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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朕止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月满朝歌
“皇上此番也知道了,臣妾在后宫之中只是个七品小小才人,谁都可以欺负,处境堪忧。到时候能否封臣妾做个‘贵人’,这样在后宫中服侍起皇上也更周到、妥帖。”
贵人?也就这点儿出息了。厉鸿澈瞥了眼眨巴着眼睛殷切期盼的梁荷颂,不耐的叹气似的“恩”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梁荷颂高兴,忙谢了恩。
“你先别着急着谢恩,若是表现不好,朕不满意,别说贵人,朕直接将你贬做采女,发配去冷宫做苦活儿!”
梁荷颂点头称是。哼,贵人是第一步,若她开口就求太多,未免显得自己贪得无厌了,惹了皇上厌烦,到时候什么都捞不到!要温水煮青蛙,青蛙才不会跳嘛。她便一级一级的来求。估摸着这鸡飞狗跳的后宫里,还有的是皇上栽跟头的陷阱,她还有的是机会。
厉鸿澈又瞟了她两眼。这只小狐狸又在想什么花招?
罢了,而今情况看来,他不得不倚仗这女人一段日子。天子之位,步步危机,有些事情他也是不能不告诉她了。他辛辛苦苦护卫的江山,若她在她手里三两下断送了,真是让他死也不会瞑目!
“冯辛梓明面上虽是朕的男宠,但实际上是替朕办事的手下,你莫要胡思乱想。”
梁荷颂静静立着,恭敬得停厉鸿澈低沉着声音训话、分析,越听却越是心惊,渐渐睁大了眼睛!
原来当年皇上这皇位,是大奸臣盛大将军所拥立。当年盛丙寅已经有谋权篡位之野心,但是却苦于对手尉迟老将军的打压,名不正言不顺,是以拥立了当时毫不起眼、只顾吃喝玩乐的十三皇子,也就是厉鸿澈为皇帝,意图将他当做傀儡,继而逐步掌控朝廷!却不想,厉鸿澈那副纨绔蠢笨、贪图享乐之相,根本是为了逃脱皇权争夺残杀,所装出来的。
盛丙寅应当时后悔不已,不想自己看错了人、亲手扶持了一只猛虎苗子成长。而后这几年,厉鸿澈一直与盛丙寅相合作巩固势力,共同对抗反对势力,而又暗自相敌对、较量,互相忌惮着。盛丙寅势力强大,多次胁迫天子,厉鸿澈也曾硬碰硬过,不过并没有什么用处。之后便是以这昏聩之相,隐藏锋芒、暗蓄势力,来使之掉以轻心,一直到今日。
在外看,皇上是个昏庸残暴的无道之君,重用盛大将军这样的大奸臣,且喜爱美-色而又薄情寡义。
当然,手腕铁、薄情这一项,厉鸿澈确实也不是蒙冤……
皇宫中眼线四伏,能安心重用之人不多。是以,才有这挂着男宠的名头,实际是属下的。
没想到,她竟一直以为错了。梁荷颂从未想到自己竟能得知如此的大秘密!
“臣妾甘愿会皇上效犬马之劳,忠心不二。”梁荷颂跪下道。
厉鸿澈哼了一声。“忠心不二?你还是先看看你哥哥梁烨初那大贪官,在来与朕说忠心不忠心的事吧。”
梁荷颂抬起来眼睛来,忘着厉鸿澈眨了眨,略心虚道:“臣妾的哥哥只是贪了些钱财,但、但绝对没有谋逆之心。”
说着声音又矮了几度,梁荷颂扭着袖口子,嘀咕:“再说,现在这朝廷中有几个不贪,不贪可是不合群,不能怪哥哥呀……”
“哼,不合群?”厉鸿澈冷声戏谑道,“倒是。你哥哥梁烨初在朝中倒是吃得很开嘛,一起狼狈为奸的一抓一把。”
梁荷颂讪讪干笑了两声。
自父亲死后,家宅被二叔夺取,他们兄妹忍饥挨饿、没少吃穷苦头。哥哥也是穷苦够了、心疼她,发愤图强,“发家致富”(此四字自行体会),将她接回新府中,这才过上富裕生活……
厉鸿澈又是轻哼了一声,阴阴笑道:“也难怪你是非不分替你兄长辩解。你这一身子的金贵肉,可不就是梁烨初贪赃敛财的最好证据么?”
