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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炉点雪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七麓雪

    过了不久,厅间鱼贯而入,都是之前避祸的百姓,炙羊肉,炉烧酒,瞬间将草厅添置地满满当当。

    巳时正刻,颜慕白从醉酒




太平八卦
    二人一路出了峡谷,沿途买了两匹快马,一甩马鞭,自北向南纵马而去。登高而临山水,伏低而尽秋色,一连多日,二人逐马飞奔,行至汉中,天色已近黄昏,寻了个小小的茶棚,一边饮茶,一边观景。

    天空不比北方硕大高阔,却柔媚婉约,细看天边,红霞满天,似条条金红色的美人鱼,温柔地伏在西际,颜色渐渐开始化淡了,先是柔软多汁的美人尾巴,慢慢幻化成了灰墨色,虽然色彩减弱,但线条仍然浓重,紧接着是那乱颤的腰肢也暗了下来,然后是原本就形状模糊但色彩浓重的兽面也淡成了灰黑色,渐渐只剩下那一抹抹的粗重暗灰,仿佛是灰蓝的泼墨间的一抹重笔,又过了一会,尚不足一盏茶的功夫,那抹浓重也渐渐消失,最后竟然都淡了去,与天空灰蓝无异了。秋影安见他发呆,忍不住轻声唤道:“大哥,怎么了”

    颜慕白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她温润一笑道:“没什么,最近这段时间太累了,咱们就在此停留一日,等修养修养再动身吧。”

    秋影安嗯了一声,神情柔柔,似有无限遐想,紧接着说道:“颜大哥,我们在此多停留几日吧,我...还得等一个人。”

    颜慕白疑惑地问道:“等谁”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若是运气好的话,在这或许能碰到她的。”

    颜慕白听她说话似乎有所隐瞒,心想:“我与她只是结伴同行,倒也不必事事非要问个清楚。”当下笑笑回道:“好,反正我的事情也不着急。”

    待二人用过晚膳,散步至一客栈内院之内,双双刚刚踏门而入,突然倏地一声响动,面前纵跃跳出一大汉,络腮浓须,虬髯之态,那人先是哈哈大笑三声,继而操着响彻九霄的浓粗嗓音道:“你就是颜慕白”

    “正是。”颜慕白有些疑惑,眼前此人他并不识得。

    “老子找你甚久,遍寻未得,没想到皇天不负,竟让我在这一隅之地,偶然遇到你,听闻你已习的七麓诀,不过看你小子的年纪,想来还成不了什么气候,今日我们便要决个生死,莫怪我心狠,你若不死,这世上很多人怕是不会好过。”

    “是决个生死,不是决个胜负。”颜慕白心中犯了嘀咕,“这话何意”

    “意思就是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见他说话之际,唾液横飞,满脸的横肉狰狞而竖,说罢翻开双掌,朝着手心啐了一口,搓搓双掌继续道:“待我收拾完你,正好拿这细皮嫩肉的姑娘开心快活一番。”话说之间,猥琐的双目兀自流转,色迷迷地向着秋影安看了过去,那模样真是无耻至极。

    秋影安如枯井一般的双眼蓦地一睁,霎时间仿若冰锥一般,也不躲避,直直瞪了回去。

    颜慕白嫌恶地说道:“真是无耻!”那大汉不加理会,大吼一声道:“出招吧,让你尝尝小爷错落双刀的厉害!”说罢,也不施礼,两只手从后背嚓的抽出两把利刃,一把刀身略微修长,三尺三寸,另一把短精,不足二尺,两刃白光粼粼,如镜身般森森华丽,待的手中两件兵器一相交,铿锵一声脆响,果然是好兵器!

    未及颜慕白拔剑,双刀变幻,无穷高招,接连而至。这一招先声夺人,气势十足。颜慕白一个马扎,蓄力跳出,饶了过去,那大汉身子虽笨重,动作却灵敏有度,脚下生风,一个侧翻,双脚一踢,一连飞出几脚,狠戾猛绝。

    颜慕白左肘横卧一接,内力一运。右手倒持剑鞘一挺,自大汉双脚之间由里到外一绕,上下一转,火破剑立时上下反转,右手握住剑柄向下一拉,刺啦,右腕一提,斜着自下而上,向着大汉小腿外侧割去,大汉猛然一惊,全身内劲运于左脚,一蹬、一后翻,歪歪扭扭落于腐土之上,右腿弯曲而立,裤脚染黑潮湿,显然是受了剑伤。

