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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荐河山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退戈
两三天后,方拭非实在不忍心了。
她看不惯一个老人为自己穷思苦索,费尽心血。强行在生不如死的线上苦苦挣扎。最后还可能死不瞑目。
他不怕死,也不贪生。他骄傲孤高了一世,应当体体面面潇潇洒洒地去。
既然将死,就该放下。他现在的强求,不过是最后的自我折磨。
待内侍收拾好屋子,将被褥换了床新的,方拭非才走进屋,示意内侍都退下。
“怎么了?”顾登恒睁开眼皮问,“何事?”
方拭非说:“刚刚得到消息,少将军带着精兵到京城城外了。”
“当真?”他眼睛倏地一亮。
方拭非:“是的。”
顾登恒探究地看着她:“人在何处?”
方拭非:“被拦在了城外,带的兵马不多。他出发时汉王去世的消息并未传出,想只是试探。等后来等消息过去,大将军会做出对策。”
“嗯。多少都没关系,叫他们知道这态度就可以。”顾登恒点头,重重舒了口气:“我还没死,京中的兵马,也可以听我调令。只是打起来,总很麻烦,还是不要。生灵涂炭,有什么意思?”
方拭非对上顾登恒的眼睛。那双眼睛在病情加剧后,也跟着急剧模糊,现在恐怕已经都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了,也让他无法再通过自己锐利的洞察判断自己是否在说实话。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顾登恒起身更衣,移驾书房。要求召见大臣与另外两位皇子觐见。
顾泽长来得比较快,毕竟一直守在周围。到的时候,看见顾登恒正与坐在旁边的方拭非低语交谈。
他听了两句,听到两人在说江南的风土人情,还有价钱的比对。
顾登恒没看见他,顾泽长以为是对方不搭理,等了会儿,犹豫道:“儿子先退下。”
“嗯?你不用退下,反正我也要告诉你。”顾登恒扭过头说,“你到前面来。”
顾泽长诧异抬头,走到桌边。
顾登恒伸出手。
顾泽长又靠近了些,不明所以地将手放上去。
顾登恒抓着二人的手,沉声道:“他是你大哥的遗腹子。”
顾泽长被猛雷一惊,木愣愣地看向方拭非。
“你二人同岁,”顾登恒说,“方拭非是随太傅长大的,虽与朝堂官员比你陌生,可见闻却比你广博。你二人也曾在何山县合作过,你觉得他实力如何?”
顾泽长看一眼方拭非,点头说:“是,好。”
顾登恒顿了顿,又说道:“今日与方拭非聊起,才发现朕先前对你,的确过于冷漠疏离。朕在为人父上,一向失败。可朕要操心天下,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关怀子女。”
顾泽长闻言又是一惊。
他没想到顾登恒能说出这样的话,毕竟这个男人一向是瞧不起他的。
自己的出生,自己的性格,自己的才学,对方一样都瞧不上。
顾登恒:“往后,你二人要多多扶持,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亲人了。万不要再血亲相残。”
顾泽长想去思考他这话中的深意,可精神尚在震撼中,根本难以回神。小心望向方拭非,对方的表情极其严肃,看不出别的偏向或表示。便将冗杂的思绪都暂时压下。
三人未多交流,几位中书省的官员相继到来。
中书舍人端着一个托盘入内,上面摆放有竹筒,显然是用于书写册书。底下还有绢黄纸。
数人出声喊道:“陛下。”
“拟旨。”顾登恒松开二人的手,说道:“朕今日,有三件事要宣告。现在百官尚未到齐,可先由尔等拟旨。”
内侍搬来桌椅,置好笔墨,请几位官员入座。
顾登恒:“一是,要澄清当年太子冤案。追封太子皇帝,赐谥表功。”
中书令迟疑道:“陛下,汉王已死,太子罪名亦未切实证据可以昭雪。即便昭雪,那当年真凶又为何人?”