谁说她是非不分?这不,她已经心虚地默默挨轻视、训斥了不是?
“皇上恕罪、皇上饶命,臣妾哥哥尚还年轻,且天性善良忠贞,他日定能改过的。”
“罢了,他日之事,他日再说。现在起你好好为朕办事,按照朕的意思来办,或许日后朕尚可饶你们兄妹一命。”厉鸿澈面含怒色,一拍床沿,咬牙道,“眼下当将那几个老叼奴捉来,狠狠发落,以解朕心头之恨!”
对!先收拾了梁书敏这对可恶的姐妹替自己的身子和恨文报仇!梁荷颂怒火蹭蹭冒。“皇上,您这回可算是知道了吧,臣妾之前并不是因为嫉妒冤枉敏才人,她们姐妹根本就是蛇蝎心肠,在后宫中仗着有盛妃娘娘撑腰,不知祸害了多少柔弱妃嫔、宫女。只要稍有姿色的,或者皇上多看了两眼的,大凡都是要被敏才人明里暗里的收拾一顿的。”
“岂有此理!”又是“啪”一声拍了床沿,厉鸿澈大怒只恨不能立刻下床发落了那群恶妇,却不想现下这身子娇弱得紧,根本无力下床。枉他从前还以为梁书敏天真可爱,却没想到,这竟然都是蒙骗他的。
“皇上,您勿动怒上了身子啊。身子要紧,身子要紧……”她的身子可经不得再折腾了,这啪啪地重拍,他是男子心性坚韧不怕疼,可她看着都心疼死自己的玉手了!
9.黑猫太妃驾到!
招来了小太监多点了个炭火炉,梁荷颂打算让厉鸿澈再休养了半日,再与梁书敏姐妹对簿公堂。
厉鸿澈昏睡在床上,十分安静,眉眼中还流泻出一股冷傲之色。不得不说,皇上真是个很冷淡寡情之人。梁荷颂看了看手背上浅浅的伤痕,还有虎口的茧子。他连自己都不疼惜啊……
看着他两颊苍白如纸,唇上也因发烧干裂了四道口子,梁荷颂心疼死了——心疼自己的身子……日后定要好好提醒他,好好保养她的容貌、身子。莫要日后各归各位了,他已经把她貌若桃花的身子,弄成蔫儿巴巴的老妇了。
方才,皇上说,他根本就没有下旨赐毒-药!那就是说,她梁荷颂就不是被赐死的!而是被人借着圣旨的名义害死的!
猜想,那处心积虑害死她的人,定然会伪装作是她畏罪自杀,扛下弑君的罪名!
真是好狠毒的阴谋!梁荷颂心中有气。
记得当时,梁书敏买通了安公公来灌她的药,踩着她的手指,辱骂、踢打,简直如同发怒的畜生、野兽,肆意在她身上发泄怒火。而后,她亲口承认,就是她在口脂里下毒,害她的。灌了她药,她那诡计多端的大姐梁书蕙,匆匆忙忙地来将她叫走了。





饮朕止渴 第14节
真是梁书敏吗?
可是细想又不对。梁书敏害皇上干嘛?而且,她能想得出这么复杂的阴谋吗?就算破天荒聪明了一回,那也得有那胆子才行。
梁荷颂思索着,总觉得事情不太简单。
“喵……”
这时,一声猫儿叫从窗户缝里传来,梁荷颂忙跑去打开窗户,果然看见先前那只黑猫儿,去而复返。
“猫……猫前辈?你,可是知道些什么?”梁荷颂实在不知道喊它什么好。
黑猫儿在原地转了一圈儿,偏偏拳头大的毛茸茸的脑袋东瞧了一眼之后,又西瞧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听不懂似的不太理会。
这样一看,它又像只正常猫儿了。梁荷颂正纳闷,便见不远处有两个太监匆匆走过。不,它不正常!它知道躲人!
“咻”一下,黑猫儿蹿上窗台,从她胳膊下的缝隙擦过,箭似的蹿进屋子。那身手,怎叫一个敏捷了得!
