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荐河山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退戈
林行远很是无语道:“哪天你要是能学会听话两个字,我肯定找个地方给你烧高香。”
方拭非一路赶到锦绣布庄前,大步跨了进去。林行远则留在外面。
还未开口问,她就瞧见了熟悉的掌柜。
那掌柜看见她就要掉头走,方拭非一个错步拦了过去。对方没想到她身形如此之快,只能尴尬问好。
方拭非笑道:“您别紧张。今日生意还好吗?”
掌柜:“好好。劳您牵挂。只是这新的账簿已经送过去了,一笔一账应该都写得清楚。官爷是还有哪里看不明白的吗?”
“有一点。”方拭非说,“您这次是如实所写了吧?”
掌柜闻言叫苦,朝她拜道:“自然!千真万确!实不相瞒,今年交上去的商税已是不少,感谢官爷先前体恤谅解,不予追究小人错处。可再多,真是没有了。否则店里生意难以转圜,望您多多海涵。待明年再来向您致谢。”
他当方拭非是来敲打收取银两的了。
凡上交户部的账册,多少有点水分。这举倒不算少见。
今年金部三位主事接连卸职,他还暗自庆幸此事可以省去。原来真是自己多想。
“我说的不是您的商税问题,我说的是云缎的问题。”方拭非笑道,“我又不是锦绣布庄的人,您这一笔一账真相为何,实在无从知晓。”
掌柜颇为诧异,说道:“这云缎有哪里好聊的?”
方拭非:“那您又为何买这东西呢?”
掌柜说:“买就买了。做生意,总是难报会买到一些次品。这次长了教训,下次才好规避。正是这个道理。”
方拭非与他靠得极近,似小声嘀咕一样地说话。
“是,这云缎是次品,可依我翻阅宫市交易的记录,锦绣布庄原本要售与宫中的布匹,就是云缎,最后却紧急换成了高档的绣品。这样看来,在亲眼见到云缎前,您应该是想将它送去宫中去的,那收购用的价钱自然不会低廉。”方拭非说,“这与您在账簿里的记载可不一样。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掌柜自己被吓得不轻,神色严峻道:“那又如何?是宫里的人不满意,还是户部的人又要追责来了?”
“别误会掌柜。”方拭非朝他作揖道,“方某此次来,不是以户部官员的身份,只是来与您随意聊聊。”
掌柜思量片刻,无奈朝里一指,说道:“这里请吧。”
二人进了角落里用垂布遮住的小道,进了布庄后面。里头是一个简单摆设的房间,平日应当用来休息。
掌柜领着她上了二楼,楼梯有些老旧,踩上去后咯吱作响。二楼幽静阴冷,窗口摆了茶具,是掌柜用来秘密谈事的地方。但他住的不多,平时一般也不会有人上来。
“是谁让你来查的?”掌柜不等她落座,干脆问道:“你来查之前,问过你上面的人了吗?”
方拭非反问:“如若不然,我哪有那胆子?”
掌柜看着她泰然自若的表情,自己脑补完了事件的全过程,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此事未了,户部还是要查下去嘛。”
方拭非正儿八经地坐着,说道:“那是自然。否则户部颜面何存?”
掌柜叹说:“这也是。那想必殿下也是不知情的吧。我就说,他好歹是一介皇子,哪会如此短视,又岂会为了一点银子做下如此丑事。他自己今后还要留在京城,反叫那群祸害逃得干干净净。原来也是被骗了。”
方拭非听见了几个陌生的人名,不动声色地继续点头。
掌柜的说:“可我所知也甚少,没什么能帮你们的了。”
方拭非顺着猜测说:“唉,这次众人被骗,也是因为不够机敏。”
“不错。我若是足够机敏,哪还会上他们的当?单是这从西域来的商队一条,我就该知道他们是在撒谎啊!”掌柜拍桌,痛心疾首道:“可惜当时蒙蔽了双眼,不知怎么就轻易信了。明明我有千百种机会能在中途全身可退,可偏偏……就把自己害到了这地步!”
“哦,不过。”掌柜的抬起头捶手道,“我们几人倒也是留了一手。官爷,我猜那个骗人的家伙还会继续行骗,只是不知道离开了京城,现在又在哪里。可他带走了我们几家不少的实货。”
方拭非来了兴趣:“哦?”
