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雍高帝纪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我勒个深深去
众人见状纷纷附和,三十多个人一齐在丞相府中坐了下来。王晟微微苦笑,不着痕迹地看了李三一眼,道:“那好。来人,给这些乡亲们拿些热茶吃。”
王晟拭了拭头上的汗,这一夜折腾下来,他只觉腹痛更甚,却强撑着陪这些百姓们聊起了家常。他少年家贫,很是过了一阵穷苦的日子,这时与他们聊起来颇有些话题。他看出李三是这群人里对朝廷意见最大的,知道只要先解决了他,就能抚平这些人的情绪,于是总是聊一阵就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抛向李三,渐渐有了成效。
后来说起杨九,刘柱抹着眼泪道:“大人,您看杨九左面这条胳膊,就是当年打仗的时候让人砍了的啊,差一点就没回来。后来他逢人说自己命好,说那么多人都死了,就他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和家里人过上安稳日子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躲过……”
“不说杨九,就说咱们今天来的这哥几个,哪个不都是正儿八经为了我们国家流过血的,就算没缺胳膊少腿,也个个身上都带伤,” 李三说着,扯开自己两襟,露出前胸一道深深的刀疤来,“咱们兄弟一心为了国家,官府不把咱们当人看,多叫人寒心呐!”
王晟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诸位都是我大雍的功臣,朝廷一定给你们一个公道。”
“对,杨兄弟不能白白地就这么死了!”
“还有,大人啊……”
另一边,廷尉回到家,后背刚刚沾上床,还没来得及阖眼,马上就又被叫了起来。他脸色颇为惨淡,刚进丞相府时还在整理衣衫,直到见到地上整整齐齐的六具尸体时,神色一整,问道:“丞相……”
“杨九一家五口被杀,只留下这个孩子。两个刺客都在这里,你带回廷尉署去审,天亮之前我要结果,去吧。”
廷尉张青看了眼被反绑双手、跪在地上还在呜呜叫唤的黑衣人,回头对王晟道:“丞相,不用审了,这人下官认识,是海齐侯的门客。”
众人情绪本来已经稍稍缓和,这下听到果真是海齐侯干的,又纷纷叫嚷起来,王晟低声道:“果然是刘德……但刘德真有这个胆子吗?”
张青半听半猜才弄明白王晟说了什么,怕自己的说话声也被众人淹没,提高了声音道:“丞相有所不知,这海齐侯五年前就杀过人了,那时候他才十四岁,王上也没追究他,后来他变本加厉,谁也不敢惹他。说句实话,这小子横惯了,现在这事他还真干得出来。”
王晟怕再惹得村民群情激奋,扬手示意他声音小一些,皱眉道:“还是要审一审,如果真的是海齐侯派人干的,让这个刺客写一份状子,也好去甘泉宫拿人。我在相府给你划出来块地方,你就在相府审吧。”
“是!”廷尉命人将刺客带走,王晟低声和管事交代了一番,管事便领着廷尉一行人去了。
廷尉走后,王晟扶着身后的栏杆,紧抿着嘴缓缓坐在台阶上,对众人温声道:“廷尉已经去查了,如果核实确实是海齐侯所为,明日一早我便亲自带人捉拿。乡亲们,大家要是不放心,就留一个人在这里,其他的人先回去吧。夜里凉,大家又都是家里的顶梁柱,眼看着就要秋收了,大家要是这个时候生了病,家里日子可不好过啊。”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王晟和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他们也看出来这个丞相是真的关心他们,再加上家里的稻子确实要靠他们收,一时间众人颇为意动。刘柱起身道:“我是里正,我留下来看着,大家都回去吧啊,回去吧!”
