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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代嫁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朱砂
头部素来是人身重要之处,便是成年之人,伤了头部也可能十分凶险,更不必说皇次子一个小小的孩子,又是从宫墙上坠下了。虽未当场死去,可这般昏迷不醒,最后只怕也是……
梅贤妃此刻心中真是恨得无法用言语形容。袁太后自然是该死的,可为何她的儿子奄奄一息地躺在这里,皇长子却活蹦乱跳?刚才众人被从正殿救出来时,她还亲眼看见沈云殊抱了皇长子过来,那小崽子一头扎到许瑶怀里,哭的声音能掀翻了屋顶!
可她的儿子呢?为何同是皇子,同被袁太后举在宫墙之上做人质,下场却这般的天差地别?沈云殊能救一个,为何不能救两个?分明就是他怀着私心,巴不得皇次子死了,好让许瑶所生的儿子入主东宫,承继天下!
这样的事,她岂能容许?她的儿子若活着,必得东宫之位;就是死了,也不能让许氏血脉上位!她还年轻,还能再生儿子。可即便是再生,年纪也比皇长子要小得多了,必然有些不利之处。所以,无论如何,她一定不能允许皇长子得了皇帝的心,不管是为了耀哥儿,还是为了她将来的孩子!
“你去守着耀哥儿吧。”皇帝沉默片刻,还是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转身走了出去。
“陛下,陛下!”梅贤妃膝行向前了几步,想抱住皇帝的腿,但只抓住皇帝衣裳的后摆,被带得险些扑倒在地上,皇帝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梅贤妃伏在地上,牙齿紧咬,片刻之后才低声道:“汲月。”
汲月早就奔过来搀扶她,听她低声说了几句,不由得大骇:“娘娘,这,这可是——”
“难道你要我看着那小崽子登上太子宝座吗?”梅贤妃阴沉地道,“这会儿他也受了惊,若是病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再说,又不是叫你下毒,你怕什么!想清楚了,若是永和宫得了势,你又有什么好下场不成?”
“可是皇上——”汲月想到许瑶在梅贤妃这里受过的气,不由得动摇起来。许婕妤此人,绝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辈,真要是皇长子做了太子,长春宫哪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纵然有梅皇后在,可梅皇后是梅皇后,梅贤妃却是梅贤妃。
“我为了这个孩子,做了什么你也知道……”梅贤妃声音压得低低的,却是从牙缝里一字字挤出来的,“我若不能做太后,你当皇后会保我吗?”
汲月被这话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竟忘记了这一点!梅贤妃纵然再是梅皇后的妹妹,可两人之间……
“皇后娘娘——”汲月说了几个字,后面的话便咽了回去。她是个机灵能干的,否则也不会让梅贤妃带进宫里并委以重用。梅皇后小产之事,她自己只怕已经猜到了真相,只是为了将来得承大位的必是有梅氏血脉的皇子,所以隐忍不发罢了。可若是皇次子死了,做了太子的是皇长子,那梅贤妃对她就失去了用处,她又如何还会力保梅贤妃呢?
有道是主辱臣死。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倒不必说那等气节之事,可利益相关,若是梅贤妃倒了,她这样的贴身宫人是必定要跟着倒的;只有梅贤妃立得住,她才有好日子过。唇亡齿寒,皮存毛附,古来如此……
“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梅贤妃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走回内殿。
太医院院判正在跟几位太医商议要施行金针之术,梅皇后端坐在那里,听完院判的话,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行针吧。”
“行针?”梅贤妃一眼看见桌上铺开的针囊,其中根根金针都长有半尺,看着好生吓人,顿时急了,“皇子贵体,如何能用这等方法?”
