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红杏素娘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明草
莲生咬了咬唇,两手抠着桌沿,因用力过大的缘故,指甲都泛起淡淡的青白色,“先前侄女曾去见过乌军师,问他愿不愿意将那对母女送走,您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薛素不由屏息。
“‘自家长辈,岂能肆意轻贱?是侯府将我娇惯坏了,否则也不会说出此等无礼的言辞!’只是以往未曾谋面的表姑而已,在外找个宅子安置又能受什么委屈?侄女跟他说不通,索性算了。”
原本莲生不打算拿此事唠扰婶娘,毕竟她怀有身孕,不好劳心费神。但这会儿事情已经瞒不住了,还不如实话实说,省得嫁过去了,她心里也犯膈应。
薛素手腕上带着一串紫檀佛珠,一下下捻动着,道,“我跟你叔叔商量商量,看怎么处理此事,即便走到退婚那一步,也不妨事。”
乌述同是叔叔麾下的军师,很受信任,万一因为自己的缘故,二人离了心,该如何是好?
像是看出了莲生的想法,薛素摸了摸她的头,出言安抚,“乌述同是聪明人,就算不结亲,他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婚姻乃是合两姓之好,不论是否有情,他都应该尊重你的意见,但显然乌述同并没有做到这一点。”
这些年来,莲生一直跟在婶娘身边,叔叔是如何对待婶娘的,她全都看在眼里,虽不指望乌述同能做到全部,有十之一二也是好的,哪曾想如今尚未成亲,他就为了别人指责于她,着实让莲生寒了心。
“此事侄女会亲自跟叔叔说,婶娘不必操心,您好好养胎,再过几个月家里就添丁了。”说话时,莲生伸手覆在女人平坦的小腹上,一下下轻轻抚摸,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生怕碰坏了薛素。
“你怕什么?孕妇又不是瓷人,难道还能捏碎了不成?最近心里烦闷,便出去发散发散,找几名侍卫跟着,再带上赵嬷嬷跟芍药,有她们两个看着,我也能放心了。”细腻指尖在小姑娘眉心点了下,带着淡淡的桃香。
从主卧中离开后,莲生直接去了书房,她忐忑不安地站在房门口,手掌距离门板还有一寸的距离,犹豫着该不该叩门。
突然,里头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进来。”
小姑娘这才想起来,叔叔武艺高强,感知也比普通人灵敏,怕是早就察觉到自己在门外了。
她推门走入,只见身量高大的男子坐在案几后,穿着玄色的衣裳,看起来十分沉稳可靠。
莲生几步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脑袋低低垂下,不敢与他对视。
“到底出了什么事?”楚清河放下手中的兵书,不由皱眉。
纤瘦的肩膀瑟缩了下,莲生也不敢隐瞒,将乌家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乌军师有了表姑表妹,侄女便成了外人,如今乌家的后宅都由那母女二人打理,若真成了亲,中馈要是不要?”
早先楚清河挑中了乌述同,是觉得乌家人口简单,莲生性子单纯,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但眼下看来,倒是有些麻烦了。
“先站起来,不止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楚家的小姐也不能如此卑弱,可记住了?”楚清河沉声呵斥,莲生不止不怕,一张小脸儿反倒涨的通红,点头应了。
小姑娘坐在旁边的圆凳上,手里捏着帕子,嗫嚅道,“侄女不想跟乌军师成亲了。”
“你确定?”
莲生点了点头。
乌述同是个好人,并不嫌弃她名声有瑕,这一点莲生很是感激。但在那对母女出现后,他毫无保留的相信自己的亲人,有一就有二,莲生已经不敢想象成亲之后的样子,还不如留在私馆中,帮着婶娘打理店铺。
“侄女已经想明白了,闹了这么一通,都是我的错。”说话时,莲生眼底不免露出了几分黯然,她也不想给叔叔婶娘添麻烦,但要是嫁进了乌家,也许会惹出更大的乱子,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楚清河站起身,几步走到小姑娘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此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跟你婶娘会解决了,好好回去歇息吧。”
莲生咬着唇,眼圈微微泛红,冲着楚清河福了福身,哑声道,“多谢叔叔。”
“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见外。”他摆了摆手,继续翻起了兵书。
夜里楚清河回了主卧,看到小妻子坐在床沿边上,他走到近前,弯下腰,耳朵贴在平坦的肚皮上,浓黑剑眉紧紧皱着,问,“怎么没动静呢?”
