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火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西极冰
“哎呀呀,阿峰啊,看你这话讲得。你可是我一手栽培的人啊,又是我最看好的,我怎会盼你死呢?上次的事情是个意外,我希望你不要忘心里去。”
“宽爷多虑了,你是属下的恩人,我怎会是个忘恩负义之辈呢。宽爷今天忽然造访,想必是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吧?我这儿有宝贝吗?你找得这么起劲?”
“是,也不是!就是听说你这边有一幅极好的画,我想看看。”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怎么不知道我这儿有画呢?”
宽爷一怔,冷笑道,“阿峰啊,你虽然不是我的孩子,但我一直视你为己出。我还一直想着某一天把漕帮这半壁江山交给你打理,让你发扬光大呢。”
宽爷居然会讲出这样的话,令我很是震惊。我看凌艳秋也愣了下,眸光若有所思,想必她也疑惑得很。
褚峰却是很不以为然,抱了抱拳道,“宽爷言重了,属下从没有想过得到漕帮这半壁江山,我一直都甘愿为你效犬马之劳。”
“呵呵,呵呵呵!”
宽爷干笑了下,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想来他是徒劳无功,这会儿也有些尴尬了。但他似乎有些不死心,眼睛还一个劲地往房间里瞥,以为那幅画就挂墙上。
我忽然有个主意:希望褚峰奉献出这幅帛画,换得宽爷一书纸质承诺,待他百年之后,这总舵主的位置由褚峰接任,其他人不得反对。
但这事儿褚峰本人不好说,以他的性子也不会说。他是个十分有原则的人,谋朝篡位这种事他干不出来。所以,最能帮忙的倒是凌艳秋。
于是我插了一句话,“峰哥哥,要留宽爷和艳秋姐姐吃晚饭吗?我好去准备。”
“去吧,多备一些好酒好菜,我也好久没有跟宽爷畅饮了。宽爷,你意下如何?”
“这是自然,艳秋,你也跟着去吧,多买一些。”宽爷说着取下腰间的荷包递给了凌艳秋,还很温柔地补了句,“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
“是,老爷!”
我和凌艳秋往码头的集市走了过去,这会儿天色已近黄昏,码头上依然人声鼎沸。集市里有一家买熟食的卤味店,味道还不错,我准备过去买点儿。
但其实,我出来买菜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和凌艳秋把后面的保镖摆脱后,她倒是迫不及待先跟我说了。
“夕夕,看宽爷今天的样子,他怕是真想除掉阿峰。你给他说让他把那幅画保护好,危机之时兴许还能保命。”
看来,凌艳秋是认定褚峰手里有画了,这事儿谁传出去的呢?
她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刻意说没有那画,便小声道,“艳秋姐姐,你为何……不换个思路?”
“嗯?”
我用眼底余光看了眼被落下很远的保镖,顿了下又道,“如果你真的有心帮峰哥哥坐上总舵主之位,何不将计就计?”
“你的意思?”
“这样……”
我觉得,以宽爷的狂妄,他不会太把褚峰放在眼里。所以他为了得到帛画肯定会先跟褚峰虚与委蛇,给出一纸承诺,至于过后,他兴许就真要动杀机了。
而我们要的就是那一纸承诺,得到过后谁先下手,谁便胜者为王!
我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那帛画我见过。我可以肯定,以秦老爷子那样睿智的人都未必看得懂那画,宽爷一介草莽,那就更看不懂了。
再则,那幅画如果我再观摩几天是肯定可以临摹出来的,也就不怕他把画拿走了,拿走了也是个反的,无用。
凌艳秋听了我的建议过后十分惊愕,她不太相信我,“夕夕,能让宽爷看上眼的东西至少是价值连城,阿峰若真有他未必会愿意给的。并且,画若真落在了宽爷手里,那他肯定死路一条……”
“艳秋姐姐你别怕,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如果立场坚定就相信我。但如果还没想好,那咱们再从长计议,我始终都相信你的。”
以凌艳秋对褚峰一片真心,她是不会害他的。我估计她也就是怕,想通了就好了。所以没就这事继续说下去,跟她买了好些酒菜就往回走了。
回到堂口的时候,秋山和阿奎也回来了。正和褚峰在那儿陪着宽爷聊天,还聊得很开心的。
嬷嬷在洗菜,我就把买好的酒菜拎了过去,帮着她打下手。她偷偷跟我说,刚才看到宽爷看褚峰的眼神,那是藏了浓浓杀机的,肯定会再次出手害他。
其实,我何尝不晓得宽爷起了杀机,他能肆无忌惮地来院子里寻找帛画,就证明他不怕跟褚峰翻脸了。而一般的人跟他翻脸,结局只有一个:死!
