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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代嫁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朱砂
“果然是个糊涂虫。”沈云殊没好气地评价。说有酒菜被换过倒也罢了,可说皇后连御医和太监都买通了一起欺君,这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再说了,若是已将下了药的酒菜换走,又何必再买通这些人呢?
袁胜兰真是疯狗一样了,恨不得把眼睛所见的人都咬上一口,可她越是这样胡搅蛮缠,说的话就越不会让人相信,恐怕这会儿,连皇帝都要疑心是她自堕胎儿,来诬陷皇后了。
“我却觉得不像……”许碧在宫里看了一天的闹剧,倒是整理出些头绪来,“据宫人说,袁胜兰在席上也动了筷子,可是挟起来的菜都扔到几案下头去了,这是稍一检查就能查出来的,可见袁胜兰是在防着皇后和贤妃,根本没打算吃席上的东西。若是她想诬陷皇后,就该多吃点才是。”
“那真是皇后或贤妃下的手?”沈云殊是有些疑心的,“否则她们何必要把你搅进去。”
“这也不像。”许碧还是摇头,“我离袁胜兰远着呢,想诬陷是我下手,这任是谁想都知道不可能的。何况正如你所说,沈家正是为皇上效力的时候,便是太后想定我这个罪名,皇上都不会答应,更何况是皇后和贤妃。我总觉得,贤妃只是因为袁胜兰攀咬我,才顺势问了那么一句,但她宣我今日入宫,又绝不会是无心之举,只可惜我打听不出来,她究竟为何会想起来叫我去参加她的生辰宴。”
“这个我慢慢去打听。”沈云殊摸摸妻子的头发,颇觉心痛。还是他无能,才让妻子被人视作棋子,随意摆布,连一个贤妃都是如此!
“其实我觉得,袁胜兰的事只是偶然。”许碧又觉得饿了,忍不住摸摸肚子,又拿了块点心。也是奇怪,今天在宫里,看着席上那些酒菜她还没半点胃口,这会儿却是见了什么都想吃。
“怎么说?”沈云殊倒一杯红枣茶递到许碧手中,“你的意思是,袁胜兰只是这一胎没有怀住?”这种事当然也是常有的,有些妇人体弱,即使喝保胎药也仍保不住胎儿呢。只是袁胜兰这一胎若是这么危险,她怎么会去赴梅贤妃的生辰宴呢?
“我总觉得——”许碧沉吟了一下,还是说了,“这事与袁胜莲和许瑶有关。许瑶今天的样子,像是并不吃惊……”当然许瑶也有做出慌乱的模样,事发突然,别人也许都在注意袁胜兰,但许碧从开始就在观察许瑶,自然能发现她的慌乱有些假,像是装出来的。
“难道是袁胜莲做的手脚?”沈云殊眉头一皱,“她这是——又一份投名状?”做掉袁胜兰的胎儿,对他们再次表示诚意?
