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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代嫁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朱砂
只是跟着她来的苏盈却并不这么想。
要说苏盈对林捷,原也是有些属意的。毕竟林捷生得年少英俊,读书也不错。只是他春闱落第,却让苏盈大失所望,原想着另择良婿,结果林太太胆大包天,竟假借苏阮之名,拿着个宫里赏的玉佩硬压着结成了这门亲。
及到后头御史弹劾,苏家也是傻了眼。待要成亲,咽不下这口气;待要悔婚,虽不是苏盈的错,但闹过这么一回,怕是后头的亲事也要受影响了。
苏家这里左右为难的时候,皇帝那边发了话,将此事按了下来,苏家也只得就坡下驴,到底是结了亲。
苏盈心里多少有些不情愿,但嫁到林家,正经婆婆林太太已成了在家居士,家中一概事务都交由了她做主。加上丈夫又对自己颇为宠爱,日子过得也算顺心,唯一遗憾的就是林捷不过一举人,林老爷这个行人司的小官儿也当得不怎么如意,距离她所想的嫁入高门实在是差太远了。
不过,后年就又是春闱了,苏盈对林捷还是颇有信心的。只是纵然中了进士,这要走仕途还是得有人扶持才行。林老爷那是不用说了,就是苏老爷,这些年也止步于一个闲职的员外郎,显然都给不了林捷什么帮助。
苏盈可不甘心到时候林捷就外放个穷山恶水的地方,从一个小小县令开始慢慢地磨,也不知多久能被提拔。既是婆家娘家都靠不住,那只得再找靠山了。看来看去,也就是沈家合适!
当然,沈家并不好巴结,可沈大奶奶跟自己那位长姐交情甚好,这总是个机会。故而今日苏盈过来,是实实地用心预备了一份礼,决心要跟沈家走动起来的。
这会儿听了有人说叫她去抱元哥儿,苏盈简直巴不得这一句,连忙借势凑过去,一脸羞涩地伸手去逗元哥儿。
她自然听得出来,说那话的人是有些不怀好意,有意臊她们呢。不过没关系,她自有计划——这个月癸水没来,她心里已经有数了,若是今儿抱了沈家的哥儿,回头就传出有了身孕,岂不是人人都要说沈家这哥儿带福气?而她也能趁机再谢一谢沈家,这便有了来往的借口了不是?
当然,她也不敢真的就那么拿大,伸手就要抱,不过是在边上挨一挨,做个势罢了。沈家既肯请她们来赴这满月宴,只要她不过分,沈家应该还是会给她这个面子的。
许碧冷眼看了一下刚才那说话的妇人,示意乳娘抱着元哥儿往苏盈怀里放一放。苏阮亏得是生了个公主,若是生个皇子,只怕被御史弹劾的风波就是皇帝都未必能压得下来。沈云殊说得对,只有皇后生下嫡子,后宫才能平稳,只是,不知道净凡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一天的喧闹过去,沈家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
“大奶奶,忙了一天了快歇歇吧,别熬眼了。”知雨端着一碗汤进来,看见许碧在做一件小衣裳,不由得出言拦阻,“这些有奴婢们呢,琅玕的手艺,大奶奶不是也很喜欢么。”
“总得让我找点事做做吧。”许碧放下那件缝了一半的小肚兜,“再说这个做起来也简单。”
她坐这个月子,以路姨娘为首的一干人等简直是严格执行各项规定,对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看管,什么不能吹风不能洗澡不能看书这都是轻的,连说话都不让她大声,说是怕耗了元气,损了嗓子。
好容易坐完这个月子,许碧简直觉得自己浑身是劲儿,别看今天招待了这么些女眷,就是再叫她招待一回,她也没问题!
再说了,自己的孩子,身上的衣裳也不能都叫别人做,就算她针线远不如琅玕,做个肚兜总是可以的。
“大爷呢?”
