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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品贵妻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墨十泗
黑暗里小白将头微微往后仰,将头轻靠在了车壁上。
都已经过去太久太久的事情了,他竟还记得。
唉……
待得车马场安静了下来,他才慢慢掀开了车帘,下了马车来。
车马场上已停满了马车,可见今夜前来参加宫宴的人有几多。
小白慢慢走在马车与马车之间的间隔中,走着走着,忽然间,他的身影便消失在这车马场中。
他的小倾倾还在这四处是危险的王城里,他怎会离开。
*
车马场距离摆设宫宴的东清殿尚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远远瞧见白日册封帝后所在的北清殿,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朱砂远望着那恍如白昼的北清殿灯火,眼神极冷。
此时的沈葭,登上了那万千女子想要的位置,此刻当是在得意地笑吧。
笑得深,届时哭得才够狠。
只不知那随沈葭一同进宫来的“朱砂”,沈天是用哪个女儿来做了顶替。
丞相大人今夜要她来赴这宫宴,是为看戏,看安北侯府最后的戏。
罪若不赎,燕沈必亡。
安北侯府的荣耀,怕是要止于今夜了吧。
倒是应了这雨天。
这一路,很长,朱砂走得警惕,因为此时的她是相府的人,是君倾的妻子,而小白说过,除了相府里的人,天下之人皆恨不得杀了丞相大人,那这王城里必处处是危险,稍不注意,怕她就成了别人的刀下亡魂。
好在的是,这长长的一路上并未生出状况,唯有走过她身旁的人皆会回过头来瞧她,道是这样一个生面孔,会是谁人家的夫人。
纵是有妇人欲上前与她攀谈,但瞧着她那冷冷淡淡的模样,便做了罢。
且与那些缓步而行的妇人不同,朱砂的脚步偏快,因为她心中挂着君倾,颇为不放心他自己处在东清殿,一时倒也忘了寻日里他来上朝也是独自一人。
还未走到东清殿,朱砂远远便瞧见了站在殿门外那抹熟悉的黑色身影,那般如夜色一般的浓黑,与那满殿的通明灯火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他站在那儿,既不进殿,也不与陆续进殿的众人客套,就只是站着而已,沉默着,目视雨帘。
瞧见这般的君倾,朱砂心中竟忽生出一个不当有的猜想,他可是在等她?
这样的猜想让朱砂自己惊着了自己,难免的耳根发烫,想要垂下眼睑不再看他,可才一会儿却又抬眸继续看他。
距离尚远,她还未能瞧得见他的眼睛,可现下就算只是看见他的人,朱砂也觉得他对她有一股吸引力,吸引着她的目光,让她如何都移不开眼,就是要看着他,看到他,才觉得心里舒坦。
待朱砂走近了东清殿,那本是站在殿前廊下一动不动的君倾忽地迈出了脚步,走下了殿前的低矮石阶,朝她走来。
他的身边没有那只总是与他形影不离的小黑猫,他的脚步很慢,眼见他就要走到雨幕里,朱砂忽地就从跟在她身边既为她打伞又为她领路的太监撑起的油纸伞下离开,急急朝君倾走去,在他只差两步就要走出廊檐时站到了他的面前。
雨水没有淋到他身上,只淋在了她身上而已。
“丞……相公。”朱砂才一张口,却又即刻改口。
他看不见她,她就只能出声告诉他,她到了,就在他面前。
可她又忘了,他看不见她,却又似看得见她,若非如此,他怎知她来了,又怎会朝她走来?
朱砂这忽然朝君倾走去的举动本就让走在她身后的人惊诧,尤其是那为她撑伞的太监,当她唤出这一声“相公”时,莫说她身后的人,便是前边正抬脚跨进大殿门槛的人,也倏地回过头来,震惊不已地看向她与君倾。
这使得朱砂异常尴尬。
偏偏君倾还不觉得应当避嫌,反是抬起手,抚向她的脸颊,如轻抚着爱人脸庞一般轻柔地抚着,便是寻日里那淡漠的语气都变得温柔,道:“怎的来的这般晚?可是这奴才路上欺负你了?”
朱砂被君倾这突然而来的温柔惊住了,杵在他面前,双颊蓦地绯红滚烫,一时间竟是忘了反应。
唯见得那为朱砂领路的太监噗通一声就跪在了石阶上,跪在里雨水里,将手上的风灯与油纸伞扔在一旁,一边频频朝君倾磕头一边抖着身子求饶道:“丞相大人明鉴!奴才没有欺负丞相夫人啊!就算给奴才十个胆奴才也不敢啊!”