薛素白了他一眼,“还不到三个月,能有什么动静?侯爷都当爹了?居然会说出这种话,也不怕旁人笑话。”
对于素娘的训斥,男人丝毫不以为意,他将人揽入怀中,低低道,“明日得去乌家走一趟,将亲事说清楚。”
“侯爷不必插手,我去就是。莲生之所以悔婚,主要是因为住在乌家的那对母女,若你去了,肯定连人影都瞧不见,我去的话,还能打个照面。”说话时,薛素的面色称不上好,她本以为乌述同会是良人,却没想到落得这样的结果。
“难道你还想让莲生嫁给他?”楚清河问。
水盈盈的杏眼露出丝丝诧异,薛素不由反驳,“怎么可能?退亲的事情已经闹出来了,莲生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嫁给乌述同,否则肯定会受委屈,小姑娘是我一手带大的,性情温和柔顺,也没有那么多的手段,我不放心。”
眼见着素娘细眉紧皱,楚清河伸出手,揉了揉她叠起的眉心,语气略有些发酸,“在你心里,这俩孩子怕是比我重要多了,眼下肚子里又多了一个,等他出世,我更没有什么地位了。”
“怎么可能?您可是堂堂的辅国侯,手刃了多少匈奴,妾身崇敬还来不及,又哪会因为孩子忽略了您?”她笑的眉眼弯弯,声调也提高不少,丰润些许的下颚底下男人肩头,轻轻磨蹭着。
翌日一早,薛素让秋菊去库房中,将那尊碧玉屏风拿了出来,这是皇帝赏赐的珍宝,价值不菲,送到乌家当赔礼也合适的很,不会被挑出什么毛病。
坐着马车往乌家赶去,等到了门口后,秋菊率先跳下车,伸手将帘子掀开,扶着主子的胳膊,动作十分小心。
乌家的宅院并不算大,毕竟置办的时候,此处只有乌述同一人,就算是日后娶妻生子,也占不了几间屋子。
薛素头上戴着帷帽,站在榆树下等着,许呈上前叩门,很快便有一个小厮将门打开,问明了来人的身份后,飞快进屋通报。
过了不久,乌述同大步走了出来,一看到夫人,不知为何,他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有些不妙。
“夫人快请进,您怎么过来了?”
许呈将碧玉屏风交到小厮手中,一言不发地紧随其后,薛素也没有开口,等进了正堂后,她将帷帽摘下,站起身子,满脸歉意的说,“乌军师,今日我之所以过来,是为了退亲的。”
乌述同只觉得自己听错了,他眼带诧异,两手紧紧握拳,“夫人,乌某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非要退亲?”
“是侯府不好,最开始没有去合八字,前几日将你二人的八字送到护国寺,主持竟说你们成亲会结为怨偶,出家人不打妄语,连德高望重的主持都这么说了,证明这桩婚事确有不妥。”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莲生与乌述同的八字的确不算相配,但也到不了怨偶的程度,只是用这个由头退婚,也能保全双方的颜面,免得日后不好相处。
乌述同嘴里发苦,木愣愣站在原地,根本不知该如何答话。
正在此时,有个身着粉裙的年轻女子走入堂中,她五官生的颇为秀美,姿态纤弱,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
甫一瞧见薛素,女子眼底划过一丝妒意,站在乌述同身畔,二人的胳膊紧紧挨着,竟丝毫不知避讳。
只见她冲着薛素福了福身,柔柔开口,“民女陈锦儿见过夫人。”
作品 卷 第202章 时机未到
陈锦儿与母亲乌氏原本住在洛阳,家中经商,资产颇为丰厚,日子也十分顺遂,几乎没受过什么委屈。
只可惜乌氏心眼儿比针尖大不了多少,最是善妒不过,她自己只得了陈锦儿一个女儿,没生出儿子承继家业,这也就罢了,毕竟商户纳妾也是常事,生出庶子养在主母名下,虽隔着一层肚皮,但与亲生的也差不了多少。
偏乌氏不愿这般,在丈夫纳妾后,她不止狠狠磋磨府中的姨娘,还三不五时的打骂几名庶子,而后又想方设法,将他们的母亲全都发卖出去,省得留在跟前碍眼。
乌氏本以为丈夫还能再活个十几二十年,到时候过继子侄辈也算不了什么难事,哪料到陈老爷一朝暴毙,她就成了寡妇。