“当时这商契的价钱定得太高,对方又非要我等大批购买。我们倒不是不相信五殿下,只是做了那么多年生意,难免有些小心。就凑在一起商量了一通,以现银不足为由,想用铺里的旧货,折价去抵他们的货物。”掌柜的说,“我们几家在京城那都是有口皆碑的,拿出来的虽然是旧货,可品质依旧上等。对方看过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方拭非:“那些货呢?”
“他们带走了呀!”掌柜手指一直在躁动,悔不当初道:“仔细想想就明白了。他们刚来京城售卖的那些好货,可能也是这样来的!所以又杂又乱,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方拭非:“那你还能认得出自己的货吗?”
“自然,刺绣与其他东西是不一样的!就跟字画字迹一样,是谁绣的一目了然。”掌柜一时激动,握住方拭非的手腕说:“那几份绣品只有我铺中有售,因为那绣娘只为我制作绣品。只要叫人过一眼,我就能认出来!”
“哦……”方拭非说,“可惜你没有。”
掌柜:“唉,是啊,我上哪里找啊!他们要是在京城还好,可现在都不知道逃去了哪里。”
方拭非在他说话间,已经大致将事情的全貌推出了六分,这六分足够她捋清事情的走向,唯一令人不解的就是忽然冒出来的五殿下,莫名其妙地插在这里,叫人有些不解。
可她不好此时发问,惹人怀疑。于是问道:“掌柜,既然你对布匹如此有造诣研究,那依你看,那些云缎是从哪里来的呢?”
“随处搜罗来的吧。”掌柜说完,又迟疑了一下,说道:“不过那些颜色,的确是很漂亮。我最初远远看见就很喜欢。只是未能上手试验,这才吃了大亏。”
第37章
方拭非又跟掌柜确认了一遍, 借了纸笔铺到桌上, 问道:“你还记得送出去的绣品款式吗?”
掌柜点头。
“当时送出去的不少。有些是布匹, 有些是成衣, 还有些是绣品。这布匹外人怕是难以辨认,但成衣总是好认的。我可以找人给您画下来。至于绣品, 也是可以认的, 我先去拿上来给您瞧瞧。”
他到楼下挑了同位绣娘做出的绣品,递给方拭非以做辨认。
“兑换的绣品里各式花样与颜色都有,我可再去问问具体的模样。”掌柜说,“至于辨认, 其实也不难。有些知名的绣娘,会故意留下些自己的特色。譬如颜色,譬如某样特别的标志。这位绣娘在绣线的色彩选择上一向偏暗,而且她的针法是这样的……”
方拭非点头,跟他学了一点。
锦绣布庄这样大的一间商铺,被外人狠狠骗了一把,着实难堪。但好在他们心眼活络,知道要给店里留下足够的现银, 用实物去抵了,才能在发现布料有恙的情形下有余钱去及时替换,重新去选购了一匹合格的布料送进宫去, 同时保证商铺的日常经营。否则如今这布庄恐怕已经倒闭了。
掌柜欲言又止,说道:“官爷,不是小民想探听朝廷办事, 只是随口一问,请您解答。您是想怎么找?”
方拭非将纸张卷起来,塞进怀里道:“有笨的办法也有聪明的办法,但总归是有办法。你安心等候消息吧,自会还你公道。”
“是。”掌柜说着低下头,竟不觉有些哽咽。
方拭非正要离开,见他置于腹前的手指有些:“怎么了?”
“没怎么。”掌柜抬起头勉强笑了一下,走向窗边,沉沉吐出口气:“这家锦绣布庄,开业至今已有一百多年。我双亲早亡,今年正好是我接手的第三十年。我季家最初开始行商,是因为家中三餐不继,想要补贴家用。从街边小摊开始,做了十年,才在东市偏僻的地方,开了一间狭小的商铺。又是十年,来了西市。风风雨雨,一直不敢忘怀先辈艰辛,也时刻谨记前人教诲,做的全是本分生意,也不忘行善。”
掌柜转过身来,唇角用力,对着她道:“现如今,在京师,说到布庄,定然会想到锦绣。外人不明内里,以为我布庄家大业大,与朝廷关系切密,泰山可倚,实则不然。今日家业,皆是我等一步步,一点点用血泪打拼出来的。家业越大,我便越是惶恐,生怕行差踏错,每日战战兢兢。外人看我光鲜,可我等这些虚名,在朝廷眼中算得了什么?”