梁荷颂全然没想到这猫儿会蹿进屋子来,措手不及,却又不敢声张。 “怕什么,你比我高大魁梧那么多,我还能吃了你不成?”细声细气的声音说着话,听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梁荷颂注意着这黑猫一举一动,缓缓靠近。“猫儿前辈,你之前说,是你救了我?”
戒备地瞪了瞪梁荷颂之后,黑猫眯了眯眼睛,没那般戒备了,那模样倒像是犯困似的神情,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干净爪子上莫须有的灰尘。 它爱答不理的。
“猫前辈?”梁荷颂又唤了声。
她这一声立刻惹来黑猫圆眼一瞪。“什么‘猫前辈’,哀家乃先帝贤妃,你一小小七品才人,还不快给哀家行礼参见!”
“……”梁荷颂惊于它前半句,后无语于它后半句。她竟然知道她是梁才人,而不是皇上!以及,想她堂堂七尺男儿(嘶,似乎哪里不对),居然对一直对一只猫畜生下跪行礼,岂不是太……
猫儿长呼呼的身子转了一圈儿,掉转头将尾巴和屁股对准梁荷颂,旗杆似的尾巴末梢那段儿摇了摇,作钩状。“罢了,好歹你也顶着皇上的身子,若是让人看见也不好,哀家便大人大量免了你的礼吧。”
“多谢猫……太妃娘娘体恤。” 瞟了这猫太妃的“菊花”一眼,梁荷颂心下计算道:先不惹它,总感觉它似乎很厉害的样子。它说的先帝,是之前的穆赦帝,还是舜熙帝?
梁荷颂想了想。穆赦帝应该没有贤妃,只有舜熙帝才有。而且舜熙帝这贤妃是个手段极其狠辣的人 ,当年叱咤后宫,连皇后都要让她三分!后来,却死得极惨,落了个死无全尸、烧做飞灰的场。至于是什么原因死的,她到不清楚。只是隐约听闻,在这后宫中“贤妃”二字是不能提起的禁忌。
总之,她先静观其变。
梁荷颂搬来椅子,放在烤火炉边,猫太妃轻身一跃跳上去,转了一圈儿似审视干净不干净,然后才爬下,烤火。
“算你还有眼色。”猫太妃道,“哀家知道你心底一定在奇怪、看轻哀家这肉身。”
“不敢不敢,太妃娘娘。”若是让人看见她梁荷颂对一只猫恭恭敬敬的喊太妃,别人定会将她认作疯子,丢进掖庭宫去。
“想哀家当年何等的荣宠显耀,却不想惨遭横死,落到而今这个地步!若哀家还活着,定然比端敬和孝珍这两个老贱人厉害得多!比她们美,哀家的皇儿,定然也比她们培养的饭桶皇帝厉害!”
“……”梁荷颂抽了抽一边嘴角,她本来想抽两边微笑的。
“你不信?”
它似有些不高兴。
“罢了,你这小小才人,见识浅薄,哀家也不期望你懂多少。”它鄙夷,对梁荷颂长长地眯了下眼睛。
梁荷颂第一回知道,原来猫也是会翻白眼的!
“还请太妃娘娘明示。这一连串诡异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猫先是没有理会她,摆了个冷脸色,过了会儿那暗金色琥珀似的眼睛,才眺望窗口处。
梁荷颂觉得自己定然是疯了,竟然在猫儿的眼中瞧出了追忆之色……
“这事,还要从太-祖皇帝说起……”
梁荷颂听了,大致明白了。
事情是这样的。大晋开国皇帝,也就是晋□□救过一个楼兰人,楼兰人无以为报,便送了一块儿小拇指头大小翠绿灵石,说是戴之便可护身保命。
这灵石便随着传国玉玺,一代一代的传下来,直到舜熙帝这一代。贤妃,也就是而今梁荷颂心头暗称的“黑猫太妃”,使了手段,弄到了自己手里。至于什么手段,猫太妃说“那么久远的事,哀家记不得了。”然后这灵石便在她身上,一直佩戴到死。而后,她再次有记忆,已经是几十年后,也就是七八月前,梁荷颂再次住进她死前所居的双菱轩。
“那太妃娘娘是如何变成了……”
问到这儿,猫太妃小鼻子里哼了一声,后股坐着,前腿高傲地站着,撑着黑脑袋,硬是做出了几丝不屑地鄙视意味。
“你这脑子怎么那么蠢,这都想不到。定然是跟那破石头有关,这猫儿脖子上正好挂着那灵石。当年太-祖皇帝戴着它,也是走到哪儿都跟着一群猫狗……”说着,黑猫琥珀色的眼睛瞪圆,有些悚然的可怖!“既然哀家重生,便一定要复仇!!杀害我的人,哀家定不饶她!”