“是这样么?娘子?”君倾用拇指指腹轻摩挲着朱砂的脸颊,柔声问。
那太监连忙抬起头来看朱砂。
只听朱砂声音僵硬地答道:“嗯。”
“那便看在本相夫人的面子与今日是帝君好日子的份上饶你一命,退下吧。”君倾声音轻轻的,不冷,却足以吓得那太监屁滚尿流,只见他飞快地磕头,又飞快地捡起他方才扔在台阶上的风灯与油纸伞,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那太监连滚带爬地跑开后,朱砂还是面红耳赤地绷着身子,怔怔地看着君倾,一副好像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
君倾的手非但未从朱砂脸颊上拿开,反是连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一齐轻贴到了朱砂的脸颊上,温柔关切地问道:“娘子何故发怔?可是为夫没到车马场去接你你在怨怪为夫?”
“不,不是。”朱砂连忙道,眼睛瞟到周围的人都在一瞬不瞬一脸震惊地盯着她与君倾瞧,不由将身子绷得更紧了。
朱砂异常想将君倾轻抚着她双颊的让她紧张又尴尬的双手拂开,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若是这般做了,怕是对他不好,是以她就只能忍着,忍得双颊愈来愈红,耳朵愈来愈滚烫。
“不是就好,为夫还担心娘子这初次进宫会被谁人欺负了去,到为夫身边来了便好了。”君倾说完,也不在意周遭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看着他,竟是微捧起朱砂的脸,同时微微低下头,在朱砂额上落下极为轻柔的一吻,“稍后莫用觉得紧张不安,有为夫在。”
这一吻,不仅让周遭乃至殿内靠近殿门附近的人目瞪口呆,也吻得朱砂呆如木鸡,如三魂七魄被人抽去了一半,讷讷地只知盯着君倾看,不仅双颊红透,她觉得她整张脸都热烫不已,连呼吸都变得灼烫不已。
丞相大人这这这,这是——
偏偏君倾又道:“本相夫人生性胆怯,还极易娇羞,诸位这般看着她,可是想要把本相夫人吓跑?”
君倾说完,竟是将朱砂轻轻环到了怀里来,做保护之态,声音忽地变得阴冷。
朱砂本就在发怔,哪里还记得推攘,便这般轻易地让君倾将她环在了怀里。
贴着君倾的胸膛,听着他清晰的心跳声,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清淡味道,朱砂的心跳得飞快,快得好似要从身体里蹦出才甘心。
君倾这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亲昵举动让朱砂紧张尴尬到了极点,可不知怎的,她此刻靠在她怀里,她竟是不想离开。
不仅如此,她甚至有抬起手,也将他轻轻拥抱的冲动!
朱砂是在自己这荒唐的想法中惊得回过神来的,她回过神来的一瞬间想着的就是要推开君倾的怀抱。
她的手正抵到君倾胸膛上时,身后忽然传来男子一声轻轻的笑声。
“君相可真是好兴致,在这众目睽睽的东清殿前也能与一陌生女子这般卿卿我我,不觉有失体统?”
君倾没有即刻将朱砂松开,反是将她搂得更紧一分,同时俯下头贴近她的耳畔,低声道了一声“无事,放心”后才将她松开。
朱砂连忙转过身。
然当她一转身,第一眼瞧见的却不是方才说话的男子,而是——
一双满含震惊与凌厉的眼睛。
一双女人的眼睛。
------题外话------
小朱砂:放手。
小倾倾:不放。
小朱砂:放手。
小倾倾:不放不放就不放,你亲我一口我就放。
小朱砂:滚蛋!
