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少将大人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明月稻花
顾鸢抬起头,笔直地对向江渠南的目光。交往那么多年,江渠南对她冷淡外表下极为丰富活跃的心脏,掌握得一清二楚,可她却至始至终都没有看清楚这个人。
剑拔弩张的档口,祁雪揉揉肚子:“我们还要等人吗?”她看向江母,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娇俏,俨然一副肚子饿了的模样。
她还真是大度,善解人意。
江母想说“再等等”,却正好听见门铃响起来:“来了。”
几乎一刹那,不仅仅是江家的佣人,连江父江母都一起站了起来!
长辈们离席,祁雪忍不住用胳膊肘撞了撞江渠南,很好奇:“谁呀?”这算得上是夹道欢迎了吧?
江渠南也皱着眉,想了想,微微嗤笑一声:“宁淮吧。”
“宁淮?”
不仅仅是祁雪问了一声,连顾鸢都一愣,对这个名字打上一个问号,心脏生出一点奇怪的反应。像是在怦怦直跳,又好像刚才的懊恼慌乱一扫而空,意外地平缓下来。
片刻后,随着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江父江母带着一个年轻人出现在门口。
顾鸢这回就真的怔在原地!
这人个子挺高,至少比她高出一大截。模样俊秀,眼睛很是明亮,抿起嘴角的时候,脸颊边露出两个酒窝。看起来白皙温和,可神情疏离,气势冷淡,倒有几分云上之人不可接近意思。
他在席上的位置比其他人都要高一些,几乎和江父齐头并进,江家上下对他客客气气,就连江渠南也敛去几分桀骜,在对方开口前,先站起身,同他握手打了个招呼。
江父很给面子地郑重介绍:“这是宁淮,刚回国没太久,和你们年纪差不多大。”说着转脸来对宁淮笑了笑,“都是年轻人,你们倒是可以熟悉熟悉。”
他并没有说明宁淮的身份。但这不说,比说了还有深意。
宴上众人对宁淮身份各有猜测。能在出现的时候,让江家上下起身招呼的人,来头如何会小?这个圈子少不了捧高踩低的功夫,一行人全对他都露出了热情恭敬的态度。
晚饭终于开始。
顾鸢心头郁结散了一大半,甚至对和江渠南斗智斗勇,也兴意阑珊起来。还是江母让她从神游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江母问她:“有男朋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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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少将大人 第四章
顾鸢慢慢回过神。江渠南和祁雪不知道在聊些什么,正欢畅,那双迷人的眼睛微微弯起,没有半分要停下来的意思。
顾鸢露出点笑,不过这笑却很冷,甚至还有些讽刺。
“没有。”她回答。
江母又问:“那打算找个男朋友吗?”
顾鸢低下头:“我现在忙工作,暂时没想这些。”
江母穷追不舍:“对男朋友有什么要求没有?”
他们这个地位的人,在利益无关的情况下,很难让他们说出抱歉来。可到底不是不愧疚的。江母也好,江父也好,选择性的不提那件事,若无其事地揭过去,却又想在其他方面补偿顾鸢一些。但顾鸢不需要他们的补偿,她只想了结他们最想翻过去的事。
这会儿她没心情来讨论这个,随口敷衍:“对我好的人。”绝对不会让我日日夜夜做噩梦的人。
江母目光闪烁,张了张嘴,要说些什么。对面江渠南,却先一步应声过来。
“‘对我好’才是最难的。”
顾鸢淡淡道:“你觉得难,可能别人会觉得很简单。”
“哦?”江渠南嘴角一挑,拖长的声音有些轻慢。
顾鸢这会儿不想搭理他,埋下头,正举起筷子,碗里却多出一块牛腩。
这一晚上她吃这个菜吃得最多。江家人口味偏甜,也就这个菜对于她来说最正宗。
江渠南收回筷子,漫不经心冲她扬扬眉头:“你可知道,要对一个女人好,得去观察她,揣摩她心思,把她了解得透透彻彻。这还不够,甚至要连她心思的变化也要察觉到——毕竟,女人大多都是善变的。所以‘好’是没有一个限度的词,做起来实在不容易。”
“你说是不是。顾鸢?”他又轻轻喊了她名字一声。
顾鸢心头突然有点慌,她把牛腩拨到一边,听见江渠南轻轻一笑。
她好像把江渠南刚才所说的话通通踩了一遍,全踩了个准,包括“善变”这一点。这让江渠南觉得很愉快。
顾鸢抿了抿嘴:“那是你。”她心平气和地回答。
江渠南也不生气,颇有绅士风度的来一句:“那我拭目以待。”
这要对上心心念念喜欢着他的女生,一句话非得把对方气个半死。
对于看顾鸢笑话的人来说,这顿晚宴非常愉快,可对于当事人来说,这饭可算吃得是又臭又长,想要找到和江渠南交集的人是她不假,可现在意外的不愿意再行动的人也是她。
临到告别,江母在门口一一恭送宴客,顾鸢出来的时候,被她握住手,江母露出几分留客的意味,片刻后转过脸,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说:“渠南,你送小顾回去!”