“那,贤妃娘娘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仙逝的,是被谁人所害?”
舜熙帝逝,七品才人以及以下的嫔妃都发配去了感业寺,其它的有子女的都由子女奉养着,没有子女的,都安排在皇宫里最偏远的“安苑宫”里,默默无闻。
猫眼闪过一抹厉色。“这……哀家也不记得了。只记得是个后颈有颗痣的女人,害死了我!”
它急躁地起身来回踱步转了一圈。“我怎么都不记得了!怎么都不记得,不记得了……”
“大概真是太久,而今又换了个身子,所以才一时记不清了。太妃娘娘不必着急。”梁荷颂忙宽慰。若它要是一着急,满皇宫的抓人咬人可怎么好……梁荷颂暗暗瞟了一眼黑猫儿太妃那条,凶残地左右摇甩的尾巴,显然心里在谋算厉害、可怕的事情!
猫儿心里事儿转得越多,尾巴就摇得越厉害!不想,贤太妃也不例外……
贤太妃想了会儿,对梁荷颂道:“你而今换了皇上的身子,以你这丫头片子的经历定然困难重重,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命将休矣。不若,咱们做个交易,也算你对哀家这救命之恩的恩报。”
“太妃娘娘且说。”听闻贤妃虽狠毒,但诗书却不必那些个温婉贤淑的才女差。
“你帮我找到杀害哀家的凶手,报仇,哀家帮你坐稳这龙椅,成为真真正正的天子!”
“嫔妾倒是不求做九五至尊,只求能换回自己的身子,让皇上重归龙身,以保社稷、家国安泰。”梁荷颂正色,略有忧心,“国不可一日无君,我才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经史也不通达,坐这位子实在心里有愧。”
贤太妃猫眼睛半眯,打量她,默了默才张开三瓣儿式的猫嘴道:“别太妄自菲薄,至少,你还知道自己很蠢……”




饮朕止渴 第15节
“……”!!梁荷颂内心滚着闷雷……
“人贵在能认清自己,这样才能查漏补缺,才能进步。”
黑猫太妃说着煞有其事,然后伸开毛茸茸的右前爪,伸出脚趾甲,舔了舔,然后盯着梁荷颂的眼睛观察了一会儿眼神。
“我看你资质也不算差,一脸文采通达之相,应当是极为厉害的女子,怎地就大字不识几个?”当年厉害的庄淑皇后和这女娃说话举止十分神似,而且这女娃娃长得确实是后宫里也极少见的娇滴滴的美人。庄淑皇后,文采了得,这女娃竟是个蠢的。
梁荷颂微微暗叹。她不识字,还不是拜二叔一家所赐。寄人篱下那几年,日日被梁书敏姐妹嘲笑。文采就是她心底一块心病,阴影。
“从前不曾好好学,往后还请太妃娘娘多多提点。”
“这些都好说,只要你好好办答应哀家的事,其它不成问题。”贤太妃甩了甩脑袋,速度极快,两片儿薄薄的耳朵发出极轻的脆响。“你读书写字不会,可还会点儿其它的?罢了,算我没问,认个字都不会,还能会什么……”
不待梁荷颂回答,猫太妃就没兴致了。除了读书写字作画,其它的嘛……她似乎都会啊。