    他猛吸几口空气,胸膛一浮一降,双目圆睁,怒吼一声,屈身半蹲,双腿微屈,摆成八卦阵路。

    颜慕白心中蓦地一跳,“这是太平八卦掌,这人莫不是杭浮淼”迟疑间,那大汉早已将太平八卦掌运于刀法,以刀作掌,砍了过来,眼瞅双刀错落而至,颜慕白脚跟发力,身体一翻,瞬间移形换步,转为脚尖着地,无物可倚,稳稳伏在半空,面朝大地,两人平行错开而分,接着脚尖运力一蹬,一个后空翻,地转为天,急寻接力之物。

    颜慕白回头看了一眼,飞越院中,踩住倚房云梯,刺溜刺溜爬了上去,大汉回旋,二刃再至,颜慕白左右一划、一削赶紧戈挡。大汉被击,退绕回房檐下。

    颜慕白一个转位,长剑自房顶而下,穿透瓦砾,呲的一声,刺透了他右肩,大汉短刀横扫,颜慕白一拽火破,二者同时从



欧阳樱
    冬季的朝阳,总是伴随着冷风,映照在两旁的低矮灌木丛内,将厚厚的浓霜都削去了最后残存的冰韧。

    “出来吧。”鬼炼厉声说道。

    颜慕白现身道:“前辈,晚辈不是故意要跟着你的,只是昨夜听你二人谈话,提到了您仿佛与人有个十八年的约定,家师亦然,我这才”

    “前辈把女子叫的这般老,你师父就是这么教你的。”语气凌然,却缠了几丝胡闹的气息。

    颜慕白一愣,没有料到眼前女子竟然来此一出,当下抱拳歉意地说道:“前不是,是姑娘。”

    鬼炼噗嗤一声捂嘴笑道:“姑娘,这两个字我可不敢当了,我如今都三十又六了,若是都能被人称作姑娘,那岂不是比你师父低了一辈去,我可不干。”

    她忽的腰杆挺直,转身背对着颜慕白斥道:“再不跟上我,就见不到你师父了。”

    颜慕白急忙迈开双腿追了上去。

    “那那个请问您,我师父现在身在何处呀”

    “我叫欧阳樱,你还是叫我做樱姨吧。”

    “是,樱姨。”颜慕白赶紧抱拳喊道,口中唏嘘松了一口气,鬼炼笑笑道:“你跟你师父还真像,对女人都是一样的拘谨。”

    颜慕白心中疑惑,径直问道:“樱姨与我师父相识很多年啦”

    此刻飕飕的冷风呷着晨阳之光,冷冽伴随着华彩,微光挟持着凛寒,她的双眸瞬间仿若跌入了深海虚谷之中,远的没有了边际,“是啊,快二十年了,当年我们六人还在执剑山庄饮过茶,比划过武功,如今一晃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

    “执剑山庄”

    “对,我跟你师父,苏兄和白霜姐姐,还有”她转头看了看颜慕白,没有继续说下去。

    颜慕白抬手为她挡开一束寒风卷起的枯枝,说道:“樱姨,这风越来越大了,咱们寻个地方躲避一下吧。”

    鬼炼眯着眼睛向前看了看,反正也不远了,倒也不必着急,指着前方一间房舍说道:“就在此处吧。”

    二人推门而入,进了一间荒屋,仔细一瞧,像是很久没有人居住的样子,梁间窗几蛛丝处处可见,桌椅门板也尘厚破旧,二人一边细细查看,一边抖落掉自己衣衫的尘土,又抬手去整理好自己的仪容。

    鬼炼看他拿出汗巾,低头想了片刻,又放了回去改用手掌将凳子擦干净,伸手请道:“樱姨请坐。”

    她心中想了片刻,抬脚走过去,了然于胸地笑道:“怎么这汗巾是心上人送的”

    颜慕白脸上一红,脑海中浮现出当日自己为苏绿幻擦拭,她含羞低头的样子,心中顿时温泉一般淌过,驱散了浑身的严寒,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坐了下来,将火破轻轻置于桌上。

    鬼炼斜眼瞧了一眼,伸手将火破拿起,刺啦抻了开来,笑笑道:“我早该想到的,这汗巾是苏家那位幻儿姑娘送的吧!”

