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高干)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苏鎏
段轻寒其实很少被人用这样的语气质问什么,面色瞬间就凝重了起来,像是隐隐地想要发脾气,却又极力忍耐着。宋悦然在一旁看他们两个这般针锋相对,吓得冷汗直冒,不住怪自己多嘴。
也不知道平时总是一团和气的蓝希音,今天是怎么了,非要管这个闲事。难道说,她和顾琳琳的感情,真的好到了那种程度
段轻寒定定地站在车前,因为背光的缘故,中午强烈的阳光只照到他小半张侧脸,一大半脸隐没在了影里,一时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过了片刻后,他才淡淡道:“不好意思,这件事情,我并不知道。”
“那现在呢,你现在知道了,不准备做点什么吗”蓝希音双手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扭过头时的表情,带有几分质询的意味,段轻寒后来曾经说过,他当时看到这个表情时,只觉得她就像只骄傲的小母牛,恨不得冲他甩几下尾巴,打得他晕头转向。
于是,他点点头:“或许,我真的应该做点什么。”
蓝希音眨巴了几下眼睛,愈加不明白他的态度。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从医院里走了出来,一手拍上段轻寒的肩膀,扭头问道:“轻寒,还不走吗我已经”
就像是有一把极锋利的刀,从上到下快速割过,一下子将那人的话头截成两半,连带着空气和时间,似乎也被一割为二了。
那个后来出现的男人,就这么一直把手搭在段轻寒的肩膀上,然后将视线落在了蓝希音的脸上,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瞬间没有了生气。
半晌,那被割裂的时间才像是重新又接了回来。只听那人嘴巴微张,慢慢地吐出两个字:“希音”
蓝希音这一生,大概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恨不得自己直接把眼睛挖出来,一把扔在地上踩碎得好。这张脸,如果可以的话,有生之年,她不希望再见到。不,应该说,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见的好。
蓝希音终于明白,自己今天差阳错要为室友讨回个公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了。或许,老天爷就是要让她再次遇上他。在分别了近三年的时间里,他们从未相遇过,他去了北京,而她,依旧留在这个令人满心伤感的地方,从此没有联系,甚至不知道对方的任何细节。
不过,蓝希音可以猜出来,这几年他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名车豪宅,荣耀地位,那些曾经对他们来说遥不可及的东西,现在都唾手可得。
穆萧声,多年不见,你看起来,过得真是不错。蓝希音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顾琳琳的事情顿时被她抛在了脑后。她甚至没再看其他人一眼,微微低下头,以掩饰自己脸上不屑的笑容,然后,从穆萧声的身边,擦肩而过。
穆萧声的身体,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就在两人错肩的一刹那,他突然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希音,我”说着,他伸出手,扯住了蓝希音的手臂,没话找话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那一刻,蓝希音真有放声大笑的冲动,如果现在不是在医院门口的话,她说不定会直接脱下脚上的高跟鞋,然后将那尖利的鞋跟,刺进个男人的头颅里。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和厚脸皮,敢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穆萧声问完之后,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满脸尴尬的神情,将他那张原本俊朗无双的脸孔,平白衬得有些狰狞。他发现,蓝希音看自己的眼神出乎意料地平静,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甚至有点疑惑的味道。
过了片刻,她轻轻挣脱了自己的手,轻声道:“不好意思,借过。”
“希音”
蓝希音的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宋悦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当时吓得脚几乎一软,有种拔腿要跑的冲动。
