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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青叶7
就在赵士诚、唐婉夫妇合计着要不要把府里的事情告诉燕王叶青时,临安城各个城门口,一群蓑衣人开始快速的进入临安城。
三婶酒馆内,一名禁军熟练的跑进酒馆,第一时间就找到了禁军统领卢仲与吴贵所在的角落,看着两人桌面上只有一个酒壶,禁军微微有些吃惊,往常两人可是每次几乎桌面上都已经摆满了大半酒壶,就是为了向其他客人显摆他们的海量,但今日不知为何,竟然是只有一壶酒,而且还没有喝完。
“两位大人,各个城门口开始出现一些不明身份的蓑衣人,要不要盘查下他们的身份?”禁军尽职尽责的问道。
卢仲翻了翻眼睛,看了一眼低头闻酒的吴贵,不屑道:“作死啊?那是你得罪的起的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会不会?就当……从你眼前过去的是正在下的大雨不就行了?”
“得嘞,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告诉那些老兄弟们……。”禁军讨了一杯酒后说道。
“放心吧,他们比你心中有数,早就不知道蹲在哪个墙角避雨去了,你还是省省吧,坐下喝几杯再说也不迟。”吴贵抬起头对跟他们岁数相差不多的禁军说道。
如今的禁军之中,年级最轻者也要近五十岁了,而一些想要在禁军之中混资历的商贾子弟,则是根本不会出现在禁军之中,甚至连每月的俸禄也都不要,所以也就成全了如今的禁军在老弱病残越来越多之余,几乎已经没有什么战斗力,但饷银却是因为人数的锐减,以及商贾子弟的“奉送”,比叶青为禁军都头时要多了很多。
蓑衣人如同蝗虫一般,开始从各个城门处进入到临安城内,而此时的临安城内,在雨势越来越大之下,几乎所有的禁军就如同是潮水一般快速的消失在了临安城的各个角落。
大街上的蓑衣人如同一条条流动的小河流一般,从高空中俯瞰,便能够看出来,显然他们都是在有预谋的向着同一个方向聚集。
荣国公赵师夔在进入信王府坊地之时,不由自主的掀开车帘望向车外的雨势,一家不大的酒馆门口,一个身披蓑衣的百姓,与一头懒洋洋的大黄狗,正相顾大眼瞪小眼。
画面虽然谈不上多么的富有诗意,不过此刻在赵师夔看来,那匆匆一瞥的人与狗颇为和谐、悠闲的画面,倒是让他原本有些紧张的心情得到了微微的舒缓。
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对于那一人一狗的不屑笑意,心里不自觉的感慨着,显然作为一个愚笨无知的百姓,有时候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那一人一狗在平静的屋檐下避着雨,恐怕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接下来即将会发生一些让他们无法想象的到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却是与他们毫无任何关系,对他们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善,更不会影响到他们原本就拮据的生计。
显然不管朝廷发生什么重大要事,于他们的那个世界而言,既不会变好,也不会变坏,所有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他们不过是一个如同蝼蚁的百姓,无法影响这世界的变动与不变,而这些,一直以来都是由高高在上的“人”控制着变化与不变。
赵师夔的马车与数百名兵士缓缓进入坊地,脚下的雨水在被无情的践踏后,又快速的恢复原有的样子,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就像是那懒洋洋的正在避雨的一人一狗。
信王府里如今依旧平静,淡淡的丝竹乐声与雨水声混合在一起,变异的诗意与一丝诡异同样是混杂在一起,使得信王府里的气氛在压抑窒息之中又透着一丝丝的和谐之道。
一个用来计算时间的漏刻被置放在廊亭的一侧,赵扩的心绪有些心神不宁,甚至就连这凉爽的雨天,都不自觉的让他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冷意,时不时的随着一阵微风挟裹雨沫飘进廊亭内,赵扩的身体不自觉的都会瞬间起一层鸡
皮疙瘩。
“燕王以为,朕的朝堂该如何改制才是?”关于蒙古国征伐吐蕃的话题,让赵扩觉得眼前豁然一亮,君权神授四个字,也像是印在了赵扩的脑海里,但不管如何,此时的他还是极为佩服叶青。
所以,他很想知道,如今宋廷的朝堂之制,若是叶青为相的话,他是会尊崇太祖遗训继续重文轻武之外,而后撤除一些腐朽的衙署,还是说继续沿用如今的这一切。
君权神授虽然与家天下颇为接近,但还是存在着一些质的差别,当华夏民族的正统,可以用那些典籍来得以认定赵宋的正统之后,少了神这一个可以节制以及可以助其巩固自己皇权的利剑外,又该如何用典籍或者是其他办法来巩固自己的皇权。
叶青嘴角带着随和的笑意,使得他在赵扩的眼里,往往会让赵扩产生一些想要亲近的错觉,甚至在这段时间里,赵扩一直都不自主的暗暗问自己:如此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少了叶青之后,自己的皇权真的就能够稳固吗?
