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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女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广羽川人
渡女
作者:广羽川人

广羽川人的力作《渡女》





渡女 第一章 幽冥界
前世和今生,不过只隔着一道阴阳界。
阴阳界相接处淌着一条河,河上有座桥,桥上坐一个老婆婆。那老婆婆专灌人喝迷魂汤,迷魂汤的香气诱人,使人不觉一饮而尽。喝了汤的人,会把前尘往事皆忘,不管你是富贵命,还是哀鸿民,黄汤一饮,便是人死云散,大厦倾,油灯尽,荡悠悠结却三更梦。
就是幽冥之王阎罗王,也是每日都要求一碗忘魂汤来饮的。皆因人世滚滚红尘中,有着太多断人心肠的悲欢离合。很多鬼混到了幽冥界,却仍执着于前世中未了的夙愿,因此孟婆婆的驱忘台上总是整夜整夜地出一声还比一声长的叹息。那叹息声太苦太惆怅,直摧人心肝,正是寄言世间痴情客,无忧何必觅闲愁?
不过在这天的阎罗殿中,阎王爷不只是要叹息这么简单了。
原来孟婆婆打了个盹,一个耄耄老翁就在这个间隙迷迷瞪瞪地过桥去了,当然忘魂汤是没喝上的,只哀哀戚戚地就踏上那阳间路投胎去了。等孟婆婆打完这个盹,老翁已经变成了襁褓小婴。
这下可把阎王殿上一众鬼卒难住了,连阎王爷也攒着眉头。这事有点棘手,人已脱胎,木已成舟,入了生籍,已不是轻易能更改的了。
“孟婆,这是第几个了?”阎王爷看着殿下的孟婆问道。
“加上那个抵死不从渡水而去的,还有一个含在嘴里偷偷吐掉了的……这是第八个了。”孟婆摇头晃脑地算着数,这种事百年不遇一次,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老太婆你算的是什么糊涂账,这是第九个了!”阎王爷啪地一声盖上生死簿,左边飘着一位白无常,满脸笑嘻嘻,右边一位黑无常,满脸凶巴巴。
孟婆婆掐指算了算,口里还喃喃有词,可算来算去还是八个,心道这多出的一个,又是哪个?
“阎王老儿,咱们这笔糊涂官司稍后再断罢!地下一日,人间一载,莫要待到那男娃开口说话,泄了天机,可就为时晚矣。”
阎王爷闻言右手往眼睛上一抹,开了尘眼,就看到一个两岁稚童在拉着一个妇女说话,声称自己本姓吴,是北宋建隆年人,曾中过举人,还背起了四书五经来证明……可不把个妇人骇得直晕了过去。
阎王爷看到这,眼一闭,大喝一声,道:“派渡女到人间走一趟,渡他回来罢!”语毕就见一阵青烟缭绕,阎王爷已经不见了。
孟婆咂咂嘴,挪动脚步往殿外移去,边走还边嘀咕道:“这迷津河里去了七个渡女……不对……是八个……如今还剩多少个……”喃喃声渐远,人已出了阎王殿。
迷津河水深有千丈,遥亘万里,中无舟楫可通,只有一个木筏,乃渡女撑篙,但遇有缘者渡。没有人数过那迷津河中有多少条木筏,又有多少个渡女,而那渡女又是何般模样,只因河面上迷雾太大,万物都飘飘渺渺幻若虚景。
此时此刻,迷津河中的一个渡女正在停舟靠岸,那渡女手撑着一把避魂伞,一步踏一个水波,脚下的渐渐扩散的水纹犹如一朵朵巨大的水中之花,开在瘆黑的迷津河畔边,竟是诡异的艳丽。那渡女面如冰霜,所经之处没有任何鬼魂敢靠近亦或是亵渎,只见她步履轻盈,往阳间的三生路上渐行渐远。
迷津河中的渡女虽是悉知天下之事,可这俗世间的情,愁,爱,恨,贪,嗔,娇,痴,又岂能是一个“知”字囊括得的,惟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此渡女这趟人间之行,不知又要引出多少风月故事来。
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却有一股宁静,这是什么地方呢?只觉得有淡淡的香沁鼻而入,渡女左右转动头,寻着气味的来源,接着就看见眼前的漆黑里穿出一豆光亮,洇染开来,便循着那道光走过去。
渡女没有想到,原来这肉体凡胎的五官之感竟是如此的……细敏,耳中能听到那光亮处传来啁啾啁啾的叫声,似乎还有翅膀拍动的声音,越往前走香味就越是浓,闻之便有一股通身的甜腻缠绵之感......是花香吗?曾听游魂念“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不知此香是否彼香。
渡女只觉心头微动,加快脚步往前走,穿过了那团融融光亮。最后一脚迈过了黑暗,光的那头是白晃晃的炽光扑天盖的袭来,渡女感知到周身似被一股暖包裹着,皮肤上还有轻微的灼热感。
抬头看,顶上挂着一颗灼灼烧目的太阳,那光和热让人无法直视。
待适应了光亮,渡女方缓缓地睁开眼,就看见眼前的大地在一片亮闪闪中跃动着,风吹着枝叶在动,鸟儿扑腾着翅膀在动,还有…...好多的人,活生生的人!
