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藏娇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十七年柊
马车突然勒停时,车里的人都控制不住身形朝前栽去。
青衣一手抓住车窗,另一手将池棠拉进怀里,眼未见,耳未闻,长年训练下的身体已经自动嗅到了危险,瞬间紧绷起来。
急停的动乱还没过去,雨声中已然出现异动。
“有刺客!”车外两人厉声警示。
车里有人受惊尖叫起来。
池棠揪紧青衣的衣服,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她怀里,不敢动弹。
青衣一手按她在怀,一手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弯刀。
“闭眼!”她低喝道。
池棠刚闭上眼,便觉身子腾空。
“嘭”的一声过后,冷风灌脖,耳边响起刺耳的兵刃相击声。
青衣抱着她,只冲了一瞬,便被围在原地腾挪抵挡。
雨落在她发上,脸上,从领口流进去,遍体生寒。
突然有腥热的液体溅在她脸上,激起浑身寒毛,池棠咬紧牙关,僵着身子不敢动,也不敢睁眼。
坚持!
再坚持一下,爹爹就会来救她!
这一点她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
闹市行凶,是出其不意,也是不管不顾。
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拿下!
青衣一刀划出,对方却直接用身体来挡。
刀身劈入骨肉,也意味着被人近了身,甚至收回武器都是耽误。
她一眼扫过,心如沉渊。
莫三和莫七也是
第088章 想让池太守急一急
池棠醒来时,耳边琴音悠悠,静谧温柔。
睁开眼,入目是天青色的纱罗帐,被灯火染上一层暖黄。
她猛然坐起,仓惶四顾。
一个不大不小的屋子,普普通通的寝屋陈设,床尾放着一只暖炉,架子上挂着的是她今天穿的外衣——
外衣!
池棠大惊失色,低头自顾。
身上果然只穿着中衣,皱巴巴的,应该是之前淋了雨后一直穿在身上没动过。
再摸了摸手臂,心里又定了几分,重新抬起头打量四周,所见只有陌生。
这是哪儿
屋外琴音悠远而端雅,池棠凝神细听片刻,心头一跳。
是《秋云》!
那外面弹琴的人……
池棠心口急跳,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下了床,穿好外衣,步履悄然走到门前。
门外安安静静,只余琴音优雅。
她轻轻拉开门,一眼便看到了堂屋正中端坐抚琴的白衣男子。
琴是五弦琴,曲是《秋云》。
不同于普明寺那日的君子自持,同一曲,同一人,此时却听出了漫不经心的淡漠。
池棠此时并没有心情欣赏琴艺,目光自抚琴人身上掠过,飘向门外。
门敞开着,门外廊下挂着两盏灯笼,照出一方不大不小的院子,雨已经停了,地面看不出干湿,没有发现第三人。
琴声戛然而止。
他转过头,微微一笑:“池姑娘醒了。”
池棠攥着袖口,紧张地问道:“这是哪里”
他没有回答,起身走到门口。
门口放着一只小炉,小火温着一只陶壶,边上一只矮桌,桌上放了一只碗。
他提起陶壶,一边倾倒,一边道:“池姑娘淋了雨,喝碗姜汤驱驱寒吧!”
说罢,姜汤也倒好了,他单手端起碗,送到池棠面前。
池棠道了声谢,接过,闻了闻,似乎确实是姜汤,但她还是不敢喝。
“怪我这里没有侍女,只能委屈姑娘和着湿衣睡了一觉,姜汤也只是先驱驱寒,回头离了这里,还是得找个大夫看看更为稳妥。”他语声温存地说着。
池棠捧着姜汤的手微微颤抖,抬起眼眸,干巴巴地问道:“这是哪里”
他眸光柔和地看着她,道:“乌程县城外,我的一处私宅。”
汤碗猝然滑落。
他眸光一动,伸手接住,晃出的姜汤泼在他的袖口,将兰草染成了姜黄之色。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池棠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惧。
乌程县外,是爹爹前世的殒命之地,是她心中最可怕最险恶的地方……
他没有回答,端着姜汤,神色温柔地哄道:“先喝姜汤吧,你穿着湿衣睡了一天一夜,幸好没有发热,不然就糟糕了,我身边没药,也不便请大夫。”
“一天一夜……”池棠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问道,“我睡了一天一夜”
竟然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那爹爹岂不是急疯了……
他面露歉意:“我所有的人手都折在你父亲手里了,只我一人,怕你路上不愿意,便给你用了点药,睡上一天一夜,才安安稳稳到了乌程。”
小姑娘浑身颤抖,怕冷似的抚上自己的胳膊:“你……想做什么”
他放下姜汤,在染了姜汤的袖口轻轻一掸,莞尔道:“只是想让池太守急一急——”
……
池长庭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着急,甚至显得很冷静。
却是展遇脸上露了惊骇焦灼,犹豫良久,还是忍不住开口:“还未请示过太子殿下……”
“你先去,我自会请示!”池长庭道。
只是无论请示的结果如何,他的选择都一样。
展遇没再说什么,行礼告退。
退到门口,刚一转身,便撞上了趁夜而来的李俨。
太子殿下便装而来,展遇也不便行礼,只侧身避让,待太子殿下走过后,忍不住看了一眼。
事发的第一夜,太子殿下就来过了,现在天还没黑透,太子殿下再次匆匆赶来。
 
第089章 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借走东宫暗卫在前,提议太子殿下作饵在后,这等罔顾太子殿下安危的计划,胆大妄为四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臣不敢!”池长庭道。
他还没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何况也不需要如此。
“只需寻一名替身即可。”
太子殿下居高落下的目光淡淡,没有反对,也没有表示赞同。
池长庭又继续说道:“臣将提前安排人手埋伏乌墩寨,拿下姚无忌派出的刺客后,直扑乌程,围攻吴兴王府!”