“贤妃娘娘——”院判也是心力交瘁。今日这一场宫变,他年纪也不小了,险些被吓去半条命,现在又接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给贵人们治病,最怕的就是他们不懂却还要指手画脚。好容易皇后娘娘通情达理,听他们说完理由之后就同意了行针,这贤妃娘娘又跳出来反对了。
“小殿下年纪幼小,这样昏迷下去情况危险,若能行针令其清醒,还可下药……”孩子昏着,药都灌不下去,叫他们做太医的怎么办?
梅皇后淡淡地道:“贤妃,不要胡闹。太医们经验丰富,既说行针,必有道理。你不懂药理医术,不要胡乱说话,与我一起在这里等着便是。”
“姐姐说得好轻巧!”梅贤妃满腔的不平和郁愤,突然找到了发泄的闸门,“耀哥儿被那老虔婆挟持,姐姐不急;如今摔成这样,姐姐也不急!等着?等什么?等耀哥儿被他们治死了,姐姐好再抱个皇子来养?”
旁边的太医们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耳朵,听不见这番涉及宫闱秘事的“胡言乱语”。只可惜梅贤妃一旦开口,就不打算停下来:“姐姐可别忘了,皇长子是怎么得救的!沈家明摆着要扶持皇长子,若姐姐只想着自己是太后,可别到时阴沟里翻了船,被沈许两家得了势才好!”
“胡说八道!”梅皇后也有些恼怒了,站起身来冷冷地道,“我看你是急糊涂了,简直不知所云!来人,扶贤妃去后头歇着,不要在这里发疯!”什么太后?皇帝正当壮年,现在说什么太后,是说她盼着皇帝死吗?
梅皇后一开口,捧月立刻上前来“扶”梅贤妃:“娘娘累了,还是——”
啪地一声,梅贤妃迎头就给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光:“狗仗人势的奴才!凭你也敢碰我!别以为是皇后的人,我就不敢动你了!”
捧月被打得头昏眼花,梅皇后脸上也有些过不去——尤其这里许多太医,纵然他们也知道该谨言慎行,可难保就没人会把梅贤妃这些话传出去。别的倒也罢了,姐妹争吵不过是丢脸而已,可那“太后”的话传出去,可是大大犯忌讳的。
“你不要再闹了!”梅皇后严厉地道,上前两步,亲自伸手去拉梅贤妃,“这是什么地方,耀哥儿还病着,你——”
谁知她尚未说完,就被梅贤妃用力推了一把。
梅皇后万没想到梅贤妃敢对她动手的。梅贤妃虽然自小就争强好胜,但也不过是嘴上官司,从未动过手。更何况她做皇后多年,即使袁太后都不曾当面对她有这般举动,因此猝不及防之下,竟被梅贤妃推得直向后倒去。
此时捧雪还在皇次子床边,捧月正挨了一耳光犹在昏头昏脑,其余宫人离得远,皆来不及上前阻拦或搀扶,一片惊呼声中,梅皇后仰倒下去,后脑重重磕在了一旁的桌角上。
梅贤妃是气昏了头,直到推倒梅皇后,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看着梅皇后倒在地上,她怔怔站了一瞬,才失声大叫起来:“姐姐,姐姐!”
捧雪直扑到梅皇后身上,伸手要扶她,触手却觉梅皇后脑后一片温热,竟是染了满手的鲜血,顿时发狂般大叫:“太医快来!娘娘不好了!”
长春宫里乱成一团的时候,皇帝正在宁寿宫一处偏殿之中。
这里以前据说就是皇帝的生母曾经住过的地方,自从袁太后从皇后升为太后,无需再安排宫女侍寝先帝,这些年就一直闲置了下来。
一间房子,若是长久没什么人住着,即使收拾得整齐,看上去也总是少那么点儿人气,透着一股子荒凉劲儿。
袁太后就坐在偏殿之中,眼前摆着敬亲王已经冰冷的尸体。伺候敬亲王的宫人战战兢兢跪在一边,讲述了袁胜兰是如何带了饮食过去,她们又是如何仔细检验,可袁胜兰却将毒下在那一套玛瑙碗上,以至于敬亲王与袁胜莲一同身亡云云。
皇帝站在偏殿门口,默然地看了一会儿。
“皇上——”宫人看见皇帝,仿佛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往门口跪行了几步。她奉袁太后的命令要“仔细照看”敬亲王,却仍旧让敬亲王被毒死了,袁太后焉能饶得了她?倒是皇帝这里,敬亲王死了对他是件大好事,说不定会看在她“失职”的功劳上,抬抬手保住她的命。
袁太后仿佛没听见皇帝来了。事实上,就连这宫人方才所述敬亲王被毒死的过程,她仿佛都没有听见。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敬亲王身上,身周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一般。
皇帝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道:“袁昭仪如今禁在景阳宫,母后要如何处置?”