母女俩没什么本事,根本撑不起门楣,反倒是被打压的最厉害的庶子,顺利接管了陈家的生意,手段果决狠辣,比起陈老爷强出数倍,只用了两个月的功夫,便老对头打压地喘不过去来。
想起庶子看着她们二人的眼神,其中透露着浓浓杀意,乌氏跟陈锦儿吓得魂都快飞了,再也不敢继续耽搁下去,飞快地收拾细软,赶回京城。
乌家的老宅早就没人居住了,母女俩不事生产,积蓄也并不算多,恨不得将一文钱掰成两文花,在所有的钱财即将耗尽时,她们四处打听,得知还有个远房侄儿成了辅国侯麾下的军师,也算是有出息了。
母女俩商量一番,来到了乌家。
乌述同本就父母双亡,一个人过活了这么多年,看到表姑表妹如此落魄,心中便升出了几分不忍,毕竟都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哪想到收留了陈锦儿母女,却与莲生起了争执,现在还走到了退亲的地步。
恍惚之余,乌述同并没有注意到陈锦儿的动作,他面色煞白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整个人仿佛化为了石雕。
“不必多礼。”薛素对这位陈小姐生不出半点好感,但她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辅国侯夫人,自然不会与小辈计较这么多。
“事已至此,都是侯府的错,还望乌军师莫要放在心上,抓紧时间另觅佳人才是。”说话时,她眼神有意无意的往陈锦儿身上扫,发现女子面上透出浓浓喜色,忍不住嗤笑一声。
乌述同喉咙干涩,仿佛被烈火燎过一般,无比难受,“夫人,事情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前几日是乌某不好,说了重话,让莲生生出误会,乌某不是那个意思。”
他是真心想娶莲生为妻,毕竟小姑娘性情单纯,与她相处时整颗心都能安稳下来,若能结为连理,那是他的福分。
“八字不合,是老天爷的安排,咱们普通人哪有办法?乌军师怕不是魔怔了。”薛素抿唇笑了笑。
重生之红杏素娘 第122节
“大概是主持没看准,一时合错了八字也有可能,不如拿到别处,重新在算一回。”他嘶声开口。
陈锦儿双目圆瞪,心里甭提有多焦急了,她扯着表哥的袖口,柔声道,“护国寺的主持怎会出错?他佛法高深,远超常人,表哥何必白费力气?”
面上的戏谑意味越发浓郁,薛素也不愿再看戏了,略微颔首,便带着秋菊从乌家离开。
今日她之所以来走一遭,就是为了见一见陈锦儿,原本她还觉得退婚有些可惜,这会儿倒是释然了。
陈锦儿容貌娇美,心思也不浅,这样的女子好不容易进了乌家,没有足够的好处,肯定不会轻易离开,说不准还想着嫁给乌述同。
薛素身为婶娘,自是希望自家侄女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但多了如此糟心的亲戚,日后指不定会有多少烦心事,快刀斩乱麻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坐上马车往侯府的方向赶去,岂料刚走到主街,便有不速之客将马车拦住了。
“楚夫人,我家主子请您上楼一趟。”面容普通的男子站在前方,瓮声瓮气道。
薛素忍不住皱面,面上露出几分不虞之色。她刚想开口拒绝,但大致扫了一眼后,却发现周围带刀的侍卫不在少数,若是他们突然暴起,只凭着侯府的寥寥数人,恐怕拦不住。
“你主子是何人?不说身份便贸然相邀,未免有些失礼吧?”薛素淡淡开口,藏在袖笼中的手紧紧握拳,手背上都迸起青筋。
侍卫沉声答话,“是五皇子。”
薛素对五皇子没有半点好感,当初楚清河之所以会落得瞎眼瘸腿的下场,全都是拜朱斌所赐,这份大仇一直未报,若他登位了,辅国侯府绝不会有好下场。他让人拦住自己,指不定打的是什么主意。
额角微微见汗,薛素不住思索,该如何拖延下去。
突然,她看到身着甲胄的安平伯,杏眼里流露出一丝狂喜,扯着嗓子叫喊,“葛守备,许久未见,当初多亏了守备大人帮忙,才能一举将岳山的匪徒剿灭。”
葛崇身后跟着不少军士,比起五皇子手下的侍卫还要多出数人。葛崇骑在马上,见薛素面色不佳,两腿一夹马腹,缓步往前走,待看到站在车下、眼底隐含杀意的侍卫时,他皱眉问道,“这是何人?”