“可之前不是说,她在给袁胜兰寻生子方吗?若是不想让她有孕,何必要帮忙?不管怎样,袁胜兰肚子里怀的总是皇上的骨肉啊。”袁胜兰怀不上是一回事,可怀上了再小产就是另一回事了,皇帝可能并不愿意袁胜兰生子,可若是胎儿被活生生打掉,必定也不是皇帝愿意看到的。
沈云殊猜测:“或许她没料到袁胜兰真会有孕。”那什么民间传的生子秘方,管不管用的还两说呢。
许碧仍旧觉得不对劲,忽然间灵机一动:“要不然,把她搜罗的那些生子方儿拿来看看?”这些方子是真是假,或许可以表现出袁胜莲的一些态度。
“也好,不过你也不要太费心了。”沈云殊对袁胜兰并不怎么在意,他倒是更想弄明白,梅皇后与梅贤妃是个什么意思。倘若真如许碧所说,袁胜兰小产与梅贤妃无关,那梅贤妃让许碧去赴她的生辰宴,就更奇怪了。
其实不单是沈云殊和许碧不解,就是皇帝都有些不解。
“贤妃今日为何向沈宜人发难?”好容易把疯哭疯闹的袁胜兰送回景阳宫,皇帝只觉得两边太阳穴都在呯呯乱跳了。
平安已经查明白了,并没人给袁胜兰下什么药,一切证据都说明,袁胜兰只是自己身子不好,这一胎没有保住罢了。可袁胜兰坚决不接受这个结果,也真亏得她,小产之后还有这么大的精力在长春宫里又哭又闹,直哭得皇帝对她最后一丝怜悯都没有了,还是太后劝着她,把人送回了景阳宫。
皇帝本想也去景阳宫的。到底是失了胎儿,于情于理他都该去安慰一下,就算不留宿,也该在景阳宫坐一坐。
可是这会儿他是半点都不想去了。他已经能预见到,倘若他去了景阳宫,袁胜兰一定还是要拉着他哭闹,说皇后和贤妃谋害龙嗣,要他处置皇后和贤妃。可是别说毫无证据,就算有证据直指皇后,中宫也是不能轻易动摇的。更何况,他也根本不相信皇后会谋害袁胜兰腹中的胎儿。
皇后不是这样的人。若是皇后喜欢用这种阴谋,那当初许瑶产下皇长子,皇后就可以去母留子了。可是皇后并没有,甚至由着袁胜兰抱养了皇长子。而皇后也真的不必用那种手段,只要皇后愿意把皇次子记在名下,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别说袁胜兰肚里这一胎还不知是男是女,就算她生下十个儿子,也没用。
所以皇帝还是留在了长春宫。他既不想去听袁胜兰哭闹,也有问题要问梅贤妃。
“臣妾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梅贤妃心里咯噔一跳,没想到皇帝在这一番折腾之后,还会特意问她这个问题。
皇帝眉头皱了起来:“难道你也疑心沈宜人不成?”
“臣妾也是怕沈宜人一时糊涂,毕竟袁昭仪与沈家——”
“是你宣沈宜人入宫的。”皇帝并没有被梅贤妃的话糊弄住,“你若怕她与袁昭仪冲突,又为何要宣她入宫?”
梅贤妃咬了咬嘴唇,知道再糊弄不过去了,只得起身跪下:“是臣妾糊涂了。臣妾怕,怕有人说是臣妾谋害龙嗣,所以慌乱之中,只想着推个人出来先挡一挡。臣妾知道于情于理都说不通,沈宜人最后也会没事,所以就……”
皇帝皱着眉头:“清者自清,再说,朕自会查得清楚还你清白,何须你如此做……”
梅贤妃眼圈一下就红了:“陛下,这是说不清楚的。今日陛下派了平安大监亲自去查,还有太后及景阳宫的人为证,昭仪犹是认定臣妾做了手脚——不单昭仪这样想,太后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就是后宫嫔妃,心里怕也都在疑着臣妾和皇后呢。有些事根本无须凭证,就是有了凭证,人也多是相信自己心里的念头……臣妾也就罢了,可皇后也因此……臣妾当时一阵慌乱,忽然就没了主意,便,便……是臣妾自私了……”
她说得如此坦白,皇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便是如此,你也不能推祸于沈宜人。沈家于朝廷有大功,便是朕,也不能如此随意地对待沈家人。沈宜人是诰命,不是宫人奴婢,你这样做,会寒了功臣之心。”
皇帝的声音虽然温和,话说得却很重了。梅贤妃低头垂泪:“臣妾知罪了。”
“你知错就好。”皇帝站起身来,“今日之事,朕会赏赐沈家。此后,再不可如此了。”
梅贤妃连忙擦擦眼泪:“不如臣妾送些东西去与沈宜人赔礼吧?”