于是百姓们纷纷离去,王晟亲送众人到相府门口,又派了几个卫士一路护送他们。待让人暂且敛了杨九一家的尸身,收拾好院子后,张青正好拿着刺客招供的状子出来,“丞相,这人招了。”
王晟拿过状子点点头,见刘柱一个劲地往这上面瞧,满脸的不解其意,又不敢开口,便耐心地为他把上面的供词读了一遍,刘柱听得咬牙切齿,直说要让王晟赶紧杀了这人,王晟笑笑道:“老伯,这刺客现在可不能杀,这是日后抓捕海齐侯的人证,须得待元凶归案,然后再依法处置。”刘柱听明白了,应和道:“对!得依法杀了他!”
“天快亮了,张叔,你叫人打扫一间房,安排这位刘老伯住下。”王晟将供词放进怀里,叫来管事吩咐一番,又对刘柱道:“老伯,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你先休息一下吧,天亮之后便去拿人。”
刘柱本来见王晟对他们说话时总是轻声细语的,就觉得这个丞相真拿他们当回事,这会儿听说还要住在相府,突然间有些局促起来,一叠声道:“真是麻烦大人了!麻烦了!”王晟笑着摆摆手,刘柱便被管事引去休息了,走的时候后背有些微微向前弓着,眼睛只盯着地砖看。
王晟站在后面,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刘德犯法之后,出于报复,居然敢在王城脚下做出屠人满门的事来,必定有所倚仗。而此人年仅十九岁便能如此跋扈,竟至目无王法、肆意杀人之地,其母孝伦夫人必定在其中推波助澜,让刘符都不得不对她做出让步,故而这个所谓的“孝伦夫人”,才是这个案子的关键所在。天亮后能否成功缉拿刘德,全在这个孝伦夫人身上,若是她松口了,那自然是好事,一切依法而行;若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松口,那……
王晟眼神一厉——若是这个孝伦夫人不松口,那反而更好,这样他便能敲山震虎,一直敲到这只最大最老、最有名望、最飞扬跋扈的老虎松口为止。如此,一直盯着他们看的关中群虎也就都能安分下来了,而那些首鼠两端的人失了靠山,到时不用人教,自然就懂得什么是国法,也自然就都有了规矩。
至此,暗流翻涌的朝局渐渐走向明朗,所有暗流都汇在了这一个漩涡中。虽然危机四伏,却也是理顺朝局的契机。王晟在庭院中袖手向东站着,仰头看着远方的星幕和群山,面色愈发凝重。他知道,若是能将这漩涡抚平捋顺,此后则风平浪静;若任由它无休无止、无法无天地转下去,终有一天,刘符一手开创的整个雍国都将要被它拖入深渊。
“承蒙王上不弃,举国相托,臣必当尽心竭力,以效愚诚……”
王晟喃喃着,不知道站了多久,忽然觉得袖子有些s-hi,回过神来才发觉露水沾衣,原来天已亮了。
而东方的天幕下,隔着连绵的黑色山脊,另一边的刘符也在伊阙城中睁眼等着天亮。
前几日,他虽然让何武给洛阳周边各地写了劝降书,但却没有发给地方,这些城池每一座中的守军不过几千人,根本不成气候,待大局已定之后自会望风而降。真正难对付的是秦恭手中的二十万大军,秦恭此人,勇略过人,能征善战,兼又富有智谋,官拜大将军,是魏国首屈一指的大将,最重要的是,他还对何武忠心耿耿,绝不肯轻易投降。上一世中他先破秦恭,再入洛阳便如激水漂石,而这次他用诈力先入洛阳,就把秦恭这个麻烦留在了后面。
刘符兵不血刃便拿下洛阳,得陇望蜀,又动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心思。魏王何武已降,他没有和这二十万魏军硬碰硬的必要,但秦恭对何武的忠心刘符也是领略过的。上一世中刘符打败了魏国主力后,试图招降秦恭,先是被臭骂了一顿,然后眼看着秦恭拔剑,血ji-an三尺,暗自惋惜了好久。秦恭是为了何武宁死不降,但他若是知道何武后来在自己手下做官,不知又该作何想?刘符从进入洛阳后便一直在思考怎样对付秦恭,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何武在秦恭能否投降这件事上应当是一个关键人物,若是让秦恭看到魏王正好好地在他手上,秦恭是会解甲归降,大家皆大欢喜,还是会奋力一搏,营救何武?
