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皇帝的白月光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江山微雨
容定的脸有些苍白,耳根子却莫名红了。
江晚晴想起旧事,感慨万千:“因此,先帝的后宫里,嫔妃一边争宠、勾心斗角,一边还得避宠。”
穿成皇帝的白月光 第15节
宝儿好奇道:“争宠是历朝历代的嫔妃都有的,避宠却是为何?”
江晚晴苦笑:“侍寝时若有个万一,那就是掉脑袋诛九族的大罪——曾经有个养心殿的宫女,容貌出色,也有手段,未侍寝先封位份,本是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的,可先帝在她那儿待了两个晚上,夜里一直冲着她咳嗽,就像吊着口气快不行了,把那位妹妹给吓的……她哭着来给我磕头,求我向先帝请命,准她去尼姑庵里修行。”
这一通说的累了,她想起还有事情,便叫容定和宝儿出去。
宝儿关上门,无知无觉走出一段路,若有所思:“原来,男人风流竟是要凭力气的,谁力气大才有资格风流,唉,想来摄政王定是大夏最风流的男子了,他看起来那么壮,还能打仗,你说是不是——”
下意识转头看向容定,却见少年眉眼冷沉如水,薄唇紧抿。
宝儿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歉然道:“对不住,我傻了,你怎会知道其中奥秘……你又算不得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受气包男主:果然、果然全是你在背后捣鬼!
背锅侠男配:……exo me???
撒谎精小太监:嘤,说好的荣华富贵呢tat
第16章
次日一早,凌昭下了朝,带秦衍之一道往后宫来。
半道上,两人兵分两路,秦衍之低调行事,独自前往长华宫,凌昭就直接到泰安宫,给李太妃请过安。
李太妃气色不佳,这几日除了陪伴小皇帝,就是留在宝华殿中祈福,任凭旁人怎么劝都不肯听。
彭嬷嬷将这话说给凌昭听,凌昭也开口劝了两句。
李太妃一听,脸色苍白,摇了摇头自嘲道:“我是劝不住你的,你一向固执,小时候就这脾气,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更不会听我的……我只盼诸天神佛在上,能令你回转心意。”
凌昭淡然道:“若真有神佛,天下又怎会有不平之事?”他的唇角微微扬起,那笑却极冷:“这世上终究恶人横行,可见神佛即便存在,素日里也是闭着眼睛的。”
李太妃的手颤了颤,点点头:“好……好。你不敬兄长,也不敬神佛,早就是石头作成的心肠了!”
凌昭见母亲动怒,不欲多言,起身:“母亲息怒。”
李太妃见他有告辞的意思,开口唤道:“你等下,跟我去见一见皇上。”
凌昭扬了扬眉:“皇上又哭闹了?”
李太妃看了他一眼,缓声道:“不,他有话与你说。”
小皇帝就住在李太妃寝殿后面,这是李太妃特意安排的,晚上只要小皇帝一哭,她就能听见,方便过去陪他。
此刻,小皇帝午睡醒了,正在偏殿和两只动物玩闹,凌昭给猫赐名‘忠勇’,他就给狗赐名‘聪慧’,也算智勇双全。
他怀里抱着养的越发壮实的猫儿,小狗围着他的腿乱蹭,闹的他咯咯发笑。
太监报说李太妃和摄政王来了,满殿的宫人跪了一地,齐声道:“参见摄政王殿下,摄政王殿下千岁。参见太妃,太妃娘娘万福金安。”
小皇帝不笑了,对于凌昭,他总是畏惧的。
李太妃挥手让下人都起来,揽过小皇帝,温柔的笑笑:“皇上,你不是说有话要同你皇叔说吗?我把你皇叔带来了,你快对他讲吧。”
小皇帝紧张地眨巴两下大眼睛,磨蹭一会儿,慢吞吞伸出小手,轻轻扯了扯凌昭的袖子,小声唤道:“……皇叔。”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喊出口,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李太妃听了,心里一酸,险些掉下眼泪来。
凌昭声音平静:“皇上有话请吩咐。”
小皇帝咬了咬嘴唇,走回了自己房中,隔着一会儿又噔噔噔跑回来,不管奶娘在后面‘皇上慢点、慢点’的呼声。
他摊开手,给凌昭看。
凌昭低下头,只见孩子掌心里放着的,竟是一小块玫瑰花糕。他皱了皱眉,问:“不知皇上何意?”
