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品世子妃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晴时有雨
听到这里,钟紫苑满上有些古怪,她偷偷瞅着钟瑾川,道:“莫非这个愣头青就是父亲?”钟瑾川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钟夫人瞥了他一眼,莞尔一笑,道:“除了你父亲还有谁?”钟紫苑回眸瞧着钟瑾川一把青须,长袍玉冠的模样,实在是想不出他愣头青时,是副什么德性。
青黛也举着竹箸,不解道:“夫人不是前一个月才见过老爷吗?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就会不认识了?”
钟瑾川见钟夫人笑而不答,于是恼羞成怒道:“还不是那些可恶的蜜蜂,全都叮在你老爷我的脸上。你家夫人看见我时,我整张脸肿的就像是个猪头,她怎么可能还会认得出!”
“啊!哈哈哈。”几个女孩子先是一愕,然后笑得前仰后合。钟紫苑还笑着滚到了钟夫人的怀里,只嚷着肚子疼。
钟夫人一边帮钟紫苑揉着肚子,一边对着钟瑾川薄嗔道:“瞧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什么都敢说,叫女儿笑话了吧!”
钟瑾川嘿嘿一笑,捋着青须道:“无妨,咱们也是关着房门自家说说笑话而已。”
钟夫人微微一笑,还想再说,却一眼瞥见了虚掩的大门处露出一截石青色的斗蓬下摆。她面上一顿,随即提高了嗓门道:“芳儿,怎么不进来?”
“来了!”门外的芳儿慌慌张张的答应了一声,端着一只梅花状的朱漆茶盘走了进来。茶盘里放着一只青瓷盖碗。
她眼神微有躲闪,不敢去瞧钟夫人的面色。只垂眸将青瓷盖碗放在钟夫人面前,轻声道:“夫人,这是神曲茶。”
“嗯!放下吧!”钟夫人淡淡的答道。她伸出手去,刚触及碗壁,随即诧异道:“怎么凉了?”(未完待续。)
医品世子妃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欢而散
芳儿慌忙道:“许是我端了神曲茶后又回了屋子一趟,耽误了时辰,所以这茶就凉了。要不,我再去热一热吧!”说着话,她又伸手想去端茶盏。
钟夫人淡淡道:“算了,大冷天的就别麻烦了!反正今晚要守岁不会那么早睡,估计也积不了食。”芳儿神情有些讪讪的,她不安的搓了搓手指,还是老实的回到自己位置上坐好。
钟紫苑嘴角一直含着微笑,见芳儿坐下后,深深盯了她一眼,道:“芳儿姐,这一盏蒸乳酪是你的,快趁热喝了吧,待会凉了就会有股子腥味不好喝了。”
芳儿忙笑道:“青黛不是最爱喝蒸乳酪嘛,还是给她喝吧!”
“谢谢芳儿姐!”恢复吃货本色的青黛眼睛不由一亮,立刻笑眯眯的伸手去端。钟紫苑握着竹箸毫不犹豫的敲到她伸出的爪子上,呵斥道:“你已经喝了你自己那一份,再想贪别人的,小心你好容易显出的腰身又胖回去。”
听到胖这个字,青黛立刻收回了爪子,她咬着唇瞥着那盏雪白的,散发着香甜气息的蒸乳酪,恋恋不舍的道:“那我还是不要了。”
芳儿瞧着她那满脸痛苦纠结的样子,不由噗嗤一笑,道:“一碗蒸乳酪罢了,能胖到哪里去,最多待会少吃点果子就行了!”
青黛闻言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蠢蠢欲动,豆蔻却暗地里拉了她一把。青黛和豆蔻之间早就培养的默契无比,她立刻从蒸乳酪的诱惑中清醒过来,也察觉到了桌上气氛的微妙。于是她讪笑着,道:“谢谢芳儿姐,你还是自己吃吧!我还想留着肚子待会吃果子呢!”