刘符不敢赌秦恭的心思,他也赌不起。若真的打起来,以秦恭的治军之能,兼有二十万兵马,他这边仅凭十三万人,还是孤军深入在魏国作战,即便胜了也是惨胜,几年之内难以再次东出,山东局势瞬息万变,几年后的天下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从发求救信给秦恭,到现在已过了一日半,已不剩多少时间了,必须早定大计。
刘符带了几个人,心事重重地在洛阳街头闲逛,见洛阳繁华比长安更甚,却无多少欣慰之意,毕竟洛阳还不能算是真正握在他手里,秦恭不破,刘符实在放不下心。
“洛阳的人真多啊,没想到何武看着这么草包,治国居然还行。”刘景拉了拉刘符的袖子,小声说道。
刘符敷衍地点点头,刘景又道:“哥,你说他们国家都亡了,怎么看起来都不伤心呢?要是万一有一天咱们也……了,长安的百姓会不会也像他们这样?”
“说什么呢!”刘符照着刘景的脑袋来了一下,“他们不伤心,是因为我下令让军士进城后对百姓秋毫无犯,再加上前朝亡后这洛阳城几经易手,何武兄弟才占了几年?百姓心里没有国的概念,自然不会有亡国之痛。”
刘景揉着后脑点点头,又要和刘符说话时,突然发现他人不见了。回过头去,见刘符定定地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哥,你怎么不走了?”他回头高声喊道,洛阳城的百姓只当他们是普通的大户子弟,几个路人闻声看了他们一眼,并不放在心上。
刘符恍若未闻,片刻后缓缓露出笑意。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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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符: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12章
秦恭尽倾洛阳之军赶赴安邑,但却一直未曾见到雍兵,心中已有些不安,而发往洛阳的军报也一直不见回复,唯一一封从洛阳来的书信竟然是洛阳告急,大王亲笔下书令他火速回援。洛阳是国都,且眼下守卫空虚,若遭偷袭,则举国倾危,秦恭有些疑虑,但到底不敢耽搁,甚至来不及夺回吴城,当即便班师救援洛阳。
他令军士日夜急行,第三日天蒙蒙亮时已赶到伊阙城外五里处,离洛阳不过咫尺之遥,抬头看了看四周,突然下令停下。
“将军,眼看就到了,怎么突然停下来不走了?”
秦恭皱眉道:“不太对劲,先停一停,你带人去前面侦察一下。”
“是!”
座下马一直在不安地原地踱步,秦恭紧紧勒着缰绳,但马却始终不能立住不动,好似十分焦躁。秦恭轻轻抚了几下马颈,仰头看着伊阙城外的群山,眉头越皱越紧。伊阙为用兵之地,城外两山对峙如阙门,易守难攻,极易设伏,若雍军当真绕过他手下军马,孤军深入围困洛阳,逼他回军救援,伊阙便是最佳的围城打援之地。
秦恭虚起眼睛极目远眺,等着斥候回报前方伊阙城中的情况。却没想到,斥候没等到,却等来了一队人马。远远看去,这队人身着雍军军服,秦恭心一沉,命士兵张弓以待。待他们稍稍走近,他才发现来人竟只有一百骑,于是抬手命士兵先不要放箭。
魏军兵士们紧紧盯着这队人马,都在疑惑,区区一百骑兵,竟敢到他二十万人马的阵前,这队雍军倚仗的是什么?
待这一百雍军走到阵前,秦恭这才看到为首这员将领还未蓄须,看样貌颇为年少,应该是刚刚加冠不久,但眉目间已颇具威势,不知雍军中何时有了这么一号人。这队人在他们面前五十步远处停下,只听为首这个年轻将领喊道:“秦将军!孤乃雍王,来此便是告诉将军,何武已死,洛阳已归顺我大雍了!”