顾登恒淡淡说:“真凶是谁我怎知道?我只知道不是我儿。”
几人迟疑不答。
“怎么?你们要朕带着长子被冤屈死,不得伸张的悔恨,遗憾而终?”顾登恒说,“虽说如今已鲜有人谈及此事,可我知朝臣是如何看待他的。朕忍了数十年,如今要死了,得还他一个清白。除非,有人能解释得清楚方御史当初的那几问,确认太子德行不端,否则这案,朕一定要翻。”
中书舍人看向自己长官,中书令颔首。
中书舍人便提笔,在圣旨上写下今日年月日期。
“门下,天下之本……”
中书省与六部尚书等人,相继结伴而来。静静站在堂下。
中书舍人斟酌用词,再将顾登恒口述的内容添加进去,稍加润色。
待写完后,中书舍人起身站起,将圣旨传给内侍。
顾登恒已经看不见了,他叫方拭非重新念诵了一遍,正好让后来的臣子听个清楚。
几位臣子互相对视,虽有不满,却并未开口。
太子已逝多年,先前三司会审就是为了审理此案,如今顾登恒怕是寿命不久,汉王又逝,真相已不可考。然疑点的确重重,当年太子被拘后尚未定罪就已经引颈自刎,顾登恒要追究着将此事说清,臣子哪敢多言阻止?
念完之后,顾登恒又指着方拭非道:“你替朕,在日期上面,画上一笔,以作证明。”
皇帝要在看过内容后,填上最后日期,表示自己已过目并同意。
堂下臣子都抬起头。
顾登恒无法亲自动手,倒是可以理解,可画日的事怎么不是顾泽长来做,而是方拭非?
方拭非一言不发,依言行事。
内侍重新将圣旨拿回到中书省几位官员前面。
殿内紧张而沉闷,无人敢随意出声打破这寂静,只是将目光不断随着圣旨转动。
中书几名官员敛容屏气,谨慎将圣旨原样抄录一份过后,便把原先的圣旨封存起来,在抄录的圣旨上各自签下自己的官职与姓名。
今日门下省的官员也在,内侍直接将圣旨呈到门下侍中手中。
顾登恒:“可有异议?”
门下几名官员摇头,上前签下自己的名字。
随后圣旨又转至尚书手中,几位相关的臣子跟着签下名字。
第一件事还算顺利。
众臣子应该也是想到他后面应当还有自己等了许久的册立诏书,不愿意在这种事上与他僵持争执。反正只要新帝登基,前太子的死因为何,又有什么重要?
顾登恒深深吸了口气。
第143章 民生
中书舍人揉了揉自己的手掌, 重新提笔, 等待顾登恒开口。
“第二件事。”顾登恒说, “朕要立方拭非为亲王, 改名成。”
中书舍人一时没能忍住,脱口而出道:“什么?!”
堂中众臣也再难安静。
顾登恒只沉沉说道:“朕今日告知众卿, 方拭非, 乃太子当年流落在外遗孤,当为皇长孙。在外间一直由太傅悉心教导。只因太子罪名尚未洗清,不敢回京。可如今太子即重获清白,朕也该赐他正当名分。”
众臣子齐齐探究地看向方拭非, 掩不住的震撼与质疑。
中书侍郎张口欲言,被中书令抬手虚按下。





力荐河山 第139节
众臣子左顾右盼,期待自己的哪位同僚先行开口。又看向中书省的几名官员。
追封太子皇帝,又要立方拭非为亲王。那之后呢?
中书令皱眉,对着朝臣暗暗摊手。表示自己全然不知情。
王声远侧过头,试探着喊道:“御史公?你说这……”
御史公似在思忖,默默摇头。
几位大臣都不开口,中书令与门下侍中忙着暗中交流。
吏部尚书只能出列道:“请问陛下, 您指的第三件事什么?”
顾登恒说:“此事不急。一件一件来。”
吏部尚书抿着唇角,说道:“臣,不同意。”
顾登恒横眉:“你说什么?”
吏部尚书重复了一遍:“臣不同意立方御史为亲王。”
礼部尚书同出列道:“臣, 附议。”
众臣纷纷开口道:“臣附议。”
“臣不同意。”
竟无一人出声说好。
顾登恒努尔拍桌:“你们先前不都催着朕早立储君吗?怎么如今就变成了幅态度!”
众人难听的话就在嘴边。可考虑到顾登恒的病情不能激动,不敢过于放肆,索性就闭嘴不言。
“写!”顾登恒哼着粗气, 拍桌道:“朕让写就写!朕要册封长孙是朕的主意,朕的骨血不由尔等来决定。写!”