“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完美无缺的制度,毕竟,再完美的制度都需要由君来执行才是。一个英明的君王,即便是拥有一个不完美的朝廷之制,他也能够创造出一个强盛的时代来。而若是一个昏聩的君王,即便是给他多么的完美的制度,盛世太平的景象也不见得就会因此而到来。”叶青望着外面的雨,想了下后继续道:“汉时三公九卿、魏晋以来九品中正制,隋唐之三省六部,而我大宋虽沿袭三省六部之制,不过如今已然是面目全非。但不管是哪一个,在合适的时期遇到恰当的君王,无论如何还都会擦除火花,创造出一个真正的强盛时代出来。朝堂的瓦解与崩溃、君王的更迭与替代,人们往往会把罪责归咎于制度的缺陷与不完美,但何尝不是君王躺在了先辈的功劳簿上,而后以一己之力主动瓦解了一个传承的制度?”
赵扩静静的听着,暗暗的记着,叶青也不着急,继续缓缓说道:“华夏民族最为人道的便是汉唐之盛世的令人向往,而在他们的盛世到来之前,都有一个极为相同的特点。”
“是何特点?”赵扩的神情在此时显得极为专注与认真。
“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叶青看着赵扩认真的神情,继续说道:“无论是汉还是唐,都曾经做过什么?在没有足够的国力与实力之前,都曾经受到过外族武力欺压,以及不得不屈辱的用和亲来换取短暂的和平。但也正是因为这些屈辱,让汉唐不得不时刻鞭策着自己,一定要变强变大,不单要赶走蛮夷的肆意欺压与掠夺,而且还要征服他们,让他们成为华夏疆域的一部分!而我大宋,如今……有堪比刘彻、李世民那般雄心壮志的英武君王吗?”
赵扩一时之间面对叶青的目光,竟然是下意识的想要躲避,而叶青的目光,此时就如同两道利剑一样,直指他心里的那些根本算不上雄心壮志的小心思。
相比于赵扩内心下意识的躲避叶青的目光,韩瑛跟谢道清则是神情瞬间变得极为紧张,一时之间目光担忧的来回游走于叶青跟赵扩身上。
叶青言外之意,显然是在否认赵扩有此能力与野心,而且刚刚所提的所谓的被外族的欺压与屈辱,显然宋廷也曾经一样没落下,甚至比起汉唐皇室所受的屈辱来,宋廷所承受的屈辱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若是说汉唐在某一历史时期,君王都最终知耻而后勇的造就了一个强大是盛世时代,那么如今……赵扩知何为知耻而后勇吗?赵扩可有如同刘彻、李世民那般的雄心壮志,想要也在此时造就一个大宋朝的强盛时代吗?
叶青的目光略带挑衅的看着赵扩,就像是在问赵扩,你有这样的野心吗?你有这样的能力吗?你知道宋廷偏安一隅前,受到的屈辱有多凄惨吗?
廊亭外的雨势越来越大,廊亭内的气氛则是越来越压抑,谢道清跟韩瑛,紧张的看着叶青与赵扩,两人都能够清楚的听到自己那砰砰砰,相似快要跳出嗓子的心跳声。
此时的叶青,好像并不满足对于赵扩的反应,也好像完全忘记了他们君臣的身份,嘴角的笑意越发显得不屑,看着赵扩继续淡淡道:“我从你身上,没有看到丝毫你想要让大宋朝强盛的野心与勇气,也没有看到丝毫,你想要为徽钦二帝雪耻的决心。从你的眼睛里,我只看到了你想要让你的皇权更为稳固,如何不被他人篡夺,你只想到了如何去打压所谓功高震主的臣子,你被其他官员蒙蔽了双眼,根本不知道你坐上大宋朝的皇位后,你身上的责任与义务是什么!”