他对自己的女人尚且没有半分仁慈,又何况是一个从小培养来当奴隶的下属呢?
我转头看着坐在宽爷身边的褚峰,满身的肃杀之气。即使一身布衣,亦掩不住他身上那股狂傲不羁的气场,他这样的人,天生就不应该被人踩在脚下的。
我觉得,他就是一头正在苏醒的猛兽,一定会站在最高点的,一定会!宽爷如果聪明,就不应该那样仇视他,否则到头来他只会自掘坟墓!
孽火 第779章 乐百汇
这夜里,我缠着褚峰陪我到房梁上看星星,即使这天空云雾缭绕,月色暗淡,星子也没有几颗。他拗不过我还是带着我上去了,还把他的外衣给我披着。
他身上那股药味还很浓,想来是受伤了还没好。我靠在他身边,依着他的臂弯,明明满腹千言万语,却又不晓得要从哪里说起,说些什么。
许久,我才转头问他,“峰哥哥,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看我们?是不是受重伤了?”
“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他迟疑好一会儿才道。
“可是人家很想你!秋山他们都在说你可能死去了,可我就是不相信,你说过要保护我的,肯定没那么容易死。”
面对褚峰的时候,我仿佛回到了女孩天真烂漫的模样,才记得自己还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应该懵懵懂懂。
他怔了下,把我搂得更紧了些,“过些天等我身体好些了,就教你一些防身的招数。百合说你曾经也学了一些三脚猫功夫,都不会了吗?”
“人家一个女流之辈,打打杀杀多不好。”我是不会告诉他我根本学不下去,武功这种东西太复杂了。
他莞尔一笑,没有讲什么了,举目望着远方墨黑的夜空,也不晓得在想什么。我昂头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心里头不断扑通扑通地乱跳。好像,莫名其妙更喜欢他了一些。
我想起秋山说的他会吹笛子,就问道,“峰哥哥,你可不可以吹笛子给我听啊?”
他怔了下,笑问我,“你怎么知道我会吹笛子?”
“秋山说的啊,说你是漕帮十二堂里笛子吹得最好的。”
“这小子尽胡说,那是因为别人都不会,就我会一点,哪里是吹得最好的。”他还很不好意思。
但说归说,他还是变戏法一样地拿出了一支大约手掌长的小玉笛,这玉笛通体凝白,即使这样暗的情况下都能泛起一点光泽,是难得的好玉。
他用手抹了抹笛膜,回头看了眼我,道,“洛儿,你想听什么?”
“随便!”
在我心里,最重要的并不是音律,而是有个人愿意吹曲子给我听,这种感觉很好,很幸福。
褚峰想了想,拿起笛子吹了一段我从未听过的旋律,很婉约,如高山流水,又如林间清风,时而缠绵悱恻时而凄凄切切,整首曲子跌宕起伏。
我居然听不出这是谁谱的曲,仿佛从未听过。我好歹也从小学习琴棋书画,如此好听的曲子我竟没听过,这有些说不过去了。
等褚峰一停,我忙问道,“峰哥哥,这是谁谱的曲子啊,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过?”
“一个对我恩重如山的女人,如果不是她,我怕是早就成一杯黄土了。”他轻叹一声,转头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又道,“她不但貌美,还才华横溢,是世间少有的女人。”
“噢,你很喜欢她吗?”我心头顿时有点堵。
“那是一种敬仰,我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她收养了我,视我为己出。”
“讨厌,不早说!”
