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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炉点雪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七麓雪

    青衣男子继续问道“晚辈,你今年贵庚”

    “小子二十又三。”

    “嗯,家中可有妻妾”

    颜慕白羞赧更甚,“未有。”

    那青衣男子忽的转身对他顽皮地说道“要抓紧啦!”

    二人一路走一路闲聊,不知不觉,月色如昼,此间渺无人烟,星野硕然,青衣男子道“白日只顾比拼,却错过了落脚之地,方圆五十里内怕是难寻人家,不若在此休息一晚如何”

    颜慕白笑笑回道“晚辈也正有此意。”

    二人相谈甚欢,本就有意多续,于是点起篝火,各倚了一棵大树,欲待沉眠。

    此时篝火正盛,颜慕白心下好奇,径直问道“小子姓颜,名慕白,尚不知前辈尊名,不知可愿告知。”

    青衣男子道“我姓肃,单名一个禾字,青禾的禾。”颜慕白道“原来是肃先生。”

    “怎么,你听过我的名字”

    “晚辈自海岛而来,尚不足一年,因此并未听过先生大名。”颜慕白老实地答道。

    肃禾笑道“你这小子,倒是很实在。”

    颜慕白道“晚辈之前有一江湖朋友,他熟知百事,洞悉武林,只是在他提及的江湖高手中,却”

    “却不曾有我。”

    “是,前辈的功力深不可测,小子一时好奇,得罪了。”

    “呵,倒不是你这朋友非要不懂装懂,这武林之中却无我的大名已久,我已经多年未曾出山了。”

    “原来如此,小子唐突了。”

    “你这也不算唐突,疑义相与析,当面锣对面鼓,想问便问,比那些当面阿谀背后阴险之人却是强了很多了。”

    此刻,皎月醉人,长风阵阵,颜慕白忽的生出许多求知欲,他忐忑地问道“肃前辈,不知可知道九万大山”

    “这江湖中人,何人不知兀鹫崖神鬼门。”肃禾闭目,枕着自己双臂继续道“恩还是仇”

    颜慕白忖了一下,老实地回道“仇!”

    肃禾身体似乎怔了一下,转身盯着他道“这件事十分难办。”

    颜慕白道“是。”

    肃禾道“你如何看待正邪之说。”

    颜慕白道“小子经历尚浅,但也知道识人评人当以品性,不以立场,正道之人若然野心勃勃,也实非武林之福,更有甚者若是手握权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怕更是血雨腥风不断,相反邪派之人若是固守本心,豪侠尚义,反倒可以纵酒狂歌,快意恩仇,得一方自在天地。”

    肃禾哈哈大笑两声道“年纪轻轻,心胸倒是不小,我心甚慰呀!在这江湖生存,需要智慧,不自甘卑微,就不会心生怨怼,如实守住自己的初心,即使渺小,也可自得乐趣,成道成佛!因此若想活的恣意洒脱,权柄神功不甚重要,自由自在才是大道,你当谨记。”

    颜慕白道“晚辈谨记。”

    肃禾再道“听你刚才之语,似是有感而发,这正道之中野心勃勃之辈指的可是这新近盟主。”

    颜慕白面色一惊,道“晚辈愚见,怕是不妥。”

    “没什么妥不妥的,这贺兰希澈为人善于伪装,他门下弟子也如他一般,尽是蝇营苟且之辈,若只是一味钻营玄功极剑,倒也无乎不可,只怕为达目的,不惜以人命相助,那便大大的不妙!”

    颜慕白心下深感大同,轻轻点了点头。

    朗月之下,浓色之中,二人详谈甚深,待的月入中天,两人睡意来袭,声音渐渐弱了下来。

    寅时刚至,天色依旧漆黑,颜慕白梦中乍醒,刚一握剑,肃禾跃至身前,轻轻指了指林中之树,颜慕白心领神会,二人起身一跃,飞身上了背后的大树。正待这时,只见大道之上,半里之外,伴着火光,不少人影影绰绰,渐渐近移而来。

    待近了,只见约莫二十多人,个个手持火把,斜着向此地挺近到达。

    为首那人道“你们确定是约好的此地碰面吗”