穆萧声也没见过这样的蓝希音,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女生还是三四年前的模样,说话轻声细语,笑起来清透明朗,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翡翠,捏在手心里,很快就会与你的气质相融。
一眨眼,分别已经三年,再见的时候,这块翡翠却像是被摔碎了一般,突然间就长出棱角来了。这一次,她换了一种眼神,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麻烦让开”
穆萧声觉得她要走,本能地就想要伸手再去拉她。一直旁观着的段轻寒终于走了过来,微微皱起了眉头,拦下了那只不识相的手:“萧声,别这样。”
听到段轻寒的声音后,蓝希音才又重新想起了顾琳琳的事情,她回头扫了段轻寒一眼,只觉得这个男人在穆萧声的衬托下,变得更为稳重了。但是紧接着,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受控制,意外地就变得尖刻起来:“穆萧声,这是你朋友果然,你的朋友,和你都是一个德。”
撕裂(高干) 讽刺
多年以后,蓝希音依旧庆幸,段轻寒这个人,拥有世界上最好的涵养和最不显山不露水的脾气。如果当时换了另外一个人在场的话,或许,她早就挨了一巴掌了。
后来,她慢慢地了解到,以段轻寒的家世背景,想要整死她,或许连句话都不用说,一个眼神就足够了。那些围在他身边,懂得察言观色的人,时时刻刻在寻找向他献媚的机会。收拾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胆敢讽刺段轻寒的小丫头片子,无疑是件又轻松又立功的美差。
所幸的是,当时的段轻寒听到她的话后,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看起来很少笑,表情也不多,脸上大部分时间都挂着探询的神情,像是总在猜测对方的心思。当时的他,也是这样的一副姿态,不过眼神曾经短暂地在她和穆萧声之间来回切换。最终,他将目光定在自己的脸上,彬彬有礼道:“顾琳琳她住这家医院吗可以麻烦你带我去她病房一下吗我有些话想和她谈谈。”
蓝希音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其实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这一辈子,还没试过这么尖刻地评价一个人,更何况,对方还算是个陌生人,与她无冤无仇。
就像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似的,蓝希音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段轻寒则跟在她后面,一直沉默不语。宋悦然有些搞不清楚地站在那里,微微低下了头,目光却一直在穆萧声的身上扫来扫去。她犹豫了片刻后,也跟了上去,医院门口一下子就只剩那辆车,还陪在穆萧声的身边。
那个时候,中午的阳光正盛,穆萧声却没来由地觉得身上一阵发凉,就像是突然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涌冰水,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感觉到了这种冰凉刺骨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刚刚好像听到了某个名字,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后,又像肥皂泡似的轻轻破灭了。
顾琳琳仿佛电光石火间,这个名字突然又蹿了出来,惊得穆萧声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浑身冷汗直冒。
顾琳琳就住在住院部的六楼,因为是本院职工,她受到的待遇还不错。在这家一向床位紧张,按家世背景决定是否病人的医院里,她被分到了一个单间,位于六楼走廊最靠里的位置。
宋悦然一直跟在最后面,上到六楼的时候,被几个小护士拉住了。那是在六楼值班的护士,都知道楼下检验科的顾琳琳割脉自杀的事情,自然极为好奇。现在见蓝希音领着个帅气的男人往她的病房走,不由八卦心起。于是,当蓝希音走到顾琳琳的病房门口时,宋悦然已然没有了踪影。
她指了指那扇房门,轻声道:“就是这里。”然后,抬手敲了敲门,不等里面的人回答,就推门走了进去。
这个时间,顾琳琳的爸妈都下去吃饭了,只剩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就像是尊蜡像,一点没有生气。
这副情形看在外行人的眼里,不免有些担心,但对于医科毕业的蓝希音来说,却不算什么。她知道,人已经救回来了,就是比较虚弱而已,只要再过上一周,顾琳琳就又会恢复到七八成的模样,脸上自然会有血色。
顾琳琳原本处于浅眠的状态,听到脚步声,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期盼,被蓝希音捕捉了下来。但很快,那光芒又弱了下去,变得一片死灰。
“希音,你来了。”
“嗯,我带了个人来见你。”蓝希音说着,向后退了一步,好让顾琳琳看清段轻寒的脸。