我放下心来,又问他这么慈悲的女人是谁,是不是也住在都城。但他三缄其口没在说了,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悲戚和哀愁。
……
开学第一天,褚峰亲自把我送到了学校门口,还叮嘱说放学在这儿等他,他会过来接我的。
我屁颠颠进了学校,还没跑到教室里就被班主任叫住了,让我去图书馆帮忙整理一批不要的杂文书籍。
我没好推辞,就跟着她过去了,她跟我讲这些书都是当年那些人募捐的,现在没用了。
当初修建这学校资本薄弱,图书馆里没几本像样的书,他们就全民号召捐书。后来这书是多了,但内容参差不齐,有很多都不是学术类的书。
那会儿他们觉得摆放在书架上没所谓,但现在学校财大气粗不缺钱了,这些书就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所以他们研究决定,把里面的书选一选,把没用的都丢了。
说道最后,班主任很和蔼地冲我一笑,“洛夕,你把这些书整理了,自己拿回去看也行,当是老师送给你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一个人整理这些书?”我站在图书馆门口盯着那一地的狼藉,特别想转身就走。
她挑了挑眉,意思不言而喻。不过她那点小恩惠还是深深诱惑了我,我卷起袖子走进了书堆里。
其实这些杂文书籍并不是那般的无用,很多都是名人手札,我甚至还看到了鲁迅先生的短文札记,便小心翼翼放在了一边。
我在图书馆忙了一上午,选出来好大一摞确实无用的杂文。但也有不少令我心仪的,比如鲁迅先生的那本短文札记,均是没有发表过的文章。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一本令我激动不已的札记:《灵玉》。封面上就这样两个简单的字,可封底那枚印章,却是“洛宇航印”四个字。虽然印章有些模糊不清,可我还是肯定地辨认出了。
这一定是父亲的手札,却不晓得为何在这图书馆里。我如获至宝地翻开手札看了一眼,上面全部是对中国各种美玉的介绍和分类,写得非常详细。
我实在想不到,父亲的手札竟然会在这里,巧合得让人匪夷所思。我感觉是上苍冥冥中的安排,是父亲想我承传他的衣钵,重振洛家。
我把所有杂文都归类后,就拿走了两本札记,一本是鲁迅先生的,一本是父亲的,其余的就让图书馆的管理员随便处理了。
出来图书馆后,时间已过午后,好多人都已经离开学校了。我寻思褚峰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来接我,就准备到班里去转转。但还没走到教室里,就看到秋山焦急如焚地在校园里乱转,我狐疑地叫住了他。
“秋山,你来这里做什么?”
秋山面色一喜,上来一把拉着我就跑,“快,江面上飘来了无数个浮尸,场面非常骇人,当家的让我过来找你去看。”
“啊?峰哥哥让我去看死人?”
“这个死人与众不同,你看了一定要开心死的,快点快点,去晚了那死人就被弄走了。”
“……”
我心头一愣,难道是……
孽火 第780章 冤家路窄
我和秋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了码头上,这边早已经挤满了人。码头的工人、巡捕房的人以及国民党警备处的人都在这儿,好像报社也来人了,我在人群中看到了摄影师和一个记者。
整个码头被围得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不下上千人,这怕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最强势庞大的围观人群。
码头的打捞船正在江面上打捞,褚峰也在船上面,一只脚踩在船舷上,十分从容地指挥着水手在江面上捞人。
他穿了一件黑色粗布对襟衫,里面衬了件白色的褂子,配上那黑色裤子和布靴,十分出众。即使被风吹乱了头发,瞧着还是那样赏心悦目。
岸边上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听说是东洋人的船翻了,上面载的都是日本人,活该啊,真是苍天有眼。”
“你们说,会不会是在南京服罪的那个田中佐野啊?”
“谁晓得呢,等会儿褚堂主把人弄过来就知道了,这些混蛋小日本鬼子,早就应该死绝了。”
难道真是田中佐野他们的船翻了,刚服罪回国途中就出意外,那也太巧合了。我盯着打捞船上神态从容的褚峰,他似乎早就知道这事儿一样,很不以为然。
不一会儿,宽爷也过来了,身后还跟着陈四新和秦振南,三人一路走,一路还在聊着什么。我不想看到他们任何一个人,于是转头准备离开,却被宽爷叫住了。
“夕夕,过来!”
我迟疑了下,还是转过头,硬着头皮朝他们走了过去,讪笑着打招呼,“宽爷,陈四爷,秦董事长好,想不到在这儿遇到你们了,真巧!”