渡女只见过这些人枯萎之后的模样,却未曾见过他们如此鲜活的形态。此刻人来人往,男、女、老、幼,脸上都有渡女未曾见过的表情,正待要细细研看,就见前方突然凌空飞起一把伞,那伞以伞柄为轴打着圈转着,伞身一开一合的,似是想要吸引什么人的注意。
渡女微微一笑,是自己的避魂伞,凡胎肉眼自然是看不见的。渡魂伞似是有灵性,见渡女注目,便在空中打了一个转,缓缓移动开来,渡女抬步紧跟。
那伞引着渡女不知转过了多少条阡陌,终于停在了一座房子的前面,伞身自己打了一个旋,而后就缓缓地关上,消失了。
立在渡女眼前的是一座花园式的别墅,渡女来到渡魂伞消失的地方,看见眼前一栋大房子,屋顶上盖了一层仿古的碧色琉璃瓦,在阳光下兀自璀璨地闪烁着,房子的玻璃窗是透明的,配上鸡油黄嵌一道窄红边的框。而在房子的四周,则围绕着宽绰的走廊,地上铺着青石板砖,支着两三丈高的一排白石圆柱。从走廊尽头的一扇透明玻璃门望进去,可以看见里面貌似是一间会客室,炉台上陈列着翡翠鼻烟壶与象牙观音像,非常立体化的西式布置,旁边却放着几件雅俗共赏的中国摆设。
在这么摩登的一套宅子里,有谁会想到,竟住有一个千年前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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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女 第二章 红尘缘
渡女缓缓走进了这个白色大房子,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都不知去哪了。渡女行到大门处时,左右看了看,折了个弯,沿着右边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走去。
此刻在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里,正上演着一出精彩的“乩坛请仙”记。
一个身披黄色袍子的大师,正在坛前“作法”,只见他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双手紧握,竖起食指和中指朝天而指,单脚点踏着地,那头抖得像是快要掉下来了。
渡女站在玻璃门前看着,微微挑眉,这人间的把戏果然有趣!
在那摆满了香烛和糕点的的供桌上,有一根拇指粗细的朱红线,正缚着一个约四岁的男童。
是这个孩童吗?怎么……已经长这么大了?
那男童身子被剥得精光,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嘴里还在嚷着“老夫潜居抱道以待其时……以为时已至而行,机已得而动……未想尽遇到你们这群草莽之徒,此身已不遇,没身……”渡女笑了笑,这个可不就是自己要找的那漏喝了孟婆汤的游魂嘛。
“尘秽消除九孔受灵使我变易返魂童形……幽魂度皆得飞仙……”那黄袍大师念了几声咒语,端起神坛上香油啜了一大口,举起香烛对准口部,正待表演自己的绝活—喷火,突然听到一声大喝:“且慢!”