秦恭听到眼前这名小将竟然就是雍王,先吃了一惊,又听魏王身死,洛阳已降,更是悚然变色。他身为大将军,蒙王上以举国之军相托,难道最后竟害得王上身死国破吗?秦恭在马上晃了晃,随即迅速冷静下来,听到身后军士之中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咬了咬牙,也喊道:“大王出此言,以为可以乱我军心吗!我王安居洛阳,前日里还有诏令发于本将。大王带区区一百人,竟敢来此叫阵,莫不是欺我魏军无人?”
刘符见他初闻国中变故而心智不乱,眼神中的欣赏之意不禁更浓,闻言哈哈大笑道:“别看孤只有一百人,凭这些人,你魏军莫说只有二十万,便是五十万、一百万,也过不了这伊阙城!”
“取我弓来!”秦恭对副官道,副官将半人高的弓递给他,秦恭张弓搭箭,箭尖对准刘符,喊道:“大王此言差矣!你我现在仅咫尺之遥,此为两石铁弓,矢出急如流星,眼下大王性命只在旦夕,本将若是松手,取大王首级只在瞬息之间,两山中的伏兵岂能相救?”
刘符被他拿箭指着,不怒反笑,赞道:“将军好眼力!不知将军是如何看出两边山中有伏兵的?”
“鸟雀盘桓于树木之上,不敢入林,故而知其中必有伏兵。大王欲战则战,阵前何来许多话语?”
刘符仰头看了看天,见鸟雀果然盘桓不下,眼中喜爱之色更甚,对刘景道:“此人我必生致之!”刘景却怕秦恭突然出手,闻言更不答话,也张满了弓,指向秦恭,与他针锋相对。刘符哈哈一笑,又喊道:“将军膂力过人,可孤此处亦有神箭手,谁生谁死怕是还未可知!孤现在既已为洛阳之主,将军手下这二十万人便也是我大雍的军队了,孤不欲与将军自相残杀,将军且放下弓吧。方才将军只说对了一半,两边林中确实有人,只是却不是伏兵,将军且看!”言罢一扬手,旁边的军令官举红旗摇动三下,随后两边山中便忽地立起上千面雍国旗帜,而后从林间现出漫山遍野的人来。
只是令秦恭和魏军意想不到的是,这些人里只有一半是雍军,剩下的竟全都是身着布衣的百姓。这些百姓从林中探出头来,对着下面的魏军摇动着手绢甚至衣服,对他们高声呼唤,有妇女呼唤着自己的丈夫、有孩子呼唤着自己的父亲、还有老翁老妪互相搀着呼唤自己的儿子,魏军中有人听到自己亲人的喊声,也忙奋力挥手呼喊,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哪里。
这些百姓纷纷喊着:“雍王给我们粮食,还给我们布,你们快不要打了!”
秦恭眼看着局面无法收拾,全军根本毫无战心,不禁脸色铁青,又见到这么多洛阳的百姓都在这里,已知道刘符所言非虚,洛阳果然丢了,不禁长叹一声,微微垂下了手。见刘符打马上前,秦恭神色一凛,又张弓对准了他。
“王兄!那边危险。”刘景拉着刘符的袖子,不让他上前,刘符却拨开他的手,一夹马腹,缓缓朝着秦恭而去。他靠的越近,秦恭的后背便越是僵直,握弓的手却还稳如泰山,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刘符。
刘符迎着他的箭锋不疾不徐地策马过去,一双眼睛也没有片刻从秦恭身上移开。过不多时,刘符便到了秦恭的眼前,见他到最后也仍未s,he出这一箭,刘符微微勾起嘴角,两指夹住箭头,笑道:“我虽久居关中,素闻将军之名,心折已久,今日幸得相见,足慰平生之望。愿将军不弃鄙贱,辅相翼助,与我共图中原。”
刘符眼神热切,秦恭错开眼道:“承蒙大王青眼,愧不敢受。旧主因我而亡,我百死之人,岂能委身新主?”
