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皇帝的白月光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江山微雨
三姑妈心头一跳,问道:“怎么说?”
江尚书平静道:“太后说慈宁宫太清静,这事九成定了。”
三姑妈惊喜不已,攥紧了帕子,暗自克制住欣喜,小心翼翼道:“当年皇后娘娘在长华宫,时常传召五小姐进宫,陪伴在侧,太后想必也认得她……这回,五小姐定是要进宫的了?”
江尚书看了她一眼:“谁进宫、谁陪太后解闷,这都是太后和皇上定夺的,你问我,我又问谁去?”
三姑妈脸色讪讪的,不肯死心:“哥哥,珍儿如能和五小姐同去,以后有点什么,也多个照应不是?”
她又抹抹眼泪,委屈道:“妹妹和你说句心底话,如果珍儿真能有出息,我自然跟着高兴,但是她也不会忘了你这个当舅舅的!她爹死的早,她能依靠的,唯有你啊。”
江尚书不语。
三姑妈再接再厉劝道:“这次入选的,肯定不止咱们一家的姑娘,外头多少人虎视眈眈呢……论年龄论品貌,难道不是珍儿跟着五小姐去最好?哥哥——”
江尚书抬起一手,有些不耐烦:“行了,我心中有数,你让我静一静。”
三姑妈还想再说,看见江尚书的脸色,只能忍住,先出去了。
江尚书端起茶盏,抿了口冷茶,还没放下,老赵在外头说道:“老爷,夫人往这边来了。”
江尚书顿时觉得心累,开门出去,见陈氏还隔着一段路,便吩咐道:“你跟夫人说,张大人找我有事,我走了。”
老赵苦着一张脸:“老爷,这不好交代吧,夫人都看见您了。”
江尚书心里憋着一口气,冷哼道:“这一个一个的女人,当真比什么都烦,重话说不得,轻话当成耳旁风,动不动一哭二闹的,哼!”
他走回书房,老赵端上两杯热茶。
过了一会,陈氏走了进来:“老爷,你有没有进宫——”
江尚书这话早听了八百遍,打断:“我不跟你说了么,王公公透过风声,皇上下朝之后,这两日心情都很不错。”
陈氏急道:“皇上心情是好是坏,与我何干?你倒是打听晚晚的事呀!”
江尚书无奈至极,又不敢在夫人面前发作,只能耐着性子解释:“王公公这意思,就是让咱们安心。”
陈氏拧起眉,冷冷道:“我不管,我只要一句话,晚晚到底有没有被逼殉葬——”
江尚书蓦地站了起来,恨不得捂住她的嘴:“夫人,你少说两句吧!”他见妻子别过身去,又赔着小心道:“没有,没有,我以人格担保。”
陈氏哼了声,斜他一眼:“老爷你的人格,早在随便什么歪瓜裂枣狐媚子都往后院塞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江尚书老脸一红,双手背在身后,也哼道:“你再扯这些有的没的,趁早出去,少来烦我。”
陈氏瞪着他。
江尚书又心软下来,道:“宫里来了消息,太后会选几名世家贵女进宫,依我看,雪晴八成能入选,到时进宫一打听,不就什么都清楚了?总好过你在这里瞎猜。”
陈氏心想也是,沉默片刻,挑了挑眉:“方才我见你那好妹妹从书房出去……怎么,孟珍儿也要进宫?”
江尚书两手一摊:“这都是太后定的,我能作什么主?”
陈氏凉凉道:“孟珍儿的画像,老爷已经在着人准备了吧。”
江尚书板起脸,转向另一边。
陈氏气不打一处来,跟着走了过去,抬手指着他:“老爷,你当真以为我想送雪晴进宫?我巴不得太后不记得她,不选她!有晚晚在先,我早就看透了,心凉了,当上皇后又如何?天家无情!”
她眼圈微红,轻轻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声音微颤:“当年圣祖皇帝选秀,李姐姐选上了,我落选了,当时我关在房里,整整哭了三天……可后来,有次进宫,李姐姐却说羡慕我,至少宫外自由自在,没那么多的规矩,更不用从天黑守到天亮,一个月也见不得几次夫君。”
江尚书听这话顺耳,挺起胸膛,淡淡道:“这些年来,你在后院作威作福,还不都由得你?你知足就好。”
陈氏看他一眼,幽幽叹息:“后来,我才发现,李姐姐错了,我也是一样的,从天黑守到天亮,看着后院的女人一个个多起来,只我不如姐姐——至少她的夫君是天子,圣祖爷仪表堂堂,而我呢?男人都是一样的风流,却没有同样的本事。老爷再要纵欲下去,头发都要掉光了。”
江尚书气到火冒三丈,抬手想打她,最终还是没下的了手,只用力点了点她脑袋,恨恨道:“你闭嘴吧你!”