皇帝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若你如此做,自然更好。”若是由他给沈家赏赐,固然也是荣耀之事,却到底是把这事含糊过去了,自然不如梅贤妃自己做个姿态出来,更能安抚沈家人。
梅贤妃没想到皇帝真同意了,心里不由得一噎,但话已出口,也只能低眉道:“那臣妾多准备些东西。”
“这倒不必。”皇帝也不想把这事儿闹得太大,到底是他的嫔妃,若真是大张旗鼓往沈家送赔礼,那也太有失皇家脸面了,“选几样精致东西,悄悄送过去就好。”
说罢,皇帝便起身往外走:“闹了这一天你也乏了,早些歇着罢。不必担心,此事已然查清,谁也不能随意诬陷于你。”
“皇上不去看看耀哥儿吗?”梅贤妃失望地道,“耀哥儿今日有些被吓到了呢……”
“朕还有些奏折要批,你也歇罢。”皇帝很清楚这不过是妃嫔们挽留他的手段。今日长春殿里虽然闹腾,可皇后早就叫人把耀哥儿哄着在自己殿里玩,哪里就会吓到呢?而且这个时候,耀哥儿应该已经睡了。
梅贤妃目送皇帝离去,脸色有些阴沉。今日什么都没试探出来,反倒惹了皇帝不悦——其实她也料到皇帝会问她,可没想到最后会要她去赔礼。
“娘娘——”汲月小步过来,“皇后娘娘请娘娘去交泰殿。”
“这个时候了,叫我去交泰殿做什么?”
“听说,皇后娘娘是要问沈宜人之事……”她给了来送信的小宫人一点赏钱,打听出来的。
“又是沈宜人……”梅贤妃脸色更沉了,不过这也说明,梅若婳的话是对的,沈家对朝廷、对皇帝都很重要,这样的势力,若是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交泰殿在夜色中看起来又辉煌又大气。相比之下,长春宫虽然建筑精雅,却远不如交泰殿有气势。梅贤妃在交泰殿外下了肩舆,抬头看了看,才走了进去。皇后召她,即使天色已晚,也非来不可,这就是皇后的权势。
皇后的问题跟皇帝是一样的,但梅贤妃的回答却不大一样了:“姐姐想,那许氏,到底跟许婕妤是姐妹。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便是从前有什么不是,如今许氏在宫内有子,若是姐姐,权衡利害,是与许婕妤联手好呢,还是继续与娘家远着好?据我所知,今年许氏就与娘家走了礼,初三那日还回了门,正月十五的时候,还与娘家弟妹一起出门赏灯,来往甚是密切呢。”
皇后皱了皱眉:“所以你就这般为难许氏?糊涂!你为难的不是许氏,不是许婕妤,是沈家!你是要沈家也与你为敌吗?若是你再来两回,许氏就算不想助许婕妤,也要被你逼到那一边去了。”
这事儿又不是她第一个干的。当初皇后不也召过许氏入宫参加皇长子的抓周宴么?梅贤妃暗地里撇了撇嘴:“姐姐,沈家自然是要拉拢的,可有许氏在,沈家真能为我们所用么?再说,姐姐今儿也看见了,那许氏,与苏美人也交好呢。苏美人不久就要生产,若是也生下一个皇子,沈家只怕又多了一个选择。”
“沈家是陛下的臣子。”梅皇后神色一正,“我劝你莫要起什么糊涂心思才好。既然陛下让你赔礼,我这里有一套象牙簪子你拿去,再添点别的,一并给沈宜人送去吧。”
自己能少出点东西也好。梅贤妃干笑了一声,谢过梅皇后,拿着那一盒簪子回了长春宫:“再添一对珊瑚簪子,一对玉镯,明儿给沈宜人送去。”皇帝这样看重沈家,她是一定不会让许瑶或苏阮得到沈家的势力的。
皇后倒是装得很正经,那是因为她是皇后,又是跟皇帝自潜邸时就过来的。梅贤妃很明白,如今后宫虽然多有年轻美貌的妃嫔,可在皇帝心里,她们都不能与皇后相比。沈家忠于皇帝,那就等于是忠于皇后,皇后当然可以高高在上地说风凉话了。可她不行,她得为自己打算。尤其是,如果她并不想把儿子交给皇后抚养的话……