江渠南正抱了胳膊,事不关己站在一旁,几分似笑非笑。
顾鸢很感谢江母给创造的机会,只是机会来的时机不太对,眼下她心思根本没放在江渠南身上。她赶紧摇头:“不用了,阿姨,我自己回去。”
“那哪儿行?”江母很热心,“大晚上的你一个姑娘不安全。”
正巧门后走出两个人来,一听江母声音,有个女生就先开口,声音尖锐刺耳:“顾鸢,你车呢?”
她明知故问。
此前在席上那一声嘲讽的笑也来自于她——万婷茹,从顾鸢和她认识开始,两人就一直不对盘,天生八字不合。万婷茹瞧不上她背景,她也瞧不上万婷茹的大脑中空。
见顾鸢不理她,万婷茹掩着嘴笑了笑,故意露出一脸惊讶:“你不会没车吧?”
江渠南皱了皱眉。
万婷茹身边的祁雪立刻打断她对顾鸢的针对,开口送客:“婷茹,你回去小心。”
饶是大夏天,祁雪身上也拢着件半透明的白色长袖。别人兴许觉得她飘飘欲仙,顾鸢却觉得大半夜跟个女鬼似的,她从来不吝把贬义词用在这两人身上。
祁雪说着又转脸看向江渠南:“走吧,渠南。”
忘了祁雪这一茬了。江母脸上多了几分尴尬。
江渠南直起身子,与祁雪肩并肩,似要离去。刚一动作又停一下,片刻后,随便从钱夹里抽出个东西,递到顾鸢面前:“到家后给我打个电话。”
顾鸢看了一眼。
是张名片。
江渠南这番动作,猜不出到底是暧昧还是客套。他压根不会问顾鸢会不会做,从来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人不自觉就想要顺从于他。
这对璧人相携而去,江母摇摇头:“渠南他……”
他其实很想你。
她就差脱口而出,把顾鸢离开之后,江渠南那些发疯颓丧的行为全部说出来了,可又觉得这些话由自己来说不太合适,转念一想,好不容易吞下去,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说顾鸢没回来的时候,她儿子三天两头往澳洲跑。这人回来了,他又不搭理别人了,这什么毛病?
小年轻的恋爱,她真是不懂。
“我让司机送你。”江母只好换个说辞。
顾鸢还是疏离,客气地摇头:“不用了阿姨。”
“真不用麻烦,我想一个人回去。”顾鸢加强了自己的语气。
几番推辞,见她实在是抗拒,江母也只能叹息一声,叮嘱几句“有空常来玩”、“有事就开口”、“能帮你的,阿姨一定会帮忙”,这才放她离开。
宴会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
这片别墅区人一直不多。等他们这伙人一散开,更是瞧不见半个人影,只有路边灯火辉煌。
顾鸢归心似箭,离开江家大门口,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差点跑起来!最后又再转过转角的时候,骤然一停!