知雨抿嘴笑:“大爷送走了客人,又跟沈管事他们喝酒呢。大爷今儿高兴呢。不过大奶奶放心,我都跟九炼说了,叫他提醒着大爷,可不能喝多了,哥儿怕酒气的。”
许碧不禁也笑了:“若是大爷喝多了回来,就是九炼失职,打他板子!”不单沈云殊高兴,沈卓等人也高兴。虽然说起来沈云安的儿子珍哥儿才是沈家的长孙,但对沈卓等人来说,沈云殊既是原配所生的嫡长子,又继承了沈大将军的志向,元哥儿这是长房长孙,自是珍哥儿比不了的。
打板子这话,如今已经快成了沈家众人的口头语了,许碧这样一说,顿时引起一阵笑声。正笑着,芸草在门口探了个头,脸上神色有些严肃,明显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许碧收了笑容,摆手把人打发出去,才问,“出什么事了?”
芸草犹豫一下,小声道:“奴婢今儿瞧见,香姨娘跟承恩侯夫人身边的丫鬟说了好久的话。”
许碧微微一怔:“香姨娘?”今天这个日子,香姨娘自是不能露面的。
“是。”芸草肯定地道,“奴婢裙子上被泼了点茶,回房换衣裳的时候看见香姨娘跟人在树底下说话,等奴婢衣裳换完了回来,两人还在说。奴婢瞧着那人眼生,不是咱们家的人,方才送客人的时候就叫人仔细瞧了瞧,那人跟着承恩侯夫人家的马车走了。”
本来今天这样好日子,不该说些烦心事给大奶奶添堵的,可香姨娘是有前科的,跟承恩侯府的下人说了那么久的话,实在不能不让人疑心。
“大奶奶,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把百灵叫过来——”香姨娘的事儿,百灵一定知道。
许碧却慢慢摇了摇头。香姨娘跟承恩侯府的下人说话,就这件事本身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就算两人说上一天,又能算是什么证据呢?你要怎么问?百灵完全可以说,两人只是闲聊而已,闲聊又不是罪。
“香姨娘这些日子可有单独出去?”其实这个都不用问,香姨娘平日里除了跟着沈云婷,从没自己出过门,连百灵都是一样。
果然芸草摇头道:“除了跟着大姑娘,姨娘哪里也没去过。”
许碧沉吟着往后一靠:“既然这样,先不要管。你只着人盯好了,若是香姨娘院子里有人出去,你再来报。”
“是。”芸草应了一声,又有些不放心,“要不,奴婢悄悄去与宝镜说说?”跟宝镜说,就等于跟沈云婷说了,沈云婷自是会盯着香姨娘。
许碧叹道:“大姑娘那里,就不要让她心烦了。毕竟这会儿不过是闲聊几句,还不知究竟是不是。若是有了什么证据,那自是要告诉大姑娘的。”
芸草答应着出去了,许碧皱着眉头往窗外看了看,香姨娘这是又要犯糊涂?若是她再犯糊涂,沈云婷可就真的尴尬了。
香姨娘这会儿正在房里坐着发呆。承恩侯府那丫鬟的话还在她耳朵里回响:“……其实,夫人觉得若明公子跟府上大姑娘,委实是极合适的……若明公子虽无心仕途,可皇上青眼有加,姨娘想必也是知道的。”
她自然知道啊,这些日子跟着沈云婷出去,她已经有意无意地听到好几个人议论了,说梅若明这部书已经编了小半,皇帝看后十分满意,等这部书编完,估计人就留在翰林院了。原先皇帝授的官只是为了编书时出入各处方便,但等书编完了,皇帝大约就会给梅若明授实官了。后年就是春闱,皇帝若有用梅若明之意,只消让他去春闱下个场就行了,以梅若明的学问,再加上皇帝的青眼,想不中都难云云。
香姨娘每听一回这样的话,就觉得如万针攒体,后悔不迭。其实她来京城之后,也曾经想过去求许碧出面,再提梅沈两家的亲事,只是她也晓得沈云婷的脾气,若是向许碧提了这样的要求,沈云婷先要与她翻脸的,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可是现在,承恩侯府却开口了,说能“玉成此事”。
他们能吗?香姨娘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身子,心里一阵焦躁。梅若明姓梅,承恩侯府也姓梅,且还有宫里的皇后和贤妃,若是承恩侯夫人出面做媒,别说梅若明,便是门第再好的亲事,说不定也……
确实,那丫鬟也说了:“若是姨娘觉得再与若明公子谈论婚嫁之事有些不妥,我们夫人也可以为大姑娘另寻高门。说起来,大姑娘只是出身上略吃了点亏,真论人才,并不比二姑娘差……”
香姨娘一直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沈云婷是庶出,可论相貌论才华论脾性,哪一点又比沈云娇差呢?凭什么沈云娇就能有好亲事,而沈云婷却只能被随意嫁出去?