后边的奶娘忙跪下:“回王爷的话,这是皇上昨儿晚上的点心,是他最爱吃的,我们不让他吃太多,怕闹肚子,谁知……皇上偷偷藏下了一块。”
小皇帝仰头看着高大的男人,怯怯道:“皇叔,给你。”
李太妃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孩子。”又催促凌昭:“既是皇上给你的,还不快收下谢恩?”
凌昭对甜食素来没半点兴趣,奈何母亲吩咐,只能接过:“……谢皇上。”
小皇帝两只小手握紧了,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到旁边,把正蜷缩在椅子下舔爪子的猫儿抱起来,走回凌昭面前:“给你。”
李太妃疑惑道:“你皇叔送你的猫,皇上不喜欢吗?”
小皇帝摇摇头:“喜欢。喜欢忠勇,喜欢聪慧,但是都给皇叔。”他手一松,猫儿从他怀里跳下:“朕喜欢的都给皇叔……”他脑袋垂低了,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又伸手扯住凌昭的袖子:“……皇叔把母后还给朕吧,求求你了。”
李太妃一愣,顿时泪如雨下,俯身抱住小皇帝。
不止是她,就连周围负责伺候小皇帝的宫人,全都暗自垂泪,忍着不发出声音。
在这样的死寂中,突然有一名小宫女,膝行上前两步,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伏在地上哀求道:“求王爷开恩,放过长华宫的江娘娘……”
因为恐惧,她的身子都在抖,嘴唇也发颤,却逼迫自己发出声音:“……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任凭王爷发落,可拼死也要开这个口……江娘娘真的是个好人,当年奴婢病的快死了,旁人要把奴婢移出宫去等死,不让奴婢脏了地方,是江娘娘……江娘娘好心,耗费心力救回奴婢一条命。”
她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卑微的身躯如同不堪重负,头越发低了,哭道:“奴婢在宫中这么多年,先帝的嫔妃中,所谓宽容善良的有好几位,但谁不知道那都是对上不对下的,对着先帝好性子,对着下面的人还不是随意打骂……只有江娘娘,奴婢的命便如蝼蚁,她也愿意伸出援手。求王爷……求王爷网开一面,就让江娘娘和皇上团聚吧!”
话音刚落,其他人也都跟着磕头:“求王爷恩准江娘娘和皇上团聚!”
凌昭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眼神难得柔软。
他自然不用任何人告知——他的晚晚,本就是天底下最好的。
过了会儿,凌昭告辞离去,李太妃跟出去好些路,左右无人,才用泛着泪光的眼睛看着他:“不管你准备如何……昭儿,你若伤害晚晴和皇上的性命,便只当没有我这个娘罢!”
*
秦衍之一到长华宫,先是见到了宝儿。
宝儿吓的够呛,脸一下子白了。
秦衍之笑了笑,温声道:“别怕,只有我——王爷不在。”
宝儿松了好大一口气,跪下给他行礼。
江晚晴原本坐在窗下念书,容定在一边给她削瓜果吃,猛地听说秦衍之来了,她也不慌,先叫容定和宝儿出去招待,自己把用一块旧布包好的东西藏进袖子,然后施施然走出去见客。
秦衍之看见她,躬身行礼:“江娘娘。”
江晚晴微微一笑:“秦大人。”
秦衍之一怔,江姑娘和王爷自幼相识,和他自然也认识,这一句实在生分了。他抬眸苦笑:“担不起……娘娘就如从前一般,叫我一声衍之就好。”
江晚晴淡淡道:“你既然称呼我江娘娘,就该知道今时不同往日,过去的,终究过去了。”
秦衍之心知今天这一趟是份苦差,斟酌着字句道:“确实……七年了,期间发生太多事情……”
他看着眼前美貌依旧的女子,低声道:“娘娘对王爷也许多有误会,王爷在北地这么久,心里一直念着娘娘,也只念着娘娘。北地生活艰难,王爷别说是移情他人,就连贴身衣物的缝补活,都不愿让旁的女子动手——”
江晚晴柳眉微蹙:“本宫是摄政王的皇嫂,你休得胡言。”
秦衍之心中叹息不止,将王爷托付的帕子掏了出来,双手奉上:“娘娘,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当年王爷初次出征前,您赠予的这一方绣帕,是他七年来唯一近身的女儿之物。”
江晚晴接过来一看,确实是她多年前绣的,还牵扯出一段悲伤的记忆。
她和凌昭吧……怎么说呢。
古代谈恋爱不同于现代小情侣的缠绵,一个是天家皇子,一个是千金小姐,每个月见几面,逢年过节聚一聚,就算青梅竹马了,平时也就书信传情,一眼万年。
在她心里,她和凌昭就跟网恋差不多……不,比网恋还差一等,毕竟她存了网骗的心思。
因此,那年凌昭奉命领兵出征,身为初恋白月光的她,怎能毫无表示,只好连夜做出来一方锦帕赠君。
可怜她对凌昭本没那么深的感情,绣的时候直犯困,一边绣一边打呵欠,好几次扎到手,疼的要命,还在帕子上留下几个小小的血点。
当然,这看在凌昭眼里,自然是深爱他的铁证——他拿到帕子后,先是冷着脸把她说了一顿,叫她以后别白费力气还弄伤自己,他身为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大丈夫,平时都用抹布擦脸的,根本用不着女孩子家的手帕,后来暗地里又把这条手帕宝贝得跟命根子似的,走哪带到哪,恨不得带进棺材里。
江晚晴凝视着手帕,忽然疾步走回偏殿,拿起一边的剪子,咔嚓就是一剪刀。
秦衍之神色剧变:“娘娘,不可!”