    眼看心事被猜中了,可仍然负隅顽抗道:“并不是。”

    “但你的心上人却一定是她对吧”

    颜慕白惊奇道:“樱姨怎么知道”话刚出口,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此话答的太快太冒失。

    鬼炼笑笑,眼中百柔缠织,回道:“不然这火破是绝对到不了你的手上的。不对,应该说回不到你的手上。”

    “你说是回到这火破剑之前跟我有关系”鬼炼的笑容突然凝固了,轻咳了一声,脸色颇有些不自在,仿若错话从口中说出一般,顿了顿将头转到了另一侧。颜慕白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继续追问道:“樱姨,您若是知道什么,请一定告知于我。”

    鬼炼充耳不闻,眉头皱了皱,依然没有言语。

    颜慕白心中顿时仿若千万只蚂蚁在爬,一口气提不上放不下,有些坐立不安,忍不住站起身来在屋里踱来踱去,着急地说道:“樱姨,你不肯告诉我,是不是因为因为他是杀死我父母的仇人”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战栗而又恐惧,既想求的真相,又怕这真相正如自己记忆中那样。

    他害怕这个答案,眼看着鬼炼转过了身,朱唇将启,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伸手从桌上抓起剑就向着外面走去。

    “这火破是聘礼!”鬼炼急的喊了出来。

    颜慕白忽的一下,心中仿佛塌方了一大片,他害怕的答案并未如期而至,反倒平添了新的费解,他停住转过身子问道:“什么聘礼”

    鬼炼站起来走到他身边道:“这火破原本就应当属于你,应该确切地说,是属于你的父亲,十七年前你才五岁吧,跟着你父亲在执剑山庄做客,苏兄那时还未继承山庄,他的夫人,我唤她做白霜姐姐,当时刚刚有了身孕,我还记得你才这么大。”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比了孩子般的高度,眼中柔的几乎化成了水,“你当时正在玩水,见了白霜姐姐那个开心,跑过去抱住人家说你想有个小妹妹,白霜姐姐还打趣你:‘你这么喜欢小妹妹,干脆等她生出来给你做媳妇怎么样’你猜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她说着说着,突然调皮起来,亮晶晶的双眸盯住颜慕白,一副看热闹的神色。

    颜慕白听到此处,心中扑扑跳了起来,他没想到鬼炼就这样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以这种戏虐的方式说了出来,自己虽然没有任何印象,但这件事既涉及到了苏绿幻,他的一颗心瞬间仿佛在这大风干冷的夜晚暖了几分,有些尴尬,有些羞涩,可终究摇了摇头。

    鬼炼笑道:“你说好呀,好呀,就让小妹妹做我的媳妇吧!因为如此,所以两家当下就结下了这娃娃亲,当日你父亲便承诺,他日孩子生下来就用火破作为聘礼和贺礼。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等到你师父将火破剑真的替你送出去的时候,你那会都七八岁了。”

    颜慕白忽的正襟严肃道:“那会我已经到了无忧岛了。”

    “是,所以这聘礼还是你



同生共死
    这时候天色整个暗了下来,突然她眼含凌厉,嗖的一声掷出一枚碧色的梅花针,只听得咣当先后两声,似是兵器掉落和敌人倒地的声音,正在这时,屋内齐声飞入多人,人人黑袍面具,獠牙外翻,恐怖狰狞,仿佛没有神智一般,瞬间将二人包围起来。

    为首那人却是面纱覆面,闷闷的声音从口中淌出道:“炼主,跟我们回去吧!”

    鬼炼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那人言中带笑回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道理不是只有您二位才懂。”

    鬼炼面色突变,直如晴天霹雳一般,凛然说道:“那鬼煞”

    那人轻飘飘地回道:“自然已经知晓了。”

    鬼炼抓起白虹剑向外冲道:“让开,谁不让开,我就杀谁!”只是来人众多,皆是不惧生死之态,颜慕白心中不解:“怎的他们同门中人还这般相待。”

    突然鬼炼抓起他的手,急切地说道:“你师父有危险。”

    他的心头倏然大惊,仿若万石重压,二人对视片刻,纷纷拔出长剑,与敌对战起来。那方约莫十人,分为两批,主次分明,攻他攻的酣畅漓淋,严密无缝,且个个功力深厚,杀人如麻,可对鬼炼却是采用了缠斗之计,并未下死手。

    这些人面具狰狞,丑陋不堪,且个个身手不凡,见颜慕白怒萦于胸,心知他即将拼命,也不慌乱,慢慢将他引入了院内。

    此刻冷月隐藏,寒雪初下,漆黑无比,颜慕白看不清对方路数,连退了三步,心道:“这些人跟我师父无冤无仇,究竟为何非要为难我们师徒”他右手一翻,横划了一剑出去,接着脚下使力,向右侧飞去,便在这一瞬之间,颜慕白听到右侧,隐隐有撞击的声响,登时斜刺出一剑,只听见“哎呀”一声,接着咣当,长剑掉落,似是掉在了石板上,这一剑,正中其中一男子的当胸,一股腥血的味道蔓延开来,在这影影绰绰的院内,如同死尸一般令人作呕战栗。