夜风吹拂,她笑意也随风绽开。
长街边停了辆车,似是在等人。浓黑的空气中,车灯微微闪烁,给寂寥的街道带来一点温度。
早安,少将大人 第五章
她还没走到车边,车里的人就先下来,帮着打开副驾驶的门,冲她微微一笑。
宁淮那双眼睛极有特色。不像江渠南那般挑着眼角,平日轻飘飘瞟一眼,半分犀利半分性感。宁淮很温和,连眼睛的线条都有股温和鲜活的年轻气息,像是还没有染上社会上的烟火。只有他认认真真准备算账的时候,那双眼睛才会展现出不同的气势,黑白分明,凌厉逼人。
若说江渠南是杀伐果断的魔王,那宁淮一定是一肚子坏水的笑面虎,一个是武将,一个是文臣。
他做了个极绅士的动作:“请上车。”
声音也一如既往的干净澄澈。
车里没有顾鸢所讨厌的皮革臭味,倒是有股清淡的橘子香味。宁淮关上车门后,非常自然地帮她把安全带系好。
路灯在前方晕出橘色的光芒,顾鸢本来的冷淡褪去七八层。在别人眼里她兴许依然是疏离,但对于她自己来说,这会儿的情绪几乎已经算得上是热忱。她迫不及待问了声:“你怎么在这里?”
她和宁淮并不在这座城市长大。她本来以为宁淮应该在国外,或者回了老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实在是太过意外。
宁淮莞尔:“我爸两年前被调到这个城市,所以回国后,我就直接到这边来了。”
“叔叔阿姨身体还好吗?”
“好着呢。”
顾鸢点了点头。空气一时陷入安静,空调的凉气丝丝缕缕覆上皮肤。
片刻后,她又突然开口,把实在按捺不住的问题抛出来:“那你怎么会和江渠南他们家有关系?”
宁伯伯从政,江渠南他爸没有大张旗鼓的介绍宁淮,估计也有宁淮的意思。虽然向来邀请他们一家人参与的饭局不少,可老人家两袖清风,一直不大肯应酬。宁淮也遗传了他老爸,不喜欢与这帮子人打交道。
但他现在打了交道——而且,偏偏是江家。
宁淮眉眼略弯起,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修长匀称,极为漂亮。车窗外光影浮掠,他沉默了一会儿,安静到仿佛能听见时间流逝的声音。
好半天,顾鸢才听见他浅浅的声音,清晰而坦率,一如当年:“我就是想看看,把你欺负到国外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她登时一愣!一时间五味杂陈。
宁淮从小就是模范学生。读幼儿园的时候,他总是大红花最多的那一个;读小学的时候,他第一批当少先队员,也第一个当上大队长;到了初中,又是学生会的纪检委员。
同样是初中,顾鸢出水痘。病好后好不容易返回学校,却被班上那些还没长大的男孩子们嘲笑,说她出水痘的样子太丑。纪检委员的宁淮因此毫无风纪可言地和其中某个混小子打了人生中第一场架。
宁淮和顾鸢并非同一个班级。连顾鸢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现场两个人早就扭打在了一块儿。
战况惨烈。
之后被老师训话,宁淮瞥向那个男生的眼神中还带着股怒气,他无论如何都宣称这件事和顾鸢无关,死活不肯把她供出来。
等从办公室出来,瞧见顾鸢等在门口,宁淮嘴角还有些红肿,却给了她异常灿烂的一个笑容,小酒窝甜得晃眼。
饶是干净温和的宁淮,也能文臣变成武将。
想起以前的事情,顾鸢唇畔凝出个小小的笑涡。如果几年前那场订婚宴,宁淮在场的话,一定会好好帮她出一口气。
宁淮送她到小区。在停车场把车停好后,又非常顺便地陪她回家。
他俩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邻居,熟悉得不得了,走家串户都成习惯了。这会儿宁淮跟着她回家,顾鸢也不当成一回事儿,就是这套宿舍寒碜得让她觉得有些丢脸。
木质地板看起来有些旧,明明打扫得很干净,但不论如何,都显得灰扑扑的。餐厅的灯光很明亮,客厅的顶灯却明一盏暗一盏。靠近窗子的地方,地板有些起泡。
宁淮仔细看了看墙皮——估计下特大暴雨的时候,屋子会进水。这边墙皮斑驳得不正常。
他明明是客人,却轻车熟路地倒了两杯水,自然而然端到顾鸢面前,反客为主地招待她。
电视开着,微光闪烁,顾鸢眼睛也跟着微微闪烁。
客厅沙发也很旧,上面铺着崭新的沙发套,缝隙处透出来的颜色极为浑浊。她手臂搭在扶手处,没什么精神。
实在是累坏了。和江渠南那群人应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夏夜的风将热气吹散了不少,油蝉在窗外此起彼伏地鸣叫。
宁淮很负责地把房子审视了一圈,好不容易坐下来,又抬头看着天花板,面露担忧:“住在这里,你晚上能睡着吗?”