太晚了,撕拉一声,手帕从中裂开,就像燕子的尾巴孤零零地荡在空中,瞧着煞是可怜。
江晚晴拿出一早准备的东西,将这条断了的帕子系在上面,交还给秦衍之,郑重道:“秦大人,请您拿回去给王爷过目。还有几句话,劳烦您一并带上。”
秦衍之握在手中,只觉得那东西分外硌手,如有千斤重。
江晚晴直视他:“此生此世,我生是先帝的人,死是——”一想死了以后是要回现代的,忙改口:“——死了再说。总之覆水难收,我只求王爷赐我一死……甚至不需他亲自动手,托人带个口谕来也行。”
她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秦大人,你就帮我求求王爷,成全了我吧!他日我去后,在地底下也不会忘记替你祈福的。”
秦衍之沉默良久,苦笑道:“娘娘,非是微臣不肯,只是这话……除了您自己对王爷说,换别的人,谁说都难逃一死。”
江晚晴急道:“我自己跟他说了呀,他怎么听过就忘呢!”
秦衍之看着面前真情实感着急的江皇后,又想起自家情深似海至死不渝的王爷,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前途渺茫。
*
回王府的轿子里,秦衍之把江晚晴托付的东西递过去,过了半天,仍没听见王爷有什么动静,不禁头皮发麻,比大战前还忐忑。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定下心神,抬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愣。
常年在外打仗,风吹雨淋的,凌昭的肌肤本是健康的古铜色,如今脸上却泛起异样的苍白,眼神只盯着那断裂的帕子,一声不吭。
秦衍之一颗心直往下沉,轻轻开口:“王爷,等到了府里,属下找个绣娘缝——”
凌昭冷冷道:“不必。”
接着又不说话了。
一路上并不颠簸,可秦衍之总觉得心跳乱的很,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平静。
半晌,凌昭的声音响起,低低的,压在人心口:“……对谁都这般好,只不肯对我好一些。”秦衍之正欲说话,又听他问:“这是何意?”
秦衍之定睛看了过去,只见早先江晚晴用布包好,又用帕子系上的东西,原来是一块小小的木牌,上面用朱砂写了一个清秀的‘贞’字。
他一时也没有头绪,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轿子到了王府门前,秦衍之先下来,撩起布帘。
凌昭刚走出来,便有一名老妈妈上前来,向他行了一礼,旁边站着两名婢女,原来是他小时候的乳娘,前段时间病了,这会儿大好了便过来请安。
他问了两句,本想转身进门,忽然停下:“衍之。”
秦衍之立即会意,把那块写着‘贞’字的木牌,拿给老妈妈看:“陶妈妈,您看……如果有一个女子把这东西给一个男子,代表什么意思?”
老妈妈眯起眼睛看了看,神色突变:“这……这是那姑娘给你的吗?”
穿成皇帝的白月光 第16节
秦衍之在王爷目光的逼视下,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是的。”
老妈妈怜悯的叹气:“那位姑娘许了人的吧?夫家不在了?”
秦衍之点头,惊讶:“您怎么知道?”