他目光扫向殿中右侧,盯住那边的官员何道:“中书舍人!写!”
这要如何下笔?!
他为官这些年,写过多少圣旨?可哪怕是加上他祖孙三代的阅历吧,也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中书舍人在剑阵般的的犀利目光中,当真是进退维谷。
他想自己是该现在主动求死,还是再苟延残喘一阵以后再被朝臣弄死。
方拭非一直没有反应。无论是顾登恒开口,还是众臣否决。此时面无表情地走到中书舍人身后,说:“我来写。”
中书舍人迟疑了下,见顾登恒没有反驳,便将笔置于架上,朝她颔首,一步退开。
王声远瞪眼,拼命摇头,方拭非不为所动,掀起衣袍坐了下来。
方拭非两手置于案上,酝酿了一会儿,然后提笔书就。
“譬兹梁栋,有若盐梅……天假聪明,生知仁孝,君亲一致,孝悌三成……1引”
她洋洋洒洒写了四五百字夸赞的话,起身,面对一众面露肝色的臣子,畅快地念诵了一遍。
她余光轻扫堂中众人脸色,轻笑出声。
顾登恒满意点头,让她在后面盖上数个方形印章。
方拭非又拿出一个书写用的竹筒,望向上首,说道:“陛下。”
“嗯。”顾登恒说,“写。”
“不可!万万不可!”
此言出口,众臣再也冷静不下去,一起跪了下去。
吏部尚书嘶声谏道:“陛下,请千万三思!”
“陛下,臣冒死也要直言。先不说太子罪行今日方得澄清,您就要册立方御史为储君,实在难堵悠悠众口,方御史来历成谜,不过面相肖似太子,草莽出生岂能担此大任?”
“方御史身份为何尚无证据,何以服众?太傅失踪多年,亦无证明。真相为何全在他一人之口。陛下您别受了小人唬骗,叫天下易于他人之手啊!”
“方御史自为官以来行为狂傲屡次冒犯,不具君王之风,何况当初谋害三殿下的罪名尚未洗清,背此污名如何承得大统?”
“陛下!纵使退一万步来讲,您与方御史才相识不久,尚不知他品行,岂能叫如此重任交托于他手中!这是天下,这里有我万万大秦子民呐!”
“五殿下亦孝悌敬爱,臣推举五殿下!”
顾登恒厉声喝道:“通通住嘴!”
他鼻翼微动,冷淡地看着前方模糊而躁动的人影。
无论最后新帝是谁,他们都会持有怀疑,那种一种身为长辈在年龄与阅历上的优越在作祟。他当年登基的时候,也从一班臣子中看见了同样的东西。
那种情绪刺眼,同时让他觉得不屑。
他们骄傲,可又怎样?耐不住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他们不想放手,孩子却早已长大。最终朝政,还是牢牢把握在他手中。
趁众人哭天喊地,方拭非已经手顺地将东西写完了。
她站起来,旁边的臣子指着她大骂:“方拭非你这奸臣蛊惑君王!你这乱臣贼子老夫死也不认。”
顾登恒:“拖下去。”
“陛下请息怒。”方拭非面色如常,说道:“臣念给您听。”
顾登恒却忽然抬手道:“御史公,你来念。”
御史公抬眼一扫,在方拭非凝固的笑意中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御史公!”有人绝望喊道。
御史公视线在笔锋劲道的字迹上扫过,直接跳过开头的日期,念道:“皇帝若曰:於戏!自昔圣王,咸建储贰,盖将嗣守神器,虔奉宗禋……1引”
他念到快结尾,目光先一步掠到后面的内容:……是用命安王顾泽长为皇太子,以副朕躬……
声音卡住,手指也开始用力。
等他意识到不妥,已然太晚。想继续调整,却感受到一股冰冷的视线,从上方刺来。
御史公抬起头,正对上顾登恒的眼睛,声音被哽在喉咙里,不知该如何出口。
“你以为朕看不见,这心也瞎了吗?”顾登恒说,“朕就知道,果然是这样。”
顾登恒沉痛看向方拭非:“我孙,你所求,究竟为何啊?”
众臣见状,顾不得惊讶,直接出列谏道:“陛下,非臣不晓情明理,实在是方御史身份毫无证据,岂能凭空口白话便定真相?尤其是在陛下您重病期间,若将重任交到一天下间都没听过的人手中,天下百姓该如何自处?”