沈云娇的那份儿心思,香姨娘也看得一清二楚,不就是肖想着梅若辰么?可是一家子姐妹两个没有嫁兄弟两个的道理,若是沈云婷能嫁了梅若明,那沈云娇的一片痴心,就成了痴心妄想,倒也让人觉得着实痛快啊!





一品代嫁 第140节
但,但梅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香姨娘心里热腾腾地坐了一会儿,终于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香姨娘绝不相信承恩侯府真就是因为“不想眼看着一桩好姻缘错过”就发这善心,倒是那丫鬟说“沈大将军镇守边关,报国安民,我家侯爷素来景仰”这话,多少还有几分真实。
当然,与其说承恩侯府是“景仰”沈大将军,倒不如说是沈家功高宠重,承恩侯府有意结交呢。
但若真是有意结交沈家,为何之前梅贤妃又要在宫中推祸给许碧呢?难道说,承恩侯府只想结交沈家,却并不想结交许碧?
这念头在香姨娘心里一闪,竟令她豁然开朗——是了,许碧,那可是许婕妤的妹妹,梅皇后也好,梅贤妃也好,承恩侯府也好,怎么可能喜欢她呢?
所以,承恩侯府的意思,难道是怕沈家为许婕妤所用吗?倒也难怪,有许碧在这里,这份血缘姻亲却是斩不断的。
不!香姨娘猛地一惊,几乎要站起来。血缘斩不断,但姻亲却是斩得断的!许碧永远都是许婕妤的妹妹,可沈家,却未必永远都要做许家的姻亲。只要,只要许碧不再是沈家妇,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所以……香姨娘几乎能肯定了,如果她愿意让承恩侯府给沈云婷寻亲事,那么承恩侯府的条件,大概就是沈家休弃许碧吧?
但这可能吗?许碧刚生了嫡长子,无缘无故,沈家又岂会休弃她,到时候元哥儿怎么办呢?
但是,如果承恩侯府真有办法呢?又或者,她先答应下来,只要沈云婷的亲事定了,那……
香姨娘紧握两手,双眼呆呆地看着窗户,陷入了沉思……
第158章 法事
元哥儿的满月过后, 时间似乎就是一晃,就到了年下。
这是皇帝登基后的第五年了, 西北还算平静,东南也大致靖平,又开始筹建海港,看起来颇有些欣欣向荣的景象。尤其皇帝后宫已经有了两子一女, 无嗣的担忧也已解除,这个年, 朝廷上下都觉得应该过得很不错。
当然, 不和谐的音符总是有的,比如说, 腊月初的时候,从杭州押了一批人回来, 户部范主事俨然在列。
“说他们奉旨去勘察海港建地,却私下收受商人贿赂, 尤其那个姓范的,因他的妹夫——就是当初那个郑镇抚——在本地卫所为官, 嫌商人们给他上贡的不如主事的人多, 还仗势索要。”
九炼说得眉飞色舞:“早就料到这小子手不干净, 就是没想到他胆子居然真不小, 收受贿赂还嫌少, 居然还向商人强索。这回这些被押回京受审的官员里,以他的罪名最重!估摸着,丢官去职都是轻的, 若是把从前那些事都翻出来,说不定还得抄家流放呢。”
当然,已经被贬为千户的郑镇抚也别想跑,他虽然没有直接索要贿赂,但却派了手下的兵丁出去,否则范主事也不会索贿索得这么顺利。所以这次他也一样被召回了京城,也许罪没有那么重,但贬职是最起码的。
到这会儿,九炼才觉得出了口气。那范太太当初在白云观里大放厥词地说什么来着?那么喜欢传别人家的阴私之事,今儿,也叫她家的事被人好生说说吧。
许碧拍着元哥儿,听了这消息不禁一笑:“你别是叫人一直盯着姓范的吧?”