    另一人道“错不了。”

    借着明亮的火把,颜肃二人瞧得分明,俱是江湖弹丸帮派,聚会而来。

    突然人群之中一人惊道“大哥你看,这里有些尘灰,难道他们已经来过了”

    另一人说道“约定时间刚到,他们不会提前离去,想是入夜天气太冷,有行人生火取暖,现在火堆已灭,他们应当已经继续赶路去了。”

    那人回道“有道理,那咱们便再等等。”

    过了不足一炷香,在大道另一侧,渐渐也有火把寻亮而来,等近了,双方拔出兵刃,这边道“来人可是千姹帮”

    另一帮人传出声音道“正是。”

    听罢,双方落剑回鞘,“蒙樊蒙帮主可到了”

    “我在此。”

    双方各有一打头人站了出来,相互执手一揖,算是打过招呼。

    “蒙帮主,今夜似乎来的有点晚。”

    “怎么,郑弟就这般心急。”

    “我郑聪有何可急,不过我身后的江湖好汉,全都来自三山七岛,本来已经金盆洗手,不问江湖,这全都是给你蒙帮主面子,才能跋山涉水,聚集于此,可盼着蒙兄莫是拿小弟开涮才是。”

    那蒙樊哈哈大笑三声道“诸位切莫心急,郑四弟,齐二哥,张大哥,李五弟,你四位当年可是与我并称五窟豪侠,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小弟吗”

    只见他对面除郑聪外的三人,纷纷上前一步抱了抱拳,那蒙樊上前拍着左侧那人的肩膀,口气向往地说道“当年我们五人闯荡江湖,纵情恣意,多么潇洒,只是后来齐二哥,张大哥,你二人各有牵绊,这才金盆洗手,一齐归隐,我与郑四弟,李五弟当年少不更事,意见相左,这才不得不分道扬镳,各寻出路,若是我们五人当年一路打拼,到了今日,这江湖之中,定然有我五人一席之地。”那余下四人一听这般恭维之词,俱是眉开眼笑。

    蒙樊双手离开左侧那人肩膀拱了拱手,道“齐二哥,你最善鬼手投毒之技,号称毒手尊拳,当年我对你最是忌惮。”他说罢,那齐容微微抱拳,口角上扬,眼中精光无限,口中扮作谦虚之态说道“不敢,不敢,三弟你一路神剑才真是让我甘拜下风。”

    颜慕白双臂抱拳,白了下方一眼,心道“什么毒手尊拳,我看不过就是五毒俱全,心狠手毒。”

    接着蒙樊左移一步对着另一人道“张大哥,虽然足有不便,但你双拐之下,若是敌者来犯,绝难讨到好处,只怕俱是落得个身首异处,死无好死的下场,因此我们五人之中,你是我蒙谋最佩服之人。”

    颜慕白听罢,寻着火把的光亮去瞧,果见那人双足歪斜落地,双腿粗细不匀,身形异样,双臂腋窝之下,各抵一拐,刚刚人多,火把又来回窜动,这人居然混在人群之中行动如常,快若雷电,想来必然比常人内力更深,才能支撑他行走如此之快。他不由地微微点了点头,心道“这姓蒙的说的也对,这人确实值得佩服。”

    那张众微微弓身回了一礼道“我张瘸子能得蒙兄弟如此之赞,真是快慰平生。”

    蒙樊继续左移两步,抱拳说道“至于李然五弟,当年我最亲之人是你,最恨之人也是你,虽然论武功你不及我,可这背后中伤,巧取豪夺之技,你却绝对难逢敌手。”说罢,双眼凌冽,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似是恨意未消。

    谁知那李然道“蒙兄,你果然深知我心,你虽视我为生平最恨,可我却视你为兄,当年我家中青黄不接,我孩儿险些被活活饿死,多亏你时时接济,不过我这人却只会念你半日的恩情,知道为何吗”

    蒙樊咬牙切齿地问道“为何”