“眼下等着皇上睡醒了,你就将那蠢笨的敏才人审审杀了吧。”猫太妃有些犯困了,在凳子上趴了会儿,似又觉得有些饿了,鼻孔一张一合地闻着,往桌上那盘肉松酥饼看。
梁荷颂察言观色一把好手,当即就将那盘肉松酥饼端过来。最上头那块儿饼没放稳,“啪”一下掉下来,砸在地上。“嘟”一声,猫太妃敏捷一跃、四脚落地,咬老鼠似的一口含住那块儿饼,还本能般地左右瞧了瞧似怕人来抢……
“……”梁荷颂递到半空的饼一下子顿住了。
猫太妃嘴里叼着饼抬头。
尴尬,静默……
猫太妃缓缓吐了那饼,跳回椅子上,高贵的卧下,脑袋点了点旁边的椅子。“放这儿吧。没你的事,去照顾那好-色-荒-淫的蠢皇帝吧。”
“是,太妃娘娘。”
好-色-荒-淫,蠢,皇上跟这两条应该不沾边吧。梁荷颂脑海里还记得前夜,他提笔写字的儒雅风范,还有他悉心教导她时,说得那些高深话语。尽管,她听得不是很明白。
10.梁书敏落水
贤太妃让梁荷颂定要保密,以免她遭到奸人报复、伤害。虽然过去了几十年了,但难保那些它所说的“老东西、老贱人”等一干老仇人还记着她!是以,在厉鸿澈醒来之前,黑猫贤太妃就从窗户跑了。其实梁荷颂想说,谁会吃饱了撑着,跟只猫过不去?
许是贤太妃为了让梁荷颂觉得她对她来说是十分必要且有用,还特意留了不少悬念!比如它还知道其它了不得的秘密。当梁荷颂问是什么秘密时,她又支支吾吾卖关子,只说,是能够让她大大获益的秘密!
贤太妃从窗户纵身跃出去的时候,梁荷颂偷偷看了看,竟看见另外猫在那儿恭恭敬敬地等它!难道,那些猫也通人性?
*
梁荷颂让康安年将四宝斋的蕙贵嫔、敏才人先行带去了养心殿,而后又请来了两宫太后,盛妃,以及暂时代为打理后公事务的淑贵妃。本来妃嫔出事,淑贵妃应当首先来过问,怎知恰好这两日淑贵妃心痛的旧疾复发了,孝珍太后便亲自过问,没有让人去叨扰淑贵妃。
先是出了侍寝妃嫔口脂有毒之案,后又是侍寝妃嫔莫名落入芳歇宫,折腾得半死之事,这后宫一连出了这两件荒唐事,已是不得不整治。
而这两件事,矛头都对准了梁才人。
养心殿里,气氛格外紧绷!梁荷颂在正座,脸色酝酿着愤怒。旁听的两宫太后,孝珍太后时不时咳嗽,端敬太后一派端庄威严。而盛妃则是事不关己一般,时不时看看自己的缀七彩宝石的长甲,但若自仔细些,便能看见她眉梢眼睛在轻微的转动,看殿中跪着的梁书敏、梁书蕙姐妹,以及对面盖着厚毯子的“梁才人”,和眉间卷愁、柔柔弱弱似的淑贵妃。两妃一比,便显得盛妃是浓墨重彩的华贵美人,而淑贵妃则是一副水墨画,又淡又远,只有一口丹唇,素净中一点嫣红。
在跪的,有梁书敏、方姑姑主仆四人,以及声称是“被牵连”的蕙贵嫔梁书蕙主仆三人。梁书蕙身着杏黄色宫裙,袖口、襟口绣着新雅花纹,十分素雅,比之梁书敏那五彩、七彩的蝴蝶裙、满头珠钗,不知含蓄了多少。梁书蕙虽然脸色苍白,但还算镇静,阴阴柔柔的;而她的二妹梁书敏就没她那般中用了,眉毛眼睛都忍不住打颤,已经害怕到了极致!