九炼嘿嘿一笑:“自然是要盯着的。不过,咱们可没教唆他去干什么,这都是他自己动了贪心。”天地良心,沈家不过是给他制造了一点机会,姓范的就自己作了死,他不过是请沈八盯着姓范的,把他的动向都记了下来,充做一点证据而已。
其实,就算没有海港筹建之事,姓范的手脚也很不干净。只不过从前他在户部是个小官儿,手也伸不长,就是有好处也轮不到他多拿,想必也是憋得不轻。如今这一有机会就露出了真面目,只可惜早就被人看在眼里了……
“该!”知雨十分解气,“你这事儿干得好!”
九炼难得听她一句夸奖,简直受宠若惊:“姐姐过奖了,不打我板子就行。”
许碧都忍不住笑起来,知雨脸上顿时红起来,啐了一口道:“我看你就是欠打板子呢!”
满屋笑声,正在炕上努力翻身的元哥儿被惊动了,侧着小脑袋看向众人,啊啊地叫了两声。
九炼连忙收了笑,拿出个精致的风车来:“今儿在外头看见这个做得还算有趣,拿来孝敬哥儿。”
知雨不客气地损他道:“可真会想。竟弄个风车来。这屋子里头哪儿有风,叫哥儿瞧什么呢?”
许碧大笑,把风车接过来吹了口气:“这不是也能玩么。九炼一片心意,你就别挤兑他了。他这辛辛苦苦的跑一趟,敢情没功劳,只剩下打板子了。”
这风车做得确实精致,虽然用料也不过就是竹片彩纸,但比别的风车颇有些不同——扇叶十二片,每片上头都绘着一匹马,动作且略有不同,一飞转起来,就变成了一匹扬蹄飞奔的健马,竟还是个简单的动画片呢。
而且这匹马画得相当不错,笔力雄健,栩栩如生,果然民间自有高手呢。
元哥儿就是属马的,九炼买这风车也真是用心思了。虽然元哥儿还根本不认得什么马啊驴的,但这样颜色鲜艳的东西他最喜欢了,当即就伸出小手来要抓。
许碧笑着把风车插在炕边上:“不能给你,给你几下就扯碎了。”这小子现在什么都想抓一下,抓到手里就用力拉扯,那小胖手居然还挺有劲儿,有时候许碧被他拉住头发,都扯得头皮生疼。
元哥儿很不满意那个会动的东西离自己那么远。他仰躺着伸出小手,却发现够不着,于是果断又开始翻身。
俗话说,三翻六坐八爬。至少这“三翻”,元哥儿执行得很到位,他现在已经满了三个月,再也不肯老老实实被裹在襁褓里了。不管乳-娘将他包得多仔细,用不了一刻钟他的小手就要伸出来,小脚也在包被里乱蹬。如果包得太紧伸展不开,他就要扯开嗓子干嚎了。
要说元哥儿的嗓门,那绝对叫一个宏亮。据说有天他在屋里哭,外头沈卓隔着墙都听见了,还夸奖说这哭得叫一个豪气。听见这评价的时候,许碧都恨不得把元哥儿塞给沈卓养几天,叫他知道知道说风凉话是什么滋味儿!