袁太后仿佛大梦初醒一般,慢慢抬起头来看了看皇帝:“皇帝好福气。自己不好动手,自有人替你动手。”
“袁昭仪是母后的侄女,原是该向着母后的。”皇帝淡淡地道,“朕也不曾想到,她竟会如此仇恨母后。”
袁太后眼角肌肉抽动了一下:“那个贱婢——”虽然只有短短四个字,却像是在牙齿间狠狠咀嚼过一般,带着血似的挤出来,无比怨毒。
“想来这也不过是报答母后送她的黄芪红枣茶罢了。”





一品代嫁 第159节
袁太后对此毫无触动:“让她进宫尽享尊荣富贵已是运气了,难道还想要做太后不成?”
“母后果然是够狠心。”皇帝扯了扯唇角,眼中却毫无笑意,“若不然也不能就把自己的孙儿从墙头上扔下来。”
袁太后大声冷笑起来:“孙儿?你是善春那丫头给先帝生的,与我有何关系?你的儿子,也配做我的孙儿?”
她的头发早已散乱,似乎只在这几个时辰之间就又花白了许多,以至于现在看起来竟完全是个老妪模样了。
敬亲王一死,袁太后仿佛连表面上的那些客气也不肯再维持了,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皇帝看着她,目光中露出些伤感,但转瞬即逝:“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多说了。袁昭仪毒杀先太子之子,即使是太后的侄女,亦是罪责难逃。谋害皇族,袁氏一门皆要问罪。承恩公府虽是太后的母家,但既同姓连宗,亦不可不罚。着削爵,余者一族,皆抄家流放。”
袁太后猛地抬头:“袁胜兰那贱婢杀人,与我母家何干!”
“朕方才已说过了,同姓连宗,如何能说无干?”皇帝神色冰冷,“朕未以谋逆之罪诛连,已然是宽容了。”
袁太后呼地就想站起来,可坐得太久脚下发麻,才一起身就在打晃。旁边一名侍卫闪身上前,轻轻一推,就将袁太后推得重新跌坐了回去。那侍卫也不退回去,反而将腰间佩刀抽出,就站在旁边紧盯着袁太后。
“你,你好——”袁太后瞪着皇帝,两眼通红,似乎能流出血来。但此时此刻,她已一败涂地,即使是目光怨毒,也不过像一条苟延残喘的老狗,再也无力伤人了。
皇帝看着她,目光同样冰冷:“太后谋害皇嗣,逼宫篡位,本应昭告天下,明正典刑。念及从前对朕有抚育之恩,此事朕自会压下,此后,太后就在宁寿宫养病吧。毕竟今日宁寿宫正殿起火,太后本就受惊不浅,加以敬亲王被害,又是一重伤心。年纪大了,自然禁受不住,久病也是情理之中。”
他说完,不愿再看袁太后一眼,转身便走。
袁太后在他背后哈哈大笑起来:“抚育之恩?你是怕皇室操戈,传扬出去让天下人笑话吧?我不承你这情!”
