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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炉点雪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七麓雪

    颜慕白叹口气,将他向后拖了拖,离开台阶处,靠墙而坐,仿若熟睡一般。

    “公子。”东江唤道。

    颜慕白闻声走了过来,屈身蹲下来道:“族老请说。”

    东江道:“我四人剧毒已入肺腑,此刻诚心相交,想以七麓诀十一式换的公子一二承诺,不知可否”

    颜慕白和苏绿幻脸上俱是一惊。

    东江继续道:“这十一式剑招图,早就在三十年前被我四人取出,如今草图已烧,当今世上,能从我等四人口中将此剑招传承下去之人,怕是只有你师兄妹二人。”他转身去瞧苏绿幻,无奈叹气道:“这姑娘,秉性纯良,可看来对武学并无多少兴趣,况且我四人如今只剩不足三个时辰,公子身怀豢相三阶神功,内力雄厚,这七麓诀若想练成,只需短短数个时辰,如今传了给少侠,少侠需承诺我等四人,一来救助全东诀村无辜族人,二来他日出谷以后,必将金锣矿图追回,杀了东弗,避免这宝藏地图流传出去。”

    颜慕白心道:“难不成这几人毒已经发作啦说我身怀三阶神功真气,简直是天方夜谭。”

    东江道:“公子只需做出承诺,我等必将一身武学倾囊相授。”

    颜慕白道:“为何这地图不能流传出世,难道这谷中真有项公嫡传后代竟还想着,他日揭竿再起不成”

    四人如灰的脸上霎时一惊,眼看四人为难,颜慕白心下明白几分道:“我可以承诺四位救助这谷中伤患,只是我并无什么真气加持,自然也无法练成这鬼神不破的剑法,这第二诺怕是要让几位失望了,我就算伤势痊愈,怕也不是东弗的对手。”

    东江道:“公子竟不知”话出半句,兀自停了下来,只道:“公子不妨答应我等四人,试上一试却也无妨。”

    颜慕白低头思忖,眼中似有风雪而过,蓦地冷了下来,抬头道:“既然如此,多谢四位了。”

    “七麓诀原是项公之祖辈高人所创,此高人名唤项沛,几百年前曾以此剑招横行江湖,威名这才流传至今,只是自项公揭竿起义失败之后,族中各老甚觉修习此剑太过招摇,既然已经身处红尘政外,自当摒弃武功,安宁度日,于是商议过后将之封存,且定下规矩,每隔百年选出四人用来守护族人,非灭族之祸不可轻出,此剑招一共十一式,请少侠认真谨记:第一式天芒屠尽。”

    东江说罢,起身横扫,地上长剑飞离而起,接着右手五指一握,风刀霜剑,疾刺飞出,一剑一招又似一剑百招,回旋串引,霎时间,刀光剑影,纵横开合,洞内石壁仿若颤了几颤,洞壁之上,封存的油灯被剑气抨击,明灭不定,接着“残月升空,云缥缈还。峰卓婷定,再见神渊。陨星梵灭,舒云卷日。回炉墨染,浮光跃金。朗月无云踪,万陀修灵齐哀恸。”顷刻之间就将十一式尽数使了出来,如同自然万象,浑然天成,每一招都胜似百招。

    颜慕白心下大惊,使尽全身力气记录每招每式,只是无奈东江剑招太快,如同瀑布倾泻而下,毫无间隙可钻研,不由得心下生气,用力抠住掌心,一时青筋暴起,后背细汗密密麻麻渗了出来。

    东江耍完这套剑招,腕脉虚浮,脸上漠然之色




七麓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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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绿幻弱弱说道:“怎么我六岁的事情还记得很清楚,颜师兄却不记得七岁发生的事情呢”她初次听到颜慕白所言身世之事,震惊之余不免好奇。

    东江思索片刻道:“公子内力雄厚充沛,至少有别人近三十年的功力,想来这溯源比七岁之时更加久远,可看公子年纪尚轻,绝非是公子自己修炼所得,那定然是有人将这真气由外向内强行输送,公子年幼之时是否有过异于常人的症状。”

    颜慕白起身慢慢向前走了几步,细细回忆一番,然后转身道:“小时候我总是不停的发热,且次次药石无灵,必得置身长年阴冷的洞穴之中三天三夜方可恢复,十岁以前师父也是经常喂我各种汤药,这种情况反复持续了很多年,一直到十五岁之后才慢慢变好,我一直以为是我体弱,不似旁人结实。”