豪气是豪气,魔音穿耳也是绝对够受的!
不过,好在随着他力气越来越大,哭的次数倒是少了。一般都是他吭吭哧哧自己奋斗老半天,发现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开嚎。
比如现在吧,他发现那个会转的东西离他太远,他也不哭,就自己努力试图翻身,也不知道是不是本能告诉他,如果翻个身,他就能离那个东西更近一点。
已经进了腊月,虽然屋里有地龙,但因为怕烧起来太干小孩子受不了,所以也不敢烧得太热,自然元哥儿身上穿的衣裳就不少。大红的小棉袄一裹,让他看起来像个喜庆的团子。而这个团子挥舞着四肢像个朝天乌龟似的乱扒,却总是在成功的边缘被胖屁股坠回来的场面,实在是有够搞笑。
反正许碧是毫不客气地笑得前仰后合的。这小子平常闹起脾气来的时候可是十分可恨,这会儿不好好嘲笑他,更待何时呢?
元哥儿再次努力,然而身子都翻到了一半了,最终还是咕咚一声重新躺平,呼呼地喘气。知雨都看不下去了,有些嗔怪地道:“大奶奶,您就这么看着呀。”还笑呢。
许碧笑得直抹眼泪:“让他翻呗,这会儿折腾累了,也好睡觉。”这小子精力比同龄的孩子要充沛,有时候哄他睡觉也不容易。
“大奶奶——”芸草从外头溜了进来,一边搓着手一边道,“香姨娘叫人过来,说明儿想去白云观,给连氏夫人做场法事。”
“白云观?”许碧微微扬眉,“白云观现在可是名气不小啊。”
的确,从初夏时那场还愿法事开始,白云观可谓是人气暴涨。开始的时候还只是有些百姓前去求签问卜,求符驱邪之类,后来承恩侯府花会之后,一个丫鬟突然发起疯来,在园中轻歌曼舞,哭哭笑笑,口中说的净是些前朝旧事。
因这丫鬟从前伺候过承恩侯,虽没个名份,但为人素来本份,承恩侯夫人也喜欢她,请了好些有名的郎中去给这丫鬟诊治,却是药石罔效。眼看着人折腾得就没个人形了,承恩侯夫人无奈之下,请了白云观的青鹤法师前去作法。
青鹤法师见了那丫鬟,便立起法坛请了一张符,之后带着承恩侯府的下人往园中一株老杏树下,挖出了一具白骨。原来这白骨是前朝一个宫女,因被这旧园主人看中,带来园中,自缢身亡,尸骨就埋在了杏树之下。
原本这魂魄一口冤气不散就是要作祟的,可因这旧园主人是前朝一位郡王。前朝国运未尽,这郡王身上的福运自然极重,便压得这魂魄不敢动弹。
后来前朝国运将近了,这园子却又空置,魂魄虽能出来,却无从附身于人,自然也就无法作祟了。
后来,先帝将此园赏给了承恩侯府,承恩侯府有女为皇后,气运亦足,这魂魄纵有冤气,却也被压得不能出头。偏偏这丫鬟因伺候承恩侯数年却无孕,不知从哪里求了一张符来,按要求要埋于园中某方位树下,恰好就是那棵老杏树。
这冤魂本在地下不能出了头,丫鬟却挖开了树下泥土,于是魂魄趁机附身,要求为自己伸冤报仇。
青鹤道长设下法坛,告知这冤魂前朝已亡,连那旧园主人也早已死于兵乱之中。冤魂虽知仇人已死,但自己的冤屈却也是无处大白,大哭三日之后,求青鹤道长念了一卷经书超度,这才离去。
这事儿闹出来的时候许碧正在待产,也就听九炼说了那么几句。她对这种神鬼附身的事儿素来不感兴趣,也压根儿不信,不免有些阴谋地觉得,这丫鬟根本就是受人指使,来败坏承恩侯府名声的,毕竟一家侯府里闹鬼,怎么都不好听。
不过看起来,承恩侯府并未因此吃亏,倒是青鹤道长曾说,此冤魂在人间徘徊近百年,怨气极大,若不是梅家出了一位皇后,则住进这园子后只怕早就被作祟至不堪其扰了。尤其梅家近来又有大气运,越发的邪祟难近。若不是这丫鬟为了埋符挖开杏树下的泥土,无意间触及尸骨,这冤魂出头之日还遥遥无期呢。
这么一来,青鹤道长与承恩侯府倒成了双赢的局面。青鹤道长有了神仙之誉,承恩侯府则有了福运之名。
颇有些人私下里议论,说青鹤道长所说的大气运,应该就是指贤妃生的这位皇次子。毕竟梅皇后虽贵为皇后,可一直无子,百年之后梅皇后若去了,梅家这承恩侯自然也就没有了。可若是皇次子能继位,梅家的福运至少还有一朝之久呢,这不是大气运,又有什么是大气运呢?