钟紫苑微微一笑。也意有所指的道:“芳儿姐,你也不必谦让了。这蒸乳酪是朱婶数着人头蒸的,该你的自然就是你的。如果不是你的,只怕争也争不来。”说完,她又瞥了钟瑾川一眼。
钟瑾川面上露出一丝尴尬,他轻咳一声,也没有说话。只夹了一块兔子肉在嘴里慢慢嚼了。钟夫人莞尔一笑。提起手边的乌银桃花酒壶亲自为他满上。钟瑾川看着她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芳儿眼圈一红,她立刻低下头。咬着唇,喃喃道:“谢谢小姐,有这盏蒸乳酪就极好了,我没想争什么。”她持起调羹舀起乳酪吃了。只是她吃的极慢,雪白滑腻的乳酪在她嘴里似乎如苦药般难以下咽。
不小心瞧见了芳儿指缝中还隐隐残留的煤渣痕迹。钟紫苑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可是瞬间她又硬起了心肠。
人总是有自私的一面,她心中也有一个底线,就是谁也不能扰了父亲。母亲平稳安逸的生活,就算是相伴了*年的芳儿也不行。
芳儿彻底安静了下来,好在青黛。豆蔻是闹腾惯了的,席面上倒是没有静寂下来。依然说说笑笑的非常热闹。
窗外不时冒出火树银花,钟紫苑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她起身踱步到窗边,一丛烟花正不知道从哪里冲了起来,升至半空才陡然爆开,有如仙女散开的七色花瓣,在夜空中闪耀,美丽极了。她不由兴致勃勃的提议道:“要不咱们也放烟火玩吧!”
“好呀!好呀!”她的提议总是会得到青黛,豆蔻无条件的拥戴。钟夫人笑眯眯的道:“去吧!都披上斗篷,再叫上柳嫂子,朱婶,福伯他们一起。仔细着烟火,别冻着烫着就行。”
“好咧!”钟紫苑兴高采烈的带着豆蔻,青黛热闹闹的要出门。临出门前,她忽然回头望向垂着眼眸没有动弹的芳儿,疑惑道:“芳儿姐姐不与我们一起去吗?”
芳儿忙抬起脸颊,挤出笑容道:“你们去玩吧!我不去了。添些炭火,收拾收拾桌子,把该热的再热一热。等你们回来,又可以吃上热乎的。”
钟夫人望着面露犹疑的钟紫苑,忍不住莞尔一笑,催促道:“小孩家家的,瞎操什么心,快玩你的去吧!”
既然钟夫人亲自发了话,钟紫苑也不好再继续纠结,于是带着豆蔻,青黛呼呼喝喝的出了门,到院子里去放烟火。
年前,郭承嗣早就让荣喜给她送来了许许多多的花炮。豆蔻,青黛叫上柳嫂子他们一起,兴致勃勃的将这些大大小小的花炮搬出来,在院子里团团放了一圈。然后一人拿着一根火捻子去点那露在外面长长的引线。
“嘭”的几声巨响,烟花腾空而起在漆黑的夜空中怒然绽放,有的如金菊怒放、牡丹盛开;有的如彩蝶翩跹、巨龙腾飞;有的如火树烂漫、虹彩狂舞。夜空被妆点的宛如姹紫嫣红的百花园,美丽、婀娜,妖饶多姿。原本漆黑的夜晚,也被刹那的光辉照射得如同白昼。
钟紫苑亲手放了几个后,便收了火捻子,站在廊下微笑着看青黛,豆蔻她们玩耍嬉闹。在缤纷烟火的映衬下,她们欢笑着的脸庞格外的娇美,唇红齿白,就像初春枝头绽放的樱花。
钟紫苑这才惊觉,原来伴随在自己身边多年,亦仆亦友亦妹的俩人,已经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逐渐现出少女精致的轮廓。
钟紫苑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将目光投向绚丽而遥远的天际,喃喃念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她正仰着头望着夜空发愣的时候,耳边却传来豆蔻捉狭的说话声,就见她摇头晃脑道:“这首青玉案我听过,后面应该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小姐,你这是犯相思了吧!”