他们三个人都不太待见我,尤其是秦振南,上次在秦家用餐时揍了秦书月,不久前又敲了他一笔竹杠,这新仇旧恨的,怕是难以消除。
秦振南很不屑地哼了声,没理我,把头转向了一边,一副跟我拒绝往来的样子。
陈四新瞄了眼我,阴笑道,“洛夕,听说你本事不小啊,把乐百汇的红玫瑰都给害死了,可有此事?”
“什么?红玫瑰小姐死了?陈四爷这是道听途说吧?我跟她不过一面之缘,样子都记不住怎么会害死她呢?”我装着很惊愕的样子道。
陈四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宽爷,又道,“听人说,乐百汇那把大火就是你烧的?”
“你可别吓我了陈四爷,我就算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个能力啊?你们的歌舞厅里都戒备森严,没有你们的仰仗我哪里进得去,是不是?”
“伶牙俐齿,天生就是一婊子相。”边上的秦振南轻哼了声,十分厌恶地看我眼,转到了一边去。
这个没教养的老东西,嘴怎么这样恶毒。说我天生一副婊子相,这不就是在指桑骂槐吗?秦承炎都说我和娘长得一模一样,我娘又惹到他哪里了?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却也莫可奈何,这样的人我能惹得起么?
宽爷笑了笑道,“好了夕夕,别生气了,对了,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咱们借一步说话?”
“什么事宽爷?”我狐疑地走到了一边问道。
“你去给阿峰说说,如果他愿意交出那幅帛画,我可以承诺在百年之后让他继任我这总舵主之位,如何?”
“……这?”
想不到凌艳秋居然这么快就给宽爷下蛊了,他应该是听进去了,并且还信以为真了。我有些窃喜,但脸上还是装着很茫然的样子,很不解地看着他。
他摇摇头,满眼唾弃道,“就是说,他给我帛画,我就号令下去往后由他接任我的位置,懂了吗?”
“噢,我不晓得峰哥哥是不是有帛画了,回头我给他说说嘛。”
“夕夕,女孩子太鬼了不好哦,会给自己召来杀身之祸的。”
宽爷意味深长地笑笑,朝着秦振南走了过去。我也跟着转头看去,却发现那老东西在阴森森盯着我,眼神特别不怀好意。他似乎,比其他任何人都要厌恶我。
就这会儿,打捞船已经靠岸了,巡捕房的人把围观的人群推开,让了一条道出来。警备处的人已经送来了裹尸袋,抬上来一个就装一个,最后密密麻麻的排了一排,总共十三个人。
我只认得其中一个:田中佐野!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肿胀了,模样十分难看。但我很确定就是他,他哪怕化成灰我都认得。
这一刻,我心头那块沉重的石头才彻底粉碎,终于可以让妈妈安息了。
褚峰跳下了打捞船,快步流星地往这边走了过来,围观的人不晓得是慑于他身上那股肃杀的气场还是怎么,都自觉地让开了些。
他走到我面前无言地揉了揉我头发,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鼻头微微一酸,眼睛就有些涩涩的了。原来我们俩心里这结都没解开,看到田中佐野死去,这才真正释怀。
很快,都城市长在秦承炎的陪同下也过来了,他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五官平平,戴着金边眼镜,穿着一身体面的灰色西装,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的。
他走到田中佐野的尸体边看了许久,那神情竟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所以我觉得,他应该是活在田中佐野阴影下的傀儡,徒有市长的虚名。
秦承炎走到褚峰身边,两人意味深长地交汇了一个眼神,问他,“全都在这儿?”
“一个不少!”
“龙一,全部抬走!”
“是!”