“将军此言差矣。国之将亡,虽乐毅、白起复生,亦不能救也。”刘符夹着箭头轻轻向下按去,几乎未用力气便将秦恭的弓拨到旁边,他见状暗自松了口气,微笑道:“我闻贤臣择主而事,良将趋时而行,魏王虽为一时之杰,然方一见我大军便闻风丧胆,举国而降。夫干大事而惜身者,不足与图大事;临危难而丧节者,不足以治一国。如此之主,将军何不弃之?”
秦恭闻言怒而拔剑,架在刘符脖子上,厉声暴喝道:“大王若临危难,未必胜于我王!”
“王兄!” “王上小心!”
见身后的几百将士就要策马前来,刘符猛地一抬手,背对着他们喝道:“谁也不许过来!”手下将领都对刘符令行禁止,闻言当真停住不敢向前。刘符脸上没了笑意,紧盯着秦恭的眼睛,也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剑,“将军不与我比试一二,怎知若遇危难,我便不如你王?”
见秦恭神色冰冷,默然不语,刘符又道:“马上不便,你我下马来战。”言罢,挥剑拨开秦恭抵在自己脖颈的剑,翻身下马,随即横剑一扫,斫断秦恭马腿,那马嘶鸣一声,站立不住,便要向前跪倒,秦恭无法,不得已一按马背借力跃起,稳稳地站在刘符面前。
“好!”刘符喝彩一声,话音未落,突然挥剑而上,直取秦恭面门。秦恭见他突然发难,向后微一仰头,右手举剑格开,刘符顺势向一旁退了两步,握剑的手微微垂下。
刘符这一击只为试探,却不料仅仅一击之下,自己的虎口便已隐隐作痛,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能开两石铁弓的臂力。刘符心中暗暗叫苦,只是事已至此,只得打点j-i,ng神,严阵以待,绕着秦恭缓缓转圈,等待机会。
他转了不知多久,却哪能在秦恭身上找到破绽,料事已至此,秦恭也无杀自己之意,干脆心一横,再次朝秦恭冲了过去。刘符连刺数下,均被挡开,连劈数下,又都被格住,故意卖个破绽,秦恭也不中计,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对方半分。几合之后,秦恭反守为攻,刘符登时便显得有些捉襟见肘,手臂与肩膀上渐渐添了几道剑伤,但却始终没有落败。见久战不下,刘符只得使了个坏,抬脚朝秦恭小腿绊去。他们两个之前只是纯粹比剑,以剑攻击,以剑格挡,心照不宣地不使用拳脚,算得上是武斗中的文斗,刘符见自己没有取胜之机,迫不得已耍了个赖,却没料到秦恭脚下功夫稳得很,只微微踉跄了下便又站住,反而趁着刘符绊他的这只脚还未落地,在他另一只脚上奋力一扫,反过来将刘符给绊倒了。
雍军惊呼起来,刘符只作未闻,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刘符仰面躺在地上,顺手抓了一把土握在手里,随即翻身而起,对秦恭眼中一扬,趁他被迷住眼睛的时候,挥剑欲砍伤他握剑的那只手,却不料秦恭虽看不见,但却没有去揉眼睛,反而毫不犹豫地凭着记忆出了一剑。这一剑迅捷非常,刘符还未动作,甚至都没有看清是怎样,剑便脱了手,随即头上一凉,竟是头上的兜鍪被一剑挑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秦恭的剑一丝不差地抵在自己额头上,若再进一分,便要流血。
这时秦恭才伸手抹了抹眼睛,睁眼看向刘符。
刘符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将军方才只是陪自己闹着玩呢。他若有心杀自己,根本用不了几招。“将军剑术果然不凡……”刘符讪讪地笑着,一面笑,一面弯腰捡起自己的头盔,慢慢直身站起,待身体直起一半,正向前探出时,突然将手中头盔按在秦恭剑上,卡住剑两手一翻,将秦恭的剑也甩在了地上。
刘符见一击得手,更不相让,挥拳便朝秦恭打去,秦恭也抬臂相迎,俩人又赤手空拳地打了起来。日头高照,两军将士和洛阳城中的百姓,总共几十万双眼睛看着这雍国的一国之君和魏国的大将军如市井之徒一般扭打。刘符平日作战一向身先士卒,勇力过人,秦恭虽强,但毕竟奔袭数日不得休息,故而两人竟也斗得一时不分胜负。