“臭丫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钟紫苑恼羞成怒,跺着脚就去抓豆蔻。几个姑娘顿时又笑闹做一团。不知什么地方却隐隐传来一阵优美的箫声,伴着烟花的轰鸣虽然不是非常清晰,却也呜呜咽咽,清越而悠长。
钟紫苑忙道:“别闹了,你们听......”她站在廊下仔细侧耳倾听着,青黛。豆蔻也安静的聚拢到她身边。那箫声渐渐变得缥缈空灵。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渺渺。不绝于缕......
待一曲毕后,青黛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调皮的吐吐舌头,道:“真想瞧瞧。究竟是谁吹出如此动听的靡靡之音。”
钟紫苑却摇头道:“如此委婉动听的箫声,咱们能偶得一曲便是难得的机缘。要是非去弄清是谁吹的。反倒是不美了。”
“为什么?”青黛不解的问道。
钟紫苑笑眯眯的道:“这么说吧!你下馆子的时候,吃到你最喜欢的一道香酥鸭,那滋味,皮酥肉嫩。咬上一口,满嘴流油。于是你就想要弄清楚这么好吃的香酥鸭究竟是哪位庖丁做出来的。结果跑到厨房一看,却发现那位庖丁长的又黑又胖。说不定还有口臭黄牙,黑黑的鼻毛还露到鼻孔外面。到哪时。你会如何?”
青黛光想着就浑身一激灵,然后万分嫌弃的道:“估计我连鸭子都不会再想吃,就直接跑了。”
钟紫苑忍着笑意,点头道:“所以,就是同理呀!”
“什么呀!”青黛联想到一位长的又黑又胖,露着黑鼻毛,还有口臭黄牙的公子,却无比风雅的冒着风雪吹着洞箫的情形,浑身就是一阵恶寒。那空灵箫声带来的美妙意境,瞬间就消失殆尽。青黛不由跺着脚娇嗔道:“小姐,你是故意的......”
放完了烟花,又笑闹了一阵后,原本吃撑的肚皮似乎也消下去了些,于是几人又乐呵呵的回了暖阁。才踏进门,却冷不防瞧见芳儿正跪在钟夫人的面前,泪流满面的诉说着什么。而钟瑾川就坐钟夫人的身边,他的目光专注的投在芳儿身上,露出强烈的不舍之意。
钟紫苑一愣,而后用轻快的口吻说道:“芳儿姐姐这么早就拜年了?还没到时候呢!”
钟夫人飞快的擦拭了一下眼角,勉强露出一抹笑意,道:“这么快放完烟花了?快来暖暖手。”
“母亲,你眼睛怎么了?”钟紫苑见到钟夫人擦拭眼角的动作,脑子里顿时“嗡”的一下,怒火便窜了上来。她猛的回头,怒视着芳儿,脆生生的道:“芳儿姐姐,咱们钟家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大年三十晚上要来惹我母亲难过?”
芳儿涨红了脸,抬眸却见她容貌清贵,气质雍容,脸上暗藏的讥讽让原本就心怀愧疚的芳儿越发无地自容。她蠕动着嘴唇,嗫嚅道:“小姐,我,我没有......”
钟紫苑却步步紧逼道:“你没有?那好端端的,我母亲为何会哭泣?”
钟瑾川见状,忙开口道:“紫苑,别胡闹,你误会了......”
“误会,何来误会?难道我的眼睛是瞎了不成。”此刻的钟紫苑就像是只刺猬,口不择言道:“还是父亲,宁愿我瞎了眼睛......”
“你!”钟紫苑的胡搅蛮缠让钟瑾川大动肝火,他猛地扬起巴掌,却被钟钟夫人一把拽住。钟夫人涩着眼睛,怒视着钟瑾川道:“我的女儿,你敢动一个手指头?”
“你......真是慈母多败儿。”钟瑾川悻悻的收回了手,一甩袖子出了暖阁。
芳儿被吓坏了,待钟瑾川走后,怯怯的抬眼瞧向钟夫人,嗫嚅道:“夫人,我......”