楼上叮叮咚咚的,吵闹声不停传来。
顾鸢也跟着他看一眼,点头又摇头:“有时候能睡着。不过,这已经是公司能配备的最好的宿舍了。”
宁淮问:“你不准备自己找个房子?”
顾鸢抿了抿嘴角。她算是比较追求生活品质的人,宁可多花一点钱,也想享受生活。在顾鸢的观念里,只有享受了生活,才能更好的工作。
她在宁淮面前很诚实,考虑一下,轻描淡写地坦白:“我没钱。”
声音在空气中轻轻散开,若无其事到仿佛在聊天气一样。
宁淮扬起眉头,不可思议地重新问了一遍:“什么?”
顾鸢简单易懂地告诉他:“我在国外做了投资。”她声音一顿,“失败了。”
顾鸢虽然看起来不声不响的,可骨子里极为骄傲,投资失败这种事情,绝对不是什么骄傲能拿出手的东西。所以“失败了”三个字就已经足够。
宁淮对她明朗地笑了笑,两颊的酒窝尽显可爱,带着安抚的意味,他很绅士地不再多问。
电视响起晚间新闻开始的音乐。
他俩都喜欢看新闻,确切的说是喜欢听声音。
记者在电视机里面叽里呱啦,顾鸢有很多话想问他,可这会儿静下心来,又什么都不想问。
宁淮身上有很好闻的清爽的气息,让人昏昏欲睡。像回到小时候,一堆大院儿孩子排排坐着看电视,她在宁淮旁边揉眼睛打瞌睡的时光似的,顾鸢很享受这种感受。
可惜好景不长,坐了两分钟,她手机突然响起来!屋子里的宁谧刹那被不愉快的插曲打断!
她翻出手机看一眼,一个未知电话,倔强地响个不停。顾鸢皱了皱眉,接起电话。还没开口,对面便传出个低沉浓烈的声音。
“顾鸢。”
又是连名带姓,让她后脑勺的神经似乎轻轻一跳!她下意识站起来,往阳台方向走过去,合上门的时候,看见宁淮端坐在沙发上,微微歪着头,一动不动瞧着她,眼睛在雪白的灯光下,沥出细碎的光芒,闪烁而明亮。
顾鸢转过身,这才应一句,生分客套:“江先生。”
江渠南的名片在她的背包底下,没有要拿出来的意思,他叮嘱的话她全当没听见,板着脸看向外面飘渺的天空:“有事吗?”
“我不是让你到家后给我打电话?”
他声音露出来的是对不懂事女友的责问和宠溺态度。好像刚才经历了一番唇枪舌战,选择送祁雪回家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这会儿态度熟稔的不得了。
顾鸢很冷硬:“麻烦江总帮忙转告阿姨一声,我到家了。”
江渠南顿时笑起来:“这么客气,你想让人怎么和你聊天?”
“我不认为我和江先生有什么好聊的。”
“哦?”就算隔着电话,也能想象到江渠南那嘴角一翘的样子,“有个问题,顾小姐似乎还没回答。”
他稍微停了下,嗓音压低,让人酥麻的气息仿佛扑面而来:“为什么回来?为什么要进斯康制药?嗯?”
江渠南尾音微扬,稍稍提起来的那一个音调,带着电流。
“因为他们给我发来的邮件最有诚意。”管他再诱惑人,顾鸢都不为所动,像是感觉不到江渠南声音里的诱惑,她显得极为冷淡,“而且我对他们邮件里所说的新药的项目极为感兴趣……公司是什么无所谓,只是这个新药项目对我来说是一个跳板。”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不无针对:“如果江先生介意的话,我可以辞职。”
这就是一个比谁更在意的游戏。谁对前任露出在意的态度,谁就输了。可江渠南像是没听懂她的疏离,甚至忘了和她争锋相对,轻轻一笑:“那你辞职吧。”
等顾鸢敛了敛眉,脸色沉下来的时候,又听到他声音。
“辞职,然后来江海制药,怎么样?”
早安,少将大人 第六章
江渠南就是这样,说话总是给一鞭子,又给颗糖,恩威并施。这一套一套的施展下来,让人难以抗拒。
若回到古代,顾鸢就是孟获,江渠南就是诸葛亮。
顾鸢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说“不好”的话,那就是在介意江渠南——你不可否认的是,江海制药确实比斯康制药好上太多。明明说了要当跳板的话,却放着好的机会不要,不是介意他江渠南是怎么样?
