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藏娇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十七年柊
池棠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屏气听了一会儿,门外始终安安静静。
从昨晚到现在,院子里一直只有她和秦归两人;刚才秦归倒地,她绊倒凳子,也没有人进来,或者在门外询问。
那也许,这里真的没有别人。
尽管这么猜测,池棠还是小心翼翼地先将门打开一条缝。
透过缝隙看出去,门外石阶枯草,朝露待晞,阳光落处,只有细细的草影。
门一点点打开,风徐徐扑面,带来草木清香,而目光所及,空无一人——
……
斜阳古道,骏马疾驰。
近城门,勒马稍缓,引得诸多回眸惊呼。
守城士兵抬头一看,只觉容颜皎皎,若朝霞耀目,慌忙低头让路。
马蹄敲打古城青砖的声音,惊醒了午后困倦的门房,揉眼看见来人,忙上前殷勤牵马:“五郎回来了!”
萧琢翻身下马,丢开马鞭,一面大步往里疾走,一面沉声问道:“郡公何在”
晋陵郡公萧公望已年近六十,虽仍风姿俊爽,眉梢眼角还是露了疲老之态。
“父亲!”萧琢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慌慌张张,所为何事”萧公望蹙着眉,神色还算温和,毕竟是最疼爱的幼子,不舍苛责。
萧琢挥退左右,举步上前,低声道:“一日前,吴郡太守池长庭之女闹市遇袭,遭人绑架;今日清晨,池长庭简装出城,去向西南!”
吴县的西南范围很广,但萧琢所言指向何处,萧公望心如明镜,愕然看他:“姚无忌绑了池长庭的女儿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眼看池长庭任满要走了,姚无忌是昏了头去挑事”
 
第091章 池长庭危险
异姓封王,在哪个朝代都不多。
本朝也只有一个江南的姚氏,一个西北的郭氏。
吴兴郡王姚无忌虽然取名有些横,言行举止也多豪放,容貌却是生得斯文儒雅。
待宾主落座,姚无忌扬眉笑道:“池郎来江南这么久,踏足乌程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这回可真教我这王府蓬荜生辉!”
池长庭听得心中突了一下,感觉有些古怪。
开场不提正事,也许是为了压一压他的气势,可姚无忌说的这几句话虽然带了些挤兑,细听之下,却是轻飘飘的,毫无内容可言。
池长庭神色不动,却心头念转,很快从袖中取出信封,递出,道:“这封信,郡王可认得”
姚无忌含笑等着左右呈上信件,拆开,目光扫了一遍,哈哈一笑,弹了弹信纸,道:“池郎这回来得正巧,前日新酒酿成,今夜吾与池郎不醉不归!”
将信纸随手一揉,漫不经心道:“其余事,待为池郎接风之后再谈!”
池长庭看着他手里揉成一团的信纸,眸光微沉。
……
池长庭前脚刚走,后脚便急匆匆走进来一名青年,还没站定,就迫不及待问道:“父亲,池长庭是不是抓到我的人了”
姚无忌脸上的笑容陡然一收,脸色瞬间沉下,将手中信笺拍在桌上。
“你看看,这是谁的笔迹”姚无忌冷冷道。
青年展开一看,摇头:“不认得——池长庭是因为女儿失踪了来的这么说他没抓到我派去的人”
姚无忌没有理他,询问左右:“十七郎回府没”
左右答道:“不曾回府。”
姚无忌沉吟片刻,吩咐道:“把十七郎身边伺候的人都带过来!”
青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问道:“父亲觉得是十七干的他写这封信把池长庭引来做什么”
姚无忌站起身,冷冷一笑,道:“不管是谁做的,要做什么,池长庭既然来了,可就由不得他了!”