皇帝停步转身,正要说话,便见袁太后突然又站起来,冲着旁边侍卫就撞了过去。那名侍卫先是一惊,但随即镇定下来,并未后退,于是袁太后便猛地撞在了他的刀锋上。只听一声低低的闷响,袁太后的身体缓缓向后倒下,鲜血自心口处泉涌而出,瞬间就染红了衣裳。
“皇帝,你想粉饰太平,我——”袁太后的声音细若游丝,只说到一半,就没了动静,只一双眼睛还瞪得滚圆,死死盯着皇帝。
皇帝默然注视太后片刻,转头吩咐道:“太后因敬亲王身亡,急怒攻心,召平日里伺候宁寿宫的太医速来诊治。”
平安一直跟在他身边,闻言连忙躬了躬身:“是。奴婢这就去传。”至于这个太医,来了之后还能不能再活着回去,可就不知道了。毕竟他没能“治好”太后,皇帝一怒之下将其处死,也是常有的事。这做太医,伺候好了固然荣华富贵,可一旦伺候死了人,那灾祸也随之就来了。
不过平安才一转身,就见一名小内侍飞奔而来,老远就喊:“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不好了!皇上,太医请皇上速往长春宫啊!”
第178章 遗言
天色已晚, 可滞留在宫内的外命妇们却仍未出宫,倒不是她们不想走, 而是没人顾得上她们了。
“这,这到底又出了什么事?”梅太太泪眼朦胧地握着女儿的手,问身边的儿媳。
一群人还挤在宁寿宫旁边的一处空殿阁内,原先还有两位太医前来为她们诊治, 但刚才,这两名太医也被内侍急匆匆叫走了, 以至于一群诰命们呆在这里, 竟没人来问了。这必是宫内出了大事,否则断不至如此疏忽了她们!
沈云婷看了看旁边并没有人在听她们谈话, 便压低声音道:“听说是皇次子受伤了。”若不然,也不会把承恩侯夫人唤了去。
梅太太大吃一惊:“怎会?这, 这伤得可严重?”皇次子,那是有梅家血脉的皇子啊, 将来若是——这可就是梅氏一族的大前程!
沈云婷摇头,低声道:“我也只是听嫂嫂略提了一句。”只是看嫂嫂眉头微蹙的样子, 似乎有些严重啊。
“这可怎么办啊……”梅太太固然关心皇次子, 可更关心自己女儿, “连太医都给叫走了, 又不让咱们回去, 婳儿这——你说,会不会把我们关起来,毕竟这……”毕竟是看了一场宫闱之变啊。
“母亲过虑了。”沈云婷连忙道, “太医方才不是已经说了,妹妹就是受了惊吓,好好调养便好,母亲也不要太担忧了。您看礼部侍郎夫人,方才也受了大惊吓,身上还有伤,这会儿也还好呢。再者这里,应是因为事发突然,一时没人顾得上咱们,再过一会儿必然会让咱们出宫,哪里会有什么□□呢……”
梅太太想想,也觉得这许多诰命夫人,总不会被灭了口。心里略松了松,又忍不住小声道:“皇后娘娘素来是个周到的,怎的这回也……”也疏忽了起来,竟把一群受惊受伤的诰命们就扔在这儿不管了?
沈云婷轻轻拉了婆婆一下,颇觉头痛:“今儿毕竟是出了如此大事……”这殿内也还有宫人内侍呢,在这里埋怨梅皇后,若是最后传到梅皇后耳朵里,纵然是自家亲戚,怕也要不悦了。
梅太太也是一时心急女儿,闻言连忙闭了嘴,正要问问梅若婳可好些了没有,便见顾充媛带了几名老成宫人进来,却是来送一众诰命们出宫的。梅太太瞥眼见承恩侯夫人尚未回来,不由得又担忧起皇次子来,捉个空儿拉了顾充媛低声问道:“小殿下可好?”