“方御史如何能统领百官?陛下,治国一事非同一般啊!”
御史公放下东西,也沉声道:“陛下且三思。臣等并非要阻拦陛下血亲相认,只是怕有心之人借此煽动,引天下动荡不安。陛下,纵然方御史身份诚然如此,纵然在座我等皆计行言听,可出了这殿门,有几人知道此事?又有几人愿意相信此事?若无陛下照拂,方御史怕不仅会担上蛊惑之罪,还要担上窃国之名。”
“谁为有心之人?”顾登恒说,“林家军已至京师,大秦的天下还是姓顾的,容不得外戚嚣张放肆。”
众臣茫然:“哪里来的林家军?”
顾登恒眉毛一耸,心似有千斤重,掉进一个冰窟里,偏偏还无底地向下坠。
他再次看向方拭非的方向。为何猜不透这个人在想什么呢?
众臣诡异地沉默下来,跟着看去。
顾登恒顿感疲惫,站起来说:“扶朕回去。”
“陛下!陛下且三思而后行啊!”
顾登恒对着方拭非使了个眼色。后者谦虚低头,跟着内侍走向后殿。
众臣熙攘的叫声被留在脑后。
内侍关上门,与二人拉开距离。
顾登恒走到门窗紧闭的后殿,费力坐下,然后便深色复杂地肚子沉默。
方拭非立在他不远处,观他表情觉得他要发火,可顾登恒万般纠结,最后只换做一声无奈的长叹。
方拭非喊:“陛下。”
“不要叫我陛下,”顾登恒说,“他们不信,可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孙儿。你是!你跟你父亲那样像,跟我那样像,除了你还能有谁?”
方拭非走近,叫道:“爷爷。”
“他们为何要逼我?嗯?你也糊涂了?”顾登恒小心摸向她的脸,无不悔恨道:“你当初回京的时候就该找我,你该相信我。我就算是再笨,也不会一直犯错,我能给你许多东西,替你做到许多事情。可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能给你,你说这可怎么办?”
方拭非说:“百官所言,皆有道理。您之策命隐患重重,您英明操劳一世,怎么糊涂了呢?”
“你有顾虑我明白。他们为何反对你,我告诉你,因为你比当年的朕更成熟且更有魄力,将他们的骄傲给踩在地下了,不留情面,让他们有了恐惧与警惕。你也成了个德行缺失,莽撞任性之徒。可这不重要,你能做到,还会比他们想得更好。”顾登恒说,“天下君王登基,哪个不是排除万难,才坐上的帝位?朕告诉你,只要你坐上去了,你就能坐稳。”
方拭非:“可排除的究竟是万难,还是人命?您爱民如子,末了要看着无辜的人,因我受累吗?我知您是为我考虑,可孙儿担不起天下百姓的性命安危,孙儿于心难安。”
“你不明白。”顾登恒摇头说,“可等你想明白的时候,那就太晚了。别人不会给你这机会!”
方拭非:“我明白。”
“你不明白!”顾登恒大声说,“有的事情朕自己都不明白。它容不得你不站出来!”
“我明白。”方拭非站直身,掸过自己的衣襟道:“坐在您这里,看得是臣子,是朝堂。坐在臣这里,看的是河山,是民生。”
“我随太傅多年行走,见过许多人事。他教我去看,去听,去辩。所以我知道该怎样去明辨是非,也知道该如何作为,知道在危难之际该如何取舍,在绝境之处该如何求存。可他没教我分辨人心。人心没有是非,也辨不清好坏。”
顾登恒嘴唇阖动,说道:“你见得比谁都多。”
“可为人君主,他不必见得多啊。他需要知人善任,需要忍辱负重,需要杀伐果决。身边尽是可信又不可信之人。而我,与朝中官员关系不佳,对派系权衡更是陌生,既无声望,也不受期望,等我做到这些,太晚了。”
“师父平生夙愿为国尽忠,可惜未能实现。他想看父亲沉冤,想看运河繁华,想看商道重开。想看车马满街。他想看见大秦有朝一日政通人和,百废俱兴。我也想。我也觉得自己可以做到。”
顾登恒欲言又止,不知该从何处反驳。
“权势滔天。”顾登恒问,“这地位你不羡慕吗?”