    “是了,此豢相神功是纯阳之功,修炼时全身热血沸腾,真气游走全身各大玄关脉络,须得终年寒冷的环境才能压制,公子虽然没有自行修炼,可此等神功讲究的是真气归元,导气入周身,每七七四十九日就是一个小周天,依次进阶,方有大为。”

    东湖接话道:“师兄,这少侠并未修炼过,又是如何进阶的呢”

    东江道:“这就是这方神功的奇特之处,一旦体内拥有三阶以上真气,即使自己不自觉修炼,每四十九个周天,真气也会自行疏导归关,加之配以药草为其打通玄关,这气只会繁衍不绝,如同道家所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绵绵不断。”

    东湖哼了一声道:“世间万物哪有此等好事,我却不信。”

    东江沉吟片刻道:“这话却也不假,此等真气颇为霸道,无论是强行注入还是自行修炼,初时必定身受至少十年烈火焚身之苦,百人之中却有一人能够修炼进阶已然不错,况且,修炼此等神功原有一个最大的缺陷。”

    东湖追问道:“是什么”

    东江眼皮此刻有些松垮,想来已是太累了,慢慢说道:“这真气虽然可以自行行走于人的奇经八脉,提升修为,可毕竟太过霸道,若是遇到阻碍,必得恣心所欲,横行无忌,如此体内心脏毛细血脉,只得受损,时日一久,这缺陷也便显现出来,那便是不能享常人之寿。”

    此话一出,颜慕白浑身血液如同顷刻之间被迫倒行,脸上血色几乎退了个干净。

    苏绿幻急道:“族老,不知可有破解之法如若将一身内力泻个干净,是否可以抵消此间反噬。”

    东江挥手道:“这真气已然在公子体内存了近二十年,怕是早就已经渗入骨髓血脉,想要扭转,谈何容易。”

    她听罢只觉一颗心忽的坠了下去,眼波流转,内含柔情,向着颜慕白看了过去。

    颜慕白心道:“师父看来定然是知晓的,还需得尽快与他老人家汇合,问清其中缘由,至于我自己,既然天不假年,那我须得尽快查出害我父母之元凶,为他们报仇,一个人自来到这世上,多数浑浑噩噩,得过且过,而我却可以将一日掰成两日来过,或许还要比旁人更有意义的多,况且等我报的大仇后,自然应当回到无忧岛渡此余生,一辈子再不出岛,多活几年少活几年,想来也没什么分别。”想到这,心下惴惴之感少了很多,反倒平静下来。

    他一转头却对上苏绿幻双眼,只见她一双盈盈秀目丁莹透亮,垂垂欲滴,好不容易平静的一颗心,突然又绞疼起来。

    东江四人此刻有些昏昏欲睡,他勉强打起精神说道:“天无绝人之路,公子的内功深厚,日后若有机缘,或许可以有方法自行修复也未可知。我四人如今已然是弥留之际,不若再助公子一次,传你一篇心诀,助你疏导真气,让你日后用的得心应手、挥洒自如如何”

    颜慕白一听,双膝跪下,重重叩了一个头,道:“四位先生大恩大德,晚辈自当终身不忘。”

    东江道:“此等心诀,有助经脉和合之效,与此七麓诀遥相呼应,可使六脉调和,心静平气,之外,存而不论,须得公子日后勤勉习之,有望阳和启蛰,得享天年也未可知。”

    颜慕白再次叩首,回了声:“是。”

    “心为智宰,静宜不忧,久而澄明,洞见其底,元气固,固守神叩,三十六度不可闻,微罢憾闭,屏息妄念,营节昏乱,有妄念则驱散神驰以外,玄冲重则溃气散于内,血随气行,左右鸣天鼓,二十四度可闻,心火下烧丹田,尽此一口气,左右转,舒伸虚托,仪展双手,以候逆水上,再回绕,如此三度毕,节制九次,丹田沮沮,百脉自调匀,河车般动讫,发为遍烧身,透双关八脉,魇寐不能入,造化合乾坤,循环第次,八卦往复。子午昼夜,如此反正,久而疾尽除,断觉身轻,助练有恒.