许碧接到这份“赏赐”的时候正在啃红烧肘子呢。
好像就是一夜之间,她的孕吐就全好了,现在不用喝什么梅子汤也胃口大开,无肉不欢了。
因为这,王太医又被揪过来一趟,诊过脉后大骂沈云殊无事生非——他现在要成亲了,忙得很哩。
不过沈云殊不管。今年的武举已经定下,四月举行,他正忙得跟个陀螺似的,实在不能忍受一边忙碌一边还要担心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所以干脆有点变化就把王太医找来,最后索性把许碧连着胎儿都托给王太医了。
王太医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吧,他还没胡子——最后还是许碧忍笑把他送走,顺便送了半车庄子上刚送来的蔬菜和鲜鱼。等她送走了人,开始啃肘子的时候,长春宫的高内侍到了。
“贤妃娘娘说,昨日在宫中,昭仪娘娘有些焦躁,让沈宜人受了委屈。”高内侍微躬着身,送上一只匣子,脸上笑着,说话却还带几分高傲,“这象牙簪子是皇后娘娘赏的,珊瑚簪和玉镯是贤妃娘娘赏的,给沈宜人压惊。”
“多谢娘娘了。”许碧也不看匣子里的东西,示意知雨给了高内侍一个荷包,就把他送出去了。





一品代嫁 第126节
“这高公公是什么意思!”知雨送了人回来,气呼呼的,“昭仪娘娘焦躁?”说得好像没梅贤妃什么事儿似的。
许碧冷笑了一声:“把东西收起来吧。”她能猜得出来,宫里这就算是为昨天的事儿赔礼了,可高内侍还这么高高在上的,分明是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大约是觉得赏点东西下来她就应该感恩戴德,把昨天的事儿全都忘记了才好。
“这也太——”知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虽说宫里是娘娘,可也不能这么不拿人当回事啊!
“急什么,日子长着呢。”还是得先摸清楚,梅皇后和梅贤妃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以及最重要的,皇帝那里是什么态度。
“大奶奶,杭州家里来信了。”芸草从外头进来,笑嘻嘻地捧了封信。
“这么快?”前几天沈云殊刚往杭州写了信报告她有孕的喜讯,按时间算,这回信来得好像快了一点啊……
“定是家里欢喜,催着人送信来的。 ”芸草知道许碧心里有些不快,故意说着高兴的话,“老爷没准儿多高兴呢。”
许碧笑着拆开信封,看了两眼就没笑容了:“是婷儿要来京城了。”
第143章 坑人
正如许碧所想, 杭州那边发出这封信的时候,还没收到沈云殊的报喜呢, 所以这封信跟她有孕没半点关系,倒是报告了一个不怎么让人高兴的消息。
事情是有关沈云婷的。许碧与沈云殊离开杭州之后,沈云婷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她年纪比许碧还要大一点儿,沈大将军自然操心她的亲事, 十月里给她看好了麾下一名百户。
这百户也是袁家倒台后由沈家提拔起来的,年纪二十四, 很算得上年轻有为了。之前陆飞才跟沈大将军的内侄女定亲就升了总旗, 好处都是眼睛看得着的。故而沈云婷虽是庶女,这百户家里也很是情愿。
谁知才合了八字, 这百户便死了,且死得实在有些凄惨——他所乘的船在码头与其他船只发生碰撞, 桅杆断裂,将他砸死了。
刚合八字, 人就死于非命,百户家中伤痛之余, 便传出了沈云婷克夫的传言。