顾琳琳在看到段轻寒的时候,脸上明显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喃喃道:“这位是”
段轻寒上前一步:“顾小姐你好,抱歉打扰到你。有个问题想要向你求证一下,请问你认识我吗”
“不,不认识。”虽然对方容貌出众,气质极佳,她也很想认识一下。
听到这个回答后,蓝希音不由抿了下唇:“琳琳,你确定吗”
顾琳琳虚弱地笑了一下:“当然确定了,我这个人,对帅哥从来都很有印象的。”她突然开起了玩笑,脸上满是勉强的笑容,就像是在自嘲一般。她的心里,或许还在后悔,如果那天晚上,她没有上那个认识的帅哥的车的话,一切应该都会有所不同吧。
听到顾琳琳如此肯定的回答后,蓝希音对段轻寒的抱歉,就来得更为深刻了。她抬起头,满脸真诚道:“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
段轻寒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收下了这个道歉,然后又开口道:“我能和顾小姐单独待一会儿吗有些话想要谈谈。”
蓝希音虽然不太清楚他具体要说什么,却敏锐地感觉到,一定和那个男人有关。既然那辆车是他的,那天晚上载走顾琳琳的却不是他,这只能说明,他和那个男人是认识的。
于是,她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把门带上了。站在走廊里的时候,她一直在想,要不要等段轻寒出来,犹豫了片刻之后,想起下午还要上班,于是便转身离开。走过六楼前台的时候,还不忘叫回了在那里跟人聊得热火朝天的宋悦然,一道往楼下办公室走去。
宋悦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贴着蓝希音慢慢往楼下走,几次想要开口,却总是底气不足的模样。蓝希音感觉到了她的犹豫,扭过头来问:“怎么了,有话要说吗”
“嗯,有点事情。”
“那就说吧。”
宋悦然就站在楼梯口,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没人出现,便悄悄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刚刚那个男的,就是那晚带走顾琳琳的那个。”
“什么”蓝希音一时没反应过来,扭过头来,定定地望着宋悦然,“哪个男的”
“就是后来出现的那一个。”
“你确定”
“大概有八成的把握吧。那天虽然天黑,但出事的地方正好有路灯,那人的脸我看得清楚。而且我喝得不太多,还没太醉。你也知道,我一向喜欢看帅哥,这男的长得确实不错,我当时就多看了两眼,然后”
宋悦然后面还说了什么,蓝希音已经听不太清楚了。就凭刚才那些话,她已经可以肯定,和顾琳琳上床的那个男人,就是穆萧声。
如果是他的话,之前一切的疑惑都可以解释了。为什么警察局把这个案子压下了不管,以穆萧声的背景和能力,这点门路还是有的。只是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从北京跑回这里来了,也不知道他那个厉害的老婆,是不是也一并跟过来了
想到这里,蓝希音的嘴角不由地微微扬了起来,脸上满是不屑的笑容。她完全没有想到,那个让她恨到想要挫骨扬灰的男人,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重逢。
宋悦然跟在蓝希音屁股后头,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却不太敢张口向她提问。她看得出来,刚才门口那个姓穆的男人,绝对和蓝希音有过什么。但她也看出来了,这过去的纠葛,十有八九不会令人感到愉快。
在走到三楼楼梯口的时候,蓝希音突然停了一下步子,扭头冲宋悦然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有想问的东西,不过,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来问我。”
说完,她加快了脚步,走下了楼梯,像阵风似地闪进了办公室,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宋悦然和她认识多年,可以说两人是一道儿进的这家医院,三年来一直是同事兼好朋友的关系。蓝希音的脾气她太清楚了,她这个人,平时看上去没什么太大的原则,也不怎么固执。但是,一旦事情触及她的底线,她就会变成全世界最犟的一头牛。
她不想要说的事情,就算你撬开她的嘴,也一样得不到一个字。
那一天,段轻寒最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蓝希音并不知道。她一直努力想要忘记中午在医院门口的那一切,连带着与这件事情有关的人,也一并想从记忆里删除。
段轻寒,只是这场闹剧里无关紧要的一幕点缀,他的离去与否,蓝希音一点儿也不关心。
事实上,段轻寒并没有在顾琳琳的房间里待太久,两个人聊了大约十几分钟后,他就出来了。走过前台的时候,隐约可以感觉到,几道目光瞬间在他身上,似乎还有人在身后窃窃私语。
他来不及理会那些关注,匆匆下楼,边走边解衬衣袖扣。明明还是四月底的天气,他穿的也不多,一件衬衣而已,刚刚去见医生的时候,还被指责穿得太少了,硬是找了件羊毛背心来逼他穿上。这会儿,他却突然觉得有些闷热起来。