“能够成为大宋朝的皇帝,只能说明是你赵扩命好,投对了胎而已,并不能证明你赵扩就比其他人聪明,你有能力成为为大宋朝洗刷耻辱、开疆扩土的英明君王。如今已是庆元四年,也就是意味你赵扩已经继位四年,可这四年里你都做过些什么?你想过如何让大宋走向强盛吗?你想过如何来复仇金人吗?你想过我大宋的外患有哪些?你想过我大宋除了金人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会对大宋构成威胁?你想过自杞、罗甸为何能够独立于我宋疆之外吗?你想过把大理纳入大宋版图吗?你想过蒙古人一旦一统吐蕃后,他们接下来就会与大宋为敌吗?你想过你要靠什么御敌吗?”
赵扩的脸色此时变得一片煞白,难以置信的望着叶青,空白一片的脑海里,久久回荡着叶青的那一个个问题。
更令他感到震惊,甚至感到恐惧的是,此时的叶青依旧是面色平静,但他却是丝毫感觉不到,叶青如今把他当成一个君王在对待,感觉就像是在训导自己的儿子一般在不留情面的训斥。
韩瑛跟谢道清面对叶青那一个个如同刀子刺向赵扩心口的问题,此时已经像是石化了一样,如今的两人,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甚至她们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原本还其乐融融的君臣二人,为何就突然之间,一下子变成了眼下这般剑拔弩张的场面!
廊亭内赵扩、韩瑛、谢道清三人呆若木鸡,而叶青则是一边悠然赏雨,一边斟茶自饮,望着廊亭外的深邃目光,不知不觉地变得有些惆怅。
廊亭外雨势依旧,叶青那越发低沉的声音,在呆若木鸡的三人耳边,继续缓缓响起:“华夏民族一路走来,几乎都是在外族的欺压之下,一步一个脚印缓慢成长起来的。以前是如此,现在是如此,以后的华夏民族,同样还会受到外族的欺辱,甚至屈辱之程度毫不亚于靖康之耻。但不管如何,华夏民族从来没有真正的被人打倒后就此消亡,总是能够在最后一刻再次坚强的站起来,哪怕是千仓百孔、岌岌可危,但从来没有彻底被消亡。正是因为华夏民族的不屈不挠以及那顽强的意志,才使得我们一直都能够延续着华夏民族的传统,一代一代的传递下去,并因此而感到骄傲。”
叶青回头,嘴角的笑容此刻显得有些苦涩,赵扩、韩瑛、谢道清依旧是呆若木鸡,但不知为何,此刻的叶青在他们的眼里,显得是那么的无助与凄凉,甚至是从他的身上,隐隐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壮。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我叶青何尝不想让大宋朝在这个时刻,也迎来一次如同汉唐一般的盛世时代?但仅仅凭借我一人,可能吗?显然不能,显然我需要你这个皇帝的支持,需要你我君臣之间毫无条件的信赖,也许只有这样,你我君臣才能够真正的创造一个属于大宋的强大时代!”
“所以,你赵扩敢吗?敢去让自己的未来功绩比肩刘彻、李世民这样的英明君王吗?”叶青扭头看着赵扩不屑的问道。
赵扩动了动嘴唇,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叶青的话语,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也从来没有那个自信去比肩。
看着面色苍白,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的赵扩,叶青缓缓起身背对赵扩、韩瑛、谢道清三人,双臂展开像是要拥抱整个天与地,沉声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赵扩、韩瑛、谢道清的瞳孔仿佛在不断放大,而叶青那高大的背影,此时在他们眼里,就像是遮盖住了整个天地一样,那种强大的豪情之气挟裹那睥睨天下的气势,让赵扩三人恍然之间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
而就在此时,卫泾则是一身蓑衣的突然跑了过来,打破了廊亭内寂静。
“圣上,荣国公赵师夔前来救驾。”卫泾跪在雨地里说道。
赵扩刷的一下抬头,看向缓缓转过身的叶青,只见叶青此时依旧是面色平静、神态从容,目光扫了一眼放在廊亭内的漏刻,竟然是微笑着淡淡道:“比我想象的晚来了一刻。”





宋疆 1195 雨一直下
赵扩显然并没有想到,叶青竟然已经知道了今日带他来信王府的目的,神情显得极为震惊的看着从容不迫的叶青,赵扩的心开始不由自主的往下沉。
“你早就知道了?”赵扩不由自主的张嘴问道,随即也缓缓站了起来。
韩瑛神色凝重,内心同样是沉重无比,叶青云淡风轻的表现就足以说明,赵扩今日精心设计的这一切,其实早就已经被叶青知晓,而若是再联想刚刚叶青在赵扩面前说的那番话,此时的韩瑛瞬间有种不寒而栗、头皮发麻的感觉!