“我也不知是何何故,他像发了癔症一样,拦在马车前,不让我们过去。”
听到这话,那侍卫眼带寒光,伸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还没等他拔出刀来,就被葛崇狠狠踹在地上,好半晌都没爬起来。
隐藏在暗处的侍卫根本不敢轻取妄动,毕竟他们人数不多,肯定会落入下风。
薛素冲着葛崇粲然一笑,精致的面庞更多了几分光彩,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近日边关又不太平了,陛下便将我从洛阳调回京城,想必不日就要赶往边关。”葛崇驾马立于车旁,慢慢骑马,显然是打算将人送回辅国侯府。
薛素也没拒绝人家的好意,她挑眉发问,“安平伯可是主帅?”
男人摇了摇头。
“承恩侯为主将,我为副将。”
看到葛崇严肃的神情,她忍不住抿了抿唇,完全不清楚陛下究竟是何想法。他忌惮楚清河,不愿让他继续掌兵,此举虽令人心寒,却尚在情理之中,但让承恩侯压在葛崇上头,带领四十万大军驻守边城,未免有些过了。
战事非同儿戏,一旦真出了什么岔子,边城的百姓何辜?普通士卒又何辜?
胸臆间憋着一股怒气,上不去下不来的,让薛素面庞涨的通红,眸中也隐隐有水光闪现。葛崇往车里瞥了一眼,也能猜到女人的想法,这会儿不由出言安抚,“楚夫人莫要担忧,葛某不才,但却会竭尽全力,守住一方百姓安宁,匈奴若想入关,必须踏过葛某的尸体。”
薛素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嘴唇紧抿成一条线,怎么牵动唇角,都露不出半点笑意。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辅国侯府门前,薛素下了车,冲着葛崇福了福身,再次道谢,而后才转身回了府。
楚清河得知夫人回来了,大阔步走到主卧,甫一进门,便瞧见坐在软榻上的女子。
这会儿薛素的面色实在算不上好,毕竟她刚刚受了惊吓,想要缓过心神也需要时间。
拉着女人光洁柔腻的手掌,楚清河紧紧皱眉,急声发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不就是去乌家退亲吗,难道他为难你了?”
“这倒没有。”薛素摇头,“只是在路上被五皇子的手下拦住了,亏得遇上了葛崇,否则想要脱身,恐怕不是易事。”
说话时,她另一手覆盖在小腹上,雪白贝齿紧紧咬着唇瓣,在肌肤上留下一道道青白色的印子。
此刻屋里只有夫妻两个,倒也不必避讳,薛素犹豫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道,“先前咱们在围场时,曾见到五皇子与肖迎年呆在一处,你说此事若是捅到了陛下面前,会有怎样的结果?”
楚清河眼神幽深,透着极为浓重的杀意,他拉开柔白的掌心,爱怜地轻轻啄吻,含糊不清的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再等一等。”
皇帝每日都在服食着补元丹,是药三分毒,就算林家有通天的手段,也不可能改变这一点。为了不引人发觉,御膳房加在饭食中的铁皮石斛并不算多,普通人喝着根本觉察不出异常,就算皇帝吃了补元丹,想要见效,也必须耐着性子等待。
“九皇子的身份是一把刀,必须得用在关键时刻。”
薛素点了点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
林家人医术高超,每日有不少病患来到素心堂求医问药,今天依旧如此。
突然,有两个差役打扮的人走了过来,他二人还抬着一只麻袋,看起来颇有分量,竟将他们累的满头是汗,呼哧带喘。
差役们将麻袋扔到素心堂门口,林朝月正好在堂屋中抓药,看到这一幕,眼底不由流露出几分诧异,快步走上前,岂料她刚将麻袋打开,就看到了一张满是血迹的面庞,不是李氏还能有谁?
作品 卷 第203章 出行
李氏还没死,甚至没有昏迷。
一看到林朝月,她面颊狰狞,眼底满是惊恐之色,大张着嘴,发出啊啊的声音,却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因她的舌头在昏暗的牢房中被人拔了去,无论素心堂有多么精妙的医术,都不能让她恢复如初。
林朝月身为大夫,一眼便能判断出李氏的症状,抓住她的手腕,仔细探听着脉相,发现李氏还受了颇为严重的内伤,若是不好好将养,恐怕没几年好活了。楚清河当真狠毒,为了那个粗鄙不堪的贱人,做了此等伤天害理的恶事,难道他就不怕遭报应吗?