走出住院部的时候,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空,只觉得头顶云密布,像是要下雨的模样。他收回目光,到口袋里的手机,想了想,忍不住拨了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两下,对方很快就接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阵讨好的笑声:“轻寒,我”
“你已经回去了”
“嗯,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自己打的回去的。”
“给你二十分钟,马上到我办公室来。”段轻寒理都不理,直接打断他的话。径自说完后,就把电话挂了,完全不理会对方疑惑的声音。他算过了,从这家医院到自己的办公室,如果路上不堵的话,最多也就二十分钟。至于对方现在在哪里,他似乎并不考虑。
一路往回开的时候,段轻寒着方向盘,兀自出神。他本来是和穆萧声一起来的,临走的时候对方有点事情要跟医生谈,自己便先出来了。没想到后来遇上了蓝希音,扯出了顾琳琳这么一桩意外,他忙着去求证心里的某个疑问,一时便没顾得上穆萧声。
现在,疑问已经解开了,或许,是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段轻寒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坐在里面的穆萧声,很少微笑的脸上,竟难得地浮起了一抹笑容。不过这笑容里,除了不屑,似乎还夹杂了几分鄙视。
穆似乎来了有一会儿了,正在等着他,秘书给他泡了杯咖啡,他却一口都没喝。一见到段轻寒,便讪笑地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心虚的意味。
段轻寒看到那点笑意时,心里最后的一丝疑惑也没有了。他扯了扯衬衣的领口,像是很随意地走到对方面前,然后,在那穆萧声说出第一个字之前,便伸出右手,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在了他的面门上。
砰地一声响,穆萧声直接摔了出去,重新又跌坐回了沙发里。只见他头一低,鼻子里一股血顺势流了出来,滴在了浅褪色的羊毛地毯上,染红了一小片。
这似乎有点出乎他的意料,穆萧声强忍着鼻子上的巨痛,茫然地抬起眼:“轻寒,你怎么”
段轻寒那一拳打出后,并没有及时收手,而是三两步走了过来,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生生将他一个七八十公斤的成年人,从沙发上拎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睛,冷冷道:“自己惹了祸,还要我帮你擦屁股吗”
撕裂(高干) 痛揍
段轻寒和穆萧声,从名义上来说,算是小舅子和妹夫的关系。穆萧声早些年娶了段轻寒的堂妹段雯珊,也算是段家的一份子了。
在段家三个兄弟里,穆萧声跟排行老三的段轻寒关系算比较亲厚一些。老大这个人,用他的话来说,自从娶了段雯珊后,一共也没见着几回。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就算是家里人,想跟他吃顿饭也是难如登天。老二嘛,从小就是优等生,说他是天才都委曲他了。这样的人,穆萧声一般没法和他说到一块儿去。他虽然也不笨,名牌大学出来的优等生,但跟段家老二明显不在一个级数上。
挑来挑去,好像也就差不多年纪的段轻寒,和他最能聊一些。他们又都在商场上混,偶尔还能找到些话题,像见了另外两位,一个说军事理论,一个谈法律哲学,他基本上就只有闭嘴的份儿了。
在穆萧声的的印象里,初见段轻寒时,感觉他的格,也子谈不上有什么突出的地方。相对于他那两个锋芒毕露的哥哥来说,他其实相当温和,没有棱角也没有尖刺,跟谁都挺好说话的样子。
没想到,彼此熟悉了之后,他才渐渐发现,当初那个被他认为最没棱没角的段轻寒,却可能是段家三个儿子里,最不能得罪的。穆萧声和他接触越多,越觉得他这个人琢磨不透,心思深得让人害怕,就算他们彼此间有亲戚关系,他在他面前也总觉得像是矮了一层。
这里面,固然有段家老头子的关系在,但穆萧声更觉得,那是因为段轻寒本人时时散发出来的暗黑气息,总能让他不寒而栗。有的时候,他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望了过来,也能让穆萧声觉得很有深意,瞬间就会紧张起来。久而久之,他慢慢的也形成了一种习惯,见到另外两位大舅子的时候,陌生感要大于亲情,而见到段轻寒的时候,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就会紧张起来。明明两个人年纪相差也不大,但段轻寒的身上,总有那么一股子逼人的气势。
无论他在外面怎么浑,怎么不像话,连老婆都敢瞒着去胡闹。但是,只要段轻寒往他面前一站,他本能的就想要立正站好,深怕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可以读出自己内心所有的秘密。