    李然道“你当年为了争夺这白姹帮帮主之位,命我从太原郡一路纵马飞奔赶至平方镇,为你铲除对头障碍,我一路疾驰,奔了七天七夜,累死了三头骏马,终于为你将那对头之人扼杀,我那可怜的婆娘那几日难产,我又不在身边,最后一尸两命,我连她最后一眼都未瞧见,我都是为了全你的兄弟情意,谁知你比武夺位之后,居然要将我赶出帮中,我焉能不恨,这才联合郑兄想要将你拉下马来。”

    蒙樊道“当年我猜的果然不错,郑聪兄弟突然对我发难,确实是受你蛊惑,可你扪心自问一句,当年就算没有你婆娘的横死,你可会服我你早就心存觊觎,我焉能容你!”

    那李然道“不错,我确实未曾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服气,论武功,你及不上大哥,论谋略你及不上我,论施毒炼毒,你不及齐二哥,论袍泽之谊,也当属郑四哥最难得,可我们五人之中却是你坐了这白姹帮帮主,你多少次对着我四人发号施令,可曾有过片刻敬意。”

    蒙樊双眼发红,脸上狰狞之色渐起,郑聪一看,上前一步道“好了诸位,这些前尘旧事,今日就先不提了,还当着这么多手下,闹成这般,岂非是让这些小的看笑话。”

    李然听罢,垂袖哼了一声道“也好,我听四哥的。”

    郑聪眼珠骨溜溜转动几下,扭头对着蒙樊道“当日蒙三哥托人带信给我,说是你有门路,可以接触到这鬼雄项羽的宝藏地图,不知这事是真是假”

    颜慕白静笑片刻,心道“这蒙樊和李然真是眼瞎,直到今日还俱将这郑聪视为知己,听这三人口中所述,怕是蒙李二人闹掰,背后少不了他的挑拨离间,左右逢源之计,如今这二人俱是信服于他,论成败,他才是五人之中心机最深之人。”

    他抬头去瞧肃禾,只见肃禾此刻正在紧紧盯着下方,脸上神色俱是嘲讽之态,想来他也猜到了此人穿插期间的作用。

    那蒙樊顿了好久,许是将心头的怒火压了一些下去,抬起头坚稳有力地说道“这门路二字,小弟实不敢当,不过我与人确实有了私下约定,只要事成,这金锣大矿定然分我一半,不过我提前奉劝各位,若想吃饱,总要空出肚子,这到时候几位若是有所闪失,我蒙某可不负责。”

    李然哼了一声道“撑死胆大饿死胆小,就算到时候真有危险,你想救我几人,也得自己有那个本事才行。”

    此人说话阴阳怪气,倒是也有几分道理,那蒙樊也不理他,转身去瞧郑、齐、张三人,那三人相互看了几眼,齐容上前一步道“三弟你既是得了消息,又通知了我几人,已是重情重义,若有差池自然是我等技不如人,焉能怪你!”

    “不错,若是有人胆怯想要退出,今夜就当没来过这盐西坪地,只是请当守口如瓶,我张瘸子需要钱财的地方甚多,我不怕死,三弟,我必当助你。”

    为尊的大哥既做了决定,余下三人也各自消除心头疑虑,各自表态。

    只听那郑聪说道“我听大哥的。”

    齐容道“算我一份。”

    余下李然抬头看看大家,也哼了一声道“谁怕死,谁他妈是孙子,我只怕你姓蒙的只为寻些助力,待大事可成之日,又将我兄弟四人踢开。”

    蒙樊一手下,上前一步,拔剑出鞘道“兄弟们,这人三番五次侮辱我们帮主,实在可恨,让我们齐心协力一齐将他拿下,再跟着帮主共谋大事。”此语一出,蒙樊背后那二十几号人手,齐齐拔出剑来。

    李然一瞧,右手一挥,他背后之人也齐刷刷亮了兵刃。郑聪上前挡在二人中间,急切地安抚二人道“大家都是兄弟,有话好好说,五弟想来只是言语不当,还请贵姹帮切莫误解他的意思,三哥,就当卖我一面子,绕过这茬可否”