一切声响戛然而止,就听大师喉咙里“咕噜”一声,这一惊竟把香油给吞进去了。
房中众人冷不防丁被这金石之音一吓,皆被唬了一跳,齐齐抬头看向门口处。
就见那扇半掩的玻璃门边,走进来一位身穿雨过天青色锦云葛长袍的少女,淡青色的鞋子,那一张雪白的面孔上,疏疏的一道黑刘海披到眉尖,配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少女立在屋内,外面新翠的树荫打在她身上,映着一身淡青的软料衣服,竟像是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这一变故极具戏剧性,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噗”的一声,原来是房间里乩坛旁一位正坐在真皮沙上的男子,将口里的茶尽数喷了出来。那男子被茶水噎到,咳嗽不止,胸腔剧烈地颤抖着,竟像是在憋着笑。见众人将目光移向他,忙摆手道,“我没事,呛到了而已,你们……继续?”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转回那少女的身上。就听当中一个年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开口道:“哪里蹦出来的野丫头,谁准你进来的?外头守门的人都死哪里去了?!”其声可振屋瓦,一张憋红的雷公脸上瞪着一双铜钱大的眼睛,身上穿着一件半旧的绸服,衫袖象笔筒一般缚在身上。
这个话的男子是这个莫公馆里的管家,眼见这么一场“严肃”的法事被人无故打断了,怕老爷火怪罪自己,自己先作了起来。
就在这当口,就听到这间房子接着里屋的另一扇门边,传来一阵期期艾艾的声音,然后门“啪嗒”一声被打开,一个十三岁上下,锥子脸的女孩被人从门外推攘进了房间里。那女孩一身丫头的打扮,被推进来后也不敢抬头看人,小身板还在微微颤抖着,想来平日里是极怵这个管家的。
佣仆们平日里闲着,哪有不爱看热闹的,听说管家请来了个大师帮小少爷“驱鬼”,早在门外扒着墙偷听了,哪还有人守门的。这会子见东窗事了,情急之下先推了个“替死鬼”出来。
渡女见那中年男子对自己怒目相对,心生一计,连忙开口道:“你们既是诚心请了我来,又可知我这仙身岂是尔等凡胎秽眼能见到的?特借了这孤女的身躯一用,就是要来了却这一桩糊涂官司的。”
众人大吃一惊,大脑一下子消化不了那么多的信息,皆愣在原地。
看这女子年纪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寻常人家的小丫头被管家这样怒斥,早夹着尾巴哭着跑了,哪像她,脸上不仅没有惊慌之色,嘴上还挂着一抹怡然自得的笑。
莫不是……真的是大仙显灵?!
这事若放在平时,大家是必不会信的,可自从家里两岁的小少爷无师自通,开口说话就背起了四书五经来,事情就变得有些诡异了。
事有反常,必为妖。
下人们都私下里传小少爷是被脏东西缠住了,还把亲生娘亲给吓晕了好几回。家里主母和少爷都病倒了,那可不是小事,医生道士换了一拨又一拨,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实在无法,管家只好托人找了这个“大师”过来。真没想到,这“大师”居然还真有两把刷子,请了个“仙人”下来。
那黄袍大师招摇撞骗了大半辈子,不是没有跟人窜通过,但是因为这回请自己来的这户人家不好糊弄,怕万一不小心漏了马脚反招惹麻烦,所以这次自己可是单枪匹马来的。可是这回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歪打正着,触动了哪里的机窍……竟然真的请了一个“仙人”下凡来。
大师越想越激动,跑到那乩坛前,撩起长袍“扑腾”一声就跪下,头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地,“大仙……”简直不知道怎么殷勤献好才好了。
话还未说完,就被渡女打断了,只听渡女开口道:“你这等浊物,莫来污我的眼,还不快将众人打出去,我好跟这个孽障说几句话,方带他回去。此乃天机,若被尔等偷听去,自会有鬼差来索你们的命。”
那大师闻听此言,哪里还敢再置喙,赶紧把屋里还糊里糊涂的众人都请出了门外。
那个刚刚被推进来的小丫头胆子最小,脸都吓白了,小手紧紧捂着耳朵,嘴里还碎碎念着“我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被遣出去的众人,对屋里的情况是又想听又不敢听。
此时眼下处处透着诡异,连大师都乖乖地出来了,若当真有鬼神一说……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在屋外的这一群人中,有一个穿着红花白底透凉纱短褂,十七八岁左右的女子,梳着一条烫辫,一张脸面如满月,长而媚的一双眼不时的往旁边瞄,看的是刚刚那位在屋里喷了茶的男子。众人都自地三两成堆聚着“嗡嗡”议论方才屋里生的事,唯独他一派悠然自得,仿佛出了事的大太太不是他亲姐似的。不过他长得……还真是好看,那女子心里这么想着,眼睛便有点不受控制地盯着人家。
一门之隔,门外众人心神各异,门里则就安静多了,现在就只剩下渡女和那四岁的……光着身子的“稚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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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女 第三章 请仙记
渡女见本来乌鸦鸦的一房子人,瞬时就走的没影了,心道还是地府里的鬼差们名气大些。又快步走到乩坛前,松开了缚着那“稚童”的红绳,“稚童”见松了绑,“咕噜”一下就坐起来,右手抓起底下铺着的那块白布往自己光溜溜的身上裹去,那坛上的一干物事“哗啦啦”一声全倾倒在地。
还懂得遮羞呢!