第28章
慈宁宫。
江晚晴颓废了两天,复又振作起来,重新燃起斗志,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继续丧下去有何用,想办法才是真的。
装疯卖傻?
——从此以后,见太医想必比见皇帝多。
残害嫔妃,谋害皇嗣?
——这也得先要有嫔妃和皇嗣啊。
总之,只要在寿终正寝之前,得到凌昭的一道旨意就行,现在凌昭情正浓,大不了等她年老色衰,耗尽情分,总能如愿。
但如果莫名其妙死在这里,灵魂埋于书中世界,永世不得归家,岂不是很惨。
这么一想,可不能还没等到凌昭厌弃她,就先病死了,于是一日三餐照吃不误,太医送来的药,也捏着鼻子灌了一碗接一碗。
容定见她实在痛苦,端起来尝了尝,道:“其实太医送来的这些,不过是养身安神的药方,喝不喝都一样。”
江晚晴看了看散发着苦味的汤药,叹气:“太后担心,每日都要亲自过问,上次叫宫女偷摸着倒了一碗,恰巧被彭嬷嬷看见,徒惹事端。”
容定细长的眼眸中,浮起浅浅的笑:“……这样啊。”
他端起青瓷小碗,斯斯文文地将苦涩药汤饮尽,温声道:“往后,姑娘喝一口,剩下的我来,如此姑娘也算尽了心意。”
因为这药实在太难喝,灌进喉咙里难受的厉害,江晚晴一般都要喝一口,缓一缓,再喝上一口,见他这样一口气干掉,不由怔了怔:“你喉咙还好么?”
容定轻轻放下碗,从容道:“习惯了。”他凝视着江晚晴,声音低下来:“……甜的很。”
江晚晴看他的眼神,无来由觉得熟悉,那般含蓄又含情,真真像极了某人,可再看他腰部往下,又觉得六根清净而心不净,他何苦来哉,正想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喜冬走了进来,说太后召见。
路上,喜冬道:“太子殿下能完整背下一首圣祖爷作的诗了,太后娘娘好高兴,想让您也听一听。”
穿成皇帝的白月光 第35节
江晚晴转过头,看到喜冬已经换上了宫女的衣裳,不禁长叹:“冬儿,我分明叫你跟着卫太医,一道回老家过日子,你回来作甚呢?”
喜冬执拗道:“皇上准了卫九回去太医院,便是皇上不准,奴婢也不走了,这辈子都不走了。”
江晚晴揉了揉眉心:“卫九待你不好么?”
喜冬神情平静:“不,他待奴婢很好,可是,姑娘——”停顿一下,她的眼里是固执而一往无前的决绝:“奴婢自小跟在您身边,您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待奴婢又比卫九差在哪里?咱们主仆之间十几年的情分,加上救命之恩,奴婢若是因为和卫九几年的情意,就撇下了您,那奴婢成什么人了!”
江晚晴道:“你——”抬头,已经到了正门前,便没再说。
李太后坐在正前方,身后站着彭嬷嬷和刘实,她看见江晚晴,眉开眼笑:“宛儿,快过来,你听,福娃已经能背诵他皇爷爷作的诗词了,这孩子真聪明!”