既然前世姚无忌会派人刺杀太子殿下,这一次必然也会。
“吴郡兵马不足与吴兴王府相抗,禁卫军赶到乌程至少需要五日。”李俨突然道。
池长庭不假思索道:“还有宣城府兵。”
李俨顿时蹙眉:“宣城太守与宣城都尉都不是我们的人,本来就少了禁卫军,倘若宣城府兵临阵倒戈,岂不更加危险”
“长史宣以征乃穆公旧友。”池长庭接得很快,显然已深思熟虑。
宣姓是宣城郡最古老的姓氏之一。
宣氏子弟进京为官的不多,算不得特别显赫的家族,但在宣城郡,却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无论谁就任宣城郡的长官,都会聘请宣氏子弟为幕僚。
宣城太守的长史姓宣,宣城都尉的参军也姓参。
宣以征是如今宣氏族中辈分最高的实权人物,已经做了三任宣城太守的长史;同时也是江南一带的名士,善酿善饮,酿就美酒翠涛,名动御宇。
但宣以征的名望只在世家之间,朱弦出身江湖,自然不懂翠涛酒的意义。
“此话当真”李俨不由动容。
倘若有宣氏相助,宣城府兵是可以一用。
“朱姑娘不善谎言。”池长庭道。
李俨沉吟片刻,道:“游说宣以征——”
“三日前,朱姑娘已快马赶往宣城!”池长庭道。
李俨眼神变了变,又道:“倘若游说失败,抑或宣氏拿不下宣城府兵——”
“臣以令展遇领二十高手赶赴宣城,便宜行事!”池长庭不躲不闪地看着他。
李俨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冷冷道:“池长庭,你好大的胆子!”
派了与穆鸿有旧的朱弦去游说宣以征,这很好;
令展遇带了高手便宜行事,必要时辅以铁血手段,这也很好;
池长庭的安排可谓胆大心细,只漏了一点——
这个大胆的计划,太子殿下一无所知。
池长庭一个吴郡太守,独自谋划着夺邻郡兵权,离满门抄斩也不远了。
“臣初时请朱姑娘游说宣以征,只是有备无患。”池长庭解释道。
但这一句解释也很苍白。
之前他两次向李俨提议调宣城府兵,都被李俨驳回,他却在驳回之后私下动作,李俨再好的脾气,也觉得恼火。
“宣以征凭什么信你助你”李俨冷冷看他。
“凭东宫印信。”池长庭道。
李俨冷冷一笑。
先斩后奏,又来求他的印信,未免弄权太过。
池长庭伏下身子,磕了一个头,直起身,语气却是淡淡:“阿棠出事了,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李俨顿觉心头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地疼。
池长庭虽然没说什么,但事后见到他的第一眼,是带着指责的。
他自己也懊悔自责。
倘若他没有任池棠离开,倘若他当时能态度强硬一点,又或者耐心一点,以那个小姑娘的性子,也不会非闹着要回家。
顶多留下了不太高兴,或者不愿意理他。
但至少是安全的。
“起来吧——”李俨道,“伺候笔墨。”
……
纸上墨成,李俨取出随身携带的钮印盖上。
三份,一份是吴郡府兵的调令,一份是宣城府兵的调令,还有一份是写给宣城太守范业的。
第090章 你这种坏人
池棠抬起脸,面色依旧惨白,按在左臂上的右手每一根手指都在发抖。
她屏住呼吸,盯着躺倒在地的秦归,耳朵竖起,听着里里外外的动静。
没有动静。
在她屏住呼吸后,甚至只剩下了秦归的呼吸声。
池棠暗暗松了一口气,站起身——
“哐当!”
一个不稳,绊倒了凳子,池棠吓得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一颗心提到了嗓眼上,下意识看向门口,生怕下一刻门外就有人冲进来查看。
门外仍旧没有动静。
池棠紧绷的身子瞬间瘫下,眼泪夺眶而出。
瞥见秦归眼中隐约闪过一丝笑意,她忙用力抹去泪水,狠狠瞪他一眼,道:“我才不喜欢你!”
青衣说过,银钏里的针可以让人十二时辰不能动弹,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秦归被突袭倒地之后,最初的惊愕过后,神色一直很从容,甚至有心情笑她。
听到她这句话,秦归眼里笑意更浓。
池棠被他笑得羞恼,爬起身,想了想,用力踹了他一脚,神情凶恶地说:“你少自作多情,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这种——”绞尽脑汁想了许久,“你这种坏人!”
说完,也是自觉骂得没什么气势,悻悻地瞪了他一眼,提起裙摆,踮着脚尖跑到大门口。
其实池棠昨晚就起了逃走的念头,当时她的手已经隔着袖子摸到了银钏上的机关,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当时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首先,她一个小姑娘,半夜三更跑出去,未必比留下安全,至少秦归待她以礼;
其次,院子里虽然只有秦归一个人,可院子外不知道有没有人把守,暗器只能用一次,万一刚出门就被抓回来,再想逃走几乎是不可能了;
再者,她虽然淋了雨没有发烧,可身子也是虚弱的,就算逃得出门,也未必有力气找回家。
因此,她耐着性子多留了一夜,乖乖喝了姜汤,又吃饱喝足,睡了一觉,自觉养足精神之后,才将逃跑的念头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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