而后,秦承炎走到人群前面,环视了一眼人群才道,“很遗憾,田中大佐和其下属在归国的途中不幸遇难,我代表都城最高军事指挥官对此表示哀悼,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会妥善保存田中大佐和其下属的遗体做最后交接。下面,请我们的方市长讲话。”
方市长推了推金边眼镜,走到人群前十分沉痛地叹了一声,才抑扬顿挫地开始说了起来,“这一次目睹了田中大佐的遗体,本人感到十分哀痛……”
他讲话完全是滔滔不绝的,中间都不带歇一口气的,讲的也都是官场话,听着有对日方谄媚之嫌。
人群中的记者在迅速地做笔录,还拍了照。我大抵明白秦承炎他们的意思,田中佐野的死因肯定无从考究,但这戏是要做足的。眼下两国关系本就势同水火,他估计也不想节外生枝。
我正观望着,褚峰走到我身边拉起了我的手,轻声道,“洛儿,我们看看百合去,把这消息告诉她。”
孽火 第781章 是他
近两个月过去,妈妈的坟前已经长了不少小小的野草。那块木碑上的字早已经被风雨冲刷掉,变得光秃秃了。
边上的草丛里还有一些森森白骨,都是些枉死的人。褚峰走过去把那些骨头都扔远了,想来是不想这些孤魂野鬼打扰妈妈。
我把各种祭品摆在了坟头前,点上了香,烧起了锡纸折叠的元宝。这是第一次给妈妈烧银元宝过去,准备得有些仓促,总共才叠了一提兜。
跪在这儿,我脑袋里一幕幕都是那天雨夜埋葬妈妈的情景,忍不住又泪眼婆娑了。都不知道要对她说些什么,明明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有那么多讲不完的话。
我想跟她说害她的人都死了,可又不想提及那些令我恶心的名字,他们在轮回路上兴许还会狭路相逢,希望苍天有眼,让那些人下十八层地狱。
褚峰把那些乱骨头扔远后,就站在边上一言不语,拿起笛子吹了首曲子。这曲子旋律凄凄切切,令人伤怀到了极点。
我不晓得他和妈妈是如何认识的,但两人的感情肯定不浅。妈妈知道他来看她,应该很欣慰吧?
“妈妈,你安息吧,夕夕会好好活下去,决不会辜负你的期望。有生之年,我一定会让洛家重新崛起!”烧完最后一只元宝,我站了起来,回头看了褚峰一眼,“峰哥哥,我们回家吧。”
“走吧!”他转头又看了眼妈妈的坟堆,拉起我的手走出了这片荒地。
荒地里的野草已经开始枯黄了,随着山风摇曳晃动,像是枯败前最后的垂死挣扎。已经入秋了,眼底的风景都透着几分苍凉和萧瑟,这是我最不爱的一个季节。
小径上,褚峰一直牵着我,他掌心很宽厚,很粗糙,却又很温暖。我的手被他紧握在掌心里,这种滋味无法言喻。我偷偷盯着他挺拔的身姿,心里头偷乐着。
“峰哥哥,你和妈妈是怎么认识的啊?”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一直照顾我,很疼我。”褚峰轻叹了一声,回头看了我一眼,“她那个时候只有十二岁,才到你咯吱窝那般高,但人很好。”
“噢……”
我看褚峰似乎不想说太多,也就没再问了。但我分明记得秦老爷子跟我说过,妈妈是娘的丫头,打小就跟着她,所以她应该是一直生活在洛家的。
照这么说的话,妈妈照顾褚峰的时候,他肯定也在洛家。他提及还在襁褓的时候就被一个女人收养了,难不成这个女人是娘亲吗?也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照这样排,他应该是我的义兄。
不过褚峰好像不想把这层关系说破,他还以为我不晓得自己的身世。我想,他更多的可能是不想让我背负来自洛家的血海深仇,否则他早就告诉我身世了。
也罢,我们就都装着对方不知道吧,这样也挺好。
回到青龙堂时,天都已经黑了。我洗漱好进屋过后,就拿出了父亲撰写的那本札记看了起来。其实我对玉很有兴趣,只是因为知识的局限,我只分得清玉的好坏和种类,其他的也不太清楚了。
札记上记载了中国所有的玉的品种,软玉,硬玉,以及软玉的分类和硬玉的分类,十分全面。
一一看过去,我才惊叹于父亲的博学多才,秦老爷子说他是江南玉石王,亦绝非浪得虚名。以他这本札记来看,他是担得起这份荣誉的。
札记上的文字不多,但一共有好几十种玉的介绍。在最后一页的时候,纸张像是两章粘合在了一起,有些厚。
我很好奇,就找了一根竹签把粘合的纸一点点割开了,里面竟夹了一张纸,上面的字迹比札记正文小了很多,密密麻麻的的一页纸写满了。
这字体很小,我凑近灯光才勉强看得清楚,被这内容给吓了一条。这上面记载的竟是如何用办法把有瑕疵的玉石以次充好,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但与此同时,也提到了这些制造出来的次品对人体巨大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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