,没想到她竟如此爽快:“是一个女人让我来寻你。比翼发钗,你知道吧”
是李氏。不过是在云观控制下还是清醒的
忘忧点头:“是杜家出了什么事”
杜夫人一瞬嘴角下沉,咬着下唇才忍住哭意:“是我的儿子,杜弘佑。”
杜夫人将所有事通通告诉了忘忧,说着说着忍不住低声哭起来。她觉得在小辈面前哭很是没有面子,可就是忍不住,只好用帕子遮着勉强遮羞。
“她叫我装着没失忆,卸下他的防备,找准时机再来找你商议。”杜夫人用帕子胡乱抹去泪水,“我怎么生养了这么一个儿子,往后该怎么办啊……”
“杜夫人是想将他送入官府”杜弘佑借着李氏的手杀了杜老爷,这也是忘忧先前猜测,可她并没有想下去应该怎么对付杜弘佑。他的手干干净净,除非找到其他突破口。
杜夫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杜弘佑,不能通过官府的手,这只会让杜家蒙羞。我想,有没有其他法子,将他赶出杜府。”
尽管杜弘佑狠下心要杀了她,她还是没有狠下心肠要杜弘佑死。毕竟这里头也有她的教养之过。
“既要惩罚杜弘佑,又要不牵连杜府。”忘忧细细想了番,除非是通过私人恩怨,让想害杜弘佑的人也不敢声张,“他真的与蘅若公主合作了吗。”
杜夫人哭着点了点头:“我亲耳听见的,他那颗药丸都是吴王妃给的!”
蘅若。
忘忧在心中暗笑,晋国想做什么,她不如帮一把:“我知道了。还请夫人回府继续装着,到时还需您的配合。”
第一百九十三章 触逆鳞
送走了杜夫人,忘忧伏案写了三封信,一一吹干后封在信件内。她唤来月芙将其中两封交给她:“左边一封递给齐王,右边一封交给虞秋。”
月芙接过信收入袖中:“是。”她躬身继续道,“上回主子让扶溪做的事已有回应。”
扶溪这几日去盯着太子,这个节骨眼上宇文洛不该有动作啊。“让扶溪进来。”
月芙出去了片刻,扶溪便进了门。几日不见,他消瘦不少,手背上又出现新的伤痕:“主子。”
忘忧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宇文洛那么怎么样”
扶溪虽坐着,背部依旧直挺,抱拳道:“太子今日在各处码头运回了十五箱火器,铁器更是数不胜数。属下一路追踪,这些东西都被搬进红羽卫的库房里了。”
御林卫分为红羽营与白羽营,交替守卫皇宫。红羽更侧重皇门守卫,而白羽更侧重宫内守卫。
如今太子或是说太子一党已拿下红羽,那拉拢白羽也只是时间问题。
“宇文洛被禁足,这段时日是谁在为他出谋划策,谁在交接”
“不知主子可知道御林卫肖恒。”扶溪抬手背,“此人天生勇力,属下与他交手,竟落了下风。肖恒,似乎是故意放走了属下,还为属下掩盖了踪迹。”
肖恒。这个名字忘忧有些印象,却不知道在哪里听过。
扶溪接着道:“他在傩戏大典时救了太子,从此为太子提拔。”
原来是他。扶溪这样一说忘忧想起来了,她在傩戏大典的汇报中看见过这个名字。
“此人的底细可有查过”
扶溪低垂眼帘:“此人身世清白,没有什么背景。”
没有背景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忘忧挑了挑眉梢,肖恒到底是谁的人,难道傩戏大典他的出现真是巧合吗。
“还有一事。”扶溪忽然抬起头,“蘅若公主与太子私下交易频繁。那些铁器火器大半是太子党背地张罗,可重革护甲一类的物资全部由晋国提供,是太子的人亲自接的货。不过也有少量兵器马匹,现全部存在京中杜家的马场。”
杜家。
蘅若接近杜弘佑是为了此事
忘忧总觉得自己眼前有条线,她想抓却抓不住。这条线时隐时现,不知要将结局带去何方。
太子、蘅若、杜家。
这三者最好打探的,当然就是杜家。
“我知道了。”忘忧将先前写好的信仍入香炉中,看着火舌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冥思苦想的结果吞没。
关于杜家,还需再好好筹划。
“还有其他人,在调查宇文洛吗。”
扶溪微微点头:“朝中各大势力都有,还有一人,是宇文璟的暗卫。”
忘忧看着香炉中的信件灰飞烟灭,不由得嗤笑。朝中各大势力装聋作哑也在情理之中,宇文璟知道自己儿子要逼宫的事还能这么撑得住气,他想做什么
现在的宇文洛就好像这被烧毁的信件,他已经被人架在刀尖上了,朝廷这把火,迟早要将他吞没。
“辛苦你继续守着。”忘忧微微一笑,“既然众人都选择壁上观,那我们也不必出手。”
扶溪拉下衣袖将自己手背上的伤盖起:“是。”
“药。”忘忧从抽屉里抽出一个小白瓷瓶递给扶溪。他接的有些踌躇:“属下有……”
“拿着。”忘忧将药塞进他手中,“你与月芙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无论什么时候,自己的命都比任务重要。”
扶溪将药瓶握在手中,微微凉。这话忘忧已经说过很多次,可他做不到。他的命就是为了忘忧,天大的难事只要她吩咐,他必定做到。这是他发的誓言,也是使命。
忘忧见他不语,佯装不悦:“这是命令,现在可以答应了吗。”
扶溪低下头应着:“是,属下告退。”下一瞬他已出了屋。
唉,他怎么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忘忧揉了揉头,一抬眼便是杜夫人送来的箱子。
这里头有什么呢
……
养心殿上,宇文渊已跪了半个时辰,在他身旁散落着四五只狼毫,还有一方破碎的砚台。
他的深蓝袍子已被墨汁染黑,而手背上一片通红。
宇文璟被匆匆而来的崔暕带出去一柱香功夫,回来时怒意更甚。他走向御座,将一叠奏折恶狠狠砸向远处,而后回身就掀翻了养心殿的御案。
御案上所有东西都摔在地上,巨响让守在殿外的太监都心惊肉跳,几颗玉珠还滚落到宇文渊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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