小倾倾:嘤嘤嘤。
本人:哈哈哈~





绝品贵妻 第125节
☆、012、我活着,只是为了报仇
朱砂转身后率先看到的是一双满含震惊与凌厉的女人眼睛。
这双眼睛里,还有隐忍着怨怒。
这双眼睛她见过。
这双眼睛她记得。
是那苏姑娘的眼睛。
朱砂看着苏绯城时,苏绯城只是看着君倾而已。
似乎她的眼里只有君倾,再无他人。
朱砂心下轻叹一口气,欲稍稍退开君倾身边,谁知君却是握住了她的手,让她只能呆在他身侧。
走不开,朱砂亦不想看着苏绯城,是以她的目光落在了方才说话的那名男子身上。
只见这人一身海蓝色长袍,神态甚是潇洒,看起来三十左右年纪,双目斜飞,面目俊雅,却又英气逼人,身上服饰打扮,俨然一位富贵王孙。
苏绯城便站在这名男子身侧,显然他们是一道前来的。
“君某不过是心疼内子而已,不知何来兴致之说?”君倾不急更不臊,语气更是淡漠,“太子殿下远道而来,还是先进殿为妥,以免该道我大燕待客不周了。”
朱砂心下有诧异,太子殿下?帝君姬灏川年方二十又四,膝下目前只有两位皇子,年长的不过才四岁而已,这位太子殿下,不知是何国前来给帝君道贺的太子殿下?
苏姑娘与这位太子一道前来,似是相识,那这位太子与丞相大人,又可是旧识?
若非旧识,又怎会与丞相大人这般说话?
“哦?这位姑娘是君相的妻子?”只见男子又是微微一笑,这才看向朱砂,“我只听说了君相膝下有一子,却还未听说君相还有妻子的,这位姑娘莫不是君相随意找来逢场作戏的吧?”
朱砂蓦地回握君倾的手,不只是因为男子一眼看穿她与他关系的话,还因为他那双斜飞双目中的深深鄙夷与嫌恶。
“怎么,太子殿下是在嘲笑君某的儿子没有娘么?”君倾又是稍稍握了握朱砂的手,语气依旧淡漠道,“即便君某的儿子没有娘,也仅是君某的家事,还不敢劳太子殿下费心,雨夜寒凉,太子殿下殿里请吧。”
君倾说完,对男子做了一个往殿内请的动作,随即又道:“安柔帝姬,请。”
朱砂又是诧异。
安柔帝姬?
朱砂再次看向苏绯城。
只见苏绯城依旧在盯着君倾看。
安柔帝姬……苏姑娘?
男子见着苏绯城不动,便温和地唤了她一声,“妹妹?”
苏绯城这才回过神,与男子一同朝殿内走去。
走过朱砂身旁时,她脚步微顿,看朱砂一眼,才与她擦肩而过。
君倾无动于衷。
待得苏绯城与那男子进了大殿,君倾才松开朱砂的手,竟又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他那冰凉的掌心让朱砂拂开也不是,不拂开也不是,只能将音量压至最低,语气僵硬又尴尬地问:“丞相大人,这戏作得是不是太过了?”
“不过怎么像?”君倾非但不觉有他,反还更为关切道,“方才摸着娘子的脸颊很是发烫,娘子可是觉得身子有不适之处?”
“……”朱砂立刻抬手朱砂君倾的手腕,定住他那抚着她脸颊的手,“没有,朱砂没有任何不适之处。”
只要他不这么抚她的脸,她的脸就不会发烫!
他这可是明知故问?
“这便好。”君倾这才收回手,面上不见丝毫明知故问之色,“那娘子便随为夫进殿吧,帝君与帝后很快便会过来了,今夜宫宴不分男女席,娘子与为夫一同坐便可。”
“是,丞……相公。”朱砂说完,君倾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神色如常道,“来,为夫带娘子进去,以免娘子见着这般多人心生不安。”
“……”朱砂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周围的人,瞧着他们那异样的目光只当自己什么都未看到,心里也想着她不过是与丞相大人牵着手而已,就当做是她带着他走,她也不是第一回这般与他牵着手了。
可这一次却不同于前几次,朱砂觉得自己的心一直在怦怦直跳,从方才站到他面前开始就一直狂跳不已,根本就平静不下来,更不能像前几次一般冷静。
从那日她不由自主地偷吻了君倾之后,每一次见到他,她总觉紧张尴尬,更莫说这般与他毫无距离的贴近。
朱砂觉着自己最近几日尤为喜欢胡思乱想。
不敢抬头看君倾,以免自己失态,是以朱砂只能微垂着眼睑,直到与君倾一同坐下后她依旧未看他,可沉默着又觉尴尬,便找了话题压低音量匆匆道:“相,相公,小黑呢?”