唐宗宋祖、稍逊风骚八个字在韩瑛的耳边不停回荡,连太祖若都不放在眼里,甚至期望有一名雄才大略堪比刘彻、李世民的君王,而刚刚又否决了赵扩有堪比刘彻、李世民的野心与能力,那么整个大宋朝廷,除了他叶青之外,还有谁有这样的雄心抱负?还有谁有机会有能力堪比刘彻、李世民!
相比较于韩瑛的神色凝重,谢道清此时则是显得极为的紧张跟迷茫,她完全不清楚,今日原本是君臣游玩的闲情逸致,为何就突然之间演变成了眼前这幅剑拔弩张的场景。
叶青看着震惊的赵扩,缓缓迈步靠近赵扩,但不等他靠近,韩瑛一个箭步便抢先挡在了赵扩的前头,伸开双臂护着身后的赵扩,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因为紧张而带着一丝的颤抖。
“燕……燕王……你……你想要干什么?”韩瑛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知道吗?你这是谋反,是是是……大逆不道。”
她从来没有想过,面对一个人竟然能够给她一种,像是面对排山倒海的滔天巨浪似的那么巨大的压迫感,整个人在廊亭内,不由自主的被叶青身上那股气势,挤压的不自觉的带着身后的赵扩连退了好几步。
叶青在距离张开双臂的韩瑛面前缓缓停下,脸上依旧是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而后视线略过韩瑛那张充满了紧张的苍白脸颊,看着雨地里跪着的卫泾,缓缓道:“让赵师夔进来吧。”
卫泾抬头,满眼杀气却被雨势所模糊,但看着被韩瑛护在身后的赵扩,扭头冲他点点头后,便立刻领命往外跑去。
随着卫泾离开,叶青仰天长吁一口气,而后缓缓道:“孟子曰: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杀人者人恒杀之,谋人者人恒谋之。圣上可知道,当你在算计别人的时候,其实别人也在算计你。怎么?难道现在真要躲在一个小姑娘的身后,连面对我都不敢面对了吗?”
“朕有何不敢?”赵扩伸手缓缓推开身前的韩瑛,深吸一口气说道。
没有理会韩瑛那担忧紧张的神色,赵扩深吸一口气,不得不说,在卫泾来之前,叶青那番问他可有雄心比肩刘彻、李世民的话语,还是激起了他赵扩的要强之心。
面对着赵扩推开韩瑛与他面对面相立,叶青深邃的眼眸中竟然是闪过一丝赞许,而这丝赞许虽一闪而过,但依旧还是被赵扩以及韩瑛捕捉到,甚至韩瑛恍惚之间,还以为自己的视线出现了错觉。
“不错,肩头上还算是有一份担当,不算是太让臣失望,如此也就不枉今日发生的这一切了。”叶青干脆直接赞许着赵扩道。
“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原本还有些紧张的赵扩,此刻因为叶青的从容不迫,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但他很想知道,叶青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想要联合赵师夔对他动手了。
“我什么时候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发生的一切,能够让你认识到,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就足够。若一个君王,都无法明辨是非,分不清楚谁忠谁奸,这不单是他一个人的悲哀,更是整个天下百姓的悲哀。”叶青双手背后,不远处开始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叶青叹口气后继续道:“你在算计别人的时候,不代表别人就不会算计你。你信任赵师夔,但赵师夔值得你信任吗?”
“谁说朕信任他了?朕难道就不能利用他来对付你,然后让他做朕的替死鬼?”赵扩冷笑一声,嘴角也扯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还有呢?”叶青淡淡的问道。
“难道这还不够吗?只要朕除去你这个心腹大患,再以赵师夔给天下人做个交代,朕岂不是照样能够平天下?”赵扩开始态度变得有些强硬起来:“不错,你燕王对北地的安稳固然重要,但朕难道就想不到,一旦除去你之后,北地会因此而动乱吗?钱象祖、赵师淳、李立方以及谢深甫,在今日一早都已经带着朕的密旨前往北地安抚民心与军心。为了对付你燕王,朕是不惜兴师动众,几乎把整个朝堂都朕调动起来,就为了对付你燕王一人,你难道不应该感到欣慰吗?”
“史弥远你打算如何处置?既然你能够想到用整个朝堂来对付我,那么事后朝堂之上少了我牵制史弥远,对你来说,岂不还是一个心神不宁的隐患?”叶青竟然是认同着赵扩的话语,点点头继续问道。
“你是在考校朕吗?”赵扩嘴角的不屑在渐渐扩大,如今的他面对叶青反而不再感到紧张与害怕,甚至还有喜欢这种针锋相对的紧张感:“史弥远虽然是朝堂大患,但比起你燕王来,朕也要能够在两者之间分得清楚孰轻孰重才行。只要除掉你燕王,朕在朝堂之上的声威必然大涨,而想要对付史弥远,朕只要把吏部掌握在手后,史弥远不就成了无牙的老虎,还不是任由我摆布?”