福娃站在最中间,果然正在摇头晃脑地背一首诗,背完了,才蹭到江晚晴身边,奶声奶气求抱:“福娃向小姑姑问好,小姑姑抱一抱福娃吧。”
江晚晴抱他起来,笑道:“福娃又长身子了,我都快抱不动了。”
李太后道:“壮实一些好,皇帝在他这年纪的时候,就是这样,后来长高了,整个人多有精神。”
江晚晴一愣,回忆了半天,凌昭小时候是不瘦,可是肉结实,再摸摸福娃的手……奶胖奶胖的。
她抿嘴一笑,道:“就怕以后收不住,还是注意一些为好。”
李太后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她对着福娃伸出手,语气和蔼:“福娃来,让哀家也抱抱。”
福娃便从江晚晴身上下去,挨到李太后身边。
李太后慈爱地揽住他,叹了口气,对江晚晴道:“如今福娃在身边,哀家这几天,夜里倒是总想起皇帝小的时候。”
彭嬷嬷在旁边道:“到底是叔侄,总是有些相像的。”
江晚晴:“……”
福娃长的既不像先帝,更不像他叔叔,本来也是,他跟这两个人没半点血缘关系,彭嬷嬷说这话,自然是讨李太后欢喜。
李太后的确也显得高兴,难得怀念起往事:“皇帝在福娃这年纪,已经很懂事了,只是不爱与人亲近。唉,那会儿他才多大点呀,就连嬷嬷伺候他宽衣沐浴,他都总是不乐意,可把哀家给急坏了,还以为他身上长了见不得人的脓包,哀家非得亲自检查一遍,发现没长什么东西,那孩子就板着脸,对哀家说……”她板起脸,装起凌昭素来不苟言笑的样子:“……母亲以后,不可这般无礼。”
江晚晴笑了一笑,暗想这话倒是他说的出来的,彭嬷嬷和刘实则低头掩住笑意。
福娃懵懵懂懂问道:“太后娘娘,皇叔对别人也这样么?”
李太后点头,显得很是无奈:“是啊。你皇爷爷的皇子本来就多,哀家自然希望,他来看哀家的时候,皇帝能多多表现,讨他喜欢。谁知有一次,圣祖爷难得来上一趟,心情也好,对皇帝说,昭儿,来,让父皇抱抱……你皇叔听了,沉默好久,说出来一句话,叫哀家心都冷了。”
福娃问:“皇叔说了什么?”
李太后至今想起来,仍觉得心有余悸:“他说,还是不要了吧,儿臣都四岁了。”她叹过气,又笑了起来,摇头:“他这气人的本事呐,不知跟谁学的。”
江晚晴端起手边的茶盏,道:“皇上和圣祖爷的脾气,其实有几分相像。”
李太后愣了愣,一想也是,喃喃道:“圣祖爷在世时,众多皇子中,有一句话,对昭儿说的最多。”
——孺子不可教也。
这句话,李太后没说出口。
圣祖爷不喜欢她的儿子,她很早就知道,倘若他在天有灵,知道如今金銮殿上坐的,是他当年最瞧不上的皇子,以他的脾气,会不会气的吹胡子瞪眼呢。
李太后撇开这个念头,不敢深想,转向江晚晴:“来,宛儿,这几张画像,你和哀家一起看看。”
江晚晴见状,对喜冬道:“冬儿,你带太子下去。”
喜冬应了声,牵起福娃的手,把他领了出去。
不多时,刘实拍了拍手,有五名太监走了进来,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卷画,慢慢展开。
画中是身形相貌各异的少女,神态有的羞怯,有的文雅,唯一的共同点,都是年轻美貌的丽人。
李太后指着当中的两幅,道:“江尚书府上的两位姑娘,哀家已经放进名单里了。”
她牵住江晚晴的手,轻轻道:“不为别的……宫中有多寂寞,思家之苦有多难捱,哀家都知道,让你妹妹来陪陪你也好。”
江晚晴心中感激,弯腰行了一礼:“多谢太后娘娘。”
又转头去看那两张画像,江雪晴和孟珍儿,都是原作中进了皇帝后宫的女人,身为女主的江雪晴自然不用多说,孟珍儿也不是省油的灯。
江晚晴双手交握,放在身前,默默祝祷,这两人一进来,就能带动剧情线,和凌昭一见面便如天雷勾动地火,噼里啪啦的火花乱窜。
李太后又道:“换一批来。”
于是太监们安静地退下,换上另五名,如此换了好几轮。
李太后问道:“你瞧瞧,哪几个好。”
江晚晴含蓄道:“都是名门世家的姑娘,宛儿瞧着都很好。”
说完了这句,心里默数三秒,又把还能记住的,凌昭从前的后宫佳丽指了出来,另外选了几名长相气质或家世特别出众,一看就是凌昭的菜的。
李太后怔怔地望着她,目中的光芒渐渐淡去。
江晚晴扶住太后的手,轻声问:“可是我选的这几位,不合太后心意?”
李太后眉眼染上哀伤之色,苦笑着摇头:“怎会。你选的这几位小姐,不仅哀家挑不出一丝错处,想必皇上也会喜欢,你是真的半点私心都无。”
江晚晴有点不解:“那为何……”
李太后拍了拍她的手,又握了一握,才道:“在哀家心里,到底还是你最好,是以看其他人,总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
江晚晴:“……”
*
慈宁宫,西殿。
江晚晴不在,福娃便一个人坐着练字,过了会儿,他觉得闷了,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见喜冬和宝儿、容定在一起说话,便好奇地过去凑热闹,探出小脑袋:“你们都在说什么?”