又斗了许久,刘符朝着秦恭胸口挥出一拳,却不料被秦恭两手扣住,翻手一拧,刘符只觉左手腕钻心地疼,忍不住痛呼一声。秦恭闻声微微一愣,松开了手,刘符狠劲上来,也顾不上疼,趁着秦恭发愣的功夫抬腿在他小腹上用力一顶,见他后退,右腿横扫过去,将秦恭绊倒在地,而后趁他还未站起,自己倾身压了过去。
刘符两脚勾住秦恭的两条腿,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左手软软地垂下,右手抵在秦恭咽喉处,喘息道:“秦将军,够了吧?”
秦恭呼吸有些困难,两手垂在身侧,动了动,最后却没出手,嘶声道:“不知大王何意?”
刘符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熠熠如日,待呼吸平复了些后,慨然道:“大丈夫生于世间,当开疆土、立功业、辅翼明主、逐鹿天下;名垂百代、功荫千秋。岂可淹留,怀经世之才,窜伏于凡庸之俦,空老于林泉之下,籍籍无名,徒增白发,没世然后已!”
“卿必欲死,则自戕于阵前;不然,为我前将军。”
言罢,刘符单手撑地从秦恭身上站起,将剑c-h-a在他身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秦恭仰面躺着,两手手指弓起,直直c-h-a进土中,片刻后翻身而起,振衣跪倒在刘符面前,伏地一拜后抬头道:“臣……愿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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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清让我放弃双更
哲♂学的一章掉落,请查收
第13章
“臣……愿效犬马之劳!”
刘符见这匹良马终于还是被自己驯服,不禁大为得意,身上什么伤痛也忘了,伸手拉秦恭起来,右手又用力在他肩膀上捣了一拳,哈哈大笑,“我得魏境四百里,不及得将军一人!”秦恭被他这一拳打得晃了晃肩膀,脚下站着没动,闻言微微低头。
“哥!”
刘符面上喜色未褪,闻声微微扭头,刚一转过头去,便见一只拳头打到眼前。下一刻,刘符眼前一黑,踉跄着退了几步后又坐在了地上,眼前金光乱颤,只有扶着地呆呆坐着,过了好久才缓过来。待看清了来人是谁,刘符不禁又惊又怒,原来打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刘景。
“刘景!你做什么!”刘符一脸不可置信:他是君父,又是长兄,刘景一向乖巧听话,现在谁给他的胆子,居然敢出手打他?
谁知他生气,刘景比他更气,一拳将刘符掀翻在地还兀自不能解气,跪在刘符旁边扯着他的领子在他耳边喊道:“一国之君,不高居于庙堂之上,也当调千军、驱万乘,与一国相较!岂能舍庙堂、弃社稷,与人舍身相斗,如同市井中的杀猪屠狗之人!无赖之人,死则死矣,你和他们能一样吗?你要是出事,置我大雍于何地!啊?”
刘符被他这么一吼,气势登时就短了,抬手捂住右眼,仍壮声道:“即便如此,在两军阵前击我于地,成何体统!”
刘景甩开他的衣襟,恨恨道:“你方才在地上滚了数圈,我再多添一次,又有何妨?”
刘符大感失了面子,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发作,但又实在是自己理亏,憋了半天才重而又重地对着刘景哼了一声。刘景只作不闻,死死瞪着刘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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