有些人当真奇怪的很,譬如林朝月。
分明是她指使李氏去到颜如玉中,但见着自己的丫鬟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不知反思自己的错处也就罢了,竟还将所有罪责推到了薛素身上,此等品性,与禽兽也无太大差别。
来到素心堂看诊的病人,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士绅,平日里自持身份,很少与平头百姓接触。此刻瞧见这装在麻袋里的妇人,一个两个纷纷以手掩面,仿佛看到了什么污秽之物一般,也顾不上看病了,飞快地转身离开。
李氏在林朝月身边伺候多年,主仆之间也有些情谊,吩咐学徒将人抬到屋中,她亲自处理伤口,仔细包扎,双眼带着浓到化不开的沉痛之色。
煦容站在母亲跟前,眼眶通红,两手死死抠着门框,哭道,“娘,薛氏欺人太甚,她不止抢了咱们得桃木珠,还一再与林家作对,这样的人,不彻底将她毁了,女儿委实不甘。”
林昭坐在木椅上,灰白的眉头紧紧拧起,开口劝说,“煦容莫要胡闹,薛素到底也是林家的骨血,还是辅国侯夫人,将人得罪死了,对咱们没有半点好处。”
“外祖父,家里的药材生意都被二房三房抢了去,就算将楚清河拉拢过来也没甚用处,更何况,眼下掌握军权的是承恩侯,与楚家没有丝毫干系,就算您想另起炉灶,也应当将目光放在肖家才是。”
煦容早就打听清楚了,楚清河遭到圣人忌惮,从边城回来,就再也没去过城北大营,后来更是将手中的军权主动交了出来。
就算他是辅国侯又如何?没了忠心耿耿的兵丁,楚清河与废物也没有什么差别,只要承恩侯打了胜仗,京城的百姓便会渐渐将他遗忘,届时看他们还怎么跟林家斗!
“承恩侯?”林昭初到京城,不太清楚京中的形势,也不知这承恩侯究竟是何人。
林朝月已经将李氏的伤口包扎好了,也用了最好的金疮药粉,只可惜受伤容易养伤难,没个半年,李氏想要下炕都不是易事。
“父亲有所不知,现如今,宫里最受宠爱的肖妃娘娘,就是承恩侯的嫡亲女儿,为圣上产下了九皇子,肚子里还怀着龙胎,若是再生下一位皇子的话,那地位便会稳如磐石,越发地不可动摇。”
林昭面上露出丝丝犹豫,右手攥紧了拐杖的扶手,浑身紧绷极了。
林朝月深吸一口气,继续劝说,“当年林莞离开金陵,是咱们将她逼走的,在薛素眼中,林家根本不是她的外家,而是杀母仇人,父亲,您不能再对她容忍下去了。”
“罢了罢了,日后不必再让薛素认祖归宗,你挑个时间,带着煦容去承恩侯府,送一份补元丹给侯爷。”他摆手吩咐。
补元丹的材料十分贵重,每年能炮制出的丹丸也不多,先前林家人送到了御前,剩下的拿到承恩侯府,刚好合适。
林朝月与煦容对视一眼,母女俩终于松了口气。
*
刚去乌家退了莲生的亲事,薛素也不好立时就给小姑娘相看人家,她琢磨了半晌,决定带着孩子们回泾阳一趟,多年没见到祖母,老人家对她有恩,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心里这么想着,薛素便去了书房。
如今她虽然没有显怀,但走路时却喜欢用手扶着后腰,动作缓慢而小心,免得伤到了腹中的孩子。
习武之人的精力比普通人要旺盛许多,楚清河通常起的很早,会在院中练一套拳法,日日不辍,白日里呆在书房中,时而看兵书,时而在沙盘上排兵布阵。
薛素很清楚,他是想上战场的,但皇帝忌惮他,若是违背圣意,贸贸然去到边城,恐怕会给楚家招来杀身之祸。
薛素进屋时,楚清河正站在案几前,浓眉紧拧,全副心思都放在面前的沙盘上,也没有注意到她。
直到女人逐渐走近,那股熟悉的桃香涌入鼻间,楚清河这才回过神来,刚毅面庞上透着些许暖意,一把握住小妻子的手,问,“怎么过来了?”
薛素坐在木椅上,取了垫子靠着,眼底的笑意浓郁极了,“妾身有事想跟侯爷商量。”
“何事?”他挑眉问。
“咱们进京的年头也不短了,正好你赋闲在家,不如趁此机会回泾阳呆上一段时日,也能让莲生散散心。”说话时,薛素的目光落在沙盘上,她虽然从没有见过这东西,但只凭直觉,也能断定这是边城的地形。
“出去发散发散也好,省得整日呆在家中憋闷着。”边说着,楚清河边将沙盘收起来,他早就不是领兵作战的将军了,战场上的事情有别人负责,也不必让他耗费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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