方拭非说:“我明白。我家中亦是行商为生。”
方贵靠着杜陵指点,以及背地里的关系,才能有今日的发展。何况水东县政情单纯,不比京城,他与何洺关系融洽,没人会刻意为难他。
在京师,毫无背景,能打拼至今日,甚至能与宫市搭上关系,锦绣布庄的确不简单。可它再不简单,兴衰也不过是朝廷一句话的事情,只能日日诚惶诚恐地敬着。
世人皆轻商重文,说商人满身铜臭,可又有谁人知晓商户的种种艰难啊。
掌柜说着难受起来,朝着方拭非走近一步道:“官爷,我自接手锦绣布庄起,三十年的基业啊,险些叫他们毁于一旦!我一百两买的云缎,到手后只能不足五钱地卖出去。此事五殿下纸上有名,我等小商小户根本不敢多言。也所幸有惊无险,我只能安慰自己,布庄尚在,我还可东山再起。起码这家商铺,能留给我的子孙,也不算是欺师灭祖,是吗?”
行商这种事,可能二十年方起步,却能一朝如山倒。
这骗的哪里是钱?分明是命啊。
方拭非道:“我知道。”
掌柜朝她作揖,并不多说,只是郑重道:“谢官爷。多谢。”
他以为今日之事,原由皇子起,不可深查,只能怪自己马失前蹄。还半句委屈不敢与别人说道,怕传说什么闲言碎语,反害了自己。
如今这年轻人竟然要查,还说要还他公道。
公道啊,公道。
这两字太重了。他早已用小心替代了所谓的公道,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听见。
哪怕这年轻人不过一小小主事。哪怕他与五殿下等人比起来犹如螳臂当车。哪怕他不能做到他所说的事情,可单单这一句话,心里也高兴了。
掌柜:“官爷,您自己小心,保重吧。”
方拭非说:“你放心吧。我方拭非向你保证,言必行,行必果。假若来日不能将这凶犯绳之于法。你被骗的银子,我来赔。”
方拭非转过身,潇洒大步离去。
她出了布庄,神色严肃。林行远过去迎她,担忧道:“怎么了,没问出来?”
“问出来了。”方拭非说,“只是我这人热血又冲动,这次真的,要任性妄为了。”
林行远顿了顿,忽然笑道:“反正这又不是你第一次,你做过的冲动事多了去,慢慢就习惯了。”
方拭非也笑。
要说林行远在,总叫她有种杜陵还在世的感觉。无论她在外面犯了什么错,遇到了什么难事,回到家里,杜陵总有办法解决。
好像她能自在四处闯荡,而不远处的小屋里永远点着一盏明灯。
随后方拭非又去找了另外几家受骗的商铺。
既然已经有了从布庄掌柜处套出的来龙去脉,凭借她户部官员的身份,另外几家掌柜就更好说话了。就会只是过问一句,就和盘托出。
倒是有几人还很谨慎,并未提及五殿下,只是将店里被骗的几样东西罗列出来,拿给方拭非看。
不得不说那群骗子是真聪明,骗的全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商铺。这些商铺做到今日,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特色。那替换出去的商品,自然也有独特的标记。
方拭非一一记录,直至天黑,跟着林行远回家中整理。
林行远在边关,对工艺类产品不甚了解。在他眼里,这些东西都是一样的,也只能凑凑热闹。
力荐河山 第36节
翌日大早,方拭非还是未去户部,而是穿着官服,同林行远一去,前往各城入口询问守将。
出城的队伍应当是很显眼的,如果见过,多半会有印象。
一守备手执武器道:“我城门是轮休职守,这事我不清楚。何况每日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哪里能记得住?你不妨可以去问问其他人。”
旁边一人插话道:“我倒是清楚。方主事,你若是问零散带出城的货物,我是不知道,可那天,有支装卸了一堆杂七杂八的商队出城,我还是记得的。当时还觉得奇怪,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做的什么生意。车里的东西,全都是京城里的上等货。”
方拭非:“不错,就是他们。请问他们是何时出的城?”
“也有个把月了吧。”
“那文书是谁签的?”
“这哪里还会记得?”
又另外一人说:“不都是你们户部的人吗?出城交的关税,你户部总可查证。”
“太杂乱了,查起来没有头绪。所以想先来确定一下。”方拭非又问,“那他们的文书上,写了是要去哪里?”