“史弥远会给你这个机会?”叶青笑着说道,而此时的廊亭外,大批的殿前司、侍卫司的兵士,在左雨、左蛟的率领下,簇拥着赵师夔快步靠近。
“臣赵师夔奉命捉拿叛党叶青,请圣上下旨。”赵师夔丢掉了手里的雨伞,噗通一声跪在雨地里说道。
赵扩看着雨地里恭敬的赵师夔,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望向叶青:“据说当年沂国公赵汝愚,就是因燕王授意,而后被鸩杀于大理寺。所以如今,燕王会做何选择呢?”
随着赵扩的话语说完,浑身湿漉漉的卫泾,便端着一个木盘快步走进了廊亭内,一壶鸩酒与一把匕首赫然置放于木盘之中。
廊亭外赵师夔依旧是跪在雨地里,没有赵扩的命令,显然他不敢随意起身。
距离赵师夔身后不远处的左氏兄弟,此时因为甲胄在身的缘故,只是静静的站在大雨中,豆大的雨滴落在甲胄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四周如今已经围满了殿前司、侍卫司的兵士,腰间的弓弩虽然未被拿起,但此刻还是能够感受到,浓浓的肃杀之意已经充斥在整个院子里。
韩瑛有些紧张的看着依旧是随和微笑的叶青,赵扩一双眼睛,此时充满了冰冷,同样是紧紧盯着叶青,谢道清立于一旁,嘴唇不知道动了多少次,但此刻看着眼下不利的形势,心乱如麻之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燕王这些年的功劳……朕绝不会忘记,但奈何……朕要为大宋的江山着想才是。所以燕王,请选择吧。”赵扩微微皱眉,事到如今,他真的看不出来,叶青为何还能够如此的从容不迫。
如今整个信王府已经是天罗地网,即便是临安城外有叶青的八千种花家军兵士,但眼下又能怎样?不还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么说来,这些都是为我准备的了?”叶青微微挑眉,转头看着一旁的卫泾,而后从容的伸手,拿起了卫泾所托木盘的那把明亮的匕首。
“不要。”谢道清突然惊叫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叶青跟前,脸色苍白的紧紧抓住叶青拿着匕首的手,回头对赵扩急急说道:“敢问圣上,燕王犯了何罪?敢问圣上,可还记得临安曾流传的那些声音,若没有燕王北伐,大宋又岂会有今日!如今圣上却要拿燕王立威,难道就不怕天下人与朝堂百官为此而感到寒心吗?”
谢道清看着赵扩的脸色充满了哀求,虽然她在质问赵扩,但给赵扩的感觉却是,希望赵扩看在这两年他们之间友谊的份儿上,能够放过叶青。
“刚刚朕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赵扩微微扭头,不愿意去面对谢道清那哀求的目光,而谢道清的目光,也在赵扩避开后,求助的望向了韩瑛。
“圣上难道忘了,韩瑛是如何进宫……。”谢道清看着侧过脸的赵扩继续说道。
但就在此时,却是感觉自己的手背,被一只带着
温热的手轻轻拍了几下,回过头只见叶青双眼充满了感激与温柔,看着她淡淡说道:“你看我像是自寻短见的人吗?”
刚刚谢道清在他拿起匕首之时,突然冲上前阻止叶青的举动,还是让叶青不自觉的感到了一阵温暖,甚至是心头有些感动,在这个时候,谢道清竟然还敢站出来维护自己,为自己在赵扩跟前求情。
“圣上已经格外开恩,赐你叶青自尽,留个全尸。叶青,你还在等什么!”浑身湿漉漉跪在雨地里的赵师夔,此时的心头比任何人都要着急。
只要叶青一自尽,那么这一切都将在掌握之中,更为重要的是,他也就不怕城外的种花家军会闻讯赶来救援叶青。
“你难不成还要抗旨,还是说,你还以为会有人救你吗?”赵师夔看着面色沉静的赵扩,心里头是更为焦躁,急忙高声暗示道:“叶青,不妨告诉你,城外你所率的八千种花家军,如今已经投降了,他们绝不会赶来救你的。”
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一样,赵师夔的后半句话,顿时让赵扩心头一惊,立刻意识到,若不赶紧解决了叶青,一旦援兵到来,恐怕就很难收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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