顾充媛其实根本没见到皇次子。袁太后一党被捉拿之后,她便识趣地带着嫔妃们各归各宫,老老实实地不添任何麻烦。谁知到了这会儿,皇帝又派人把她唤了去,让她暂时代管宫务,先送滞留的诸位诰命们归家。
宫务这事儿,顾充媛以前也帮梅皇后分担过。因她资格老,又从不与梅皇后对着干,时常年节下事多,梅皇后就分些宫务给她,虽琐碎居多,却并不为难,事后还要在皇帝面前说她几句勤谨之类的好话。
这种事,顾充媛自然喜欢。可她识趣得很,梅皇后给她的事她才做,若是梅皇后不开口,她从不自己请缨。今日却是没见梅皇后,倒是皇帝吩咐,且开口就是代管宫务,竟是将宫中之事全交了给她似的,这里头的事可就多了。
顾充媛自己心中一片疑虑,自不肯与别人多说,听梅太太问便苦笑道:“不瞒太太,我才得了陛下吩咐送夫人们出宫,旁的事还不知晓呢。”
她一边说,一边在殿内扫了一眼,见并没有承恩侯夫人的身影,心中不由疑虑更深——难道真是皇次子不好,以至于连皇后都无法分心宫务了?可依她对皇后的了解,断不至此啊。难道,难道会是皇后出了事?
一念至此,顾充媛心中猛地一跳,浑身都有些不受控制地发起热来。
皇后不能理事,按理说宫务该交与位份最高的嫔妃。袁昭仪那不用说了,姑母谋反,她还能有什么好儿?可皇帝为何没将宫务交与梅贤妃,而是直接交给了她呢?难道说……
不,也许是因为皇次子受伤,梅贤妃无暇理事罢?顾充媛几乎上头的热血又退了下去,心中有些黯然——论资历她比谁都不差,可就是因为不曾生育,又没个得力的娘家,就要硬生生被年轻嫔妃们压在底下,就连想一想那张宝座都心虚呢,更不必说……
只是,皇后到底出了什么事呢?顾充媛忍不住转头,在渐渐降临的夜色中望向长春宫的方向——皇后自从进了长春宫就一直没出来,在长春宫里,能出什么事呢?
这个问题,许碧在同一时间也问了出来。
她与其余外命妇们并不在一处,而是与善清一起,等着回皇帝的话。毕竟在宁寿宫里放火这事儿是她们两个干的,有些事情皇帝还要问她们。
然而她们两个等了大半天,也没见皇帝过来,倒是沈云殊出现,说她可以出宫回家了。当然,善清还是要留在宫里的。至于说当时的情况,她可说给沈云殊,由沈云殊代禀皇帝即可。
“可是出了什么事?是皇次子……”难道是皇次子真的没救了?
沈云殊四顾无人,才低下头来在许碧耳边小声道:“皇后被贤妃推倒,重伤难治。”
“什么?”许碧极力压抑着才没有惊呼出声,“贤妃这是——”贤妃疯了吗?逮谁咬谁?
“据说是太医要为皇次子行针,皇后应允,贤妃不许,两人冲突了起来……”沈云殊也觉得匪夷所思。梅贤妃这是失心疯了,竟对皇后动手,且皇后应允太医行针,亦是为了救治皇次子,偏梅贤妃一心只往坏处想……
“做贼心虚……”沈云殊到底还是低声说了一句。若梅贤妃没有做亏心事,又怎会疑心梅皇后此举是对皇次子不利?毕竟皇次子做太子,再怎么也比皇长子入主东宫,对梅皇后更好不是?