守卫道:“往南吧?具体可不知道。我听他们口音,是南方人呀。”
方拭非道:“是。我明白了。多谢诸位。”
方拭非大致得到了答复,转道去户部,找叶书良交涉。
叶书良见他过来,原本还不在意,只是问道:“你尽早去哪里了?没有点卯。你已经好几日迟来,再这样,你本月的俸禄要被仓部罚完了。”
方拭非朝他施礼,说道:“今日来,是向叶郎中汇报前几日说的事情。”
叶书良佯装不解:“什么事情?”
方拭非便一五一十,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只是略过了五殿下的名字。
叶书良听着神情越发凝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是从哪里打听出来的?”
“想查就能查的出来,只看有心无心。”方拭非说,“我不知道户部为何隐瞒,但那群行坑骗之实的恶徒,总不能放过。”
叶书良没料到她动作比自己想得要快,更多了两分认真,说道:“方拭非,我等会这样做,自然是因为有所顾虑。诈骗之徒是当整治,那你说说,你想怎么治?”
方拭非说:“他们身上带着货物,走不快。车内货品杂乱,且价值高昂,不似一般商户。一路问下去,就能知道他们是去了哪里。找到了,下官才知道该怎么组。”
叶书良摇头,一声不吭地摆弄桌上的书册。
找到人了又怎样?此案根本没有他们行骗的证据,钱亏就亏是顾泽长的“面子”上。最难的就是该如何保证,要他们把钱交出来,又不会牵连到顾泽长。
不知道对方来历,也他们将钱藏到了哪里。若是不小心打草惊蛇,才是糟糕。
方拭非见他不做声,便主动开口道:“那些商户,早就想着户部能有人去问。他们分明损失惨重,是无辜受害,可是每次户部去,不是叫他们上交账簿,补齐商税,就是大发慈悲地表示自己不追究。”
方拭非说:“我不知道户部有何来的脸面说不追究,不过就是依仗着那群商户识时务,有缩忌讳,不敢出声,才会如此小人作派。说是朝廷顾虑,可说得再难听一点,不过是官官相护,狼狈为奸而已。”
叶书良拍桌,怒然喝道:“方拭非!你住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方拭非目视着前方道:“方某明白,金部亦有为难之处,天下间不是非黑即白,适时需要妥协。但在能激浊扬清,拨乱反正之时,请叶郎中不要随波逐流。”
叶书良瞪着她,胸膛起伏,气得不轻。片刻后冷静下来,说道:“你不要激我。”
方拭非后退一步,商量道:“那我……夸您?”
叶书良失笑:“你不如给我闭嘴!”
第38章
方拭非挠了挠发痒的手背。
叶书良说:“那你说说看, 你所谓的激浊扬清, 拨乱反正, 是多重要的事。可别什么都冠一个担不起的名头。”
“一点商税, 对户部对朝廷来说,是, 它或许并不重要。可真相也不重要吗?不, 它重要得很。”方拭非说,“朝廷律法,本是为了维持天下安稳,以求清明太平。可如今有人漠视践踏, 有人非法牟利而不获罪,其中我户部不仅有失纠察之责,身处其中还倒行逆施,其恶劣影响,已远不是区区商税可比。今日我纵容这件事,来日我也用其他的理由纵容别的事。多少人就是这样妥协过来的,到最后我也成了恶臭沟壑里的一员。这不可以。”
方拭非义正言辞道:“下官是能说好话,可下官私认为, 叶郎中乃好善之人,不是那等虚伪之徒。是以话虽难听,还是直白地说出来了。所谓, ‘诞诞之声音颜色距人于千里之外,士止于千里之外,则谗谄面谀之人至矣。与谗谄而谀人之人居, 国欲治,可得乎?’,您说是吧?”
叶书良问:“那你想怎样?”
方拭非:“他们逃到哪里去,我自然就追到哪里去。我就不信他们第一次就敢如此大胆,也不信他们毫无背景就来京师惹事。此次事件来看,分明是组织严密,经验老道,那这些是谁教他们的?他们出城的公文是谁批的?赚的银子都流向了哪里?幕后究竟有哪些人?之前又骗过多少人?将来是不是会故技重施?这样的毒瘤,放任他们真的好吗?您真的能漠然而视吗?此次他们甚至到了京城,到了户部面前,挑衅户部官员,若轻轻放过,朝廷颜面何存?”