老妈妈更为同情,放缓声音:“木牌虽小,却是那位姑娘的决心——她是打算一生守着亡夫、亦或是为他殉葬的,将来盼着族人给她立一座贞节牌坊,以全她对亡夫的一片真心。唉,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年纪轻,看开点。”
秦衍之又是震惊又是尴尬,敷衍了老妈妈好一会儿,回头一看,摄政王早就黑着脸进去了,行走便如一阵疾风刮过,气势凌人。
他赶紧跟了过去。
凌昭一直进了书房,才停下来,寒声道:“你即刻去江尚书府上一趟。”
秦衍之心神一凛:“江姑娘对王爷是多有忤逆,可若用江家人的性命相要挟,到底不是君子所为——”
凌昭拧眉:“她待本王怎样,自是随她喜欢,只她存了自戕的心思,本王便一刻也容不得。你现在就去,不可耽搁。”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带上手帕去扣糖。
跟班秦:好!
男主:扣回来什么?
跟班秦:一块贞节牌坊!
有毒.jpg
第17章
江尚书府。
秦衍之一到,江尚书立刻迎了出去,两人说笑着一道走进厅里,说的都是不痛不痒的闲话。
等下人上了茶,都退下了,秦衍之低头,抿了口清茶,才温声道:“这七年来,江大人坐着国丈爷的位子,朝中上下无人不敬、无人不羡,想必日子是很好过的了。”
江尚书听了这话,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想果然秋后算账来了,勉强笑道:“秦大人说的哪里话。”
秦衍之放下茶盏,叹了口气:“北边的风沙大,下官随王爷驻守在外,有时回到营帐中,一个不慎……”他看了眼手边的青瓷茶杯,笑笑:“……茶杯里就落满了尘屑砂砾,难以下咽。”
江尚书艰涩地吞了口唾沫,道:“摄政王多年来镇守北境,威震四方,劳苦功高,大夏能得王爷这等将才,是为国之大幸呐!”
秦衍之又是一笑,越发和善:“江大人无须担心,下官提起前尘旧事并无恶意,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有些事情……也许能翻开新的篇章也未可知。”
江尚书隐约感觉出他是想提醒自己,可左思右想,依然不甚明了其中的内涵,只能站了起来,郑重其事道:“还请秦大人赐教。”
秦衍之也随着他起身:“不敢,不敢。”他走了几步,背对着江尚书,端的是云淡风轻:“尚书大人这国丈爷的位子……是可以继续稳坐下去的。”
这句话宛如一声闷雷击下,江尚书脑子里嗡的响了下,几乎站立不稳,骇然看向不远处年轻的男子,佯装镇定:“秦大人,这话可不能随口乱说。”
秦衍之淡笑:“怎是乱说?”
江尚书扶着桌子,越发惊骇——听他这意思,小皇帝禅位、摄政王称帝的传言竟是真的,而且王爷还要让晚晴当妾……可晚晴身为先帝皇后,若是当真从了王爷,纵使尚书府和江氏一族荣华富贵依旧,他又有何颜面再见同僚、见族中长辈亲人?
只怕这辈子都难抬头作人了!
江家祖上出过几位有名有姓的文臣,也算书香门第,虽然他爱惜官位、看重功名,骨子里到底还有几分文人的清高,因此只是沉默不语。
秦衍之仿佛明白他心中所想,淡淡道:“江大人,历朝历代帝王后宫三千佳丽,真正称得上国丈的,可就只有一位。”
江尚书愣住,思绪飞转。
帝王真正的老丈人……可不就是皇后的父亲?!
秦衍之看着他脸色变了又变,依然笑的如清风朗月:“尚书大人也算的上是历经三朝的重臣了,自圣祖皇帝起就在朝为官,我们王爷的性子,想必您心里有数。王爷一向固执,认准了一件事一个人,倾天下之力也未必能扭转——这就是他多年来付与江姑娘的心意,也是您从前不屑一顾的心意。”
江尚书脸上无端发烫,手心却渗出了冷汗,正如他此刻的心。
秦衍之坐回位子上,捧起茶盏,又喝了一口,接着道:“发生过的事情,不可改变,王爷无意追究责任,您大可安心。只是王爷七年前待江姑娘如何,七年后仍旧初心不改,这对于您来说……可就是一柄双刃剑了。”
江尚书腿脚一软,坐倒在椅子上,良久,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惨笑道:“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还请秦大人明示。”
秦衍之低着头,不看他,用小盖子抹了抹杯沿,缓缓道:“若江姑娘愿意从了王爷,那自然再好不过,皆大欢喜,往后江氏一族必定青云直上,荣宠无双。若江姑娘不愿意,王爷也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但是……”
他斜眼瞥了瞥满头大汗的江尚书,一字一字道:“若江姑娘一时想不开,追随先帝而去,王爷震怒之下,尚书大人,您和江家会怎样,那就不是下官可以擅自揣测的了。”
江尚书脸色一白,半晌无言,抬头时,已然面如土色:“秦大人,可小女……毕竟是嫁过人的,毕竟是先帝的皇后啊!”