喜冬本来在说画像的事,闻言忙住口,清清喉咙:“太子殿下。”
福娃环视一周,自觉母亲不在,他已经是个大人了,遂抬头挺胸,先对喜冬道:“冬儿姐姐——”
喜冬忙道:“奴婢担不起。”
福娃正经道:“孤说你担的起,你就行。冬儿姐姐,你能抛下儿女私情,回来小姑姑身边,孤……深感欣慰。”
宝儿看他虎头虎脑装老成的样子,抿着嘴拼命忍笑。
福娃慢悠悠地踱了两步,手背在身后,就像一只胖猫在巡视他的领地,走了一小会,停在宝儿跟前:“宝儿姐姐,你虽然是小姑姑身边的新人,但小姑姑既看重你,孤也觉得你是个可靠的姐姐。”
宝儿屈膝:“多谢太子殿下称赞。”
福娃点了点头:“嗯,你要继续保持。”
他又走了几步,这一次对着容定,道:“孤不太认得你。”
容定微微一笑,道:“我进宫时间不长,从前只在长华宫,是以太子殿下不识得。”
福娃看着他,小胖手摸摸下巴,故作深沉道:“孤知道,小姑姑说,你伺候她的时候伤了腿脚,可见你是很用心的,来人!”他唤了一声,便有一名宫女上前来:“传孤的话,赐这名容公公,一盘蜜饯金枣,两块玫瑰花糕。”
宝儿和喜冬在旁忍笑,容定却是一派风轻云淡:“多谢太子殿下赏赐。”
福娃见那宫女领命要走,忍不住又跑几步追上她,小小声道:“也给孤取两块玫瑰花糕,仔细着,别叫人看见。”
等宫女走远了,福娃又折回来,站在容定面前,想拍他的肩膀,奈何有身高差,只好拍拍他的手,语重心长道:“孤有课业在身,不能终日陪伴在小姑姑身边,你要多尽尽心,听懂了吗?”
容定温和道:“听懂了。”
福娃长叹一口气,只留下容定三人,叫其他人都出去,这才开口:“不,你们不懂。我小姑姑太苦了,父皇走了,丢下我们,在话本里,小姑姑这叫寡妇,你们知道什么叫寡妇吗?”
宝儿和喜冬站的笔直,双双点了点头。
福娃又问容定:“你知道什么是寡妇吗?”
容定淡然道:“有所耳闻。”
福娃两只小胖手艰难地背在身后,仰天长叹:“父皇自己一个人走了,永远不回来,不争气啊——”
喜冬连忙出声提醒:“太子殿下!”
福娃便也不说了,又道:“我皇叔也说过要当我父皇,唉,可叹孤都懂了,他还不明白一个道理……”
宝儿奇道:“什么道理?”
福娃看了看他们:“孤也是最近才想通,他可以当孤的父皇,横竖他现在是皇上,他最大,但是孤的小姑父,可是要凭本事才能当的,必须一个个的画像都放上来,让小姑姑选!”
喜冬额头冒出一层汗:“太子殿下,这话你可不能和别人乱说——”
福娃淡淡道:“孤知道你们是小姑姑亲近的人,才对你们说这话。好了,宝儿姐,冬儿姐,你们都出去,孤要和小容子,进行男人和太监之间的对话。”
容定脸色一黑。
另外两个丫头看他一眼,都先出去了。
福娃靠近他,刻意放轻的声音稚气十足:“小容子,你是不能参与竞争,当孤的小姑父的,但你是半个男人,这就比宝儿姐和冬儿姐等弱女子强,半个男子汉大丈夫,也更要有担当,不能因为你是太监,就没了梦想……孤教导你的话,你明白吗?”
容定沉默地看着他,突然想,早知有今天,当初是否晚点叫侍卫过去,任由他亲娘把他掐死在襁褓中。
容定低下目光,皮笑肉不笑:“应该明白。”
福娃皱眉,带着不悦:“什么叫应该明白?父皇常说,有时候蠢,比起坏,更为致命,这句话,你好生体会。”
容定抬眸,徐徐道:“我……尽量。”
福娃倍感欣慰,小脑袋点了点,转身离开:“那就好,孤吃东西去了。”
容定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唇边溢出一声叹息:“……真是致命。”
第29章
慈宁宫,西殿。
江晚晴从太后那里回来,四处看了看,没找到福娃,只看见宝儿在擦拭古董架子上的花瓶,便开口问道:“福娃呢?”