因有这样的传言,就有人疑心这是白云观与承恩侯府唱的双簧,以此为贤妃的皇子造势,要让皇上立储了。不过也有人反驳的。说是贤妃的皇子都已经要抱给梅皇后养了,有没有青鹤这一出,这位皇子将来入主东宫的机会都是极大的,又何必闹这些神道呢?再说现在朝堂上根本没有人提到立储之事,单凭一个道士的话又怎么可能定此等国之大事呢?
另有人说,这事根本没什么阴谋,完全是外人脑补。青鹤说梅家近来有大气运,却并没指明是梅贤妃和皇次子,承恩侯府自己都禁止下人对外谈论此事,又怎么谈得上造势?
并且,承恩侯府闹腾的那几日,外人不好说,那几个进府为丫鬟诊治的郎中却是看过的。其中一位的祖辈就曾在前朝宫中当差,说这丫鬟所唱所舞的,确实是前朝的宫曲与舞蹈,而今朝因不喜前朝那等奢靡精巧的风气,宫中早就不再用此曲此舞,如今还会唱这些曲子的人都不多了。
于是顺着这思路,便又有人提出新的说法。说青鹤的确是得道高人,倒是有人想借承恩侯府此事,诬他们有争储之心,要坏梅贤妃和皇次子的名声呢。
这么一说,就有人又提起了上回苏美人的所谓“逾矩赐婚”之事。此事查证后被确认乃是无稽之谈,那么为何一桩根本不实之事却值得御史上本特意弹劾呢?只怕梅家未有争储之心,却是另有人有此用心,所以要掀起风波吧。
如此一转,事情的矛头又直指许婕妤和皇长子了。倒是梅贤妃适时地提出,先不将皇次子送去皇后宫中了,免得又有人以此做文章,烦扰皇帝和皇后。
梅贤妃这做法,真是把许婕妤和皇长子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以至于有人私下里都说,这幸好苏美人生的是个女儿,倒省了搅进这滩混水呢。
许夫人简直是被这流言的发展气了个半死。她当然想让外孙子将来能做太子乃至于做皇帝,可不是现在这样被放在火上烤啊。尤其是,这事儿明明是承恩侯府闹出来的,为什么最后这把火反烧到了许瑶头上?这是什么道理!
一气之下,许夫人连梅若婳都想要迁怒了。偏偏许珠跟梅若婳越发的要好,你来我往的姐姐不离口,根本不听许夫人说什么。
许夫人恼怒之余,还想走走许碧的路子,从沈家那里向皇帝说几句好话,表一表许家的一片无争之心。可惜许碧生孩子坐月子,许夫人连许碧的面儿都见不着,只能在自己家里生闷气了。
不过这场风波闹得大,青鹤道长倒是乘风而起,名声直上九重天了。听说时近年下,白云观的香火比往年兴盛了不知多少,还有人传说,青鹤道长前些年不在白云观,而是出外云游求道,所以白云观才名气不显;如今他求道归来,定是有真本事,白云观自然也就兴盛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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