钟夫人抚着额头,不耐烦的道:“容我想想,你先回屋去吧!”芳儿素来面薄,她已经感觉到了身后的青黛,豆蔻看向自己的目光,暗藏着不满和恼怒。她羞愧的满面通红,终于掩面退了出去。
看着芳儿踉踉跄跄的出了暖阁,钟紫苑忍不住恼怒道:“素日里还以为她是老实的,原来也是扮猪吃老虎。”
钟夫人原本心情郁闷,见她一脸愤愤,还是温和的劝解道:“紫苑,你方才性子太急了。哪有三十晚上咒自己瞎眼睛的,也难怪你父亲会着急上火。”
钟紫苑眼角通红,一梗脖子道:“难道三十晚上挨一巴掌,兆头就很好吗?父亲可从未有过想打我的念头,今天是破天荒头一遭。他要不说清楚,我就不会理他。”
“傻孩子。”钟夫人将她搂入怀中,道:“方才你真的是误会了,芳儿是在与我们辞别呢!她想明天就走,我想起以前相处的点点滴滴,难免心中感到难过,就红了眼睛。偏偏你这个丫头又不分青红皂白一顿乱来。芳儿本就面薄,这下更留不住她了。”
“什么,芳儿要走?”钟紫苑面上一滞,先前骂人的气势立刻泄去了一大半。她扭着手指,不安的道:“好端端的,她为何要走?”
钟夫人忍不住戳着她的额角,教训道:“你呀!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瞎闹腾,先前在桌面上说的话都那么露骨了,但凡还有些自尊心的,都会待不下去。”
钟紫苑捂着额角,不服气的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哪里露骨了?”顿了顿,她又小心翼翼道:“我记得您以前说过,芳儿姐姐在这世上再无旁的亲人。明儿又是年初一,所有的码头,渡口,驿站都歇业休息,她能去哪里呀?”
钟夫人面上也露出一丝犹疑,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她垂下眼眸,看着芳儿遗留在地上的青皮包袱,喃喃道:“我真的不知道......”
青黛瞧见了地上的包袱,诧异道:“这是什么?”她上前捡起,放在桌上打开一瞧,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几双新做的绣鞋。齐整的针脚,厚厚的鞋底,鞋面上还精心绣着喜鹊闹春还有富贵花开的花纹,一看就知道是费了十二分心思的。
豆蔻惊讶道:“这些绣鞋怎么一只大一只小呀?该不是做坏的吧!”
“没坏,这是芳儿为我做的。”钟夫人取了一双在手里细细的摩挲着,不用试她都知道,这双绣鞋一定非常舒适,非常合脚。她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钟夫人的脚天生的一只大一只小,虽然不是很明显,却只有芳儿一人注意到了。芳儿在钟家的这些年,就把钟夫人的绣鞋全都包了。做的多了,她甚至连量都不用量,拿起剪子随手一剪,做出的绣鞋就像是刚从钟夫人脚上取下来的一般。
如今再看着这堆绣鞋,钟夫人不禁陷入了沉思。(未完待续。)
医品世子妃 第一百六十七章 纳妾
钟紫苑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她倚在钟夫人的膝头,好奇的道:“母亲,你与我说说芳儿姐姐的事吧!”
钟夫人顺手将垂落在她腮边的几缕青丝拂到她的耳后,然后温和道:“你想知道她什么事?”
钟紫苑眨着眼眸想了想,道:“比如她是怎么到咱们家来的,她的亲人又是怎么死的?我瞧她长的白净娟丽,应该不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吧!”
钟夫人笑着摸摸她的头,道:“你这孩子,今天怎么想起问这些了,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说嘛!说嘛!女儿想听......”钟夫人一向拿钟紫苑的撒娇没辙,于是她想了想,说道:“芳儿以前其实也算是家境殷实......”