梁荷颂看来眼厉鸿澈。她那身子真是一脸憔悴病色,竟被这狗奴才折腾成这个样子!“杀人偿命。将方翠珠这老叼奴拖下去杖毙,以尝双菱轩宫女恨文之性命!以谢梁才人受辱之恨!”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方姑姑涕泪横流、丝毫没有之前在芳歇宫地下室里虐待厉鸿澈时的威武霸气。“求才人原谅,求才人原谅奴婢……”
方翠珠怕死的哀嚎全然没了骨气。奴婢露丑相,丢的不光是自己的脸,主子也颜面扫尽。不过,梁书敏已经没有多余的脸面给人丢了。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呀皇上。臣妾,臣妾是接了太后娘娘懿旨才前去提梁才人关押芳歇宫的,不是臣妾私自做主的呀,臣妾让人审问梁才人也是因为奉懿旨行事……”
“事到如今敏才人竟还胡言乱语!梁才人方才侍了寝,皇上吩咐好生照料,太后娘娘怎会突然下这旨意。”贺舍姑姑疾言厉色,忙维护孝珍太后。
梁书敏一下子张口不敢言了,惶惶恐恐。她明明是听见,太后有命,让去将梁荷颂押入芳歇宫审问了,赐死的啊。
“杀害宫女,陷害梁才人,险些让朕也送命!”梁荷颂顺了顺怒气,竭力隐忍着,毕竟她现在顶着皇上的身份,不能太夸张。“人证物证俱在,赐敏才人鸩酒一杯。拖下去。”
“皇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梁书敏嚎啕,爬过来抓住梁荷颂的衣角,“皇上饶了臣妾这回吧。臣妾只带走了梁才人,并没有在口脂里下毒啊。”
“你亲口承认,还想狡辩?”
“不是的,不是的……”梁书敏爬过去厉鸿澈脚边。“当时臣妾只是说的气话。荷颂,你向皇上求求情,救救堂姐啊。荷颂,我是你堂姐啊,你救救我啊……”
梁书蕙暗暗撇了撇嘴角。这个没骨气的东西!
厉鸿澈眯了眯眼。若不是身上的伤还隐隐作痛,若不是亲眼看见、亲身经历,厉他是如何也不会相信,他一直认为“天真活泼”、“毫无心机”的敏才人,竟是个心胸狭隘、手段残忍的女人。
“盛妃娘娘,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我是帮你办事啊……”梁书敏已经吓慌了神。
突然被点名,盛妃皱了娇美的眉头,她身旁的嬷嬷怒斥道:“咱们家娘娘一直都在宫中潜心研读太后娘娘说得李白诗集,你可不要胡乱泼脏水,什么帮我家娘娘办事。”
盛妃厉害,靠山盛大将军了得,梁书敏也不敢再说,转向最后一线生机。“大姐,当时你的宫女也在芳歇宫密室中,你要帮敏儿说两句公道话呀。敏儿是冤枉的!”
梁书蕙被梁书敏这话吓了一跳,忙反驳:“那两个宫女不听我吩咐,忍不住方翠珠的收买怂恿,背着臣妾去了芳歇宫。”又对皇上道:“皇上,此事臣妾完全不知情。还请皇上明察。”
梁书敏不敢相信:“大姐,明明是你告诉我太后娘娘下了懿旨,让带梁荷颂去芳歇宫秘密处决了,就当是她畏罪自杀了。”梁书敏再也不顾忌了,毫无遮拦道。可惜了她不够聪明,还没看清时势。
“越说越离谱了!皇上已定夺,拖下去吧。”孝珍太后带了薄怒道,“蕙贵嫔既然不知情,将那两个不听话的宫女处死,闭门思过两月,便算了吧。”
梁书敏被一路拖走,叫骂了一路。把太后、盛妃、梁书蕙、梁荷颂都挨个儿骂了一遍!左右都是要死了,也就没顾忌那么多。
梁荷颂瞟了一眼梁书蕙。她果然比梁书敏聪明得多!审问到一半儿的时候,四宝斋的奶娘竟抱来了她的儿子,三皇子。三皇子哭哭闹闹要娘,多多少少也打了一张有力的亲情牌!孝珍太后喜欢孩子,看着也不忍心。当然,这并不是不深究梁书蕙的原因,而是她二叔是江苏省的按察使,正是与盛将军一条绳的。若将姐妹倆一同处死了,难免盛丙寅发难。当然,这些大局本都不是她关心的,她本已经张口打算让人将梁书蕙这阴柔狠毒的女人赐死,却不想,被厉鸿澈狠狠瞪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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