宝儿忙走了过来,答道:“回姑娘,太子殿下已经回去了。”
江晚晴微微惊讶:“回去了?”
宝儿抿嘴,憋着笑:“太子殿下和小容子,方才进行了男人和太监之间的对话,想是太子训话累了,先回去歇息了。”
“男人和太监之间的——”江晚晴下意识的重复几个字,内心啼笑皆非,面上佯装严肃:“宝丫头,这是你能讲的话么?”
宝儿笑起来,露出脸颊上两个甜甜的小酒窝:“姑娘,奴婢冤枉,这可是太子殿下当着我和喜冬姐的面,亲口说的。”
江晚晴半晌无言,最后只问:“小容子呢?”
宝儿道:“在他房里偷乐呢吧,太子殿下赏了他两份点心。”
穿成皇帝的白月光 第36节
江晚晴往后边走去:“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院子里很静,这个时候,宫里的下人多有趁空闲,偷懒打盹的,到了容定房门前,江晚晴叫宝儿留在外面,敲敲门。
里面没有动静,也没人说话,片刻后,门从里面开了。
少年穿了一身蓝灰色的太监服,朴素不显眼,衣服上连花纹图案都无,但是洗的非常干净,衣摆整齐,坐痕都拍平了。
他生的眉清目秀,气质又温润平和,与其他阴阳怪气的内监显得十分不同,更像个高门贵公子。
容定看见来人,侧身让开路:“姑娘,请。”
江晚晴走了进去,看见这不大的房间也打扫的干干净净,桌子上摆着一壶茶水,杯里的热茶尚且冒着白茫茫的雾气,一旁的盘子里,是残余的半块玫瑰花糕,和一小碟的蜜饯金枣,上面还洒了糖。
看来,他还真的一直在这里,悠哉悠哉地吃东西……福娃赏他的东西。
如果他真是凌暄,难道就不嫌膈应得慌么?
这得要有多么出类拔萃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很快接受并且乐在其中啊。
江晚晴转身,看着身后沉默而温和的少年:“过两天,我想想法子,替你安排一个远离御前和慈宁宫的闲差。”
容定抬眸:“为何?”
江晚晴盯着他看了一会,想看出他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傻,最后迟疑的问:“你、你还想来几次男人和太监之间的对话?”
容定那双细长的眸子里,蕴满柔和的笑意:“姑娘觉得我在意?”
江晚晴反问:“难道你不吗?”
容定拈起那半块玫瑰花糕,蘸了点糖,送进唇里,咽下去后才道:“若说一点也不介意,肯定是假的。只是人的一生所作所为,大约分为两种,职责所在,兴致所在。”
江晚晴知道他一贯会话里藏话,慢慢问:“所以,你执意留在西殿,是你的职责,还是……”
容定淡然道:“兴致。”
江晚晴想起时不时在他面前晃悠来,晃悠去的凌昭和福娃,不知说什么是好。
容定又笑了笑,走过来:“从前机关算尽,多为生来便背负的职责,无可推脱,现在反倒轻松,能畅所欲为。”
江晚晴看着他的眼神有点怪异:“你是说当太监……轻松么。”
还畅所欲为……难不成他一直有个太监梦不成?当真皇帝当腻了,羡慕起内监来了,这怪人。
容定眸中掠过一丝促狭的笑,声音轻缓:“不……我是说,能留在姑娘身边,听姑娘说钟情于我,生死都是我的人,还愿意为我挣回一座贞节牌坊,又是当着皇上的面说的,这滋味当真又新奇又美妙,便是真的拿金山银山来换,我也不一定肯的。”
江晚晴骇然瞪着他,脸上血色全无,煞白煞白,过了一会儿,又红了起来,正如夕阳西下时,染红的天边云霞。
他的话,已经彻底揭开盖住真相的脆弱遮羞布。
——真的就是他!
江晚晴从前一门心思钻在和凌昭的拉锯战上,对他也只是抱有怀疑的态度,后来觉得他可能是前夫重生,便想把他调走,总归没怎么留意他,可直到如今……
她才想到,她当着凌昭和秦衍之的面说的话,她……她她她的贞节木牌,他全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只是他一向装的跟个没事人一样,从来不说,她便没往那上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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