其实芳儿的故事很简单,和春妮有几分相似。她家在运河边的一个小县城里,经营着一家绸缎庄,日子过的也算殷实。没想到那年夏天连着大半个月的暴雨,导致运河水位大涨,最后河堤坝迸裂洪水瞬间就将这个小县城的一切都给冲毁了。
当时芳儿和她的家人因为家里的地势较高,倒是逃出了洪水的冲击。可是小县城里却有一大半的人没有逃脱,待到洪水退后,留下了一片废墟还有七零八落的尸体。大灾之后必有瘟疫,可惜幸存下来的人并没有这个意识,在随后的连日暴晒中,那些来不及掩埋的尸体腐烂发臭,终于成为瘟疫的源头。
没有被洪水淹死的人,最后却在爆发的瘟疫中死去了一大半。官府怕瘟疫会流传出去,甚至派兵将整个县城给封闭起来只准进不准出。
随后就很老套了,钟瑾川还有其他几位长安城的大夫。在太医院的牵头下带着大批药材进入了疫区,芳儿的家人这次也能幸运的逃脱瘟疫的施虐,只留下她一个孤女在世上苦苦挣扎。在她最绝望的时候被钟瑾川发现,才逃过一劫,并跟随他进了钟家。
听钟夫人说完,钟紫苑心里一直闷闷的,半响没有言语。其实她也猜到了芳儿的身世必定是个悲惨的故事。可是如今知道了又如何?她再可怜也不可能让母亲把父亲让给她。最多她要走时多给些银两,让她能够不愁吃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也就罢了!钟紫苑想到这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就在她心思百转千回的时候,钟夫人却悄悄的推了她一把,好言好语道:“你方才误会了你父亲,是不是该去道个歉。这大节下的别闹的心里不痛快。”
误会吗?钟紫苑不以为然,先前那一瞥。她分明瞧见了父亲眼里流露出的情感明明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虽然不灼热,却有着疼惜和怜悯。一个女人要是有了男人的疼惜和怜悯,也能平平稳稳的过一辈子。
不过父亲终究是父亲。可不能往外推,还是要拉回来才行。钟紫苑一拍脑袋立刻跳了起来,道:“我去瞧瞧!”然后又不忘对青黛。豆蔻交代道:“你们俩就在这里陪着夫人。”
此刻院子里静悄悄的,屋檐下的大红灯笼照在台阶旁盛开的粉色山茶花上。那粉色的花朵都平添了几分明媚娇艳。钟紫苑调皮的凑近闻了闻那清冽的花香,然后拢了拢肩头的蜜合色嵌银丝暗花羽纱斗篷,蹦蹦跳跳的下了台阶。
不出意外,钟瑾川一个人躲在了书房里。钟紫苑站在门口细细的打量着他,虽然四十多岁的年纪,眼角悄悄的爬上了皱纹,下颌处还留着三寸青须。可他眉目清隽,因为保养得宜乌黑的头发居然没有一丝白发。身上穿了件墨绿色菖蒲纹的直缀长袄,领口处还缀着一圈玄色狐皮。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清雅中透着几分矜贵还有稳重,难怪会让芳儿如此沉迷。
此刻钟瑾川站在书案前,面前的案面上铺着几张剪裁好的红纸。他微弯着腰,手里持着一只蘸满墨汁的狼毫笔,正认真的写着什么。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指腹处于钟紫苑一样,也带着一层薄茧,却依然如玉竹般挺拔。
听到开门声,钟瑾川依然没有分神,待一个圆润漂亮的春字在他笔下蜿蜒而出后,他才直起腰身,搁下手中的狼毫笔,抬头望着钟紫苑笑道:“臭丫头,不生气了?”
钟紫苑悄悄的吐了吐舌尖,理直气壮道:“我才没这么小气呢!”她慢慢踱到书案边,伸长脖子仔细看着,喃喃道:“平安即是福,和乐便为春。”她不由啧啧道:“原来父亲是躲在这里用功写春联,可这幅春联也太浅显了些吧!”