……
池棠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大约申时过半的样子。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个季节,不到酉时天就黑了,如果天黑前她不能走出这座山……
池棠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想下去。
可环顾四周,仍旧不知往哪个方向走。
她已经在这座山里转了两个多时辰了。
辰时,她放倒秦归离开,自信地找准了回吴县的方向,可是走了一阵后,便迷迷糊糊进了山区。
原以为穿过拦路的两座山,就可以继续往吴县方向走,没想到进山没多久,她就迷路了。
更令人绝望的是,走了这么久,她竟然连一个人都没遇上,真不知道秦归怎么会在这么荒无人烟的地方有一座房子。
池棠一边走,一边抬头望天,企图能找出点线索来。
中午吃了两个路边的野果,可大概走路多了,这会儿又饿了;裙摆衣袖被横生的枝叶勾得破破烂烂,脚上的绣花软鞋根本不能拿来走山路,到如今,每一步落下去,池棠都觉脚心疼得不行。
可她半刻也不敢停留,哪怕横冲直撞,也要继续走着。
只有走着,才感觉还有希望离开这里。
但这种感觉毕竟没什么依据,眼看天色暗了下来,池棠还是被困在山里。
一阵夜风吹来,瑟瑟发抖。
尽管咬紧牙关,池棠还是后悔了。
留在秦归家里,至少还是安全的……
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感动了哪位路过的神仙,她突然听到了人声。
隔了重重山石和树木,遥远而模糊,但确确实实是人说话的声音。
池棠大喜过望,正要出声喊人,张了口,却又犹豫地闭上了。
不知怎么,她平时看谁都像好人,这会儿却忍不住疑神疑鬼,看谁都像坏人。
现在荒郊野外的,万一遇上的是坏人,不是比没遇上人更可怕
池棠咬着唇挣扎的时候,人声仿佛远了些,她心里一急,也不喊人,只悄悄跟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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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他说过要娶我
最后一丝天光收尽,客院内的王府仆从齐齐倒下,数道人影齐齐窜出,向四面散去。
这一趟的凶险池长庭心里有数,因此带上的随从无一不是好手,只要吴兴王府还没开始防备,逃出王府并不是难事。
难的是,对方已经有所准备——
四散的人影几乎同时停下。
客院外火光突起,整整齐齐围了一周,吴兴王世子姚伯章越众而出,面上不无得意之色:“池太守不告而别,莫不是嫌我们吴兴王府招待不周”
池长庭微微一笑:“是!”
杀机不是埋伏在鸿门宴上,姚无忌比他想得更凶狠果决!
……
吴兴王府内,刀光凛凛,掌风猎猎,不时带起血花四溅。
与此同时,池太守家的娇娇女儿正被人从背后揪住领子,粗暴地从山谷口拖了进去,毫不怜惜地丢在地上。
“我还当什么小兽跟了我们一路,原来是个小姑娘!”那人笑着,拿手里的灯笼来照她的脸,“哟!这什么运气还是个小美人儿呢!”
惊喜的语气中掺杂着难言的贪婪。
池棠趴在地上,刚才那一摔,手心火辣辣的疼,但此时,她已经恐惧得无暇顾及。
她是在准备离开的时候被发现的。
原以为对方可能是山里或者山下的人家,跟着就能走出去,不料那两人不但没有出山,反而越走越深。
池棠倒是想过掉头另外找路,可眼看天都黑了,她连前面两人的身影都快看不清了,自己一个人要怎么找路
进退两难之下,索性咬着牙继续跟下去。
跟了约摸半个时辰,那两人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了现在这一处山谷口。
山谷口有许多石木遮掩,当时从池棠所在的位置看过去,只看得到那两人提着的灯笼火光,她还不自觉地走近了一些,直到听见第三人的声音才收住脚步。
前面几人说了几句“回来了”、“去哪儿了”之类的话,随后脚步声随着火光一起远去。
池棠照旧跟了上去,却逐渐听见了许多声音。
说话声、斥骂声、鞭打声、惨叫声、哭声,最多的,是一种类似凿打敲击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回响着。
池棠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情况,但直觉前面不是什么好地方。
就在她准备掉头离开时,被人发现了。
原来山谷口即便没有灯火,也一直有人守着。
她被摔在满是碎石的地上,浑身疼痛,听到那一句满是恶意的话后,忙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自欺欺人地藏起了脸。
怎么办怎么办……
池棠害怕得浑身发抖,脑子里乱哄哄的。
几乎是刚刚藏起了脸,就被人提起来,头皮一疼,竟是被人抓着头发被迫仰起脸,对上一双阴沉沉的眼,眼角赫然一道伤疤,狰狞如鬼怪,吓得池棠瞬间僵住。
边上伸过来另一人的手,在她脸上抹了抹,粗粝的手心擦得她脸上生疼,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
“还真是个小美人儿,瞧这嫩得,啧啧……”那只手又捏了捏她的脸,气息喷在她脸上,令人恶心欲呕,“哥几个今天艳福不浅啊!”