    那蒙樊双眼紫红,死死盯住李然,也不动弹,待过了好久,他挥了挥手,众手下落剑回鞘,又站了回去。

    蒙樊道“五弟你一直对我心存疑虑,心结难解,我不怪你,我确实是需要帮手,可我也说一句,单单是凭这金锣矿图四个字,这硕大的江湖有谁不眼红心馋,就算离了你这小小的封刀寨,我召唤一声,也有数以百计的江湖好手前来支应,我寻四位前来,的确是念及当日兄弟情义,五弟你若是信不过我,大可现在离去,我绝不为难。”

    说完再次挥了挥手,下方众多手下顿时让出一条通路来。此时空中静谧,偶有火星依稀落下,伴着风吹火苗的呲溜声,更显空气单薄,气凝阻塞。

    颜慕白借着明亮的火把之光去瞧,只见李然双眼中警惕的恨意渐渐退却,待过了很久,冷冷地说道“好,那我便信你一回。”

    蒙樊眼含笑意,正身过来,说道“好,那既然我们没有人退出,就听我蒙某讲讲这消息来源和接下来咱们要做的事情。”




八里桥
    翌日天色大亮,颜慕白抱剑醒来,刚一睁眼,就看到那肃禾已经在树下等待自己了。

    他心道“我可真是糊涂,昨夜最后竟然睡着了,竟让前辈等我这般久。”说来也是奇怪,他自问行走江湖担得上机警二字,可跟这肃禾只不过相处了一日一夜,却自觉已胜过人间百年,人生之幸,莫过于有人相信自己,而自己也可坚信他人,这或许就是世俗所定的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二字。

    他从树上跳下,肃禾也不回头,顽皮地问道“怎么,终于睡醒了,你这后辈实在警觉性太差,若是我于昨夜给你一掌,你怕早就一命呜呼,且得见不到今日的太阳。”

    颜慕白笑笑道“不知为何,总觉得与先生并非初见,心中信任使然,对先生绝无丝毫猜忌。”

    肃禾的后背似乎怔了一下,浑厚坚稳的声音缓缓淌出,“这世间有人可信,是件好事,这或许就是你我二人的缘分吧。”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昨夜那群人后来说的,你可听清楚了”

    颜慕白道“晚辈听清楚了。”

    “那便好,你若是想去便去吧,我出来太久,也该回去了。”说罢,负手向前,微微迈开了步伐。

    颜慕白上前几步道“肃前辈,我们可会再见”

    肃禾右手后挥,也不言语,渐渐向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待肃禾走后,颜慕白启程向着贺兰堡进发,又走了一日,终于在天黑前到达平方镇。

    他寻了家茶棚,坐下来饮茶。此刻天气阴沉,苍穹之中,浊云厚实低垂,长风嘶吼,肆虐追逐,仿若刀锋,刀刀割裂暴露在外的双颊,一时冷寒刺骨,一时痛彻心弦。邻座三人,似是江湖中人,各携兵器,正在大声讨论着什么。

    只见其中一人道“那妖女当真是厉害,前日我大哥在偶然遇到,不过看她长得好看,多瞧了两眼,谁知那女人毒辣至此,居然大喝一声,命她手下拔剑刺瞎了我大哥的一双眼睛,着实欺人太甚,我曾平行走江湖十几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今日我兄弟二人约了江湖无数游侠,大家齐聚相商,定要向她讨个公道,赖全大哥,宋琛大哥,你二人愿意拔刀相助,我曾平实在感激万分。”说罢举碗饮了一大碗。

    那被叫做赖全、宋琛的人对视片刻,各举一大碗水酒,咕咚咕咚,饮了下去。

    只听那赖全道“曾兄弟,你这就太客气了,我们江湖男儿,铮铮铁骨,本就应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况且我三人自小一齐长大,那可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

    宋琛道“不错,曾兄弟切莫客气,你之前说到这,已经提前设好了埋伏”

    曾平道“是,我与大哥昨日连夜相商,提早部署,在后的小巷提早埋好了,等下时辰一到,咱们只要将他们引出,继而引爆,就算不能杀死那妖女,也定然可以将她那些手下炸个半死,待他们抱头逃窜之际,大家一涌向前,齐心协力,定能抓住此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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