渡女开口说道:“老儿,六道轮回,你既来之,何不安之?偏要生出这许多事由来!”
那“稚童”闻言浑身一震,也以为渡女乃仙身,不敢造次,开口道:“大仙有所不知,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老夫又何尝不是这样劝奉自己的……只是每每想到前世的光景,便总难释怀。老夫这是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了……”说着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天地玄黄,无一不是循环往复,周而复始,今就是古,古就是今!你只说大丈夫相时而动,难道不知‘趋吉避凶者为君子’吗?”渡女字字铿锵,听得老翁振聋聩。
“今就是古……古就是今……趋吉避凶……”那“稚童”还在一字一字地重复着渡女的话,似乎有些痴了,又听渡女说道:“老儿,有一句话要问你,不知你有解无解?”
“……老夫洗耳恭听。”
“世间万物,不过取其事体与情理合体,又何必拘泥于朝代年纪,你说对不对?”
那“老翁”似是如梦方醒,心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哐啷”一声掉下地,随着那个东西落地的,还有被沉压已久的前尘往事,一幕幕的就像浮光掠影一般于眼前闪过,又渐渐湮灭……正是百岁光阴如庄公梦蝶,竟不知何处是梦,何处是真了。
渡女见那老翁不言不语,似入了怔,又说道:“我乃黄泉路上迷津河里的一名渡女,非遇有缘人不渡。今是你与我有缘,我方来人间渡你一程……”
“渡我一程……莫不是我阳寿已尽,你是来取我魂魄的?!”这下老翁可完全醒过神来了,想着自己已是死过一回的人,这白捡来的一世竟也是如朝花露水般短暂吗?
渡女听他虽是声声口伐,可心中却是对这大千红尘眷恋得很,笑道:“你的阳寿未尽,我此程渡你不在阴间,在阳世。”
“阳世?!”
原来渡女来到人间,就是帮助这些漏喝孟婆汤的人顺利走完人间路,也是为防这些人嘴不严泻了天机。尽管她并不明白这凡人的百年红尘里,究竟能有什么铭心刻骨的东西,以至于竟能让一个人跨过了两世仍旧念念不忘。她只管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万物皆有定数,待得自己功德圆满时便可归去。
那“老翁”听了渡女的解说,知道自己性命暂时无忧,反而释怀了,既来之则安之罢。
“话虽是这般说通了,但老夫只要一想到还要以这莫家小儿的身份……这几年来,老夫在这稚童的躯壳里,简直是度日如年,比当年的卧薪尝胆还要苦,有口不能言,有足不能行,连不愿笑不愿哭都要被当作个怪胎般看,老夫实在是无法委屈求全了……”那莫子道本来一张粉嫩稚气的小脸,此时刻意蹙眉皱脸的,硬添上几分看破人世的沧桑。
“你不必委屈求全,只要你按我说的来做就行,附耳过来……”
渡女在莫子道耳边如此这般交待了一番,听得那莫子道惊疑不定,几度欲插话,最终还是妥协地点了点头。
时钟已经“嘀嘀嗒嗒”走过两个多小时了,里面的人还半点动静没有。
管家把耳朵贴在墙上,奈何墙体太厚,什么也听不见。众人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派个人绕到另一面的玻璃门那边去看一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只听实木门“卡擦”一声被打开,就见那莫家小少爷身披着一块白布就冲了出来,眼睛在人群里找了一会,看到了管家,小短腿“噔噔噔”地就跑过去,跑到那管家面前,指着管家就开始大骂,先是将人家祖上三代问候了一遍,再来就是骂管家本人,什么“三伏天卖不掉的肉”“猫儿攀倒甑”“头顶上长疮,脚底下化脓”,荤的素的全过了一遍,最后扬言要把这个房子给烧了,让这房子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得好死之类的。
这样的“好口才”,别说是出自一个稚童之口,就是把莫公馆里最能说会道的许妈拉来对阵,也只有挨骂的份。莫子道这一骂可谓是厚积而薄,越骂越是酣畅淋漓,骂了大约有一刻钟,见众人的表情已经很精彩了,知道火候过了也不好,遂眼珠子往上一翻,就倒在了地上。倒地时,手里还不忘紧紧抓着那块遮羞的布。
接下来就轮到渡女这个“大仙”出场了,只见她缓缓踱出房间,来到那“晕倒”的莫子道面前站定,眼睛先往人群里扫了一遍,高深莫测地笑着。
“这男娃体中的孽物已被本仙驱走,只是……你们这座宅子属土,土生金, 虽说有旺势之象,但这男娃命相却属水……土克水,水多则土流,水弱则土淤塞。两生相克,因此才招了这等脏物附体。若是强将此童留于此处……只怕他命不久矣。”