七麓诀三
    山洪滑坡过后,整个后巷所到之处皆是疮痍,二人上来之前,未受其害的村民已经开始尽力施救,无奈受伤之人太多,想要全数救出却也是不能,自二人出了坑洞,施展轻功,倒是解救了许多受困于泥泞腐土之人。所幸,阿翁阿婆尚在人世,均受了轻微擦伤,四人合计一番,将所救之人安置在族长家中,日夜照看,如此十日以后,村民渐渐复苏,只是不幸,百余之人如今所剩不足四十。

    “东真,你生前机关算尽,都是为了这金锣矿藏和无上剑法,如今将你的衣冠冢葬于此,也算随了你的心愿,有妻儿陪伴,又有四大族老淳淳教导,想必来世定可以洗心革面,活的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颜慕白、苏绿幻二人面对洞室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头,又起身对着四大族老衣冠冢旁东真的墓穴俯身鞠了一躬,自来到这谷中时日不过二十,却遭逢如此巨变,二人皆是感慨万千。

    东来老翁道:“这东真若是没有听从他母亲的教唆摆布,想必妻贤子孝,也可以过的自在快活,单单因为她母亲当年的一念之差,毁了这孩子的一生不算,还累及了三代无辜,当真是稚子无辜,何苦来哉。”

    颜慕白抬头看了看远处,经过自然的洗礼,如今谷中地貌变幻颇大,草木凋零,住所破败,一片衰竭之象,他心中一阵刺痛,皱了皱眉,说道:“听东真之言,他父亲应当也是知道此中因由的,倒也不算冤枉,只是苦了东真的夫人和两个孩子。”他叹口气,转头问道:“这东弗是自小在这谷中长大的。”

    老翁道:“是,人心难测,谁都想做螳螂,可竟不知,自己身后都落着一只黄雀,当真是糊涂,糊涂!”

    颜慕白道:“我瞧东弗的身形和剑法似乎与东真并不全似,莫非他在外另有高人指点”

    老翁转头道:“慕白,他日若是有机缘,还望可以将东弗带回,毕竟也是东诀村之人,同族血脉,任其流落在外也实难忍心,若是遇不到,那便罢了,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和造化,他不悔就好。”

    苏绿幻用手将一些干枯的草连根拔起,覆到了坟冢之上,道:“村民那也只能说四大族老已经随着那场山洪去了,咱们寻不着尸首,这才为五人立了这衣冠冢,洞室之事还是只有我们四人知道吧,免教这谷中再次生了悖逆之心,四大族老身后还受打扰就不好了。”

    颜慕白和阿翁点点头,都觉得此主意甚好。

    颜慕白道:“阿翁,我们打扰多时,如今谷中已然恢复了以往的宁静,我二人也到了该辞行的时

    时候啦!明日我们打算离谷,您跟阿婆...”他想说定要保重,只是心中一酸,换个话头道:“族长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谷中怕是也只能你多多费心了。”

    阿翁长叹一声道:“哎,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尽管我那婆娘巴不得你们一辈子住在谷中,可我知道,你们江湖人哪里过得惯这种冷清的日子,去吧,去吧,以后有缘,记得回来再看看我们。”

    二人一听,心中本就不舍,现下更加泪眼婆娑。

    临别不舍最是伤感,二人不敢多加停留,拜别了阿婆,就趁着天色还未大明,向着谷外行去。

    “颜师兄,这阿婆许久不出谷中,给咱们的草图对吗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是没看到出口呢。”苏绿幻拿着一张白色的宣纸,上面用毛笔划了很多七拐八拐的岔口弯路。

    “阿婆精明,定不会弄错,咱们现在在这,接下来...呐这边拐就对了。”

    阿婆虽然精明只是于丹青却不太擅长,一共十七八个岔口,在她的大作中,却如同画出了天南地北的全貌,着墨甚多,因此找寻出口费力不少,是以二人直到中午这才从谷中走了出来。

    秋末的天气十分凉爽,然而沿海日照却强,二人走了一日才到了一家小镇,此刻口渴难耐,寻了个茶铺子,坐下来喝了许久解了一身的乏力。因为之前得罪了海漕帮和天弗门,二人一路颇为低调,俱是一身农家布衣,此刻正在喝茶,抬头一瞧,一栋色彩浓烈的酒楼,紧挨着简陋的凉茶摊位,很是扎眼,雕栏画栋的二楼凭栏处,一位白衣少年举起酒杯,对着二人笑了笑。

    颜慕白心下一惊,猛然抓起了身旁的火破,待二人定眼瞧了片刻,觉得此人十分的眼熟,双双脱口而出道:“是谈北陌。”

    二人相视一笑,抓起兵器,绕到酒楼大门,噔噔噔走了上去。

    “好巧呀,竟能在此处遇到谈兄。”