    其他四人,听到声音,四把剑齐刷刷横扫过来,剑招凌厉,像是拼命一般,颜慕白顿时有些心慌,刚刚一人被毙,不过一时之间突逢暗夜,未有反应,如今四人四柄长剑挥舞犹如惊涛骇浪,均以内力催动,左右前后四个方位几乎被围成死路,狠厉果决,仿若有杀一砺百之象。

    颜慕白双腿弯曲,深蹲,左腿横扫,一个转身,右手疾风刺出,一招再现神渊,上下齐攻,杀出重围后,紧接着一招陨星梵灭,飞到半空,长剑疾舞,顿时白光刺目,一道寒芒冷冷杀出,仅剩的四人,右臂皆中此招,手中握着的长剑,咣当一声,几乎同一时间落地。几人左手抱着断臂之处,嚎啕大哭起来。再去看,那长长的剑刃中央皆被磕出一排参差不齐如同乳牙一般的碎碎缺口。

    待的二人冲出包围,鬼炼仿若疯了一般,向着城外跑去,颜慕白一口气横在脖间,紧紧跟随着,一步也不敢放缓,就在二人双脚巨沉将断之时,突然前方稀碎交谈之声传入耳中,颜慕白左膝微屈,纵身跃近了几丈,接着刺啦一声,手腕灵活一转一挥,神鬼门两名弟子喉结处血涌而出,接着咣当一响,两柄长剑齐刷刷一齐掉在了地下。

    相距几尺不到的近十人,闻声过来,立刻将他围了一圈,个个脸色在琼花之白的雪花隐射下更加狰狞可怖,凌冽的北风呼啸着,彻骨的寒雪袭卷着,可人人额头却都挂着豆大的汗珠,仿若雨线般从太阳穴滚滚而下。

    鬼炼仿若眼前的一切都看不到了,就那么如红眼的野兽一般,左砍右刺地冲了进去,只见舒千珩静静躺在地上,嘴边的血都有些干了,屋内被翻的很乱,她走过去,轻轻抬起他的头,早已没了呼吸,她大叫道:“你别死,我还没答应你呢!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不是说要带我走吗我答应你,我们这就离开,什么东西都不要了,我们马上走!”声音哽咽嘶哑,渐渐越来越高,泪水潸然,最后竟转成了嚎啕大哭。

    颜慕白一剑扫出后,冲入屋内,脚步忽的仿若没了根一般,晃晃悠悠,他慢慢跪了下来,愣了片刻,突然发疯似的抬手对舒千他的肩头将内力送了出去,渐渐眼中泪水夺眶而出,然后兀自不管不顾,抬手将另一只手也拍了上去,欧阳樱双颊红潮尽退,抱住双膝道:“没用了。”

    颜慕白伸出一只手颤抖着不停地将舒千珩的碎发向后拢去,“不会的,不会的,师父,师父,你看看我,我还有好多事没有问个清楚,你别死你不能死师父,师父!”他像一只发怒咆哮的狮子,满腹的苦痛无处可卸,一拳拳拍打着地板,悔恨,在心中聚拢,渐渐灼成了一团烈火仿若要将他生生烧焦了。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北风吼叫着卷起了地上的残枝枯叶,发出吱吱的哑叫,远处几声嘶吼的狼吼传入耳中,在这寂静的夜中,狰狞无比,似乎随时都有一只疯狂的恶魔在等着从看不到的某个方向伸来,一手将这宁静撕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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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昌沈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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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茫茫,夕阳将下,黛色的苍穹下,翩翩的瑞雪,幽幽地四散着,天地被染,纯的让人双眼浊疼生泪,万物白色的苍茫间,一处几尺大的空地此刻黄土外翻,一铲铲被扔了上来,浑浊的黄色与自然纯净的白色交融,渐渐染成了脏兮兮的灰黑。

    过了很久很久,坑中的少年一跃而出,头发衣衫全是泥土,可他仿若游魂一般,不管不顾,任凭呼啸的北风裹挟着寒雪打在身上,就那么站着也不动弹,又过了很久,双眼瞳孔中终于稍稍有了些光,他慢慢走近屋内,反复两次,将一男一女抱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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