虽然碍于沈家在江浙的势力, 并没有什么人敢公开传扬这些话, 但私下里议论却是免不了的。尤其这百户死得实在是太出人意料, 若是阵前战死倒也罢了, 可只是好端端地在船上,竟就被桅杆砸死了,着实叫人心里不能不嘀咕。
尤其梅若坚到浙江为官, 又把从前沈梅两家议亲的事儿掀了起来。如今很有些人在说,当初就是因为梅家从沈云婷八字里看出她命硬,连梅若明这样克死一个妻子的人都顶不住,才悔了婚的。这般一说,沈云婷命硬的传言更是甚嚣尘上,比当初传连玉翘的还要厉害。毕竟连玉翘嫁的陆飞如今还活蹦乱跳的,而沈云婷刚定亲的未婚夫婿,已经是深埋黄土了。
许碧看完信,不由得叹了口气。当初香姨娘为了阻止沈云婷嫁给梅若明,私下里谣传梅若明克妻,如今沈云婷又传出克夫的传言,也不知香姨娘究竟做何感想。
“大姑娘要来京城?”知雨如今也识了不少字,读信是毫无障碍了。
“是啊。”许碧点了点头。这传言一出来,沈夫人生怕连累到沈云娇,急着便想给沈云婷赶紧再寻一门亲事嫁出去。可仓促之下能寻到什么好的,沈大将军厌烦她生事,却也不能不顾着沈云娇的名声。且沈云殊一走,他就更加忙碌,索性就把沈云婷送来京城,托许碧给她寻一门亲事了。
“这可真是——”知雨想起香姨娘,好容易才把报应二字咽回了肚子里。香姨娘不知好歹,沈云婷却是好的,若要报应,也不该报应在沈云婷身上:“大姑娘来京城也好,正好陪陪大奶奶。”
许碧苦笑一下:“京城这边也不是什么平安乐土啊。”还指望她给沈云婷找婆家?如今她自己还莫名其妙成了宫里袁梅两家都不待见的人呢。当初因为她受了皇后赏赐而来往起来的几家,估计过几天都要躲着她了。
但算算时间,这会儿沈云婷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也不能再叫她回去,许碧还是吩咐收拾出一处院子来,等沈云婷来了居住。
这些倒是不用她操心,只要吩咐一声,自有人去做。等收拾好了她再去瞧瞧就是。沈云婷是个省事的,住处也无须华丽,只要舒适就行了。许碧原想照着沈云婷在杭州时的院子收拾,但想一想还是罢了——既然是想离开杭州,倒不如换个全新的住处,也算是个新的开始吧。
沈云殊当天晚上回来得很晚,许碧都吃完晚饭了,他才兴致勃勃地进来,一进门就笑道:“你那个招商引资的计划,皇上看了极为高兴,听说是你做的,直赞你是贤内助呢。”
许碧奇道:“不是说别告诉皇上是我提的吗?”
沈云殊哼了一声:“为什么不说!”说了,才能让皇帝知道许碧的好处,知道许碧不是随便就可以被人推出去顶罪的。
许碧笑着指了指桌上:“那是皇后和贤妃今天赏的。”
“赏的?”沈云殊眉毛一挑,“皇上的意思,是贤妃的赔礼。”
“有皇上这句话也就够了。”许碧无意再提此事,实在是提也无用,难道沈云殊还能再跟皇上较真,问一问这究竟是赔礼还是赏赐吗?一君一臣,纵有从前的交情,也毕竟是天渊之别了。
“有了这份计划,朝廷上还要削减军备吗?”许碧一边叫人摆上饭菜,一边转开了话题。
沈云殊抄起碗扒了一口,含糊地道:“我就等着看他们还能找出什么理由呢。你瞧着吧,皇上打算后日由工部侍郎在朝上提呈此事,到时候少不得一场争论。”
许碧不怕他们争论。这份计划表虽然还算不得完美,毕竟她不是学经济的,只是从前采访的时候对此有过了解,但有陆商人提供的翔实资料,也不是随便就可以被攻击被否决的。
“陆商人倒真是出力了。”沈云殊想起来不禁有些好笑,“果然你是福星,怎么就这么凑巧救了他的儿子。”
“这对他也有好处呀。”看他吃得香,许碧居然也觉得又饿了,干脆盛了半碗饭,坐下来陪他一起吃,“若是他能第一批入资港口,将来他的生意至少再扩大一倍!”商人精算计,别看陆商人一脸憨厚的模样,其实算盘打得可精了,若没好处,他凭什么这么掏心掏肺的?