“那现在……”
沈云殊摇摇头:“皇上自有处置。”此等事,非臣下所能听,非臣下所能问了。就是他,此刻也只管捉拿太后余党,至于宫内之事,他是绝不多问一句的。
“那我回去了,你也早些回来。”许碧想到在家里的元哥儿,顿时归心似箭,“儿子早就想你了。”
沈云殊笑了起来,将许碧扶上马车:“好。”
只是,沈云殊答应的事情并没做到。许碧抱着元哥儿在家里等到天快亮,却是九炼回来了。
“西北战事?”许碧惊讶地问,“难道不是已经——”袁太后与卢家确实想引入北狄人扰乱边境,可这些早在沈云殊意料之中,且有西北曾在沈家父子麾下征战十数年的将领军士们,此次的涵翠关“失守”之所以拖了这般久的时候,不过是为了迷惑袁太后一党罢了。
九炼摇了摇头:“边关虽未真正失守,但卢节却带着关内的防守图逃出关去了。”卢家也是丧心病狂了,眼看袁太后失败,敬亲王都死了,卢家孤注一掷,将卢节送了出去。
“北狄休养数年,好了疮疤就忘了疼。”九炼恶狠狠地道,“如今纠合了六族之力,又想大举南侵了!”
北狄虽称一国,其实分为数十部落,十余种族。上次被打散的就是北狄最强的那赫族,这几年势力逐渐被其余部族吞并,已经不复从前。只是此消彼长,原先排在中游的巴鲁一族崛起,俨然又成了草原上的头狼。
这一族原就好战,此次袁太后拿出钱财来买他们侵袭边关,正中他们下怀。只是来打了几场,却是硬被沈家军先诈后打,不但未能入关劫掠,反而损失了些人手。
巴鲁族吃了亏,怎肯罢休?索性拿了袁太后给的钱财,在草原上游说,集合了六个大部族的兵力,气势汹汹直扑边关。
“也是有了卢节那厮带出去的边关防图,又知晓大将军如今在东南,因那海港之事无法脱身,他们才敢如此大胆!”九炼冷笑道,“卢节这也是丧心病狂了!”
其实沈大将军虽目前貌似卷入海港一案之中难以说清,实际上这却也是皇帝与沈家合计摆出来的幌子,一旦西北开战,沈大将军亦随时可以前往。此事卢节未必没有猜到,却并不与北狄说明,其目的无非就是想借他们之手来为袁太后和敬亲王报仇罢了,至于北狄到时会因情报不准死多少人,卢节并不在意。
“就是说,大爷还要往西北去了?”许碧微微叹了口气,问道。
九炼挠挠头:“大爷说东南那边,因袁氏一族都要处置,怕还会起些乱子,不如就让大将军留在东南了。”沈大将军镇守西北边关二十余年,从小小什长一路升到镇边大将军,都是凭借着实打实的军功。
军功是什么?军功就是出生入死,就是流过的血汗,就是身上的一道道伤疤!这些年沈大将军身上不知落下了多少伤,随着年纪渐长,年轻时不觉得怎样的暗伤,也渐渐开始反复起来。沈云殊不愿再让父亲在这个年纪还要披坚执锐,上马冲杀,所以向皇帝请缨,要前往西北了。
说到这个,九炼也觉得怪不好开口的。大爷前些日子刚去西北跑了一趟,把大奶奶和小少爷就扔在了京城。虽说忠字当头,这些都说不得,可到底也是疏于照顾。这不,这次还因为袁太后提前发动,竟让大奶奶身陷险境!
当时那情形,九炼虽未亲见,却也能想像得到。若是大奶奶不曾想到躲进太后寝殿,被袁太后当场拿住,哪里会有好下场?
便是在寝殿之中躲过了最初的盘查,后头若不是那宫人善清及时反正,许碧等人也势必被侍卫搜查到,同样后果堪忧。
若换了旁的女子,怕不要吓出病来——不说别人,那礼部尚书夫人在宫里就被太医救治过了,这回家之后还是当夜就病倒,四处求医呢。余者诰命们,或请相熟的郎中,或吃什么安神汤清心丸的,比比皆是。昨夜这城中甚忙,一者忙着抓捕太后余党,一者就是忙着延医抓药呢。
这种时候,大爷很应该多陪陪大奶奶的,可是西北这战事一起,大爷不但不能陪大奶奶,还要让大奶奶替他担忧。九炼想想,都觉得自己这个报信的有点张不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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