现下身处这大殿之中,朱砂虽是尽可能地压低了音量,但也以防有谁人内力深厚可听得到她说的话,不便唤他一声“丞相大人”,便只能语气僵硬地唤他一声相公。
朱砂道得别扭,君倾听着却觉再合适不过,淡淡道:“见着了你,他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相公方才是……在等朱砂?”朱砂看着君倾放在膝上的手,想着那掌心的寒凉,不由又问。
“是。”君倾回答得直接。
他竟真的是在等她。
那一瞬间,朱砂竟有种心生欢喜的感觉,可同时那如针扎般的感觉又袭上心头,湮没那些微的欢喜之感,让她不由将放在膝上的双手握紧。
让她欢喜的同时又心疼着。
“那……相公怎知我走到了殿前来?”小黑没在他身边,他却能在她将要走到殿前廊下时朝她走来,若非知道她过来了,他又怎会朝她走来。
“我听得出。”他虽看不见她,但他听得出她的脚步声,他听得出是她,知道是她正朝她靠近。
朱砂震惊,终是抬头来看君倾。
却在对上他的眼眸时那如针扎心口的疼痛感更为强烈。
这几日,每当她稍多想些关于丞相大人的事情,总会感觉心如针扎一般,更甚则是如刀锥,痛不堪言,良久不息。
她不知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寻思着她或许当去瞧一瞧大夫比较妥当。
“娘子可还好?听着娘子的鼻息有些急促。”朱砂的沉默让君倾朝她侧转过头,同时将手覆在了她放在膝上的手背上,她握着拳,他便轻轻拢住她的手,又问道,“手在抖,怎么了?”
“没什么。”朱砂说这话时感觉到对面正有一道凌厉的视线在盯着她看,她才抬眸,便见着苏绯城正看着她,使得她下意识地想要将手从君倾手中移开,奈何君倾总能在她收回手之前将她的手握紧,让她根本无法收回手,也不便在这众人面前硬是将手挣出,只能低声对君倾道,“相公,苏姑娘正在看着。”
“看又何妨,眼睛长在别人身上,你我也管不了别人的眼睛。”君倾语气冷淡。
“……朱砂并非此意。”他不会不明她话里意思,又为何偏要曲解。
“当说的,我都与她说过,她的执意并不表示我要接受,她的误会与否,于我来说,无关紧要。”君倾的语气很淡漠,“若是娘子觉得我欠她的命当是要还这个恩,也无需介怀,我君倾从不欠人恩德,当还的,必会还。”
朱砂无话可说。
倒也是,他想必早已与苏姑娘言明他有妻子,即便妻子不再,他也没有要续弦的意思,他这般聪慧的人,绝不可能不知晓苏姑娘的情意,他若愿意,怕是苏姑娘早就成为阿离的娘亲了,若是如此,小家伙就不可能再跑出来找娘亲。
就如同他与她这般做戏前与她言明的话一样,仅是一句“君某有妻子”,她便知,他的心里,有且仅有他妻子一人,他对她,不过是报了她救了小阿离的恩德而已。
这般想着,朱砂不再想要收回手,更不再回避苏绯城的视线。
只是,心口那如针扎般的感觉还在,如何都拂不去,抹不掉。
只听君倾顿了顿后又淡漠道:“我也从不喜自作多情之人。”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在他眼里,苏绯城是他的救命恩人,却也是个自作多情之人。
朱砂看着面色微微发白的苏绯城,忽然有些同情起她来。
将这样一个心里只有发妻的男人放在心里,只会伤了自己,这又是何必?
只是她未经历过,又岂会知,感情这种事情,根本不由人控制,更是无法自控。
这天下间,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会在不经意间撞入你的视线,撞进你的心里,待你自知时,想要将其取出,怕是再也取不出。
然,同时朱砂也明白君倾这一句话的另一层意思。
他也是在与她说,他与她之间,仅是做戏而已,并无其他。
朱砂自是有自知自明,她从不做自作多情之人。
君倾一手轻拢着朱砂的手,一手朝前伸出,欲拿起面前桌案上的酒壶,朱砂见状,亦即刻伸出手,抢在君倾之前拿起了那酒壶,问他道:“……相公可是要饮一杯?”