“倒也是。”沈云殊给许碧挟了一筷子爆炒羊肉,“许家跟陆家的亲事怎么样了?”
“这还用说?”许碧把陆少卿的意思往许家一透,许夫人还好些,许良圃简直是喜出望外了。他虽是万年不升职,但对朝里的事情总是知道得多些,至少知道陆少卿前途大好,若不是许夫人拦着,恐怕他巴不得现在就把陆家姑娘娶进门呢。
“怎么,你那嫡母难道还不满意?”
许碧嗤了一声。在许夫人眼里,自己儿子大约是尚公主都可以的,区区一个少卿的女儿如何能让人满足呢?何况陆少卿算是出身寒门,本人虽有前途,怕却是对许瑶没什么大帮助的。说实在的,若不是因为许瑾是个好孩子,许碧真不愿意掺和这事儿。
“这事有老爷做主呢。”许良圃脑子还清醒一点,不会让许夫人乱来的。如今两家已经在合八字,只要八字相合,后头也就顺理成章了。
夫妻两人边吃边聊,等到吃过晚饭,许碧才把杭州的信拿了出来:“婷儿要过来。”
沈云殊倒是眼睛一亮:“这倒也好。我这些日子怕是太忙,有婷儿陪着你,我也放心些。”
“陪我做什么啊……”许碧无奈,“婷儿年纪不小了……”虽然在她看来沈云婷也就是个高中生,无奈按这年头的算法,沈云婷已经十八,再拖下去真要算是老姑娘了。
说到这个沈云殊也无奈:“若不是姨娘当初太糊涂……”
但如今再说这些也没用了,沈云殊只能叹口气,嘱咐许碧:“既来了就再别提这事儿,让婷儿开心些。”幸好梅若明只管扎在翰林院编书,等闲也见不着他。
不过,等沈云婷到京城的时候,许碧才发现这事儿没那么容易。首先,香姨娘也跟着一起来了。
去接人的是九炼,他在城门外一见到香姨娘,立刻就着人先回来报信了。
“她怎么也来了?”知晴横眉立眼,双手叉腰,像个双柄壶。
不过许碧现在没什么心情笑她,因为她心里也不大痛快:“来都来了,也收拾个院子吧。”
知晴气哼哼地出去:“奴婢去给她收拾东北角上那个院子!”那院子不算小,里头也有花有树的,不过,那是全府里离许碧这院子最远的地方了。
许碧倒是能想得到香姨娘为什么也来了,但让她很不痛快的是,之前沈大将军来的信上根本没提这事儿,结果现在却忽然把人一并给送过来了,这是先斩后奏,还是觉得这么远的路反正她不能再把人送回去?
不过等沈云婷到了,许碧就顾不得香姨娘了——沈云婷瘦了,比当初被香姨娘下药那回还瘦,几乎要瘦脱了形。别说许碧,几个丫鬟都吓了一跳,连忙上去,前呼后拥地把沈云婷接进了屋里。
“怎么瘦成这样?”最让许碧心惊的其实还不是沈云婷的瘦,而是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了精神,哪里像个才十八岁的年轻姑娘呢?
“路上有些累。”沈云婷弯弯嘴角,笑意在眼睛里一闪就没了,“方才见了九炼才知道,嫂嫂有喜了?我小侄儿几时出来?”
香姨娘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知晴板着脸给她端了个绣墩来,她也没坐下。倒是沈云婷看了一眼,低声道:“我想跟嫂嫂说说话,让姨娘先下去歇着吧……”
许碧这才看了一眼香姨娘。香姨娘也很瘦,而且仿佛老了十岁。原本她在沈府,虽然总是自称婢妾,但阖府上下都把她当个正经主子,是以一向也保养得宜,瞧着似还不到三十岁。可眼下看来,不但面容憔悴,连鬓边都有了几星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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