周围笑声四起,震得池棠耳朵生疼,黑压压的人影将她圈在中间,被恶意压得几乎透不过气。。
她咬紧牙关,躲开那只手,眼泪扑棱直掉。
“看这妮子的衣裳,别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姑娘吧”有人怯生生迟疑道。
池棠脑中灵光一闪,大声喊道:“我是吴兴王府的人,你们快快送我回去,不然、不然郡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周围瞬间一静。
第093章 绝处逢故人
池棠没想到这人疑心这么重,急得心头狂跳。
慌乱中摸到左臂,灵机一动,将银钏也拿了下来:“这个是……是世子哥哥送我的,你看,这银钏的刻纹很特别……”
男人接过来看了看,抬起头,仍是目光森森。
池棠都快绝望了,忍着泪道:“等我、等我做了世子妃,不会忘了你们的……”
“行了!”边上一人劈手夺了刀疤男手里的首饰,爱不释手地翻看着,嘴里叨叨道,“不就一个小姑娘吗还是个没长熟的,值当你这么盯着吗”
说着,又去翻池棠的发髻,一边翻一边抱怨:“真是王妃的侄女怎么连跟金钗都没有”
池棠弱弱道:“掉山上了……”
话音未落,突然一个踉跄。
“是不是王妃的侄女,等头儿来了做决定!”刀疤男冷冷说罢,拖着她往山谷内走。
听这话,应该是暂时安全了。
池棠一口气松下来,顿觉浑身脱力,只能任人拖着离开。
……
高山四围,谷深不见星月,仰头只有方寸天空。
山壁上星火点点,凿击声此起彼伏。
池棠坐在洞口往外看,远远近近的盘山路上,人形佝偻如蝼蚁,或拉,或抬,或扛,带着一只只装满山石的篓筐,在鞭声和喝斥声中蹒跚前行。
仲秋夜凉,放眼尽是衣不蔽体,许多人面目模糊,带着鞭伤的皮囊紧裹着骨头,看得池棠阵阵心寒。
她自幼养在锦绣堆里,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地方。
尽管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池棠也隐隐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
深山荒谷,不点灯却有人谨慎把守,仿佛是一个不容触碰的秘密。
可她已经撞见了这个秘密,想要离开难上加难。
刚才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将她带到这个山洞后,说了一句:“劝你别乱跑,这山谷里的男人可不止你刚才见到的几个。”
池棠一向听劝,就算没有人看着她,她也乖乖待着,连洞口都不敢出。
洞里没有食物,池棠饿得浑身无力,便靠着洞口的石壁坐着,一边观察山谷,一边绞尽脑汁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其实求证她的身份很简单,她拖不了多少时间。
凭她现在的状况,没人看着都未必出得了山,可怎么办……
正想着,洞口突然探出一个脑袋。
池棠蓦然睁大了眼:“你——”
一个字还没说完,那人就箭一般冲了进来,捂住她的嘴,眉头紧皱,两耳直竖,双目炯炯地左右查探,完了回过头警告了她一眼。
池棠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错了,他才缓缓松了手。
“你——”
“你没事吧脸上疼不疼还有哪里疼谁欺负你了谁绑你来的是不是刚才那个刀疤他们打你了没老子去砍了他!”一开始还只是惊疑不定地询问,说着说着,就变成含泪捋袖往外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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