    谈北陌道:“是巧,二人是相约私奔去了,怎的这种打扮。”

    苏绿幻脸上一红,低头寻了个座位,坐了下来,也不言语。

    颜慕白咳了一声,坐了下来道:“谈兄真是风趣,不知谈兄在此是又有什么稀罕东西要取回,相约与人在此决斗吗”

    谈北陌道:“切,老子哪有那等闲工夫总是与人为难,上次不过是瞧着那神鬼门几个伙计长的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獐头鼠目,寒碜瘆人,这才想要给他们换换妆发罢了。”说完,白嫩细致如洋葱的手捏起一盅酒放到嘴边,轻轻一抬,咽了进去。

    苏绿幻心道:“这人长的细皮嫩肉跟个姑娘家似的,说话开口闭口老子,真是煞风景。”

    谈北陌瞧了她一眼仿佛看穿她心思一般,笑了笑道:“这位我记得是幻姑娘吧,姑娘长的这么标致,是瞧不上在下这等粗人吧,哎,还是颜公子怜香惜玉,玉树临风。”说罢,眼神在二人身上流转,嘴角笑了笑。

    苏绿幻脸皮薄,本就不喜这等玩笑,现下脸上更红,胸口微微起伏有些生气。

    颜慕白道:“谈兄,我敬你是条好汉,只是我师妹闺阁女子,听不得这种不明不白的玩笑话,你要是再说,我可就不客气啦!”说罢,右手朝着火破一握。

    谈北陌看他护她护的紧,放下酒杯道:“好吧,是我不是,跟姑娘道个歉,我自罚一杯,以后这等玩笑不再开了便是。”说完将杯中白酒斟满,一仰头抿了进去,喝完脸上竟然泛起了红晕,还轻轻咳嗽了两声,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真的不胜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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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麓诀三
    山洪滑坡过后,整个后巷所到之处皆是疮痍,二人上来之前,未受其害的村民已经开始尽力施救,无奈受伤之人太多,想要全数救出却也是不能,自二人出了坑洞,施展轻功,倒是解救了许多受困于泥泞腐土之人。所幸,阿翁阿婆尚在人世,均受了轻微擦伤,四人合计一番,将所救之人安置在族长家中,日夜照看,如此十日以后,村民渐渐复苏,只是不幸,百余之人如今所剩不足四十。

    “东真,你生前机关算尽,都是为了这金锣矿藏和无上剑法,如今将你的衣冠冢葬于此,也算随了你的心愿,有妻儿陪伴,又有四大族老淳淳教导,想必来世定可以洗心革面,活的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颜慕白、苏绿幻二人面对洞室的方向,跪下磕了三个头,又起身对着四大族老衣冠冢旁东真的墓穴俯身鞠了一躬,自来到这谷中时日不过二十,却遭逢如此巨变,二人皆是感慨万千。

    东来老翁道:“这东真若是没有听从他母亲的教唆摆布,想必妻贤子孝,也可以过的自在快活,单单因为她母亲当年的一念之差,毁了这孩子的一生不算,还累及了三代无辜,当真是稚子无辜,何苦来哉。”

    颜慕白抬头看了看远处,经过自然的洗礼,如今谷中地貌变幻颇大,草木凋零,住所破败,一片衰竭之象,他心中一阵刺痛,皱了皱眉,说道:“听东真之言,他父亲应当也是知道此中因由的,倒也不算冤枉,只是苦了东真的夫人和两个孩子。”他叹口气,转头问道:“这东弗是自小在这谷中长大的。”

    老翁道:“是,人心难测,谁都想做螳螂,可竟不知,自己身后都落着一只黄雀,当真是糊涂,糊涂!”

    颜慕白道:“我瞧东弗的身形和剑法似乎与东真并不全似,莫非他在外另有高人指点”

    老翁转头道:“慕白,他日若是有机缘,还望可以将东弗带回,毕竟也是东诀村之人,同族血脉,任其流落在外也实难忍心,若是遇不到,那便罢了,各人有各人的机缘和造化,他不悔就好。”

    苏绿幻用手将一些干枯的草连根拔起,覆到了坟冢之上,道:“村民那也只能说四大族老已经随着那场山洪去了,咱们寻不着尸首,这才为五人立了这衣冠冢,洞室之事还是只有我们四人知道吧,免教这谷中再次生了悖逆之心,四大族老身后还受打扰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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