可说“好”的话,也许会变成“进斯康制药,就是等着一个能进江海制药的机会”,回头可别又担上司马昭之心的名声。
不过顾鸢断然不会进江海制药。江渠南一家忘性大,不代表她就能若无其事、把酒言欢的和他们和平共处。所以她这会儿只能客套的回了一声:“不麻烦了。这边项目我跟了这么久,舍不得放开。等这个项目做完,我还不一定要留在公司发展,我收到了大学的offer。”
江渠南懒洋洋地应:“哦。”
对他说了一大通,解释了一大通,在他眼里,不过归为一个“哦”,倒显得顾鸢想太多似的。顾鸢攥了攥手。
她听见江渠南慢条斯理地喊她:“顾鸢。”
“什么?”她抿紧了嘴,态度不善。
江渠南笑笑:“少生点气,气大伤身。”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顾鸢似乎忽略了她发白的指尖,想要反驳回去,却听见电话“嘟”的一声响,江渠南已经把电话挂断。
让她少生点气的人,却给她憋了一肚子气!顾鸢真是恨得咬牙切齿,这感觉,仿佛命脉都给江渠南扣住了。没办法,那个男人就是太过了解她。
她满腹怒意,皱着眉推开玻璃门。幸好电视的光芒和主持人的声音,把她蓦地拉回平淡温暖的现实!
宁淮看向她的眼睛里藏着星星。
她站了一会儿,忍不住轻轻吐出口气,郁结一丝一缕慢慢消散。
宁淮不像江渠南那么难以读懂,他表情很直白。顾鸢回到他身边坐下,她脸色还有点发白,想了想,没有隐瞒地开口:“去澳洲的时候,我得了抑郁症。”
她开了个头,把那段时间最难过的事情娓娓道来:“那时候语言还不太通,和医生没法交流,只能硬扛。”
被用尽全力喜欢的人在订婚宴上,为了一个她一直嫉妒的人而抛弃了她,在那么多等着看笑话的人面前抛弃了她,连顾鸢也分不清楚,她到底在为了些什么而痛苦,是感情,是尊严,还是别的什么?
“宁淮你知道吗?”她慢慢说,“我因为暴饮暴食,体重飙到了150斤。”
“后来忘了是什么时候,被人骂了一声‘肥婆’,像被人打了一鞭子一样。”
“那之后我难过的时候,依然会暴食。可吃完了,我又觉得特别愧疚,所以我学会了催吐。”
“我是瘦了回来,但我胃已经毁得差不多了。”
“很长一段时间,不靠酒精和安眠药,我就难以入睡。就是睡着了,也会一遍又一遍的梦见那个场景。”她声音微微发抖,像是回到高中,因为受到委屈,而冷着脸,在他面前轻轻诉说的时候。
宁淮忍不住揉了一下她脑袋。
时间不是良药,时间的酝酿之后,梦魇会变成执念。更何况顾鸢是那么骄傲的人。一个万众瞩目,风光无限的骄傲的小公主,成了一个笑话,有多打击人?
顾鸢面色苍白,咬住牙。
“如果我不报复他,不让他体会一遍我曾经经历过的事情的话,我的噩梦会一直持续下去的。”
她握住宁淮放下来的手,很坚定:“宁淮,我必须那么做!”
“我知道我知道,”宁淮声音温和,“没关系,我帮你。”
顾鸢对宁淮会毫不犹豫选择帮助自己的事,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从来都是这样。
七月的风拂动外面树影,透过叶缝的光斑斑驳驳。
天色已晚。宁淮起身准备离开,顾鸢把他的电话和住址存好,抬眼见他正微笑着。
“那我先走了。”
刚才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他鸦青般的头发翘起来一支。顾鸢很顺手地帮他把那支头发理了理,片刻后收回手,见宁淮微怔的表情和闪闪发光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自己动作好像过于亲昵。她有点不好意思:“路上小心。”
“嗯。”宁淮回应一声,却半天没动。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鸢鸢,到我家来住吧。”他很认真。
顾鸢顿住。
小时候她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爸妈却都很忙。正赶上创业初期,小两口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甚至天都不能回家。所以顾鸢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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