众人先是闻得莫子道身上“脏物”被除,高兴了一番,接着又听到说“命不久矣”,又都怛然失色。
这时人群里一个穿着深蓝色锦云葛长袍,套着青缎马褂的男子,终是按耐不住走了出来,快步上前抱起“晕倒”在地的莫子道,周身笼着一股森然之气。
这人就是莫子道的父亲莫卫德,莫公馆的当家人。
莫卫德面色不虞地开口道:“简直是一派胡言!邓安,把这位‘大仙’请出去吧,我们莫家庙小,安不下这尊大佛!”言罢托起自己的儿子转身就走,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渡女也不管他,知道目的已达,说道:“我所借之躯,乃命相属金者,金生水,若想保那小儿性命,需将小儿与此女同住至长大成人。该说的本仙已经说完了,你们家小儿的生死皆在你们一念之间。”
莫卫德走到一半的身影顿了一下,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那“大仙”已经转身离开了
“邓安,派人跟着那丫头!”莫卫德没有回头,冷冷地吩咐道,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儿子,毛茸茸的小平头,衬着一张白皙的面团脸儿,白布包裹下的身子被粗绳勒出一道又一道鲜红的痕迹,真真是造了什么孽哟!
北地春迟,到三月之尾,四月之初,才见百花盛开。
渡女走出小屋子后,沿莫公馆一排笔直的回廊往门口走去,回廊的一侧是花卉,正是百花齐放一派姹紫嫣红,这是人间的热闹。回廊很长,前后两头也见不着一个人,待出得宅子外时,抬头一看,哪里还见避魂伞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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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女 第四章 胡同里
该往哪走?
渡女突然有点茫然。
管家邓安悄然随在渡女身后,他看那女子步履平定,心态悠和,与莫公馆刚才的鸡飞狗跳全然不同。不过,她怎么不走了?
渡女缓缓停驻于公馆大门前头的空地上。
邓安圆眼眨了眨,心道:莫不是现我了?突然就听见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杜女!”
就见一个耄耋老头从另一侧的不远处来到女子身旁,那女子看到老头先是一脸惊讶,待老头走近后两人不知说了什么,便相携离开了。
邓安心想,光顾盯着那丫头,竟不知道这老头是何时出现的。看这老家伙满头花白,样子应该有六、七十岁年纪了,却见他步履矫健,走起路来还虎虎生风的,光看背影,竟像个精神烁砺的壮年男子。
邓安心里纳罕,眼见那两人就要走远,忙撒丫子跟上。
“河公也来了人间,这迷津河里的迷魂们谁来打散?”
头花白的老者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哼,你们渡女的船篙不是照样也能打散魂魄吗?再不济,逃了的魂,侥幸几个来到人间的,也逃不过你们渡女的法网。”
千百年来,有多少不愿忘却前尘往事而拒喝孟婆汤的魂魄,拼着鱼死网破的决心跃进迷津河里,以为能够避过一劫。而他们不知,河公等的就是这些执迷不悟的游魂,散魂锤一敲,前世来生皆散了。就算侥幸逃到人间的,也有迷津河里的渡女来阳间收你魂魄。
“河公,我们渡魂,你散魂,各执各的差使,没什么好埋怨的。”渡女的语音里听不出半丝情绪。
“迷津河里千百年来不曾遇过你这样一位渡女。”
渡女歪过头来看河公,还是那张脸,只是面上的表情却截然不同了,好像多了点什么,又少了点什么。
渡女并不擅长察言观色,也不关心河公来人间的目的是什么,她只想知道,接下来应该往哪里走?
两人默声而行,走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终于来到一个石墙斑驳的巷弄里。此时的太阳已经斜到了西边,光和影中都带上了一股幽暗之色,阳气渐散,正是斜阳暮景之时。
河公抬头,望着胡同里每家每户石墙上冒出来的屋檐,檐角尖头微微上翘,屋宇之上的一管管烟囱,一连十,十成片,炊烟袅袅。而装在这屋宇之下的,就是俗世里的柴米油盐,贪嗔痴恨,红尘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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