所以,尽管刚刚那一拳被揍得很疼,这几年骨子里养成的高高在上的因子有些跃跃欲试,他还是不敢抱怨什么,只是装着一脸可怜的样子,低声说道:“轻寒,我,这事是我做得不对,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段轻寒听了这番求饶的话,却一点儿没手软,二话不说,一顺手就把他给掼了出去。穆萧声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到了地毯上,所幸的是,地毯厚实柔软,摔得也不算很疼。
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铺天盖地的拳头就像雨点般打到了脸上,膛上,还有肚子上,有好几下,都差点把他打吐血,一口气上不来,几乎要晕过去。
慌乱中,他只顾得上伸手护住自己的脑袋,蜷缩在地毯上,连连惊叫:“轻寒,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了我吧,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开什么玩笑,段轻寒是从部队里出来的人,他挥出来的拳头,可是一般的生意人可以比的。如果是瘦弱一点的女生,吃他一拳大概就要没命了,自己长得人高马大,从身高上看甚至还比段轻寒高那么几公分的年轻人,也受不了他这么往死里打的拳头。这生生的,就是想要了他的命啊。
那一刻,他真心觉得,男人的自尊在疼痛面前,已经荡然无存了。
说起来,他还真是个软骨头,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和蓝希音闹到这样的结局。如果蓝希音现在看到自己挨打的模样,不知道会怎么想一想到这里,他不免又有些伤怀,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被他自己糟蹋地面目全非。
段轻寒此时,身上只剩下了一件浅色衬衣。那件羊毛背心他嫌碍事,打人的时候手脚放不开,刚才就给脱了。这会儿,一顿暴风骤雨般的疾拳之后,他也觉得有些热,满额头的汗眼看就要滴了下来,他便顺势收了手,一抹那一头汗,站起身来,又踢了穆萧声一脚,骂道:“给我起来,少在那里装蒜”
段轻寒这个人,平时看上去是极为冷静的,话不多,表情也不多,看上去很难相处的样子,细细接触起来却会发现,他这个人其实不难弄。只要按规矩来办事,他一般不会难为人。这大概跟他在部队那几年的经历有关,让他养成了事事都按原则来办,在底线面前,他从不让步。但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会放人一马。比如在生意场上,很多人就很喜欢跟他合作,因为他从不仗势欺人,哪怕对方是再小的公司,只要符合他做生意的原则,就可以接触。
平心而论,他对穆萧声,平时还算是不错的,可惜的是,他今天触到了自己的底线,于是这一顿揍,就是免不了的了。
他和顾琳琳谈完之后,就知道那个家伙肯定是穆萧声。那天晚上穆萧声的车出了点问题,临时借了他的车出去,说是他那车牌亮眼,一般人见了都要让道儿,谈生意比较方便。他当时也没在意,就把钥匙给了他。
隔天还回来的时候,车却是一塌糊涂的,虽然还能开,样子却有些不忍目睹。段轻寒当时就有点来气,怀疑他肯定是喝酒驾车了。只不过对方是自己的堂妹夫,他跟堂妹的关系一向还凑和,于是也不好多说什么,加上穆萧声又挺会演戏,非说是为了避狗才造成的。
于是,这件事情就被这么揭了过去,直到蓝希音带他去见了顾琳琳,他才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看着穆萧声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满头满脸血淋淋的样子,段轻寒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他今天揍他,也许明天他就会收敛一点。如果连他不管的话,天知道这小子哪天会捅出什么篓子来。
段轻寒心里清楚,穆萧声这个人其实并不算太坏。只是娶了段雯珊后,难免露出一副穷人乍富的模样,有时候就不懂得收敛。加上身边总是些乱拍马屁的家伙,他仗着段家的势力,在北京的时候,那些所做所为,段轻寒也偶有听说。虽然闹得不太过分,传来传去话也不会好听到哪里去。
他开的那个医药公司,说到底,也全是靠段家的关系,这几年经营的倒是不错,只是钱多了,人就更加轻浮了,很多时候会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做出一些丢脸的事情来。他和顾琳琳的事情,要是让段家人知道了,少不了又得是一场大闹。
穆萧声被揍了个眼冒金星,挣扎了半天才爬起来,好不容易站稳了,却看到段轻寒已经坐在沙发里,潇洒地点了烟,慢悠悠地抽了起来。他不免有些恼火,觉得自己太过窝囊。心里忍不住想要抱怨两句,段轻寒的目光却直接了过来,就像是突然过来的飞刀,直直地把他钉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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