叶书良抬手,示意她不用多说了:“你说这些都是虚言。你只想说,你要严查。可你身为户部官员,难道不明白吗?他们出了京城,你毫无证据,就拿他们没有办法。户部也不得随意干涉各州财政。察院,殿院,是御史台的官职,巡按各县,肃整朝仪,也是御史台的职责。你难道还要转到御史台去吗?”
方拭非说:“哦,这倒不是我想不想。不过他们若是需要,我很愿意配合,替他们分担。”
叶书良道:“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去了哪里。他们去了山南东道的襄州,或许就在江陵府。至于财政,自有本州七曹参军,以及陛下任命的监察御史负责。如何也轮不到你,也不需要你来分担。”
“那真叫人伤心。”方拭非叹道,“可下官不信,户部没有别的办法。”
叶书良摇头,挥手道:“你先出去吧。若是有事,我再来通知你。还有,去点名的官员那里说一声,叫他放你一回,别把你名字给记上了。就说是我说的。”
见谈不下去了,方拭非并不勉强,行礼先同他告辞。
虽被拒绝,方拭非却并不觉得多担心。她隐隐认为,此事并未结束,发展也未必会违她心意。
叶书良肯跟她说这么多,而非直言打断,大可能是真是有自己思量,只是目前不便相告。
方拭非自己猜测,此事牵扯五殿下,叶书良与顾琰皆因此冒险蒙蔽上听,为殿下遮掩。那如今犯人虽然离开京师,却绝对不会是结束,此祸不除后患无穷。二人已经帮过一次,即便是为了自保,也会一管到底。
所以,现在姑且先等着吧。
方拭非终于坐回自己的座位,并从陈主事手里接过一沓公务。提着笔,用心地批阅着。
她虽然心里想事,可也知道偷懒是不对的。她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陈主事见她一脸投入,老怀安慰,心道总算把这人给安排清楚了,由此也安心不少。时刻把方拭非盯在眼皮下面,就是他在户部做过的最重要的事!
众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其实方拭非此人定是前途无量,受叶郎中与王尚书赏识。如果能不忽然消失去惹事就好了。
然而最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京城各市商税补齐,后续跟紧,写公文汇报的杂事交给手下。几位主事除了要应对下属的各式问题外,半天就可以处理完要做的事。
至于解惑,明眼人都知道,不会去找方拭非这样的新手,所以她是最闲的一个。
方拭非也不想找事做,就只能找话聊了。
她提笔在白纸上画画,说道:“叶郎中整日呆在户部,晚上又回去的那么晚,他夫人真不会生气吗?总是熬夜,对身体不好。他孩子见不到他,都快不认得这个爹了吧?”
众人闻言,都沉默下来,然后齐刷刷地扭头看向她。
方拭非片刻后才发觉不对,抬起头对上众人目光,毛骨悚然道:“怎么?我说错了?”
严主事:“叶郎中尚未成婚呐,哪里来的夫人?”
“尚未成婚?”方拭非手里的笔都要掉了,“不会吧?他今年……快而立了吧?”
陈主事点头:“是快了。”
方拭非浑身打了个激灵,脑海中叶书良的模样都变了,犹豫着猜测道:“是……是因为有什么不能道的毛病还是怎么?”
众人立即摇头:“不是不是。你这话可严重了。别乱猜。”
方拭非放下笔,踮着叫过去关门,将窗户也合上,然后走到中间,小声道:“说说呗,大家同僚这么久了,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吧?”
众人都有些犹豫。可是说上官的闲话,真是即惊险,又让人跃跃欲试啊。
一官员忍不住道:“叶郎中是运气不好啊。”
“是啊。可不是?”严主事左右窥觑,小声道:“原先,叶郎中是定过一门亲的。结果在即将过门前,那姑娘同人私奔了。当时好大一桩丑闻,着实让叶郎中蒙羞,被嘲笑了几日。”
“不过当时,叶郎中看着并未消沉啊。”
“能有多消沉?那姑娘本身样貌德行家世,样样比不上叶郎中,郎中不过应父母之命行嫁娶之实,算是孝顺。如今娶不到就娶不到呗,会后悔的定然不可能是他呀!”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