“嗯。”君倾微点头。
“朱砂为相公满一杯。”朱砂装作不经意地轻轻碰了一碰君倾的手,君倾收回手,朱砂即刻为他将酒盏满上,并为他捧起酒盏,将酒盏放到了他的手里,收回手后还是觉得不妥,便凑近了君倾的耳畔,低声飞快道,“大人想做什么与民女说即可,莫让人觉到了大人眼睛瞧不见。”
朱砂这在外人看来极为亲昵的举动让苏绯城微微咬住了下唇,也让君倾握着酒盏的手微微一晃,而后淡淡道:“这等小事还不会让人察觉。”
“……?”
“我练了四年。”君倾将酒盏移到唇边,轻啜了一口。
这四年里,从如何上下马车,到如何走进这王城,到如何走上这王城里的每一处阶梯,再到如何拿握在眼前的或是旁人递来的东西,每一样每一件,他不知练了多少回,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直到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如同明眼人一般。
每错一次,小白都会在他的手背上或是腿脚上用力甩下一鞭,至今他还记得他的双腿被小白用鞭子打得皮开肉绽的那种痛楚。
可就算再疼,他也要站起来,就算他的双腿断了,纵是爬,他也要爬回这燕京来。
他有他必须要做的事情,在他死之前,他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完成这件事情。
很多时候,他痛苦疲惫得连抱阿离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那跟着他吃苦的小东西趴在他身上,张开短短小小的手臂,抱着他这个父亲。
他跪着爬着练完这四年,就是为了而今再回来的这半年。
这一回,他绝不再输。
朱砂因君倾的话先是看了他的眼睛一眼,再将目光落到他的手上。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地看他的手,看他的手背。
只见他的手背上满是脱痂后的疤痕,有细有粗,有长有短,便是指背上,也全是斑驳的疤痕,只是这些疤痕并不明显,若不细看便不会瞧见,显然是用过药的缘故。
看着君倾的手,朱砂的心忽然觉得有些疼,使得她竟不由自主地将手从君倾手下拿出来,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君倾的手背上。
君倾无动于衷,只是慢慢品着酒,好似没有感觉到朱砂的举动一样。
“练了四年,只为了能在这王城里每一步每一个举动都自然如常人。”朱砂低声喃喃道。
她不是在问君倾,她只是在自言自语,可君倾依旧回答了她的话,“嗯。”
“为何?”为何非要以这般的方式来对自己?
君倾将杯盏中的酒饮到了底,声音在骤然之间变得如寒冰利刃般冷厉,是朱砂从未听过的语气。
“因为仇。”
因为仇,他才会活到而今的二十又八岁。




绝品贵妻 第126节
因为仇,他才会在四年多以前将死之时始终不肯闭眼,硬是捡回了多活这四五年的命。
因为仇,他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回来。
因为这个仇,哪怕他灰飞烟灭无法往生,他也在所不惜!
“我活着,只是为了报仇。”君倾手中的酒盏已空,朱砂却忘了给他满上。
她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而已。
只见君倾兀自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提起了酒壶,准确地对准酒盏,往酒盏里倾注酒水,在酒水即将满杯时停手,一滴都未溅出,更为溢满。
他的一举一动,娴熟得真真像他什么都看得见一样。
他的仇,本该在五年前就能得报,只是那时他已遇到一个她,他的计划,便乱了。
他的仇没有得报,但他却有了一个儿子。
他将那个好似只要轻轻一碰便会碎掉的小东西抱在怀里时,他便起誓,他纵是要死,也要将儿子养到能懂些事了,才离开他。
君倾抬手,又将酒盏送到了嘴边。
朱砂看着他,忽然道:“相公独自饮酒可觉烦闷?不如朱砂陪相公一道喝如何?”
朱砂不想再问什么,便伸出手欲拿过酒壶。
谁知她的手才一伸出,便听得君倾突然一个沉声道:“不可。”
君倾的语气不仅沉,且还有些严厉,好似在一个在斥责小辈的长辈,这骤变的语气也让朱砂正握上酒壶提手的手颤了一颤,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只见君倾将手中的酒盏放下,未防自己不能准确地拿开朱砂手里的酒壶,君倾便抬手抚向了她的脸,边用拇指轻摩挲着她的脸颊边柔声道:“娘子身子不适,还是莫饮酒为妥,听话,为夫让宫人给娘子上些甜汤来,娘子喝些甜汤,可好?”
君倾这没有任何预兆的温柔让朱砂浑身一个激灵,险些能抖下一身的鸡皮疙瘩来,却还是只能顺着君倾的话道:“听相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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