钟瑾川瞥了她一眼,捏起那张红纸,小心的吹干上面的墨迹,道:“虽然浅显,却是至理之言。”
钟紫苑嘴角抽了抽,讪讪的道:“原来我不小气,父亲却小气了,还在为暖阁里的事生气呢?”
钟瑾川抬起眼眸,见她睁着一双灿如星辰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他不由无奈的摇摇头,笑道:“古灵精怪的丫头。”
钟紫苑嘻嘻一笑,拉着他的手臂,摇呀摇的道:“父亲既然不生气了,咱们一起回暖阁去陪着母亲守岁吧!”
钟瑾川呵呵一笑,抚着青须道:“咱们把春联贴上后,就去暖阁陪你母亲守岁。”
“好咧!”钟紫苑脆生生的笑着答应了。
待到钟紫苑与钟瑾川贴好新写的春联再回到暖阁时,已经是三更天了,暖阁里的酒席已经撤下,重新摆了一桌糕点,果子还有茶水,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一个热闹喧嚣的夜晚很快过去了。
熬到五更天时,就算是迎来了崭新的一年。几个丫头恭恭敬敬磕了头,还得了钟夫人打发的压岁钱,个个皆是喜笑颜开。只有芳儿躲在房间里借口要睡了没有出来,她那一份最后还是青黛代替她领的。
第二天早晨,图个开门大吉。柳大哥还有福伯先放了几挂爆竹。“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后。碎红满地,灿若云锦,真正是个“满堂红”。
守了一夜,钟夫人已是倦极,稍稍洗漱后便打算回房睡个回笼觉。钟紫苑也跑了进来,她卸去头上的钗环发髻,披散着长发。手脚并用的往床上爬:“母亲。我想和你一起睡!”
“跟个猴儿似的,还没长大呢?”钟夫人话虽这么说,却依然呵呵笑着掀开被子的一角。让钟紫苑跟个泥鳅似的钻了进来,然后用被子裹紧了搂在怀里。
钟紫苑很久没有和母亲睡一个被窝了,甚为怀念。她埋在钟夫人怀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闻到那好闻的玉兰花香。她面上不由露出一丝陶醉。
钟夫人轻轻拍着钟紫苑的背脊,明亮的眼神逐渐变得幽深。她忽然开口问道:“紫苑,还记得你大哥吗?”
钟紫苑心头一跳,因为困顿微眯着的眼眸瞬间睁开,她点点头道:“记得。”
没错。钟紫苑还有一个比她大七岁的大哥,五岁能背整本的千金方,七岁能辨认几百钟草药。十岁就能为人诊脉开方,他简直是钟家人的骄傲。
钟紫苑甚至怀疑他是与自己一样的穿越者。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才会这么早慧。可惜还没等到她证实,大哥在十二岁那年,却被一场极为普通的风寒夺去了生命。
钟紫苑当时只有五岁,虽然心智成熟,可外表上还是梳着羊角髻的稚儿。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哥初起时是普通风寒,却仗着年轻没有好好休养,风寒逐渐发展成肺炎,然后是重症肺炎。
在这个时代,重症肺炎几乎就是绝症。大哥就算顶着小神童的光环,依然没能逃脱死神狰狞的爪牙,他一直高热不退,最后还是一命呼呼。
钟夫人一度悲伤过度导致卧床不起,几欲随他而去。还是当时只有五岁的钟紫苑日日端着药碗在她床边一声声呼唤着母亲,才把她唤了回来。可自此以后,钟家人再不敢在母亲面前提起逝去的大哥。
现在听钟夫人自己提了起来,钟紫苑眼皮直跳,心中有丝不好的预感。果然钟夫人一边轻抚着她的墨发,一边呢喃道:“要是你大哥还在,今年也该二十有三,足够撑起咱们钟家的门楣了,你今后就算是嫁入镇国宫府,也能有人撑腰,不会叫人小觑了去。或者你有一个姐妹也好,好歹也能互相走动,碰上什么事也能有商有量。”
钟紫苑忙撒娇道:“母亲说什么呢?你和父亲不一样能为我撑腰嘛。”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