秦衍之挑起眉头,十分诧异的看着他,仿佛对他的反应颇为不解:“那又如何?”
江尚书眉宇紧锁:“王爷倘若一意孤行,到时候怎么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他想起记忆里总是温柔体贴的女儿,不禁一阵悲哀:“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以晚晴的性子,万万承受不住此等侮辱。”
自先帝去后,这些天来,江尚书想过江家的未来,自己和儿子们的前途,然而这一瞬间,他什么都忘记了,脑海中只剩下久未相见的爱女容颜。
除去正妻之外,他还有三房小妾,膝下子女众多,可唯有江晚晴一人,却是最最贴心孝顺的。
江晚晴生的美,性子又好,对父兄母亲尊敬有加,对一众弟妹关怀备至,正是他心目中完美女儿的楷模。
他记得,女儿们还小的时候,他让先生教导琴艺书法女红,其他人多有抱怨,唯独江晚晴从无一句怨言,再多辛苦也不与人说,十四岁的年华,一曲仙音名动京华,为他为江家挣回多少荣光和脸面。
就算当年他硬是拆散了凌昭和女儿,江晚晴暗自伤心过后,依旧选择听他的话,乖乖的嫁给先帝,不曾对他这个狠心的父亲怀有哪怕一星半点的怨恨。
她总是那么听话,那么善解人意,有时候,他甚至希望她冲着自己闹一闹,哭诉委屈——可是没有,她只说:“女儿理解爹爹的苦心。”
这么好的孩子,他……怎能忍心!
秦衍之看着他,淡然道:“王爷自有他的办法,这个不须您担心。”
江尚书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摆上的褶皱,突然对着秦衍之就跪下了。
秦衍之忙起身,想去扶他:“您——”
江尚书摇了摇头,不肯起来,苦笑道:“秦大人,如今老夫不是以尚书的身份,而是以一个老父亲的身份,在这里向您求情。我已经错了一次,怎可再错第二次?小女看似柔弱温和,实际却是一身傲骨,不容折辱,求王爷开恩……放过她罢。”
秦衍之心里微有惊讶,没想到这个官场上的老油条,也有慈父的一面。
他思索片刻,换了方式,扶起江尚书,语气诚恳:“江大人请放心,世上最心疼江姑娘、不忍见她受丝毫委屈的人,除了您和夫人之外,还有王爷。”他叹了口气,为难道:“近来江姑娘久居长华宫,忧思过甚,只怕她起轻生的念头。”
江尚书大惊,焦急道:“怎会这样?”
秦衍之道:“我也是为此才来这一趟的。眼下暂且不能让江夫人和江姑娘母女见面,唯恐招人耳目,不知府上是否有可靠之人,明日能随我进宫劝说江姑娘?”
江尚书点点头:“有。”
送走了秦衍之,江尚书疾步走回内院,隔着老远就听见一阵阵的哭声,其中快哭哑了的那个,一听便是他的发妻陈氏。
江尚书推门进去,满室的女眷都惊动了,晚辈和侍妾们各自起身,红着眼睛向他请安问好。
唯有夫人陈氏坐在榻上不动,用已经被泪水浸透了的帕子,抹去脸上的泪痕。
江尚书长叹一声,道:“你这又是何苦!”
陈氏眼里又落下两滴泪来,泣道:“晚晚在宫里生死未知,我比不得老爷的能耐,人前还能谈笑自如,这几天来,我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一想起晚晚在长华宫受苦,就……就心如刀绞啊!”
江尚书咳嗽两声,环视四周:“你们都出去吧。”
其余人都陆续出去了,唯有陈氏身边一名浅蓝裙衫的少女不肯离开,依然扶着陈氏的胳膊,正是他一个早逝的妾所出的庶女江雪晴。
她年纪不大,容貌却十分出挑,眉眼和江晚晴有三分相似,只是比起江晚晴的温柔中带着清冷,她的眼神更为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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