方拭非:“那陛下您呢,您自由了吗?”
第144章 嘱咐
“你想要自由?”顾登恒眼中透出凄凉, “天底下没有自由的。做什么都没有自由。人存在世, 必被约束。”
方拭非说:“我知道。不被律例约束, 也会被人心约束。不过纵然如此, 还有各自能做的事。”
顾登恒见她眼神坚毅,并不需要自己开导, 更不需要自己劝诫, 便知多说无用。




力荐河山 第140节
“我一直都没问过你。”顾登恒嘴唇张合,“你恨我吗?”
方拭非摇头。
顾登恒:“杜陵呢?”
方拭非:“师父他不怪您。”
“他只是嘴上不说而已。他不说话,你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么。那老匹夫……”顾登恒又问,“那你父亲呢?”
方拭非:“我虽不知他会怎样想, 可我觉得他不会怪您。”
顾登恒点头:“是,他不怪我,他已经去了这么多年如何怪我?放不下的一直是我自己。朕逃不过啊。你如今帮着他们瞒朕,究竟是想要朕安心,还是想要朕死不瞑目?”
方拭非说:“如果方拭非只是方拭非,江南大旱的时候,已经饿死了。告发官员贪腐的时候,就在江南道被拦截了。即便到了京城, 顾侍郎不会那样帮我,御史公也不会那样帮我,我或许现在就关在大理寺或刑部, 已经就地正法。我不是没机会可以过得好,也不是不知道他们想听什么样的话,只是有些事情, 不乐意去妥协。”
顾登恒压下上身,与她视线平齐:“那朕认真问你一次,你想要什么?”
方拭非思忖片刻,认真道:“我想去边关。”
“你想要兵权吗?”顾登恒说,“上郡有二十万士兵,还有许多百姓。那些百姓半戍边半务农,可以算半个官兵。可关城附近有二十多个小国,皆是骁勇善战之辈。每回缺粮缺盐,就会带着部族攻打掠夺。”
“兵权交给林将军就好了,行军打仗是他的长项,我就不去抢他的事做。”方拭非说,“我想去重开商道。”
顾登恒与她说了许久,随后换御史公等几人进去。
方拭非与数人错身而过,去后门安静的地方呆一会儿。
顾泽长就坐在门槛上,孤寂的背影缩在余晖中,投下一道矮短的身影。
方拭非坐到了他旁边。
二人从先前变故之后,第一次并坐着谈谈。
从她坐下后,顾泽长显然有些不自在,脊背僵硬,迫使自己抬起头,却故意不去看她。
顾泽长几番欲言,始终斟酌不出,最后挫败低头。
方拭非观他表现,笑了下,问道:“你怎么不进去?或许有要事与你有关。”
顾泽长摇头:“忽然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方拭非问:“你想做皇帝吗?”
顾泽长被她的直白吓得呛了口口水,猛烈咳嗽。
他刚想说你怎可如此大逆不道,转念想到方拭非跟自己不一样,不必小心翼翼,也没有所谓的大逆不道。
天道偏爱他啊。
方拭非又开口说:“我是在认真问的。你想好了吗?”
顾泽长声音闷闷道:“以前我不想,因为我觉得做皇帝太没意思。我与几位兄长关系都不好,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是四哥。唯一会真心关怀我的,是琰哥。他们二人都对皇位没有兴趣,且敬而远之。我又看见三哥为了皇位汲汲营营,面目丑陋,叫我即畏惧又讨厌。”
“四哥说,皇权禁锢父亲,也让父亲禁锢他,他讨厌被禁锢,可却连京城都出不了。”顾泽长苦笑道,“可我从未想过皇位好或不好,那位置离我太远,无论怎样都轮不到我的。”
方拭非问:“那现在呢?”
“父亲不关心我们,即便是皇子也会受人欺负。我们几人小的时候,就在百官怒其不争的眼神中长大。”顾泽长捏住拇指处的肌肉,“我就想,莫非真是如此?可后来,忽的有人告诉我,不一样了。三哥死了,曾经我不敢奢望的东西,清楚地落到我眼前。我为此惭愧,却又禁不住地窃喜。我就想叫他们知道,我不是那么没用。我想叫父亲也会有离不开我的时候。我想要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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